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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迎亲队伍顺利返回,在众亲友见证之下,一对新人于青庐交拜完毕,然后便在一片欢笑祝福声中被送入了洞房。
此时夜色已经颇深,众宾客们观礼完毕,便在主家知客们的招待之下享用宴席酒食。但是属于一对新人的婚礼程序却还没有结束,仍然需要在洞房中继续进行。
大行台所赏赐的这座宅邸格局本就宏大,再加上丈人独孤信年前年后认真规划、亲自监工,又让这座宅邸焕然一新,华丽之中处处也都透露着温馨宜居。
内堂中,有冯翊王妃李稚华并诸家贵妇亲自于此迎接新妇,李泰则要止步于堂前,待到新妇于席坐定,牢食也都摆设妥当,才在唱礼声中缓步走入堂中,被人指引着在新娘子对面席中坐定。
眼下距离进行下一步的吉时还有小半刻钟的时间,于是一对新人便也只能干坐着。
所谓的礼教人家,在李泰看来也就是乱七八糟的规矩多。
他这姑奶奶作为李冲幼女,在众世族人家当中更是有着天山童姥一般的地位,为自家子弟筹备婚礼更是将繁文缛节发挥到了极致,每一个步骤的章程时间都再三核对,之前李礼成已经被折腾一番,到了李泰这里则就升级成了2.0,前次遗漏和稍显仓促的地方又进行了一番充实调整。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李泰注意到在堂一些贵妇们对堂中陈设都流露出极大的兴趣,各自望着一些器物摆设或是目不转睛、或是流连忘返,这可都是潜在的客户啊!
李礼成婚礼被搞成了一场带货会,年前年后京中奢侈品消费激增。现今到了李泰这个潮流教主自己结婚,当然也不能弱了声势,秉承着不珍不奇不美不巧则不用的原则,单单堂中正在燃烧的龙凤花烛便分外的夺人眼球。
洞房花烛明,燕尔双舞轻。洞房花烛的风俗已经行于南朝,但此时的花烛无论造型还是技法都还非常简陋。
李泰虽然不知技法,但他有张嘴啊,向家中匠人详细介绍并诸多要求,耗时数月才造出这龙蟠凤翔、金漆闪闪且馨香扑鼻的龙凤花烛,无论是造型还是技艺对时下人都是降维般的打击。
如今关西这些新贵乍富人家们子女也都到了可作婚配的年纪,婚庆市场上的奢侈品需求自是旺盛。
人活一生奔波劳累,衣食不忧之后那最大的需求不就是一个体面,然而体面可是没有上限的,李泰刚刚被他那些伯山女孩们背刺一把、险些没把新娘子接回来,当然得在她们各家婚礼上狠赚一把来出一口恶气,不割韭菜算是什么哥哥?
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李泰望向对面的小娘子,适逢小娘子那一对美眸正也透过纱扇凝望着他,明眸里雾气氤氲、情意如潮,因见李泰往来,忙不迭含羞带怯的转去别处,过得几息却又转望回来,那眉梢眼角都有勾人的媚态流转。
又过了一会儿,伴随着铜漏发出一声脆响,终于吉时又到,可以进行下一个程序,即就是解缨却扇。
《礼记》有“女子许嫁,缨”,即就是用五彩缨带束发,以表示已经名花有主,需待出嫁当日婚礼上由其夫婿解开。至于却扇,则就是晋末南朝的风俗,如今也逐渐流行于北朝公卿之家。
世上礼俗流传,大抵都是如此。就比如后世解缨之后还要结发合髻,便被宋人评价时俗滥礼尤为不经,只因公卿之家推尚,便渐渐成为礼俗。
再到后世,许多礼俗便成了不良婚庆公司恰烂钱多收费的好项目,和许多狗UP狗作者们水视频混字数的题材。
随着小娘子移开遮面的纱扇,李泰也连忙收起心内的吐槽思绪,两眼目不转睛的望过去。
那小娘子在这炽热视线的注视下便更显羞怯,螓首轻垂、眼波内敛,莹若暖玉的额间彩钿如花,粉颊樱唇,明眸皓齿,细挑的鼻梁,柔美的下巴,虽是浓妆,不损璞质,千般美态,美不胜收。
咳、咳。
两声轻咳才将李泰从恍忽失神中唤醒过来,忙不迭端起了桉上的瓷碗玉箸,将盘中早已经分割好的牢食胙肉夹取过来并呈入娘子面前笑语道:“娘子请食。”
“夫、夫郎请食。”
那小娘子也做此番回应,夫妻对坐,举桉齐眉,共牢而食。
当那合卺杯从锦盒里被取出来时,其奢华精美的材质造型又引得此间司礼妇人发出短促的惊呼。
这些器物都是女家陪嫁过来,李泰循声望去,也不由得感慨丈人果然出手阔绰,那合卺杯纯金铸成,通体镶嵌着各种切割打磨得宝光四溢的宝石,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是缤纷流彩,华丽至极。
合卺酒饮过之后,诸司礼妇人们才嘴上说着吉祥的话欢笑退出,将此主场留给了一对新人。
待到闲杂人等退出之后,李泰这才长身而起伸了一个懒腰,旋即耳畔便听到一串叮铃脆响,便见那小娘子于席中微微侧身,神情局促的举臂胸前作防御姿态,不免莞尔一笑。
妙音下意识的作此姿态,旋即便暗悔反应过激,又恐夫郎误会,忐忑又慌张的小声道:“我、妾不是惧怕夫郎,只是、只是新学的帷中事情太生疏、太羞涩……”
李泰瞧她羞赧紧张的模样,大不似平日那么开朗活泼,便又坐了下来,待到举手向这小娘子探去,这小娘子却又两手捂脸忸怩转开,声若蚊呐的提醒道:“房中还有耳目……”
李泰的手却只落在她那插了许多首饰的发顶假髻上,笑语问道:“累不累?都顶了一天了。”
那小娘子听到这话后先是愣了一愣,片刻后便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未及开口腹内先发出几声咕噜轻响,顿时更加的羞不可当,两臂环腹转身背向李泰,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道:“又累又饿,那几口牢食全不顶事,还把饿意全勾出来了!”
李泰听到这话便抬手着堂内侍女且去外边取些饮食过来,但那些陪嫁过来的婢女却有点摸不清这位郎主性情而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郎、郎主,新婚之夜如果进食太多,恐怕、恐怕有碍帷、帷幄中事……”
李泰闻言后顿时翻个白眼,只是又说道:“娘子此日受累繁礼,已经疲惫不堪,今日只是饮食妥帖,别的不要计较。”
婢女听到这话后便连忙应声行出,而其他婢女也被李泰摆手屏退,不必再侍立此间。
“夫郎真好!”
那小娘子听说马上就要有吃的,顿时又恢复了几分活力,转身便待凑向李泰,但半途动作却突然有些扭捏拘谨,小心翼翼的坐在李泰身旁,就连衣带的碰触摩擦都小心避免。
李泰见这小娘子娇羞模样,自然明白显然是受了一些婚前的人事教育,饱受冲击以至于心思敏感忐忑,连一些亲昵举动都变得拘谨起来。
他既不会急色到现在就要什么夫妻之实,作为夫妻中年长的一个当然也有义务缓解这种尴尬,于是便抬手握住这小娘子柔荑,见其如惶恐小鹿一般,便笑语道:“虽然说敦伦之礼是人道尹始,但瓜熟蒂落也是需要讲究一个自然时机。
今与娘子结成连理是情之所至,也是亲友所期。但今娘子却仍齿短骨嫩,未是破瓜之年。我与娘子将要常年相守,并不需要急躁于眼前。”
妙音娘子听到这话,先是浅露释怀之色,旋即便又一脸感动,不复之前的的扭捏,直扑李泰怀内,口中呢喃说道:“临在婚前,才知道为人新妇许多私事。夫郎都把我比作人生大幸,但我却还是幼稚……我才不怕同夫郎亲近相处,却怕帷中袒陈后夫郎便见我不如别家女子妖娆……”
青春少艾心思最是难猜,李泰听这小娘子竟还有这样一番忧思纠结,一时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轻拍她香肩安慰要吃好睡好,总能妖娆长开。
本该香艳旖旎的洞房花烛夜,结果却因为这早恋早婚让李泰当了一晚上的生理老师,为这小娘子科普不同年龄阶段的发育知识,就这么喁喁细语一直到了将近黎明时分这才实在是撑不住,合衣登榻相拥而眠。
婚礼之后的第二天,自然是要拜翁姑,但李泰父母全都不在关西,虽然也有其他亲长,但也就都一并从简了,只在户中相聚一番。
妙音骤从在阁小娘子成为当家大妇,对这身份的转变很是兴奋,一些婚礼后的收尾事情结束后,当即便要着手处理家务。
李泰因为结婚才偷得几日清闲,便也陪这小娘子在家里折腾,首先要做的便是安排府中吏员盘点婚礼前后的礼物事情。
这当中单单盘点丈人独孤信所给的嫁妆便花了将近两天之前,一直等到回门前夕的深夜才算盘点完毕,而且还盘点出来一个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哇哇,阿、阿姐,我饿……阿兄、阿兄他骗我,把我关在漆笼里这么久!”
李泰瞧着这个年纪只有五六岁、捂脸蹬腿嚎啕大哭的小姨子,心内也是暗自庆幸,得亏他娘子这小财迷刚刚过门就要盘查嫁妆,真要锁在库房里过上十天半个月,李渊他们一大家子可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