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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6
太子要选妃,长安城内,诸世家勋贵都极为关注此事。
但凡有适龄待嫁的女儿,无不想送女儿入东宫。
新朝初立,朝中虽有前朝的旧臣,但也有不少新朝的新贵。旧臣和新贵之间,自然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在。
朝上朝下针锋相对,更是私下拉帮结派搞对立。
诸大夫心中也都知道,若自家娘子能入太子之眼,日后官途,想是一路顺坦。
徐盛恭如今受封徐国公,一心想着要往上爬的徐盛恭,见如今太子终于选妃,也起了心思。长女于几年前给秦王做了孺人,没能做到秦王妃的位置上去,他十分的不甘心。
如今圣人要替太子选太子妃,徐国公便一心要送次女入东宫。
他野心很大,当然是直指太子妃之位而去的。但若是竞争不过,二娘至少也要保一个良娣的位份。
徐家二娘如今芳龄十四,生得楚楚动人,很有几分姿色。
虽不如其母那般貌美,但比起徐家大娘来,却是漂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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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大军入京,绿裙少女以一身男儿装扮混迹其中。她心中牢记姑母的话,眼睛不敢明目张胆的乱看,也坐了标准的军姿,身子更是不敢随意乱动,怕会影响军人形象。
太子代天子率百官迎候于明德门前,北伐诸位将官抵明德门后,皆落马拜见太子。
绿裙少女仍旧混在其中,悄悄于人群中窥探太子的姿色。心中不免会拿他和军中别的年轻将官比,也会拿他和草原上她的手下败将突厥王子比……
太子清姿丽色,有威严,却不失温和,比她想象中的样子要好许多。
只是……这张脸,她瞧着十分面善,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她仔细又认真的去想了好一会儿,却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始终想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他。
拜见过太子后,诸将要重新上马入城。少女因想事走了些神,还是被何玉姑小声提点了后,她才警觉过来。随着众将一起谢恩,然后侧身上马。
太子突然看过来时,少女却是背过了身子去,正踩马蹬上马。
太子一旁的李四郎齐王见兄长面色忽然有异,觉得奇怪。顺着他目光看去一眼,见兄长目光所落之处正是一个少年,他则问:“怎么了?有何不妥之处吗?”
“没什么。”太子收回目光,清凌凌蹙眉道,“只是忽然觉得心中焦躁不安。”
太子收回目光望向齐王时,恰好少女纵身上了马,露出了那张脸来。
但太子齐王二人却没再继续看过去。
一众人都上了马后,太子齐王走在最前面。齐王说:“定是这些日子长兄太过操劳了,等忙完这阵子,长兄定要好好休息些日子才是。”
太子说:“想来是。”
齐王目光略有闪烁,悄悄偷瞄太子脸色,似是踌躇了会儿才决定问出来的。
“长兄这些年一直四处找如娘下落,如今……竟是还没消息吗?”说起来,这些年他心中也万分愧疚,如娘比他还要小一岁,当年即便要有一个人陪着黄大夫去临城请夏神医来幽州,也不该是如娘,而该是他。
只是,当他得知此事时,如娘已经不在府上了。
之后他焦灼了几日,日日祈祷不要出什么事,可天不遂人愿,还是传来了坏消息。
如娘失去消息后,多年过去,仍旧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他就不明白,便是死了,总得能找到尸首吧?
当然,他坚信,坚信如娘肯定没死,她肯定还好好活在这世间。
“没有。”太子语气疲惫,喟叹一声后,没再说话。
今日入城时天色已晚,北伐大军诸将在礼部安排下,要在宫外先歇息一夜,次日一早再入太极宫面圣。
何玉姑虽驻守在北境多年,但近些年来,中原发生的一些事,何玉姑还是有所耳闻的。比如说她知道,当年间接害了她兄嫂的徐公夫妇,如今早已凭着新朝新贵的身份飞黄腾达,成了当朝国公和国公夫人。
在清凉台入住后,何玉姑让阿绿换了身女装,然后说要带她出门。
“姑母要带我去哪儿?”少女阿绿一脸懵。
有些事,何玉姑一直没跟侄女说。之前没说,是因为人在关外,说这些也无用。
而如今既已到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有些事情,何玉姑觉得是有必要问个清楚的。
比如说,侄女阿绿,她和徐公夫妇到底有无干系。当年她记得很清楚,连夜逃难时,徐夫人和她嫂嫂一样,都是身怀六甲之人。
嫂嫂当时就死在了敌军刀下,她死时腹中胎儿根本远远不足月,那个孩子是不可能生得下来的。而徐夫人和她嫂嫂乃是同胞姊妹,二人长得十分相像。若阿绿长得像她逝去的嫂嫂的话,是不是也就很像徐夫人?
且按着年纪算,阿绿如今的年纪,也是和徐夫人当年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年纪是吻合的。
何玉姑是行事干脆之人,既她心中早有此想法,她一刻都等不及,她要去验证。
若阿绿当真是那对夫妇的女儿,她要问个明白,为何阿绿会流落至此?若不是当年机缘巧合下她捡到了阿绿,这孩子怕早就没了。
“阿绿,有些事,姑母再不想瞒着你了。”何玉姑神色严肃,“是有关你身世的。”
阿绿愣了会儿神,然后迟疑着问:“我……不是何家的女儿,是姑母兄嫂之女吗?”
阿绿被何玉姑捡到带去北境之地时,她当时是没了记忆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从前是生活在哪儿的了。
正因此,何玉姑又见她长得有几分像自己嫂嫂,故而便说她是自己亲侄女。
“阿绿,其实你是姑姑几年前捡到的。当时姑姑见你长得与我那早逝的嫂嫂他些像,便就自私的说你是我们何家的姑娘。但其实,你不是。”何玉姑也很希望阿绿就是她嫂嫂的亲生闺女,是他们何家的姑娘,可惜她不是。
她想,她不能瞒阿绿一辈子,阿绿是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至于知道后,她怎么选择,她都会尊重她,不会去干预。
听姑姑这样说,阿绿倒是有些急了。
她去拉何玉姑的手,和她撒娇:“可我就是姑母的侄女,是我阿爹阿娘的女儿。我做了这么多年何家的女儿了,我不想再去做别人家的女儿。”
这些年,何玉姑没少在阿绿面前提起她那早亡的兄嫂。每每提起,她都有说不尽的话。
所以,阿绿虽从未见过何家夫妇,但她却知道,她阿爹阿娘,是这世间最好的父母。
何玉姑说:“阿绿,这几年你渐渐长大,容貌上越发像我嫂嫂。但我知道,当年我嫂嫂死的时候,她肚子才四五个月大,是不可能生出孩子来的。我嫂嫂有个一母同胞的阿姊,她们姊妹二人容貌十分相像。当年一起逃难时,那位夫人也怀了身孕。若是那位夫人腹中孩儿顺利生下来的话,便该就是你如今的年纪。”
见姑母语态认真,阿绿知道,她想逃避是逃避不了的了。
既然逃避不了,不如就坦然接受。
反正,即便是她真不是何家女儿,那她姑母这么深的感情,姑母也不会不要她的。
亲不亲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她有姑姑呢!
故而阿绿心情又好了些,她笑着问:“那那位夫人是谁呢?”
“如今的徐国公夫人徐夫人。”提起徐家夫妇时,何玉姑一脸的冷漠,连语气都变了。
“徐国公?”阿绿对此人略有耳闻。
何玉姑说:“走吧,现在就随姑姑一道去徐公府拜访。”
大户人家,登门前都是要先递拜帖的。如今何玉姑这样堂而皇之登门,徐公夫妇俱是一惊。
尤其是徐国公。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北伐将官中,那位近日来传得沸沸扬扬的巾帼女英雄,竟会突然登他徐盛恭的门?
徐盛恭心中小九九绕了七七八八,而后忙对管家说:“快,快去请何将军入府。”话音才落下,徐盛恭又改了主意,“还是本公亲自去迎!”
但在门口瞧见何玉姑那张脸时,徐盛恭却是重重愣住。
“是你?”他不敢相信。
十五年前,何玉姑已是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容貌已长成。如今,她不过是又高了些,脸部轮廓更成熟了些,也磨砺得更稳重了些……但那张脸,以及脸上无官,却是没怎么变。
徐盛恭记性好,故而一眼就认出了旧识来。
说是旧识,也是姻亲,但其实论起来,两家也算有些过节。
徐盛恭是万万没想到,何家当年的那个黄毛小丫头,如今竟成了大英雄。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徐盛恭思绪翻飞,何玉姑却笑问:“怎么,徐国公不请我们姑侄二人进去坐坐?”
徐盛恭本来注意力只在何玉姑身上,并没去在意她一旁的绿裙少女。但听何玉姑提起了“姑侄”二字后,徐盛恭这才转眸朝一旁阿绿看去。
这一看,当即就痴愣住了。
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少女,容貌上竟与他夫人那般相像。
“这……这位是……是你侄女?”因受了不小的惊吓,徐盛恭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
但他不信这个少女是何家的女儿。
何玉姑就只一个兄长,且当年何氏夫妇逝去时,何夫人是一尸两命的。何况,这少女长得像他夫人,也就是像何夫人,何夫人难道当年没死?
从徐盛恭的表情,何玉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阿绿存在。
那么,也就是说,阿绿真不是当年徐夫人的那个孩子?
“记得当年,我兄嫂和令夫人一起逃难时,皆是怀了身子。我嫂嫂命丧黄泉,但令夫人是死里逃生了的。我只想问一句,那个孩子,如今何在?”
“你是说二娘?”徐盛恭也懵了。
何玉姑却知道了答案:“这么看来,要么是有人鸠占鹊巢了。要么,则是阿绿的确与你们徐家无任何干系。”
何玉姑还是想一探究竟,把真相尽早彻底给弄清楚。
“近日天色已晚,怎么,徐国公如今飞黄腾达,就不想请我们这些穷亲戚进去坐坐?”何玉姑再次逼进。
徐盛恭这会儿思绪转得飞快,他脑中已经过了多种可能性。
所以,对何玉姑的要求,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但一转身回府,徐盛恭立即吩咐下去,让婢子好生伺候照顾何家姑侄后,他则匆匆道别,去了徐夫人院儿里。
见丈夫匆匆而来,面上还似有惊慌之色,徐夫人忙问:“这是怎么了?”
徐盛恭却一把握住徐夫人手,严肃问:“当年你生二娘时,孩子有没有抱错?你确定二娘就是我们的闺女吗?”又问,“我记得,你当年说过二娘左脚脚底是有一块朱红色胎记的,但因为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烧了她脚心,故而如今她脚掌不见胎记只有疤痕,是也不是?”
徐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丈夫说什么她就答什么。
虽然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徐夫人这次生产十分艰难,故而每一处细节她都还印象深刻。
“是……是这样的,怎么?”
“坏了!”徐盛恭猛地一拍手,一脸是肃穆,他对徐夫人说,“看来二娘并非我们的女儿,当年是有人恶意调包了两个孩子。”
“国公在胡言什么?”徐夫人不信,“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二娘我养了十四年,我还不了解她是不是我女儿?她一定是,没错的。”
“我也希望她是!”徐盛恭只觉得自己好好的一盘棋被人打乱,他急躁说,“那何玉姑,定是来者不善。她如今抓到了我们徐家把柄,定会逼着我们认回那个丫头!若到时候,闹得满长安都知道我们徐家养了多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二娘又如何能嫁太子?”
又当机立断,做了决策:“不行!夫人,日后不论何玉姑如何闹,你我皆要咬死了不承认。我们的女儿,就是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