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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飞驰的汽车上,马迁安心不在焉的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里默默想着什么。他对于这么快就能够参加抗联与苏方的最高级别会议充满期待。他知道自己无权投票,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想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一条贪婪的蛇。
这次伯力会议史称第一次伯力会议,而这一次会议共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主要是二、三路军的主要领导参加,主要讨论了过去斗争的经验教训,分析东北游击战争发生发展和挫折的过程和原因,同时对于抗联斗争的策略、党的组织、军队改编、反奸细斗争等问题都做了规定。其中在斗争策略上,决定要继续坚持执行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策略,在军事上确定了“保存实力、逐渐收缩”的方针,决定对抗联部队实行整编,建立“路军——支队——大队——中队——小队”的新体制。确定了抗联部队改编的原则和番号——第1路军各部改编为第1、第4、第7支队;第2路军各部改编为第2、第5、第8支队;第3路军改编为第3、第6、第9支队。
这次会议在有关赵尚志的工作安排问题上花了不少时间。会后,经协商决定赵尚志调到抗联第2路军任副总指挥”。
第二阶段将是明日(3月19日)召开的,这次与会的人员不但有周卫中(二路军司令)、赵尚志、冯伯云(三路军政委)李兆麟(三路军司令)等抗联领导人,而且还有苏方的远东边疆委员会书记伊万诺夫、远东军代理总司令那尔马西和远东军内务部长瓦西里等人。
第二阶段会议重点讨论的是抗联与苏联边疆党和远东军之间的关系问题。最后确定了临时接受苏联边疆党和远东军工作指导关系的新关系,进一步加强了双方互相支援与合作。会议期间,双方达成协议:今后抗联各部如在战斗中失利或因其他原因需要临时转移到苏境时,苏方应予接纳并提供方便。
在这次会议上,二路军司令周卫中还曾经提出要求苏方帮助抗联建立起与关内重庆、延安、昆明等地的无线电联系,苏方代表说没问题,但日后这事却不了了之。
当然,具体会议内容马迁安记不得,只是知道抗联获得了sl远东边疆区党委的帮助,但没有联系上中共中央。车上,马迁安不断的疏拢着自己的思路,他认为自己的存在将使抗联获得更多的帮助,如若不然,自己的存在岂不是毫无意义?
当马迁安从沉思中抬起头,茫然地扫视了一下身边的诺维奇少校时,瞥到这个sl军官正小心翼翼的用手帕捂着鼻子,身体有意无意向车窗那边挪动,马迁安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当他终于从思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里诺维奇是嫌恶自己身上的味道,不禁哑然失笑,他恶作剧般的往里诺维奇那边靠了靠,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由于憋住呼吸而脸红脖子粗的sl人。
出于严格的军纪和礼貌,诺维奇对这个伊万诺夫点名要见的中国同志还算彬彬有礼,可这家伙身上太味儿了,好像一辈子都没洗澡那样,简直一毒气弹,而且还故意向自己身边靠,这什么人呀?
看着这个毒气弹戏弄的眼神,诺维奇心里道,‘你再靠过来一厘米,我就跳车,哦,谢天谢地,他离开我了。’“想听听我们抗联的故事吗?”马迁安平静的声音。
没有等诺维奇回答,马迁安自顾自讲起了冰天雪地中抗联艰苦卓绝的战斗故事。敌众我寡,缺衣少粮,武器落后,坏境恶劣,为了躲避敌机的侦查,晚上都不能生火,无数坚贞不屈的战士们就这样冻饿而死。在这种人类几乎不能生存的情况下,抗联依然不屈不挠,坚持战斗,期间涌现出大批英雄儿女。八女投江,赵一曼,许许多多的英勇事迹在马迁安的嘴里娓娓道来。
诺维奇渐渐听的入了神,就连前边开车的战士也时不时的扭过头来,以期望能听清楚一些。
“哦!我的上帝!哦,天呀!”诺维奇不住的惊叹,完全沉浸在故事中,忘了马迁安身上散发的怪味。“马,对不起,你们是英雄,我不该嫌恶你的味道。”
马迁安重重拍了一下诺维奇,说道:“没有关系,你这个”马迁安做了一个捂鼻子的动作,“是人类的天性,我理解,不介意。”
诺维奇再看马迁安的眼神就完全变了,他长时间的生活在和平年代,崇尚英雄,这活生生的英雄就在身边,由不得他不敬佩,在他的心里已经打上了抗联的烙印,他开始期望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些人,这些事。
傍晚,车行到一个兵站,马迁安痛快的洗了一个澡,换上了诺维奇特意为他寻来的一整套苏军棉军服,焕然一新。
兵站永远是这些粗犷大汉们的乐园,一群群路过的军人不时进进出出,有要在此休息的,有要吃点饭连夜赶路的,大厅里乱糟糟一片。
马迁安安静的吃着面包,喝着红甜菜汤,偶尔吃上一块酸黄瓜,抿一口沃特加。诺维奇殷勤的跑前跑后张罗着饭菜。
邻桌的几个军人看到此情形,都停下咀嚼的动作,观察这位让一个少校当勤务兵的人,待看清楚马迁安黄种人的面孔,大家都撇了撇嘴,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肩扛中校牌子的大汉忍不住故意大声嚷了一句,“嗨!瞧啊!我看到了什么?一个zg贵客。”他故意的拖长了zg和贵客这两个单词。在俄语中,zg这个词的发音是契丹的音译,当然带着一丝贬义,与rb人称呼zg为支那一样。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没有贬义,但是马迁安从他那不屑的神态中确实感觉不到尊重。
马迁安注意到,除了一个瘦瘦的老人没有笑,其他人都嘲弄的哈哈大笑起来。
“zg人?他们不应该开餐馆,干苦力吗?”一个中尉凑趣道。
马迁安依旧没有抬头。诺维奇不满的盯了没礼貌的同胞一眼,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那几个人见马迁安没有反应,以为他听不懂俄语,继续肆无忌惮的评论起来。
“你看呐,zg人喝酒的样子,像个娘们。”
“娘们都比他能喝,哈哈!这小子像个小绵羊,不像男人,怪不得连rb矮子都能占领他们国家。”
诺维奇知道马迁安能听懂,不禁着急起来,他站起来对着邻桌吼了一句,“住嘴,没礼貌,这是我们zg同志。”
中校不理诺维奇,摇摇晃晃地蹭过来,一屁股坐在诺维奇身旁,用力一拱,将他掀到一旁,拿过桌上的沃特加,一顿,冲马迁安说道:“干!”,说完自己一仰脖咕咚咕咚灌了起来,一会功夫,半瓶白酒见了底。
喝完,中校得意的看着马迁安,不停的比划着喝酒的动作,一会儿大拇指一会儿小拇指,马迁安知道,这头熊要找他拼酒,要让他出丑。
马迁安根本不想拼酒,喝酒会很伤身体,又会误事儿,所以他把头转向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的诺维奇。
诺维奇却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表示不参与。在他眼中,这没什么好奇怪的,e国男人好酒,也瞧不起没酒量的人。
见事已不可避免,马迁安横下一条心,拼就拼吧,但是他还想要一点彩头,他看上了邻桌上摆放的一支芬兰产“苏奥米”m1931冲锋枪,这支枪显然是s芬战争中的战利品。
“你输了,要送我那支枪。”马迁安抬眼看了一下“苏奥米”。
一群人显然没有预料到马迁安会俄语,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一眼,壮汉在征得一直不说话的老人同意后,向马迁安点了点头。
“啵,啵!”两声,马迁安老虎钳子一样的手指轻轻弹开紧压在瓶口的瓶盖,不动声色的将两瓶高度沃特加到入一只大海碗中,然后将鼻子凑到碗边,轻轻嗅了一下。中校乌里杨诺夫斯基脸色大变。马迁安已经知道了自己能喝酒,酒量还比较猛,在张富贵一家人送别自己的那个晚上就知道了。
当马迁安轻松的将两瓶酒送入肚中,抹了抹嘴站起来走向邻桌的时候,中校就知道自己输了,他无论如何都喝不下他应该喝下的一瓶半。
马迁安将“苏奥米”抓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下,摇了摇头,放下了。
老人本来不舍,见马迁安摇头,不禁开口道:“小伙子,你不喜欢?”
“是的,”马迁安大着舌头,“我见过比这更好的,况且你这支枪也没有子弹,我不需要,这样吧,换你腰里的手枪。”
“还有比这更好的?”老人兴趣大增,但并不解下自己的配枪。
马迁安眼巴巴看着老人腰里的托卡列夫tt-33手枪,这种枪,zg曾大量仿制过,老五四嘛。看老头不给,就又赌气似的抓过那支没子弹的“苏奥米”。
老人名叫基里年科夫,苏联共青城322轻武器研究所资深专家,他正在执行一项冲锋枪设计任务。
此时芬苏战争刚刚结束,sl损失巨大,百天战争中s军伤亡高达数十万人,其中阵亡十余万。此战暴露了苏军武器装备上落后的理念,英勇的步兵依然使用弹匣供弹的老式步枪,在芬兰森林中遭到装备着“苏奥米”冲锋枪的芬军横扫。
血的教训使得sl高层大为震动,不待战争结束,即向各研究所下达研发新型冲锋枪的任务。322所只是其中之一。
基里年科夫正是研究小组成员,赶往哈巴罗夫斯克出差,至于中校一伙人,则是负责提供样品给远东各个研究所的人员而已,他们有数十支样品,并不在意输掉一支,到时候报损就是了。
“有,当然有,不过我要赶往哈巴罗夫斯克,没时间与你说,你要是有兴趣,找他联系我。”马迁安一指诺维奇。
当中校乌里扬诺夫斯基知道了马迁安的身份,知道他是区委书记邀请的客人,心中一惊,酒意吓掉大半。他带着忐忑,局促不安地向马迁安道歉:“啊,亲爱的zg朋友,请原谅我们对你的无理,我们对你与rb人英勇战斗表示敬意!”
不是马迁安不介意,而是他对这种情况都已经麻木了,几十年后,zg已经不这样孱弱了,可zg人在国外还是不时受到歧视,何况是现在?
马迁安笑笑,握了握中校的熊手,“亲爱的乌里扬诺夫斯基同志,我们zg人都是心胸宽阔的人,不打不相识,不喝不朋友嘛!放心,我不会在伊万诺夫书记面前说你们坏话的。”
等马迁安一伙坐上汽车扬长而去,乌里扬诺夫斯基才敢甩了甩红肿的右手,他发誓,以后遇到zg人,要先问会不会俄语,次问认不认识区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