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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玉笑着道:“自然,这个老夫也知道。”
程步筹与黄明玉这么一唱一和,现场的人都震惊不已。就连站在旁边的朱常渊也对程步筹的这位曾祖充满了敬重之心。
能够创出用算盘计算开方的人,自然是绝顶聪明之人,程步筹竟然说着珠算开方仅仅只是程大位的其中一项绝技,不能不令人猜测:他的另一项绝技到底是什么?
旁边自然有忍不住的人,开口朝程步筹问道:“不知道程公子家曾祖父的另一样独步天下的奇技是什么?”
这次不等程步筹说话,旁边的黄明玉就代替他回答道:“程老先生的另一项独步天下的绝技,便是丈量步车。”
“丈量步车,那是什么东西?”
有人不解的问道。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懂得数术之法的人也有几个,特别是旁边各家店铺中的算盘先生,基本上都知道珠算开方是程大位发明的。但是却没有人知道黄明玉口中的这个“丈量步车”是个什么东西!
程步筹微微一笑,道:“当你张阁老(张居正)实施一条鞭法,丈量全国土地⊥↗,,我曾祖父便在其中负责。他见百姓拉绳量地太过辛苦,而且效率低下,苦思冥想,终于从墨斗中得到启发,发明了一个可以快速丈量土地的东西,便是这丈量步车。”
说话间,程步筹现场示范,将丈量步车的形状和使用方法大致说了一遍。
朱常渊听了,恍然大悟。心道这特么叫什么丈量步车。这不就是一个大卷尺么?
不过。能从实际需要出发,苦思冥想琢磨出来这东西,朱常渊从心底佩服程大位。
众人又在一块聊了一会,程步筹向诸人告辞,拱手说道:“诸位,在下急事在身,不多奉陪。告辞!”
他已走,黄明玉也走了。
朱常渊晃晃悠悠的带着破虏继续逛街。
程步筹急匆匆的回到家中。顾不得满身的尘土气息,直朝父亲的书房走去。
“父亲!”
书房的门开着,但是他却不敢贸然进去,程家的这个当代家主叫程树政,是个严肃认真甚至可以说是较真的人。
自然,较真的人规矩也大,要求家中子弟必须懂礼知节。
“进来。”书房中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程步筹整整衣衫进去,看到父亲正在欣赏一幅山水画,道:“父亲大人!”
“恩。”程树政抬起头看来一眼程步筹。心情颇为舒畅的朝他招招手,“步筹你过来。看看这是谁的画?”
程步筹走进父亲的书桌前,打眼一看,顿时惊喜异常,连声音都变了,说道:“父亲,这,这是王时敏的画?”
“嗯!”程树政笑着点点头,说道:“你的眼力不错,正是王公的大作啊。”说着得意的读起上面的题跋来:“云是天外云、花为石上花、人观沧海月、残日忽已斜(xia)。”
这幅山水画上,有山有云,东月西日,意境甚是高远。
要是仅仅只是这些,便落了普通,这些画作仅仅只是背景,主题却是一副波澜壮阔的沧海画卷,正中间偏上的位置画了一叶帆船,帆船之上,一轮明月高悬,顿显浩淼高深,意境悠远。
“好画,真的是好画,不知道父亲大人如何能得到王公的真迹?”程步筹这个不太懂画的半吊子都看的爱不释手,更别说整天以雅士自居的老爹。
程家自程大位以来已历四世,都是商人,并无半点功名在身,要说这个商人家庭有什么和一般的商人不一样,那就是程家的人精通数术。
这也是他们家族的光荣传统,自然不能轻易丢弃。
这程树政虽然没有功名,但是却整天以文人雅士自居,同当时的很多名士都有交集,特别是那些在当代就已经被人尊崇的高士。
比如书画双绝开一派之宗的太仓王时敏、浙江绍兴府的一代大儒同时也是工部左侍郎的刘宗周。
“说来话长啊”程树政今天心情不错,不禁和儿子多聊几句,道:“王公和我同年,是江苏太仓人士,据咱们老家休宁不算太远,我们也算是略有交情。”
看到王时敏的画,程树政对儿子说话的态度和声音都温和了很多。
程步筹躬身道:“父亲大人,孩儿还有一件要事禀报。”
“说!”程树政重新坐在凳子上,又爱不释手的拿起王时敏的那幅画摩挲起来,根本就没将程步筹的话放在心上。
“是,父亲。”程步筹道:“工部主事朱常渊扬言,要于后日上午在在工部衙门开堂讲义,据说是讲授割圆大术。”
“嗯。”程树政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好像根本就没有听程步筹在说什么,停了两秒钟,终于回过味来,突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严肃的大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父亲大人,孩儿说,后日上午,工部主事朱大人在工部衙门开堂讲义,说是传授割圆大术,广邀京城内外人士旁听佐证。”
程步筹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程树政愕然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左看看右看看,道:“步筹,你脑子不是有问题吧,这种话你也信?”
“割圆大术?还开堂讲义?”程树政笑了,笑得很温和,却也很不屑,“古今往来越千年,你知道有多少名家大师在此折戟么?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的曾祖父、我的祖父也曾经想要解开过这千古谜题,可最终一无所成。”
“你曾祖都无法解决的难题,你认为凭什么一个区区工部主事能够解开?”
程家人的骨子里,还是有这点傲气的。
当然,他们也有骄傲的资本,他们的先祖程大位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数术大师。
“父亲,此事千真万确,现在街头巷尾无不谈论此事,孩儿不敢有所欺瞒!”程步筹认真的样子,丝毫没有打动程树政。
“以讹传讹而已,不必理会。”程树政复又坐在桌子前欣赏他的山水画去了。
“父亲!”
“不要再说了。”程树政哪里肯听儿子解释。
不过,他今天注定没有机会继续欣赏那幅当代大家王时敏所作的《沧海图》了。
一个下人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躬身行礼,道:“老爷,工部员外郎李季李大人来到府中,求见老爷。”
“啊?”刚刚说到工部,工部的人就到了,程树政愕然了一会,然后将画卷起来放好,道:“我去迎迎他吧。”
“不用了程兄,我已经到了。”李季笑呵呵的从院子中走到程树政的书房前,道:“希望程兄不要怪在下唐突了。”
“哪里哪里,大人能来,正是蓬荜生辉啊。”程树政将李季请入客房中上座。
李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此来,乃是有一事请程兄出马。”
“大人请说!”
“请恕在下冒昧,奉刘大人命,请程先生于后日光临我工部衙门,届时本衙门主事朱大人开堂讲义,传授割圆大术。专请先生前去,帮忙算数。”
“什么?”程树政差点从位子上跳下来,暗道真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当众开堂割圆,这不是疯了么。
搁在现代来说,就像是有开课讲授外星人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程兄。”李季笑了笑,道:“还请程兄届时光临。”
程树政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给刘大人面子,实在是,这个什么朱大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言染指割圆大术。恕在下无能为力。”
“哎!”李季道:“程兄先别拒绝,何妨屈尊一观!说实话,虽然我也对朱大人这割圆大术不怎么看好,不过在下可是好奇心十足呢。”
“再说了,这可是刘宗周刘大人亲自让我来请你的啊!”李季又道。
“哦。刘大人有请,敢不从命?”程树政刚刚听李季说刘大人,还以为是工部尚书刘遵宪,没想到竟然是刘宗周来请。
说实话,在程树政的眼中,一百个工部尚书,也抵不上一个刘宗周。
因为刘宗周是当世大儒,门生桃李满天下。
当世高士呀!
“好,既然程兄答应,在下有要务在身,便不多留了。”李季起身告辞,倒不是他真的有什么要务,而是和这个程树政之间交情泛泛,没有太多知心话可说。
再者,他堂堂工部员外郎,还真是有点看不起这个商人出身的假道学。
“父亲!”送走李季后,程步筹对身边的程树政拱拱手,说道:“后天工部衙门朱大人开堂讲义,您真的要过去帮忙么?”
程步筹这么问,倒不是关心父亲,而是这货自己想去。以程家严格的家规来说,如果父亲犯忌讳的事情自己这个儿子去做了,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去!”程树政道:“为什么不去?我程氏家族的两大家传绝技,一样是珠算开方,一样是丈量步车,我都要带过去,正好以此机会让世人见识一下”
“割圆?哼,这种狂妄无知之辈,说不得我要给他准备一些好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