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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容朝着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纵然再狼狈都不曾放下她固有的优雅,“要用刑吗?”
毫无疑问,现在正处在慕连世的气头上,当她说出自己的人看着别人杀了慕新霁的时候就意味着慕连世一定会逼她说出凶手。慕青衣可当真是走运,这大约便是一个人所谓的运气。
“公主殿下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就把皇上想知道的事说出来。”对方也是好言好语,毕竟昌荣公主还是昌荣公主,周笑萱暂时没有问题,谁都会防着一手。
“想知道老五是谁杀的还是姜柏深在哪里?”慕青容摊了摊手,“用刑吧。”
铜烙在锅炉里烧得通红,火苗的影子在墙壁上不规则地跳跃,炉子里发出“呲呲”的声音甚是瘆人,慕青容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别烫脸,别的地方随意。”她说得淡然,一点儿都不像要接受酷刑的样子。
拿着铜烙的暗卫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刑讯犯人没什么可怕的,倒是慕青容这种态度让他觉得有些悚然。
极少会对女子用如此酷刑,慕青容是真的惹到慕连世了。若她不提及慕老五的死,甚至连狱都无须下。向来在外张扬却对着慕连世伪装乖巧的慕青容这次的愚蠢举动出人意料,好像连这刑罚都是她自己求来的一样。
这是何苦呢,他人扼腕叹息,唯有慕青容坚信,所有的果都有因,而所有的因必有果。她不后悔今日所要承受的一切苦,也势必会在日后加倍奉还!
铜烙烙在身上的时候皮肤被烧焦,每一寸肌肤都在不断地抖动,那种痛苦无以言语慕青容却始终低着头咬着牙不吭一声,连暗卫们都暗自吃惊。身上被烫出一片一片的红印,略微还有烧焦的味道,可慕青容坚信只要有姜柏深,哪怕是死人都给医活了,何况是一点伤疤。
手脚上的铁索箍得她无法动弹,无论暗卫问什么,慕青容只是闭嘴不吭声,她的心中有一杆秤,她只需要坚持三天。
暗卫到底也不忍心对一个貌美的姑娘下手太重,眼见着差不多了便要扯手,却不料这个时候慕连世来了。
慕青容依旧醒着,只是意识有些模模糊糊的,等到慕连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也没有认出来,双眼无神地看着对面的人,然后勾出一抹苦笑。
“现在横不起来了?”慕连世捏住她的下巴问道,“是谁杀了老五?”
慕青容很想现在昏过去,可是那痛意越深意识便越清醒,清醒到她能感觉到云林山间的奔跑和刀光剑影里飞舞的华光剑气,泥泞的山间小路冰冷的雨水,以及那时腹中一阵一阵的寒凉和疼痛。比起那些,这铜烙又算得了什么。
“不说?朕看你能撑到何时!”慕连世撤开手,他真是小看了慕青容,一个在酷刑下依旧闭口不言的人心智异常坚定,这种意志力他从前却没有看到。
倔强得……有些可怜,却又很像常珮蓉。
这样坚忍的女子总让人觉得厌恶,慕连世憎恶地看着她,哪怕他从没喜欢过这个女儿,也从没像今天这么憎恨过她。
慕连世拿起烧得连手柄都滚烫的铜烙看了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将铜烙丢在了炉子里,“把这东西撤了。”
听到这话慕青容猛然松下一口气,再也忍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继续审着,一定要让她把凶手说出来!”丢下这句话便直径离开。
既然晕过去了,暗卫便把慕青容拖了进去,用刑的暗卫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桌子上的蜡烛燃到了尽头,慕青容突然呻|吟了一声,轻轻呢喃了一句:“祁应……”
暗卫停下脚步,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已经离开。
重新回到狱里打开了铁索走到慕青容身边,“公主。”
慕青容微微睁开眼睛勉强撑出一个笑意,“你还在。”
暗卫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烫伤的药,你小心点用。”
“祁应的人?”慕青容顿时清醒了过来,当初千燕山围猎的时候有人在套鹿的绳子上下了毒她便知道祁应在慕连世的身边安插了人,没想到竟是暗卫!
“公主无须知道,为了不露出破绽我必须下狠手,他日还望公主赎罪。”说罢站了起来,“太久会被怀疑,我先走了。”
慕青容看着他离开拆开药粉抹在了身上。
祁应,即便离开了他也无处不在。心里突然有了念想,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会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获得离开后最大的自由,所以连药都让手下准备好了。其实他的野心一直和自己一样大,唯独不同的是身份。
当初她想得没错,祁应确实个是可靠的合作伙伴,只可惜他是个东宁人。
他回到东宁了吗?可有半点思念?或是依旧惦记着书晗?总有一天他会回到昙京,带着书晗的尸骨转身离去,不带走半点尘埃。
家,可那东西离慕青容太遥远。
三天,她必须要承受的刑讯。此时此刻,惟愿周笑萱能不负所望。
慕青容入狱之后慕连世三天没有去披香宫,原本最为热闹的宫殿变得冷冷清清,周笑萱看着门外的梅花有些寡淡,素雪孤枝暗香盈袖,若是平时大约还有心情赏梅,可现在变成了梅赏人。
瞅着临近中午,冬天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划开了庭前一片积雪,下人们正在打扫却也没了往日的兴致。从前打扫是为了等待慕连世来,现在却只是看雪积得太厚不得不扫。
没有迎来慕连世,却迎来了荣安公主慕青衣。慕青衣今日来得时候很谨慎,唯她一人极小心地从后门走了进来,还是李公公来给周笑萱通得信。
周笑萱独自接待了慕青衣,在偏厅不会有人去的房间进行一场秘密的会谈。
那日慕青容说,让慕青衣三天之后去找周笑萱,所以她来了。
“我就不说暗话了。”慕青衣单刀直入,“慕青容有什么证据?”
“我以为小公主会先问我到底是不是和昌荣公主不和,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会在我的手上。”三天不见周笑萱和往日一样,完全没有受到慕青容这件事的影响。
慕青衣在乎的只有所谓的证据,她依稀知道慕连世在逼问慕青容关于凶手的事,慕青容若是咬紧牙关到死前才指认她,到底慕连世不是个傻子便还会相信她。慕青容这般对自己对别人同样极尽手段的人做出以命抵命的事慕青衣丝毫不会怀疑。
之前周笑萱暗示自己和慕青容有隔阂,可如今最重要的证据却交给了周笑萱,慕青衣怎么都不会相信。不过话说回来,在皇宫里,除了周笑萱,慕青容也没有什么可以拜托的人。
“说她的条件吧。”慕青衣直截了当,“你最好能拿出点实在的东西,否则能杀了五皇兄,我也一样能杀了你。”
“是你亲自动手还是派皇后的那群杀手?”周笑萱始终握着拳头捏着里面的东西,“你连那么疼爱你的皇兄都舍得下手,更何况是杀我。不过你可想清楚了,去云林山的杀手一个都没回来,你根本就不知道青容会武功,所以我会什么你也猜不到。给你,你自己看吧。”周笑萱将手中的东西一抛,翠色的一道弯弧,东西便落在了慕青衣的手上。
是玉石!
“这东西不是我的!”慕青衣不解,“你什么意思?”
“确实不是你的,这块玉石出自东宁。”周笑萱幽幽抬起手倒了杯茶,“大成的贵公子都喜欢收集些名贵的玉石,这是东宁的紫烟玉,慕新霁便很喜欢。这种玉石十分贵重且产量极少,他被罚去索玉台之前刚得了一块天然的紫烟玉。他用紫烟玉做了两块玉佩,上面刻了名字,一块是给你的,另一块戴在了身上,本打算出了索玉台之后送给你。”
慕新霁喜欢什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周笑萱说得没有错。可他用紫烟玉做了玉佩给自己的事她为何从来没听慕新霁说起过!
“你怎么会知道这玉佩?”
“你难道忘记了,是你走之后,青容的人才离开的吗?”周笑萱笑得很是隐晦,慕青衣恍然大悟!
慕新霁根本没有拿到过紫烟玉也根本没有做过玉佩,都是周笑萱胡诌的!是她走之后祁应从屋顶下来将这玉佩戴在了慕新霁的身上。而慕新霁在很早以前关于安世晟疯了老大死了这件事的时候曾无意中辩解自己的一时糊涂来自于祁应,这也便侧中说出了自己私底下和祁应有关系!
祁应将紫烟玉戴在慕新霁身上之后还留了一块,便是周笑萱所说的第二块,他们其实一早就在为慕青容做准备!而那第二块在哪里,只有慕青容才知道,只需稍加提点让慕连世找到,这样便将慕青衣暴露了出来。慕新霁送贵重的东西给慕青衣不是个问题,可送紫烟玉便有大问题!东宁紫烟玉、祁应,如果说慕青容是被祁应的美色迷惑,那么真正和东宁有勾结的人便成了慕新霁和慕青衣!
慕新霁是谁杀的并不重要,关键只在于祁应的身份,没有什么比谋逆更严重!
祁应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能拼死救把慕青容从云林山救出来,等到关键的时刻就一定会再次出来帮慕青容。但凡和东宁皇族扯上点关系,凭借两国目前的僵局和老大的死,那便是一顶摘都摘不掉的大帽子!
“你!”慕青衣咬着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自视甚高,可终究阅历太少。
“别急啊。”周笑萱抿了抿茶水,“虽然手段卑鄙了些,可你为何不问我条件是什么,也许能让你满意呢?”
慕青衣重新坐了下来,平下心问道:“条件呢?”
“其实很简单。”周笑萱走到慕青衣的面前摸了摸她的头,“慕青容只希望自己能活着出昙京,她和老四一样,只想离开。至于离开后怎么样。”她俯下|身笑道,“是和老四那样还是和老二那样,我都管不到。好歹她对我有恩,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对吗?小公主!”
活着?出了昙京的死活周笑萱便不管了?
慕青衣站了起来,“那倒也简单,你为何自己不去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