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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南京幽都府内,萧思温等人还在等候契丹六万大军的动向,而这个时候忽然有斥候来报,称那日在辽州城外,辽国步兵、骑兵损失惨重,主帅西南招讨使耶律挞烈阵亡,灵柩此刻已经运送至莫州北,可是大军归来只有数十骑,不足百来骑,而且副将韩德让被不知身份的黑衣人劫走,其他残兵全部不知去向。
萧思温追问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斥候战战兢兢地禀告,“还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斥候低着头,点点头道。
萧思温立即调派身边亲信,潜入辽州附近打听契丹残兵的下落……
此刻,运送尸体的灵车已经缓缓而来,身旁却只有几十骑。
……
三日后,落日余晖下,一辆四轮马车飞快地驶入京城,往城北的民居驶去。
与周围繁华的景象不成协调,这辆四轮马车十分平稳地入了城门,东拐西拐地驶入街巷中。而此刻天色已晚,东京城夜幕繁华,勾栏瓦肆间,传扬着刚出来的戏曲,这辆车子经过此地。
而车上之人隐隐约约间听到:“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2,淘尽英雄……”
车子急速往前,但是众人也不会认为这辆车子来得突兀。
这辆四轮车子在一间普通民居前停靠着,车帘被掀开,一强壮汉子立即起身,将被施了迷魂药的韩德让背在身后,随即进入大门。
韩德让药性未过,也只好今日将他安置在此处,明日等殿下出宫再见面。
次日一早,卯时三刻,赵德昭洗漱用膳之后,就带着小贵子步行出宫了,而在半道之上,赵德昭一直留意周围的动静。
前面就是一个早点铺,这家的东主就是长春堂的一个密探,赵德昭虽然用过早膳,但还是停下脚步,坐在这里喝了一碗豆浆。
那东家见到少主前来,将一蜡丸放在托盘上,赵德昭见到蜡丸书信,就知道有事,于是乎大袖一扬,趁机将此蜡丸收入袖口中,速度之快就连在一旁的小贵子都没有看清楚。
“掌柜的,多少钱?”
“一碗豆浆三文。”
“小贵子给钱。”
小贵子掏出一两钱,去里面交付给掌柜,掌柜让他进去找钱。
而这时候赵德昭迅速搜出蜡丸,然后碾碎,摊开看了起来。
“人终于绑送来了。”赵德昭看完,放心地将蜡丸密信收入袖中。
小贵子这时候从里面出来,道:“让公子久等了。”
赵德昭想立即去城北,可是身边还有一个小贵子,不过小贵子是自己的亲信,带去之后应该不会有甚么事情,于是乎他问道:“小贵子,待会儿我要去城北,有些事情,你看见了千万不要随便说出去。”
“唔,殿下放心,我小贵子不会乱说的。”
两人立即在牙行租了一辆驴车,往城北赶去。
此刻在城北一间简陋的民居,韩德让悠悠然醒将了过来,他见到自己躺在床上,气力也稍微恢复了些。
这几日一直都被人看护之中,少不了监视,自己一直都想趁机逃出去,可是奈何那些人全部训练有素,硬是找不出突破的地方,看样子不像是盗匪一类的,而他在那些人口中听到甚么少主,也不知是哪家少主要将自己掳来。
此刻,房门大开,有一个仆从吩咐让人端水送饭进来。
韩德让却冷冷地笑道:“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
仆从道:“你好生在这里歇息,待会儿我家少主自然会见你的。”
韩德让一声不吭,让下人侍候着梳洗,然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随即又端上好酒好菜,韩德让既然知道对方有求,所幸大吃大喝起来,不过这酒菜真当是自己从未吃过的啊。
这酒是如此地烈,韩德让喝了几口就差点呛口鼻,烧喉咙,还好仆从拿得不多。
而这菜,韩德让从未吃过,恐怕官宦人家也比之不及啊,与此同时他也在猜测对方的身份。
韩德让想出去透透气,仆从命人跟随身边,韩德让累了,方才喝了一口酒就有些晕晕沉沉,他就去房间歇息了一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随着大门被推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以及一个十五六岁的仆从跟随其后。
“少主,这边走。”长春堂的人马知道赵德昭的身份,但是为了避免耳目,还是叫他‘少主’。
赵德昭在前头带领下,立马就到了韩德让的房间。
房门被打开,韩德让此刻正在屋内背对着赵德昭他们小睡,没想到方才的酒劲有些大,韩德让不胜酒力,呼呼地睡着了。
仆从原本想叫醒他的,可是赵德昭“嘘”地指示等他醒了再说。
赵德昭差人拿了一把官帽椅,然后端坐在屋内,仆从本想阻拦,可是自家少主不许,让其他人等全部退出屋外,留他一人在屋内静静地候着。
赵德昭这是想效法刘玄德三顾茅庐之法,而且一个韩德让值得他这么做。
赵德昭忽然自嘲道,在原本的历史上,韩德让可是从一个东京供奉官,逐步升迁至权知南京留守事,成为一方权臣。在高粱河一战中挫败大宋北伐燕云,成为汉臣中权势最大者。
而后又再次击败大宋第二次北伐的曹彬和米信部队,被辽国皇帝封为楚国公,旋即进封楚王。辽圣宗年间,韩被任为北府宰相兼领枢密使,不久又兼北院枢密使,拜大丞相,封齐王。此时韩总理北南两院枢密院,集辽、汉军政大权于一身。澶渊之盟后,韩徙封晋王,赐名耶律隆运,位在亲王之上。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物,赵德昭自然是要为自己所用,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是尽早除了为妙,只是韩德让的家人还是一个问题。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韩德让终于醒了过来,这时候他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于是乎连忙转过身,从床上起来。
韩德让见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和善地看着自己醒过来,此人唇红齿白,一身白衣,剑眉星目,眉宇间暗藏一股英气,脸上笑吟吟的模样,虽然和善,但隐隐约约间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居然让韩德让这个二十多岁的军官陡然间升起一股敬意。
韩德让猜测此人或许就是他们口中所言的少主了,他上下打量着赵德昭,道:“莫非你即是他们口中的‘少主’,将我擒来此地。”
赵德昭这个时候从座位上起身,然后问长问短道:“韩副官,我的人马有没有待你不周吧,若有任何差池,还请移驾别处,招待韩副官。”
韩德让虽然被擒,但是他却仍旧没有屈服,他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以及面前的这个少年郎,这个少年郎礼数挺周到的,就是不知道为何要将自己绑送至此,于是乎他打探道:“不知此地为何处?”
赵德昭淡淡一笑,道:“你如今在东京开封了。”
开封,宋国?饶了这么远的路……韩德让喃喃自语道,随即他又在思考面前之人究竟为谁,在开封,宋国的都城,年纪差不多十三四五六岁,又是一个少年,这人看上去非富即贵,行为谈吐皆可以看出他为贵族人士,而且这气势绝非一个官宦人家的孩子所具有的……难道?韩德让脑海之中想了许久,终于知道面前之人究竟是谁了。
他脱口道:“原来是大宋赵官家之子梁王赵德昭。”
赵德昭却道:“哈哈,阁下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而这个时候,小贵子推门而入,道:“我家殿下现如今为魏王。”
赵德昭呵斥道:“小贵子不得无礼,退下。”
韩德让愤然道:“魏王千岁何故将我缚与此?”
赵德昭这么一想,总不能说你日后要当甚么丞相,权倾大辽,我赵德昭仰慕你,将你捆来,若是这么说对方一定认为自己是个妖孽的。
赵德昭想了一会儿,说道:“韩副官学识渊博,自然听说过这么一个典故,战国之时,燕国昭王曾经派人求千里马,后近臣见千里马死,而用五百金市马骨。亦不知韩副官怎么认为?”
韩德让这么一听,有点动容,只不过他却道:“我乃辽国人,祖辈世居燕地,若背叛旧主,岂非陷与不臣之心,既今千岁这番言辞,吾心甚慰,只是恕难从命。”
赵德昭见到韩德让这么说,继续说道:“阁下不要忘记你是汉人。耶律璟此人全无乃祖乃父的才略,即位之后排斥先朝旧臣,荒耽于酒,畋猎无厌,又与怜人,武士,妃子等常饮宴达旦,日中乃起;赏罚无章,朝政不视;近侍之人,稍不如意,即行残杀。致使辽国上下人人自危,我观应历年间契丹贵族谋反频繁,乃是他一手造成,如此之人还值得你们效忠么。古语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如今我大宋隐隐约约间有统一天下的能力,希望更多人能够投效我大宋。”
赵德昭直接将辽国的朝政之乱给说了出来,同时他心里也在想,上一世自己父皇在南北统一战线的问题上提出了“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策略,结果后来在对辽国的战争中丧失了良机,等南方平定之后,再攻打北方辽国的时候,此刻辽穆宗耶律璟已死,即位的皇帝已经稳定了辽国内部的局势,辽已经不再是原来穆宗时的弱势了,反而对宋构成了威胁。
而威胁之人乃是面前这位,因此赵德昭无论如何都要招揽此人为自己所用,若不能为自己所用,势必要毁了韩德让,碾碎原本那架历史前进的车轱辘。
韩德让听到对方如此说,确实有些动容,只不过一他是担心辽国内的父老等人,二是怕投降宋国会让丢失气节……
赵德昭知道他心里在想甚么,于是乎他劝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甚么,无非是忠孝二字罢了,你放心,我能够在辽州城外派人掳走你,自然也能够从上京城将你父老一家给掳走来大宋,整个辽国内已经有我耳目,区区救人不再话下,你放心好了。”
韩德让见到魏王赵德昭一下子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就拱手道:“若是能够将我一家老小全部安然送到开封,我可以考虑为殿下效劳。”
赵德昭听到韩德让这么说,就道:“不过现在委屈韩先生再此待上一阵,先生,我这里还需要你一份亲笔书信以及你身上的信物,到时候若是乃父不相信我,就以信与信物交于他。”
韩德让一听,见魏王考虑如此周全,就答应了。赵德昭连忙命人拿来笔墨纸砚,亲自研磨,韩德让在桌上写信。
待书信写完,韩德让看了一眼研磨的赵德昭,心中有些动容,随即他拿出身上的玉佩,交给了赵德昭。
赵德昭与韩德让聊了一通之后,忙吩咐长春堂密探以及武士前去辽国送信劫人。
而韩德让却发现这位魏王殿下博古观今,而在许多事情上有独到的见解,两人又聊了关于统一大势,赵德昭能把可以告诉他的都告诉他了,至于一些秘密,自然是不会相告的,而韩德让越发对这位殿下感兴趣了。
日落时分,赵德昭见其天色已晚,抱歉道:“先生,小子现在要回宫,若有甚么事情,可以找仆从商议,有甚么需要的,也可以找他,德昭告辞,明日见。”
赵德昭推门而出,韩德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相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