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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蜻蜓和卢月荷赶忙过去,书房里潘茂广也已经用完了晚饭,却仍是点着灯聚精会神的在看公文,见她们进来,也不抬头,只待批完了手上的这一份,才抬眼跟她们道,“我这儿有两个人拨给你们使,帮你们管束下人。以后若是你们做得好,他们会来报我,若是你们做得不好,他们也会来报我。可小心着点”
张蜻蜓心中一哽,公公做事真是言出必行,这还当真给她们弄两个监军来了。
潘茂广派出的是身边的得力小厮,安东和安西。安东给了卢月荷,安西就给了张蜻蜓。
卢月荷有些不敢收,“公公,这可是您身边要用的人,我们这带去了,合适么?”
潘茂文却反问,“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虽是跟在我身边,但毕竟还是这个府上的人。既然我们府上的人,跟着我和跟着你们又有什么区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若是哪日我身边离了谁就转不动,那才叫有问题了。你们也记着这句话,好生放手去做吧。”
见他不欲多言,二人皆退了出来。
安东安西虽是眼中含泪,不舍老主,却非常规矩的跟各自的新主子行了个礼,“我们的行李俱已打点齐备,请少夫人示下,是何时前来报到?”
卢月荷想着人之常情,体贴的问了一句,“你们有家人在府上么?要不在家歇两日再来吧。”
二人皆是摇头,“我们还有安南安北都是元帅在西征路上救出来的孤儿,潘府就是我们的家。要说到家人,也就是那帮子孤儿兄弟们了。不过他们大多在军营里,也难得聚到一处。”
原来如此。看不出公公这个人看起来铁面无情,心地倒是挺好的。张蜻蜓做事干脆,“我那儿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安西你要愿意,今晚就过来,我让人给你收拾一张床铺。正好大哥不要盯着相公读书的么?你以后跟着他,帮着也提点提点。”
安西听完略迟疑一下,“二少奶奶,您弄错了吧?元帅说,以后监督二少爷的职责落在您身上,我是跟您差遣办事的,可不能光跟着二少爷。”
啊?张蜻蜓想甩个包袱硬是没甩出去,那只好仍是自己接收了。于是和卢月荷一起,各自带着人回去。
潘云豹已经给潘云龙抓去念书了,张蜻蜓让人安排安西住下,转头就跟陆真商量,要夜审几家陪房。
除了白家不算,他们是跟张蜻蜓一条心的。自从收到林夫人分给他们的东西,连动都不动,就将箱子一锁,贴张白纸当封条,全给封起来了。
就算这其中也有做过手脚,但张蜻蜓既要用人,便不疑人,所以他们家的东西是不查的。而剩下的几家,全都有嫌疑。
绿枝很是疑惑,“姑娘,咱们又没有嫁妆单子,夫人分给他们的时候,也没有分单子,这要怎么说得清楚?”
张蜻蜓不答,却跟她讲起小时候听的一个故事,“有个地方死了个人,当晚跟他在一起的共有四个人,全都有嫌疑,可县太爷怎么审,也没人肯承认,你知道后来是怎么找出凶手的么?”
绿枝摇头,张蜻蜓一笑,卖了个关子,“等我审完,你就知道了。”
陆真不大方便出面,只是指点了几句,便躲开了。所以这一场主审,就由张大姑娘亲自担纲,除了绿枝在一旁帮衬,还特意叫了彩霞过来,以示对她的信任。
头一个请进来的是刺头徐贵,他家老婆是个粗人,儿子不管事,这一家子能当家作主的也就是他了。
徐贵踏进厅门,就见张蜻蜓正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翻看着什么东西。
“二少奶奶,您找我?”
张蜻蜓低着头嗯了一声,过了一时才抬起眼来,却是立即责备左右,“你们怎么不给徐大叔搬个座儿?快,上好茶来”
见她如此客气,徐贵心下先顺了三分气,“没事没事”的说着,大咧咧的坐下了。
张蜻蜓先不问他嫁妆之事,却是跟他拉起了家常,“听说荣哥也有十八了吧?说上媳妇没?”
提起这事,徐贵心头就是一肚子的火
原本他早就相中林夫人身边的一个一等丫头了,早就放下了话,要那丫头做儿媳妇。等那姑娘年满十八,要放出来配小厮的时候,便去求这个恩典,却给林夫人一口回绝了。你说回绝也就罢了,她还说风凉话,“我身边的人可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配得上的”
这话一经下人们的嘴传出来,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后来再提起他儿子的亲事,旁人就掩嘴而笑,“原来说的是那个阿猫阿狗啊”
在整个章府,生生成了个笑柄。你说徐贵如何不气?听张蜻蜓乍然问起,虽然明知不是她的原故,却还是心头不爽,没好气的道,“谢谢姑娘关心,还没人要呢”
张蜻蜓事先已经打听清楚,当然知道他的心病,呵呵一笑,“这是徐叔您眼光太高了。不过荣哥识文断字的,一般姑娘确实也配不上这只要出得起聘礼,何愁娶不到好媳妇?”
徐贵听着前半句话心里还挺舒坦,可听到后半句话,心里咯登一下,顿时警觉起来,“二少奶奶,这是何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若不蒙主子恩典,哪有钱置得起好聘礼?快别寒碜我了”
“这话说得也对”张蜻蜓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看我现在身边的丫头,有没有哪个好的,想说回去做媳妇的?别担心,尽管说就是。”
徐贵听着这话却是心中一动,三姑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试探他么?那我也探探你的底他挑眉看向绿枝,似笑非笑,“说来姑娘身边,我看绿枝就挺好的,能跟姑娘求这个恩典么?”
绿枝当下就变了脸色,张蜻蜓呵呵笑了,“徐叔真是好眼光,一眼就挑中我身边最得意的人了。你若是要她……”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怎么?姑娘舍不得?”徐贵冷笑,“方才姑娘不还赞我们家阿荣很不错的么?难道不是真心?”
“怎么会?”张蜻蜓笑容不变,“徐叔您可别忘了,现在你们一家子都是我的手下,我怎么能不希望你们好呢?就象荣哥,我知道他从前在府上没有谋到事做,但他在我这儿,却是一定有适合他的活干。”
“二少奶奶此话当真?”徐贵眼睛一下亮了,作为一个下人,他太明白张蜻蜓这话的分量了。
象徐吉荣这样的家生子,如果没有事做,只能白养在家里,年纪小还好说,等再大几岁,那就完全养成一个废物了。等他老了,儿子可怎么办?
张蜻蜓点头,“这有什么好骗您的?”
她的手下可不养无用之人,别说是块榆木疙瘩了,就是块顽石,也得让你自食其力去
她还给了徐贵一个惊喜,“其实您想要绿枝做媳妇也不难。不过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勉强旁人,若是日后在一起共事之中,绿枝看上了荣哥,荣哥也相中了绿枝,我自然成全他俩的好事。可若是等荣哥出息了,看不上绿枝了,那就是我今日应下,也没什么意思,您说是不?”
绿枝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徐贵脸皮抽搐了几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蜻蜓扯完这些,才忽地话锋一转,“徐叔,您是个明白人,在这儿也算是有年纪有身份的头一位了,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透。您也知道,我今儿回了府,拿到了一些东西。”
她装模作样的扬一扬手中的假嫁妆单子,“多的我就不说了,趁天黑您赶紧收拾收拾,把东西送过来吧。若是等到天明,那就不好看了。”
徐贵佯装不懂,“三姑娘您说什么呢?我竟是听不明白。”
张蜻蜓笑了,“徐叔,您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知道,你们都想着母亲大人跟我不和,特别是出嫁之前闹的这此事,确实是有些过了。不过,你们也总该知道,现在的潘府可是今非昔比了吧?从前在准备嫁妆的时候,我要嫁的只是一品武官,可是而今,这里却是得胜侯府了。您再想想,我现在回去了,母亲会怎么待我?当然,我也知道日后能承袭爵位的是大少爷,可就算是相公略有些不成器,他毕竟还是现任得胜侯的嫡子,未来得胜侯的亲弟弟。”
她微微一笑,“分院之事你们应该都能看到,公公是怎么对我们长房的。我只告诉您,刚刚我从公公那儿把他身边的安西领了回来,公公说,以后让他帮着我管束那些不听话下人。这小子可是跟着公公在战场上滚过来的,杀人不过头点地,脾气很是不好。来时就跟我说,要我把所有人的东西全都搜起来,只留两身衣裳,交他先操练几个月,学学规矩。我想着咱们这老的老小的小,不太好弄,于是推辞了。可他还不太满意,公公派他来,可还有监督我的一层意思。所以呢,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犯在他手上的好。否则这潘府不比章府,说打就打,象昨日那几个挨了铁棍的恐怕日子都不太好过吧?”
徐贵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竟是无言以对。
张蜻蜓也不留他,“今晚上的机会我给您了,但等到明儿天一亮,咱们就公事公办,徇不得私情。您先回去,不过记着早点,别等关了院门进不来,悮了事就不好了。送客”
张大姑娘可忙得很,还要收拾下一家子。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