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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想找一个顺眼的女人,凑合着过了也就罢了。没想到,就遇见了你。
“一开始,我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这个女人,我看着不闹心。虽然行径诡异,脑子又少根筋,但是我并不讨厌。
“有了目标,就这么想方设法地接近。知道你既然能用这样的相亲结束自己,就必然如我一般,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主儿。那么,母亲说我是个gay,我也不反驳。让你认为我就是gay,这么下去,接触多了,交往多了,自然也会顺理成章在一起。
“可是越相处,就越喜欢你。这……可怎么得了?
“直到前些天,那条小礼服激起了你的怒意,也激起了我的不满。
“我那时候就在想,散了也罢。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能为价值观的差距起争执,来日没准会有更大的争执。
“谁知道,就在我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居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失去的一瞬,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爱着你的,没有任何的理由。原来,诗经里的爱情,我虽然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有些事情,有些感觉,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是冥冥注定的事。”
紧紧握着病床上女子冰凉的小手。
冯栗轻轻握着它摩挲着自己的脸颊,仿佛接触到这样的温度,哪怕是冰凉的,也能抚慰心中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
他太过紧张,压根儿没发现在他告白到最后的时候,病床上的女子身子一震。
好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分明有石化迹象。
——“我勒个去,gay居然是狼……”
刘伶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这句话。
原来小狐狸早就醒了,一想到为了件小礼服被他骂了一顿,小心眼儿的小女子就闭着眼睛,不愿意答理他。
可是这么一闭眼,居然听见了惊天的秘密。
身子一点点石化。
忽然想起相处的一幕幕,老姑娘就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她她她……
她怎么能当栗子是纯洁无害的小受?
自己的老豆腐都被吃了个精光。
呜呜呜……
扮猪吃老虎,这到底是啥世道啊?
一卧一坐,两人各怀心思……
一个月后,刘伶的公司。
年轻清美的军官就这么堵在刘伶公司的门口,引来无数美眉的侧目与惊叹。说到底,这么漂亮的年轻人,单单站在这里,都能引来一阵骚乱。何况还一身戎装,简直是秒杀啊。
年轻军官漂亮的脸上没有笑容,犀利的目光直接看着门内某处。
就在某个鬼鬼祟祟的小女子即将跑出公司的时候,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俊俏的脸上一片铁青,声音咬牙切齿。
“姓刘名伶的家伙,你最近早出晚归,到底在躲我什么?”
一声哀号。
可怜的刘伶同志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某人,小心翼翼赔上了笑脸:“哎哟,这不是栗子吗?好巧,好巧,居然在这里遇上你了。”
“遇上?”一声冷哼,年轻军官不为所动,一脸冷然,“不在这里堵着你,我们恐怕百八十年都遇不上。今儿个,你就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吧,为什么躲我?”
“躲你?没有啊?”小手一摇,刘伶同志义正言辞,咬定牙关,打死不承认。
“那日在医院病房,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是不是?”
“嘎……”
笑容赫然一僵,刘伶同志没话儿。
冯栗恍然之后,面上倏的露出了丁点儿受伤的神色,“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还在躲我,是不是还喜欢符昊那个浑蛋?”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欢上符昊!”
说别的,刘伶可以装傻充愣。
可一提到人家污蔑她喜欢符昊,老姑娘立刻就火了起来,她现在想起符昊,就犯恶心,容不得别人把自己和那么讨厌的家伙凑在一起。
看见刘伶一副生气的模样,冯栗心底一喜,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面色依然有些伤心:“既然不喜欢符昊,为什么要拒绝我?我不够好吗?”
刘伶惆怅起来,琢磨着拒绝的话,可是说到底,她并不讨厌冯栗,相反在生死关头,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冯栗。
可老姑娘封建思想根深蒂固。
到现在,还记挂着某人比自己小一岁。
犹豫了半天,老姑娘小声道:“可是,可是你比我小啊……”
“只小一岁,人家又看不出来。何况女大三,抱金砖。我抱不到金砖,你至少让我沾沾金砖的边儿啊……”
“可是……”
“不要可是了,难道,你真的很讨厌我?讨厌到必须躲我的地步?”
“不是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是喜欢我了……”
“唔……”
可是刚才的问题,只是不讨厌,怎么就扯到了喜欢上面?老姑娘糊里糊涂,压根儿没看见冯栗嘴角得逞的笑容。
一记温柔的吻,轻轻印在了刘伶的额头上。
傍晚的霞光,落在两人的身上,宛如幸福甜蜜的一幅情侣图。
冯家的老爷子是个精干的老人精。
自打孙子结婚以后,长吁短叹,长吁复短叹。瞅着孙媳妇不顺眼儿,看见华昭——唔,原本挺喜欢这儿媳的,毕竟给老冯家添了冯栗这么个乖孙,可你华昭为儿子追媳妇和我老爷子商量一声没?
谁说我乖孙和小顾有一腿了?这俩孩子我打小瞅到大,有没有问题我不比你看得清楚!这俩崽子,压根儿就是对竞争的局儿,互相踩着做比照物往上爬呢。
如今倒好,我乖孙这人品相貌,原本也不急着娶,就被你推入火坑。
这娶的——
都什么玩意啊!
老爷子狠狠一咳嗽,烟斗儿重重磕在石板上,溅出了几点烟灰末儿,零星四散。
八月的清晨,天空清澈明净,宛如上好的脆玉,连点儿瑕疵都看不见。这是座老的四合院,很简单的一进院,院落里种着株怀抱二人粗的参天古槐,青碧碧的叶笼下的暗影,就这么在风中摇曳着投影在地。
时而,有清脆的鸟啼洒落,更显得院落幽静,小院避世。
冯栗和刘伶俩人特意从a城赶到t城,可不就是为了来看老爷子,知道老爷子不高兴,连两人的婚礼都没参加,刘伶心里实在是忐忑。
好在,华昭一路跟了回来,为儿媳妇出谋划策。
否则,就依着刘伶这副胆小劲儿,老爷子这关就过不得了。
“婆婆,爷爷似乎不喜欢我。”
厨房里,刘伶掌厨,灶台上蒸着蒜蓉粉丝开背虾,菜篓里是几只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大花蟹。今儿个的菜,全是婆婆买的,基本上全部是海鲜类的食品。虽然刘伶自个儿就挺喜欢吃海鲜的,但是海鲜吃多了,肯定吃不下多少饭,这些都是凉性的,少不得要喝点儿白酒来暖暖胃,生活助理老张这不就出去买酒了。
华昭安慰刘伶道:“甭管他喜不喜欢,来,把菜先做好了。”她舌尖里拈了喜音,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婆婆都这么说了,刘伶满心不安只得暂时压下,利利索索地做菜。
冯家的老爷子一个人住在这座四合院,本来烧饭做菜这种事儿,轮不上刘伶和华昭干,自然有生活助理会办利索。可华昭坚持自己买菜,让儿媳妇下厨,还把生活助理老张请出了灶房,老爷子这就没办法了。
这厢,冯栗还在和冯老爷子下着一盘围棋。
纵横十九路的棋局,才刚刚开杀。老爷子平时一大嗜好,围棋。老伴儿走了以后,最喜欢的便是冯栗这个孙子了。如今最喜欢的孙子回来了,陪自己走黑白厮杀这一局,老爷子心里纵是天大的不满,也散了。
人老了,话就多了,老爷子絮絮叨叨:“你说那个刘伶,今年二十九岁了吧,比你还大一岁。比你大一岁也就罢了,还是二婚,这都怎么想的。依我看,你也就被蒙了眼。那个刘伶,长得也不咋的你说是不是……”
冯栗容不得人家说刘伶半点不是,但这个“人家”是爷爷,他就没辙了,但见这个眉目清俊的年轻男子嘴角勾出无奈的一笑,道:“爷爷,闲时莫道人非。”
老爷子眼一横:“怎么了?她刘伶都成你媳妇了,还是外人?”
一言话出,惊起屋顶上洁白的信鸽。
就见雪花滚动,扑簌着惊飞四起,扬起了一阵阵悠扬的鸽哨。
冯栗自然知道老爷子的脾气,那鳞是得顺的,倘若逆之,必然会起反作用,他但笑不语。
何况,这棋局杀到这儿,棋盘上,黑白两子,黑棋虽势似成龙,张牙舞爪,实则外强中干,虚子诸多,局势甚微、甚妙。
冯栗拈子,笑而不语,也知胡乱布子,乃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又走了一阵儿,时间滴答,没多会儿便开午饭了。
照例是小院,古槐树荫下摆了一桌。生活助理老张买回了二锅头,这酒不算什么好酒,但是最烈,老爷子欢喜就行了。
桌上陆续上菜。
拆了绑绳的大花蟹剔出了肥美鲜嫩的蟹肉,和着淀粉做成了蟹圆,直接是一碗蘑菇蟹圆汤,上面浮着一把小香葱,蒸着腾腾热气;蒜蓉剁得碎,撒上适量的盐,用色拉油煸过,直接浇在开背虾上面,蒜蓉的香味与虾的鲜味沉浸到了粉丝上,色香味俱全;再然后便是清蒸的蛏子,青瓷的小碟上浇了剁了甜姜的香醋,吃的就是蛏子的鲜味儿……
从第一道菜,到最后一道菜,竟然全部都是海鲜。
老爷子看到第一道菜还是喜的,可是菜色上来,脸色越来越古怪,到最后筷子往桌子上一蹲,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刘伶见老爷子的动作,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爷爷,这些菜……不合您的胃口吗?”
冯老爷子乜斜着刘伶,声音一下粗了起来:“是合我的胃口,可我乖孙从来不沾海鲜。你嫁给他这么久了不知道吗?这顿饭还有什么吃的?不吃不吃,全都撤了。”
老小,老小。
就说的是老人家脾气怪。
这会儿发飙,让刘伶一下子就蒙了。
她刚才已经伸手试了一筷子的蟹圆递到冯栗的碗里,如今听老爷子这么一说,白净的脸蛋上完全一片茫然,道:“栗子不是最喜欢吃蟹圆吗?老爷子为什么说他不吃啊?”
一时默然。
所有人的目光全凝在了冯栗的身上。
但见冯栗没别的话儿,只伸出筷子,夹了刘伶递到自己碗里的那枚蟹圆,送入口中,几下咀嚼,从容不迫地吞入,没有丁点儿不喜的模样。
只这一下,老爷子面色立刻古怪起来了。
那一盘纵横十九路的棋局,尊长者先行,原本就是老爷子执黑,形虽好,势已败。如今,冯栗这行为,明明白白宠着刘伶,竟是连二十年来不吃海鲜的规矩都打破了,老爷子就知道这盘局,连形都不好了。
看来怨不得儿媳,这孙媳妇压根儿就是乖孙自己找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孙子都为孙媳妇破了规矩,他们老冯家还有什么规矩破不得呢。
老了,老了。
啥闲事儿都甭管了,老人家您还是安安分分地等着抱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