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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容和祁应相互对望了一眼,低下头抿嘴一笑。
“那么,杀了老二的人又是谁的人?”
来者低头沉思片刻,突然关上门回答:“荣安公主的人。”
是慕青衣,慕青容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若不是她,那才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
慕青容安静地听着对方讲完来龙去脉,期间和祁应眼神交汇,那精彩纷呈的故事,可是她在北严这些天都体会不到的。
说老四精明一点儿都没错,慕青容和祁应从来都不觉得老四真是个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泊的人,否则也不至于一路派人跟随老二。姜柏深去奉城的时候发现了慕青衣的人,却没有发现同样去盯着老二的老四的人。
老四的人大约是这里头最隐蔽的,因为谁都没有想到老四会派出人手。
对方告诉慕青容,早在慕老二去奉城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已经开始莫名其妙地失踪或者暴毙,所以老二早就给自己留下了后路。在奉城三个月老二没有任何动作,而本是去杀老二的姜柏深突然返回,随后昙京便出了慕青容的事。
在昙京最紧张的时刻老二戴了人皮面具悄悄地离开了奉城,安置了一个傀儡替身在奉城里,但这没有瞒过慕青衣的人,根据慕青衣的指示,替身让他待着不死,老二这招替身明着是想瞒天过海,实则却帮慕青衣解决了后顾之忧,因为一旦老二死了的消息传到昙京,势必又会掀起狂风暴雨。
在一追一逃中,老二原本的路途是去向昙京,可中途听闻了北严的事情,北严有异动,老二此番回到昙京是抗命,所以他折了道去了北严方向,他想杀了慕青容。
单凭他一人之力,加之身后还有追兵,如何才能做到?
老二在泗湾县隐藏了很久,直到慕青容拿下了清州,开始继续行兵。
他埋伏的是个好地方,如果当时老二没死,从他隐藏的角落射箭向慕青容的方向,只要预算不偏离,慕青容不死也得受重伤,但就在那之前,慕青衣的人动手了。
慕老二身上的伤是一路上的逃亡所致,只是慕青衣的人有很多机会杀了他,却留在了从清州到泗湾的路上。
“那么你们呢?老四不会是让你们保护老二的吧?”
来者摇头,“没有四皇子的命令,我们不能动手。”
祁应点了点头,“你们是不是留了人在对面的客栈?”
“是。”
“把人抓了,杀老二的罪名,谁都不能替慕青衣担着,也许他以后还有大用处。”祁应吩咐。
慕青容表示默许,对方便退了出去。
“你觉得呢?”那人走后慕青衣问祁应。
“老四没防着你,想必他早就交代过,所以他的人才会来找你。”祁应站在窗边靠着窗台,“慕青衣的人为什么那时动手?”眼波流转,好似在看一出精彩的戏剧。
“我替她担了杀老五的罪,她想和我两清,所以挑在老二要对我下手的时候。”慕青衣那点儿心思,慕青容实在是太清楚,她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人。
“精明。”祁应赞叹,“清了老五的情,又把老二的罪名丢了给你,她没损失,你却摊上了两条人命。”
慕青容笑而不语,她们这般玩命的,人命在手上已不是一条两条来算,只不过眼下是皇族的人,所以才会被拿出来精算。
私底下想和她两清,实际上却多加了一重罪名,这个情,她慕青容可没那么大胆子领。
对面客栈的人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行踪暴露,想要偷偷离开,慕青容和祁应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老四的人追了上去,祁应朝着路边指了指,两个人便立刻追赶了过去。
已是黄昏,天端的云霞染得一片绯红,路人的行人渐少,这会儿出现在街道上实在是太碍眼。
对方一定是发现自己的险境才决定连夜逃走,可惜慕青容并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三个人,看步伐身手不错,想必能得到慕青衣那把匕首的,定是她的心腹。
寂静的街道只有脚步踏在瓦砾上的轻微声响,三方的人都极其小心,祁应拉着慕青容从一条废弃的小巷子里横穿了过去,直接带她到了泗湾县南门的草垛中。
“来这里干嘛?”慕青容凝眉疑问?
原本客栈就在泗湾县偏门之处,祁应和慕青容是后追出来的,到了这个点两批人都应该出了泗湾县才对。
“从这里出去一路都是平地,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徒步到下一个城,你猜需要几天?”祁应靠着草垛,刚爬上天端的月亮昏昏暗暗的,几缕月光洒在地上,草垛上泛出一片蒙蒙的黄,和祁应那一声天青色的袍子融得那么和谐。
慕青容撇开眼,她不得不承认祁应的皮相很好,否则自己也不会一步一步掉入他的圈套中。
“两天,你是说,他们会乘着夜色回来?”
“是。”祁应仰头看了看天,广袤的天空和安静的小县城,自信的等待和仓促的逃亡,全然不同的画风却带着交错碰撞。“追人,哪有倒追的事情,慕青衣的这几个手下能一刀解决了慕老二,就不会让老四的手下有机会抓住他们。”
因为出了泗湾县之后的地势太过平坦,没有树林山丘,让人无处躲藏,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甩了老四的人重新返回泗湾县,老四的人一定不会想到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谁家的杀手都不会脱离一条共同的原则,必要时牺牲一人致命保其余人。
“回来两个。”祁应坚定绝决。
“老四的人不会这么窝囊。”慕青容伸出一根手指,“也许只能回来一个。”
“打个赌?”祁应笑道,“赌什么?”
慕青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只赌一件东西,你知道的。”
“好。”
慕青容甚至没有想到祁应会回答得那么干脆。
一还是二并不重要,因为慕青容只是为了呛他而呛他,老四的人跟了慕青衣的人那么久却只是打探个消息,究竟窝不窝囊,慕青容也把不准。
两个人在草垛堆后站了很久,从站变成了蹲,从蹲变成了坐,直到天色全黑连县城里的人们都灭了烛火,依旧没有人进来。
“猜错了?”月色下慕青容并不着急,反而悠闲了起来,好似在嘲笑祁应也有猜错的时候。
“不是一也不是二。”祁应轻声回答。
慕青容白了他一眼,这不摆着耍赖吗?
刚起身想要离开,县城门口传来了一阵略带沉重的脚步声,来了!
两个人打起精神站起来,拉长的黑影重叠在了一起,原本轻盈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十有*是在城外和老四的人交了手。
听脚步声是两个人,祁应得意地朝着慕青容努了努下颔,示意他赢了。
慕青容鼓了鼓嘴用手肘子给了他一下,啪!
和那一声一起发出来的摔在地上的声音,并不来自于慕青容和祁应!
祁应拉住了慕青容,看着那影子叠着另一个人的影子,确实是来了两个人,但其中一个受了重伤。
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加上一个受了轻伤的人,在祁应和慕青容面前不过小菜一碟,只是随便出手便将对方拿了下来。
而他背上那个受了重伤的人突然头一倒,整个人便失了力又倒在了地上。
慕青容俯身探了探,“断气了。”
“一人一尸,算一个半,平了。”祁应抓着另一个人,朝着慕青容轻声低笑。
慕青容也便和着笑了一声,眼神却锐利地想要杀了祁应。
“等你很久了,看来我们太高估了慕青衣。”
慕青衣三个字一出口,那人浑身一震,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他依旧没逃开。既是慕青衣的心腹,在他看见慕青容的第一眼时就知道,自己还不如落在老四的人手上。
慕青容这三个字,远比慕老四更让人心悸。这是一个将自己置之死地残忍决绝的人,在昙京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她重新回到了世人的眼里,不过半年而已。
普通百姓并不关心,作为慕青衣的心腹,杀手这个圈子,谁都不会不晓得慕青容的狠辣。
敢对自己残忍的人,绝不会对他人宽容。
不过还好,有祁应在的时候,慕青容并不那么冷漠,相反,这一身的华妆配上宛若仙子的面容,常让人迷失在美色的假象之中。
“能去向姜柏深交差了。”慕青容转身,柳腰款摆身姿曼妙,走在了祁应的身前,声若空谷幽兰,缥缈淡雅绰约脱俗,“有劳祁先生了。”
祁应笑而垂眸,对着慕青容微微点头飘逸秀美,恍若月下含水的碧玉竹禀天地之纯净,“公主的事,在下乐意效劳。”
慕青容突然想到那时初见,昌荣公主正点之下那个翩然而至的人,拂袖间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笑得云淡风轻,却有一股强大的寒意笼罩了她的全身,他说:“纸上说是,那就是了。”
“我可是个,吃人连骨头都不吐的妖魔。”这是慕青容介绍自己的第一句话之末。
“嗯。”祁应那时点头回答,“首先,你要能吃了我。”
细细想来,一年多的日子,那个真正吃人连骨头都不吐的妖魔不是慕青容,而是祁应。而那么被吃掉的人不是祁应,却是慕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