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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霖说起的弟媳和她哥哥自然就是指王通和五夫人。
涵因恍然,冷笑道:“啊~王家的漏网之鱼,我听他们说王通的儿子被人带走了,应该就是你了吧。”
“是啊,夫人。没想到您对小人有印象。可惜您还是被我们这些漏网之鱼拖下了水。”于天霖冷笑。
大汉把她拽起来,往前一推:“都进屋,别再外面废话。”
涵因踉跄了两步,走进了屋子。两个孩子也被拎进屋里,扔在地上。涵因瞥了一眼内间打开的窗子,刚才外面乱起来的时候,她让紫鸢抱着李令辰从窗子跳出去,打院子的后门走了。这些人不多,看来至少李令辰是安全的。
涵因把两个孩子扶了起来,掸掸他们身上的土,对大汉说道:“你也捆了他们一整天了,可以松绑了吧。”
大汉看了涵因一眼,道:“你个女人,还想讨价还价吗?”
涵因冷笑道:“他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怎么也要让他们喝点水,不过是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如果你怕的话,就把我捆上好了。”
另一人说道:“大哥,算了,松绑吧。也没什么,一个女人两个孩子,我们这这么多人,不怕她跑。”
大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那人把两个孩子松开。嘴里的布拿出来,两个孩子便哭了起来,大汉喝道:“哭什么哭,再哭就再把你们绑起来。”两个孩子果然都闭了嘴。
涵因把桌上的糕点拿给他们,又到了两杯水,说道:“先吃点东西吧。”两个孩子一天水米未进,早饿急了,拿起糕点吃了起来。涵因说道:“慢点,别噎着。”
涵因又转过头。对那大汉说道:“你是麴家的人吧,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只是我不明白,都督府外面守备森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说话是陇西口音,跟于天霖并州口音有很大不同,他们两人并不是一伙。
大汉冷笑:“夫人恐怕不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吧,麴家是高昌王室后裔,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受朝廷恩赏占据金城县。还不是因为麴家在大隋打叛贼李轨出了大力,姑臧一向城高墙厚。守上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若不是麴家献出城外通往大凉皇宫的密道,哪那么容易被轻易攻下。哼。就因为李湛这个佞贼,断我麴家根基,我偰勇绝不放过他!”
“麴家竟然知道城外到这里的通道,这是为什么?”涵因看着大汉。
“这姑臧前后经历五凉,做过四代都城。北凉被北魏灭掉后,北凉末代王沮渠牧犍之弟沮渠无讳从姑臧城中逃出,走的便是这条密道,据高昌称王地图也被他带了出来,企图以后有机会重新夺回凉州,可惜这个愿望他终其一生也没有实现。后来沮渠氏被柔然所灭。高昌王位经阚氏、张氏、马氏辗转落到了麴氏手中,这份图也为麴氏所有,武威郡司马李轨反叛。麴氏投降大隋,献了这幅图,大隋才拿下此城。”偰勇说道。
“北凉被灭至今已经数百年了,当时你们怎么知道密道还在呢。”涵因问道。
偰勇冷笑:“夫人也太小看凉王宫了,下面的通道是由巨石磊成。宽敞得很,只不过也有坍塌、积水。当时隋军也花了不少功夫清理。如今这条通道再开也隔了一百多年,我们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它打通。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涵因点点头,笑道:“你们也算是有心了,不过为什么我家老爷身为武威郡都督,这里又是都督府,却从不知道这个。”
偰勇“哈哈”一笑:“那就要问皇帝了,那次以后,这个密道就被封闭了,图也被朝廷收回,若不是我们留了一个副本,也找不到这个密道。”
“你绑走两个孩子,把李湛调出去,就是为了让都督府内人手空虚,好潜进来。”涵因问道。
“没错,我们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偰勇现在计谋得逞,他也并不怕涵因一介女流,因此对涵因知无不言。
涵因思索片刻,又说:“你们绑了我们却不走,是为了见李湛,你们想要提什么条件。为钱?还是想要官府发还偰氏的土地。”
偰勇啐了涵因一口:“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眼里头只有权和钱?我们就是为了冤死的麴家满门报仇的。”
涵因笑道:“听说偰氏世代为麴氏忠臣,没想到麴氏失国这么久,你们还对他们忠心耿耿。”
偰勇冷笑:“麴氏、偰氏世代君臣相得,像你们这样的无耻小人怎么会懂得什么叫忠义!”
另一个人说道:“大哥,别跟那个女人废话了。都督府的人好像要冲进来。”
偰勇走过去,看了一眼窗外,见张毅正组织人想要包围照水楼。他立刻打开窗子,把涵因押到床前,拿剑抵着她的脖子,对外面嚷道:“外面的人听着,你们再敢近前一步,我就让她脑袋搬家。”
张毅一看涵因的身影,立刻不敢动了。偰勇又嚷道:“都退回到院子外面!我如果看见有一个人敢进院子,就让她见血!”
张毅无奈挥挥手,让自己的人都退出院子,但仍然举着弓箭对着照水楼,保持着威慑。
不过几个弓箭手已经爬上了旁边厢房以及对面厅堂的房顶,占据了关键位置,用箭对着屋内,随时可以攻击。
偰勇又拉着涵因退了回去,冷笑道:“别怕,李湛不来,你们只要乖乖的,我就不会动你们。”
涵因说道:“李和不是我家的人,完全是池鱼之殃,既然是我们两家的仇,有我和我家的孩子在就足够了。你把这个孩子放回去吧。”
“呵,那只能怪他不幸了,哼,麴家灭族,受牵连的又何其多。金城县腾出来之后,周围的大姓都伸手分了不少好处,没有一家为麴家说话,就凭这个他们活该。李家公子是吧,呵呵,正好。”偰勇冷笑着。
于天霖在屋子里四下转了转,对偰勇说道:“别跟他们费那么多话了,把他们关在西头最里头的稍间,那没有窗子,外头的人冲不进来。我们也好防备。”他是很有经验的,指点着偰勇该怎么做。那里他粗略的看过,除了佛龛和供桌也没有什么东西。
偰勇并不屑于天霖对自己指手画脚,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吩咐跟着自己来的人把涵因和孩子关进西头的稍间。
这里是涵因供奉佛像的地方,在最里头是一个佛龛,与旁边涵因坐卧起居的内间隔着一个雕花槅扇门,里面放着几个蒲团,可以跪拜打坐。这里没有窗子,因此门一关便显得格外幽暗,因为今天没有人来更换,两根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其实涵因的信仰并不诚挚,只是不忘每天上注香罢了。
在这样一个幽暗的环境中,李和先掉了眼泪,李令彦也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涵因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笑道:“别怕,很快就会有人救我们了。男孩子要勇敢一点。”
两个孩子抹抹眼泪。
时间显得如此漫长,死亡悬在头顶的滋味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涵因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看到桌子上的铜烛台,将一支拉住吹熄,从烛台的钎子上拔了下来,将烛台藏进自己的袖子里。
两个孩子看着涵因,涵因冲他们一笑,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李令彦见状,也拔下另一个蜡烛,将烛台藏在袖子里。涵因想想,在供桌的暗格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把剪刀递给李和,只是这个剪刀是剪烛花用的,头很短,没什么杀伤力。李和接过来,也悄悄藏在袖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两个孩子哭累了,已经倚在涵因身上睡了过去。外面一阵动静,涵因忙把两个孩子拍醒。几个人都不由暗暗的握了握手里的家伙。
忽然,门一下子拉开了,偰勇和几个大汉拎着刀剑把涵因和两个孩子揪了出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出来了,已经到了后半夜,但整个院子却被房顶上火把照得亮堂堂的。春天的夜风还带着凛冽的寒意,吹得涵因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多了。
李湛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站在院门口,面色阴沉的看着照水楼。
偰勇对着李湛冷笑道:“都督辛苦了,乌龙沟的山神庙风景不错吧。”
李湛却没心思跟他废话,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偰勇用剑抵住涵因的脖子,冷笑道:“让你的人撤走。你一个人过来,把你身上带的武器都扔了。”
涵因看着李湛,摇摇头。李湛一挥手,房顶上的人便都撤走了,院子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照水楼中的烛光,从打开的窗子中透出来。偰勇的人拿着临时做的火把走了出来,又将院子照亮了一些。
李湛将佩剑解下,扔到了一边,走进了院子,对偰勇冷笑道:“你以为你们还能跑得了吗,把人放了,我给你们留个全尸。”
偰勇大笑:“你以为我们今天来还准备活着走出去吗?我们就是来要你的命的!”
他把涵因扔给另一个人,掰了掰拳头,说道:“不过你相死也没那么容易,麴家的血债我要你慢慢偿还,我知道你功夫不弱,不过你最好别想反抗,否则就叫他们血溅当场。”说着冲着李湛的脸就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