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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塔头街临街的一处宅院的厢房内,高师爷已经睡下很久了。
他今天处理完了府衙内的粮谷事务,和大老爷说了一声之后,就乘着轿子回到了宅中。他如前几日一样,让管家上了酒,准备在吃饭时先喝上几盅,哪知道今天的酒劲好似特别的大,没有喝到前几日的程度,居然就有些睡意沉沉。
“把酒给我拿到房里去。”高师爷也不疑有他,还以为只是自己今天酒量的问题,便吩咐管家把那喝了一小半的酒送到房间去。
高师爷都感觉有些眼皮睁不开,于是便让管家把他扶着,踉踉跄跄地进了上房。回到房中,他坐在床头,由管家打了热水替他洗了脚,放才往这床铺上一倒,人一会儿便酣然入睡。
见还没有多久,自己的老爷就传来了呼噜声,原先立在一旁的管家还怕老爷等会儿会有其他的吩咐,现在一看这副情景,不由的有些纳闷,这老爷今日真有些的反常。
不过管家又想了想,以为老爷今日是在府衙里事务过于劳累,所以才会这么早的歇息,他走进床前看了看,发现老爷睡得很香,于是就转头朝向床前的小桌,把桌上的那盏油灯给轻轻的吹灭,然后才转身出门,并慢慢地的把房门给掩上。
高师爷躺在床铺上一觉睡了好久,觉得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不像往日那样辗转反侧。但是许久许久之后,却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仿佛就被厚实的泥土给压住了。
“给我滚开……给我滚开……”在梦里,高师爷见到了一张张扭曲狰狞的脸庞,这些人好似都从记忆的深处冒了出来……
“这不就是很早以前自己收了李老爷50两银子,然后作了手脚的苦主吗,听说他后来上吊自杀的那个……那个头破血流的人是……”
很奇怪的是,梦里的高老爷好像也有了些知觉,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些个现在在身后追着自己的“恶鬼”身份,不过他越跑越慢,一会儿就给“恶鬼”们给追上了,他吓得是瘫倒在地,于是这些“恶鬼”便从半空中飞扑了下来,双手掐着他的脖子,身体也压着他,让他是丝毫都动弹不得,一个个目光凶恶,那声音就像从天边传来似的。
“杀了你,我要报仇!”
“高凌宇,还我的命来……”
高师爷想要喊“救命”,可是这话却像被堵在了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发出了“嗯嗯嗯”这种毫无意义的音节。
等他实在感觉憋不住气,要被他们掐死的时候,“啊”的一声惊醒了过来,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分了,房间内还是黑乎乎的。他想转头去看窗外,可是想动一动手脚,却仿佛还如是梦魇了一般,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仍然是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惊醒的高师爷有些的纳闷,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面。
这时耳边却传来了一个人的说话声,声音很低,但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却能听得清楚,“高师爷!”
高师爷想说话,发现嘴里好像堵了一块什么东西,虽然很软但是却塞满了口腔,让他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唔唔”声。
“高师爷。”又是刚才那个声音,在他的耳边低声的说道,“你可别乱动,这要是吵醒了别人,可不是玩的,我们的任务可就失败了。”
高师爷又“唔唔”了两声,身子和手脚动弹不了,他就努力想把自己的头抬起来,因为这个人会叫自己“高师爷”,说明他应该是认得自己,但是他说话的口音却是很奇怪,没有半点南方话的口音,应该是属于北方的官话,但是他的印象中却没有接触过这么一号人。
他刚把头抬起一点,一下子又被人用手给摁到了床上,高师爷有些的恐惧,不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啪嗒”的声响,然后就看到有一丝的火苗在上方亮了起来,高师爷的头被人摁得动不了,只好眼睛向着那光亮处瞧去,借着灯光他突然看到那个微弱的火苗下面是一个奇怪的小玩意。
这个小玩意很小,小的根本不像是支火折子,倒有些像是一根小蜡烛,小火苗就在上面晃动着,现在它正被一只大手握着,要拿着它去点燃桌上的油灯。
随着油灯的亮起,那只手好象把大姆指一松,那个火苗就灭了,接着那个小玩意被收了起来。这个时候,高师爷才有机会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房间里进了三个人,每个人的头上都戴着黑色的头罩,身上也穿着黑色的短打衣衫,他现在正被两个人骑在身上,他们把自己的手脚按得死死的,而脑袋则是被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摁着。
之前虽然有些的担心,但是这一下,高师爷却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心里想,我怕这不是简单的遭了贼吧!
果然事实如他所担心的那样,不久之后,就见站着的那个黑衣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包纸来,也不知道是些什么纸,很白很香但是很薄,放在了桌子上,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
胡广显然也没有让高师爷等太久,把塞在他嘴里的那团东西拔了出来,接着从那包“心心相印”中抽出了一张的面巾纸,轻轻地蒙在了高师爷的脸上。然后他又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件东西,这是一个小小的喷雾器,里面了装了一整瓶的液体,都是最近卖给高师爷的那些烧酒。
“哧哧哧”的几下子,盖在高师爷脸上的面巾纸就被细细地从上到下的喷了一遍。
高师爷的脸上盖着轻薄的白纸,不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一时有些犯傻,也没有想起来要喊叫,就看着脸上的这张纸变湿了,粘搭搭地沾在自己的脸上。
刚才虽然盖了纸,但是因为纸很白很薄,所以高师爷还能透过它看到房间,但是现在纸张变湿了之后,一下子粘在脸上,不仅眼睛不能视物,就是口鼻顿时也觉得呼吸不畅,他就本能地鼓起了嘴来吹气,想将这张纸吹开,然而面巾纸上喷了酒雾,变得又沉又重,一时之间是哪里吹得开的。
“他们这是要把我闷死吗?”在情急之下,高师爷突然想起了平日和同僚们饮酒聊天,说到的那些在衙门牢狱中让犯人“庾毙”的方法。
在明清两代,监狱里的非正常死亡非常严重,当时叫做“庾毙”,曾经当过四川按察使,也就是主管政法的副省长的张集馨在其自撰年谱中有记载,“前此通省庾毙者,每年不下一二千人。”一个省每年非正常死亡的在押人员,竟高达一两千号人。
狱官狱吏视监狱为利薮,将犯人当成了肥肉,但凡有犯人落入他们的手中,不问有罪无罪一概铐上枷锁铁链,先投入老监,然后又做囚犯的思想工作,你是想继续待在这老监,还是交笔钱出来,换个牢房,或者取保候审。钱的数目通常视囚犯的家境而定,收到手后,由禁卒与相关官员瓜分。
面对禁卒这种赤裸裸的勒索,已在老监中尝尽苦头的倒霉蛋们,略有家产的都竭尽财力找中人保释;掏不出那么多钱的,也想去掉刑具换到现监中,费用也要数十两银子。身无分文的穷人只能披枷戴锁待在老监中慢慢消受,不少人就这样在饥寒交迫、疾病缠身又满腔忿恨之下“庾毙”了。
“庾毙”实际上是一个“万能死因”,不管是真的因病不治,还是其他非正常死亡都可以称为“庾毙”,比如狱官狱吏收了其他的赃钱,要把人犯或是证人想方法弄死。更重要的是,如此这般官府还不用负责。
高师爷此刻在心中想起的就是这么一种让人恐怖至极的“庾毙”方法,他肝胆俱裂之下,不由就想要张嘴大喊救命。可惜那个黑衣人见他要张嘴,就用食指在他的喉结底下的小窝上轻轻一按,便生生掐断了他的声音。
胡广“嘿嘿”的一笑,“高师爷,你忍一忍,很快就能完事儿。”
说完,他又麻利地的抽出了第二张的面巾纸,把它覆在了高师爷的脸上,照样是用那个喷雾器把它细细喷匀。等喷到了第六张时,就见高师爷的身子一阵抽搐之后,便不再动弹了。
胡广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也有些的不忍,这毕竟不比在战场上动刀动枪的面对面杀戮,而算是一种虐杀了。但是想到黄哥的交待,和情报上这个人的罪恶材料,又不得不狠下心来,接着一丝不苟地做着刚才的事情,直到这么过了五分钟之后,这才停下手来。
“好了,他应该死透了,你们下来吧。”胡广静静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高师爷向两边的人说道。
“是,首长。”两名骑在高师爷身上的战士松开了刚才紧紧按着他手脚的手,然后站在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腕,这人在临死之前的反抗,力气可是非常大的,他们两个人差点就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