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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一开始,宜儿心中便存了丝疑惑,这叫珊瑚的宫女,口口声声说是奉了明微公主的话过来寻她的,可是宜儿总觉得若真如她说的那般只有几句话要对宜儿讲的话,以明微公主的性子,只怕早就是自个噔噔噔的跑了过来,噼里啪啦的对她说了,又怎么会差一个宫女过来请她这么麻烦?
再者说了,刚刚明微公主还在坤宁宫里,怎地她们刚从坤宁宫出来,那边就有宫女追过来相请,去的还是明湖斋?
只是怀疑归怀疑,在这皇宫内院,宜儿却想不出有什么人敢光明正大的冒了公主的名号出来行事,况且她这才是第一次入宫,若说与什么人结了怨,却是说不上来的,是以心中虽有怀疑,但又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这一路之上,她到是多存了个心眼,默默暗记着走过的路。
这般直走了盏茶的功夫还没有到,宜儿便知道事有不对了,明微公主刚刚还在坤宁宫内,她们刚从坤宁宫出来就被这宫女追了上来,若明微公主的明湖斋当真离坤宁宫这般远的话,只怕这会明微公主都还没有回来呢,又如何能差了这个宫女过来请她?
宜儿也是福至心灵,忽然想起若说这皇宫大内,真有人同她结了怨,处心积虑想要害她的话,还真有那么一个,当初在京兆府尹乔大人府上,她从画舫上落水,事后方知,不也是那人暗中谋划的么?而且这唐王殿下身份尊贵,在这皇宫里耍些手段,冒了明微的名过来诓她,对他来讲,哪算得什么难事?这宫里规矩森严,禁忌甚多,她又初来咋到,什么也不知道,到时候根本不需要唐王动手,只需她一个行差踏错,或是冲撞了什么贵人,就是怎么死的怕是连自个都不知道。
宜儿心里恶寒,当下便不动声色的问道:“请问这位姐姐,明湖斋还有多远啊?”
珊瑚头也没回,道:“快了,过了前面的桐台就是了。”
宜儿又道:“看姐姐干练能干,可是公主殿下身边侍候的得力人儿?我于公主殿下只见过两面,也不知殿下她可有什么喜好禁忌,姐姐同我说说,也免得待会我在公主殿下面前惹了她的不快。”
珊瑚有些不耐烦,只道:“奴婢福薄,只是在明湖斋外园侍候,这公主殿下近身的事却是轮不到奴婢的。不过小姐但请放心便是,我家公主天真无邪,性子虽比较急,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宜儿在珊瑚一开口的时候便放缓了脚步,待她说得尽兴的时候,便忽然转了身轻轻的朝来路反跑了出去,珊瑚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待回头看时,宜儿早跑过了那道拱门,哪里还有什么人影?珊瑚顿时大惊失色,脱口直呼“杜小姐,杜小姐”人便慌慌张张的朝来路寻去。
直待珊瑚跑得不见影了,宜儿才从一株桃树后面转了出来,皱了皱眉,小心的四处望了望,也顺着来路往回走去。
那珊瑚应该是吓得狠了,宜儿猜想她一时找不到自己必然便会去向她的主子回禀,所以宜儿到并不怕再遇上她,她循着暗记的来路,一路疾走,到也是怪了,一路过来,竟连一个宫人内侍也没有遇到。
过未央湖的时候,她方才遇上第一个人,事实上,她是根本没有发现有人,那人似乎是在湖边垂钓,坐在草丛之中,见她急匆匆的过来了,便出声喊她,她吓了一跳,这才看到那草丛里竟然有人。
那人身形高大,形神俊朗,看年纪,却像是年过半百的老者,只是面色红润,鄂下虽有指长的胡须,不过更显儒雅风行,宜儿看过来的时候,这人正指着岸边的几桌,道:“那丫头,劳烦将那几桌给爷搬过来一下。”
宜儿一怔,心想这人莫不是将她误认为是宫中的小宫女了?可是也不应该啊,她身上的衣裙和宫中宫人的制服大不相同,这一眼看过便能辨别,没理由会被错认啊。
不过这人既然开了口,而且语气也算客气,何况又是个长者,宜儿心里虽有些焦急,却也做不到不闻不理,她便依言上前,搬了那几桌过去。
可不曾想那几桌看着不大,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沉重得有些夸张,宜儿差点没能搬动,好不容易将几桌搬了过去,她已是累的娇?喘嘘嘘,一时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那人又道:“那边的树下还有一套红炉茶具,你就替我煮回茶吧。”
煮茶?宜儿有些为难,这煮茶哪是一时半会的事?她还急着要出宫去呢,怎能在此耽搁的太久?心中着想,便抬头朝那人看去,正要出口婉拒,却见那人吩咐完了,已转头看向湖面上的浮信,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竟是半分没有要征询她的意思,不觉心中一动。
这人是谁?怎么这会会在这里垂钓?宜儿明明记得开始从这过去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人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这里是皇宫后院,这未央湖可是御湖,这人竟敢在御湖中钓鱼,那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宜儿环顾了四周,看不见人影,只是这湖畔花草树木甚多,她看不见人或许并不代表这里就没有其他人,她脑中忽然有一个大胆的念想一闪而过,便起了身,照着那人的话从那青柳树下执了茶具过来,当真便为这人煮起了茶来。
这人只注视着湖面的浮信,没回头,也没说话,宜儿也不出声,只乖觉的烧了水,煮了茶。
其实从拿了这套茶具过来,宜儿心中便越发的笃定,这茶具看着虽是旧的,却是少有的珍品,那红胎炉身的侧面还细雕了两条腾云戏珠的金龙,那茶叶是极上等的六安瓜片,宜儿瞧着怕是贡茶,还有那水,应该取的是城西灵风山上的松针青露。这人垂钓煮茶,尚是如此排场讲究,只怕他的身份,也已是呼之欲出了。
今日天色不好,有些阴沉,若不然,只怕这会会热得发闷,想来也正是如此,这人此时才有了这个雅兴,过来垂钓了。还别说,天气虽依旧闷热,可湖面上时有微风带着凉意拂过,却是惬意。
这人守了一会,不见鱼儿上钩,似有些不耐,回头见宜儿已滤掉了头道茶水,冲了二次,执了碗,恭恭敬敬的递了上来,他端了过去,泯了一口,细细品过后,眼里似有意外,道:“你这茶泡得还不错。”
宜儿便跪倒在地,脆声道:“臣女多谢皇上夸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明帝怔了一下,上下端视了宜儿几眼,道:“你识得朕?”
宜儿道:“臣女虽是第一次有幸目睹皇上真颜,不过皇上天威,虎视鹰扬,臣女,臣女便斗胆猜忖,请皇上恕罪。”
启明帝哼了一声,道:“这些拍马屁的话朕到是听得不少,不过今日从你这小女娃子嘴里说出来,朕听着到是受用。不过你可想过,虽然如今你是猜对了,但若万一你想岔了,猜错了,那一个藐视君威,目无尊上的罪名你可承受得起?”
“民女知罪,求皇上宽宥。”
“知罪?现在才知道害怕么?朕见你这小小人儿,胆子到是不小,朕派个宫女过来传你,你竟敢中途将她甩了,自己给跑了,这偌大内宫,你也不怕一个行错,犯下大罪?”
宜儿有些无语,她原以为珊瑚是大皇子唐王殿下的人,哪里知道会是皇上派去的人嘛?再说了,这启明帝是一国之君,要见她,明明白白下旨传她就是了,干嘛还借着明微公主的幌子,这不是摆明了让她误会的么?只是这些腹诽终究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哪敢表现出来?
启明帝又道:“朕问你,你究竟是从哪里确定朕的身份的?”
宜儿想了想,道:“臣女是想,这皇宫大内的,似皇上这般,这般威仪天成的怕也只有皇上一个人了,再加上这未央湖是御湖,皇上却在此垂钓,所以,臣女才壮着胆子蒙的。”
启明帝点了点头,转而故意道:“你真就不怕你蒙错了,犯下死罪么?”
“臣女自然害怕,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臣女不敢说。”
“朕让你说。”
宜儿抬头看了启明帝一眼,小声道:“那若臣女说的惹了皇上动气,皇上可要轻饶了臣女。”
启明帝一愣,呵呵笑道:“你个女娃子,心眼到是不少,还和朕讲起条件来了。也罢,朕乃堂堂天子,这点气度还是有的,你但说就是,朕恕你无罪。”
宜儿这才怯生生的道:“臣女是想,如果臣女真的蒙错了,只要臣女不讲出去,别人是断不会知道的,所以”
启明帝皱眉,仔细思索,却也觉得宜儿说的有理,倘若她真将别人认成了皇上,那人惶恐不安还来不及,又哪里敢将这事宣之于口?所以她若自己不说,又有谁知道她认错君颜的事呢?这般想通了,不觉摇头训道:“当真是小女娃子,尽耍这些小聪明。”
顿了一顿,又道,“朕再问你,你为何要甩了朕派去的宫人,自己偷跑回来?可是觉得在这宫里有人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