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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三 三合一
说实话, 秦秋婉这么容易就被哄好,母子俩都挺意外。
尤其是胡扬风, 他最清楚当时情形, 若不是秦秋婉有几分急智,那一瞬间力道又特别大,他兴许真就得了手。
他知道她会生气, 心里也做好了死缠烂打哄人的准备。
没想到这还没缠呢, 她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了。
胡母想法也差不多,儿媳进门两年, 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本以为不好哄, 说不准这事还会被她捅到安定侯府去……本来她都准备上门负荆请罪了的。
胡母惊喜不已:“我说的, 到时候, 我绝不拦着。”
秦秋婉冲母子俩笑了笑, 转身就走。
不知怎的,胡扬风觉得有些瘆人。
接下来几天,秦秋婉一直都没去探望。胡扬风这一回伤得挺重, 头上的外伤都好了, 却还觉得头晕。一动就想吐, 大夫都说, 得好好养着。一个弄不好, 就会落下病根。
因为此,胡扬风连手头的差事都交出去了。
另一边, 秦秋婉书信一封给了父亲, 跟他说了夫妻俩吵架的事, 没有提为何而吵,只说胡扬风对不起她, 让他给胡扬风一个教训。
胡扬风生病期间,不少同僚上门探望。秦秋婉很愿意接待,一副担忧夫君伤势的模样。
值得一提的是,胡扬风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夫妻俩吵得这样厉害,外人问及他受伤的缘由,只说是天黑看不见,不小心撞上了假山。
所以,除了胡家人自己,还有安定侯府隐约知道一点之外,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夫妻俩最近闹了别扭。
秦秋婉离开已经很久,好多事情都熟悉又陌生,经历这几天,已经将那些早已遗忘的事重新想了起来。
这一次胡扬风受伤挺重,好多天还头晕。胡家人心里都不太高兴,在他们眼里,胡扬风十几年寒窗苦读高中状元,那是家里的宝贝。
自家宝贝被人打伤,还险些有性命之忧,搁谁都会心里生怨。
怨归怨,却丝毫不敢表露。对着秦秋婉还格外客气,胡母很贴心,每日都让人去街上买八宝饭。
事实上,秦秋婉经历太多,吃过太多美食,这八宝饭并没有太稀奇,但她还是很想吃,因为这一切,是她许多次死里逃生,一次次轮回换来的。她很满足。
如果说真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没有看到那个人。
不过,秦秋婉心底里却不太慌,因为她总感觉,自己能够找到他。
*
转眼过了半月,这段日子里,秦秋婉理清了自己名下的嫁妆,重新开了两间铺子。
家中如今所有的花销都从帐房处支取,帐房先生是她的陪嫁,也就是说,无论是家里人每月的月银,还是府里上下的花销,其实都是走她的账上。
知道胡扬风是个狼人,秦秋婉自然不会再继续做这个冤大头。
到了初一,胡父最先发现了不对。
胡父此人,从来都不管家里的事,哪怕儿子受伤,他也只是问上几句就过去了。平时最喜做的事,就是拿着银子在外和人喝酒谈天,最近半年来花销越来越大。秦秋婉还没出事时,就听说他好像养了个外室。
身为儿媳,不好管公公的房中事,本来她还打算找个机会告知胡扬风,让他管束一二。身为官家,这事于家风不利,对仕途也有些影响。
不过,秦秋婉醒来之后,因为隔得太久,有些事情忘了,后来想起来,她也懒得管。
胡父手头的银子有些紧张,一到初一就去帐房支取。从下人手中拿银子这种事,他觉得丢脸,从来都是让身边的人去。往日里很寻常的事,今日却有些不同,随从空手而归,脸上还有些慌乱。
“老爷,不好了。”
胡父恼了:“好好说话。”
随从跟了他一年多,也不是口无遮拦的人,今日实在是太慌了。他咽了咽口水:“老爷,账房先生不再支取银子,还说……说……”
胡父一挥手:“不爱干就滚。”
随从忙道:“这是少夫人的意思。”
胡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账房不给我们发月银了?”外头的女人有了身孕,他虽还没拿到这个的月银,其实银子都已有了去处。
如今拿不到,那些缺口拿什么堵?
他心里着急,下意识道:“这都多久了,还没消气吗?”
想到此,他抬步去了边上厢房,这些日子里,胡扬风都在里面养伤。一进门他就问:“你不是说秋婉已经消气了吗?”
胡母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颔首道:“最近态度是和缓了不少。”
当然了,比起以前,还是冷淡的。
以前像个太阳似的,眉眼弯弯,笑容温暖。现在就像一块暖不热的冰。不过,她觉得问题不大,只要不把实情告诉安定侯府,秦秋婉自己也不闹着和离,那就总有和好的一天。
这一次的事情确实有点大,她多矫情一段,也挺正常。
“依我看,她就没消气。”胡父看了一眼门口,怕被丫鬟听了去,毕竟全家人都用儿媳嫁妆这种事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今早上月银都不发了。”
胡母讶然:“有这回事?”
她的月银都买了金银首饰,如今儿子受了伤,他也没心思去逛,便也不着急去领。
如果不发月银,那儿媳肯定还在气头上。她不愿相信,立刻吩咐人去取自己的那一份。一刻钟后,下人无功而返。
胡扬风沉默看着,道:“她很少来探望我,对我的心意大不如前。”
一家人面面相觑。胡母又派人去找了婆婆,说明了此事。胡老太太的人也去领,还是同样的结果。
胡母沉吟半晌,道:“先别去问。她还在气头上,这种时候去提醒,她怕是会更恼怒扬风。”
身为男人,连家都养不起,还得靠着妻子的嫁妆。关键是,靠就靠吧,都说拿人手短,用了妻子的嫁妆总该对人好点吧?
他可倒好,狠到直接要人性命。
胡扬风也知道自己理亏,道:“先别去领,等我哄好了她再找机会提起此事。”
婆媳俩深以为然。
胡父急了:“可我手头紧张,还答应了宴客,若因为拿不出银子而食言,岂不是丢人?”
这倒也是。
一家人都很看重自己的脸面,最怕被人看不起。胡扬风沉吟了下:“我的俸禄攒了两月,你先拿去用,记得最近不要宴客……最好是少出门。还有家里的开支,能缩减就缩减。”
婆媳俩对此毫无异议。
胡父却是不成的,他口中宴客是假,每月给外头的女人发月银是真。若连这个银子都要推脱,传了出去他脸面何在?
但这种银子又不能明着要,他眼神一转,心里很快有了主意:“我这一次准备请好几户人家,大概需要三十两。”
婆媳俩对于外面酒楼里饭菜的价钱那是深痛恶绝,胡母立刻道:“把客人请到家里来,我亲自安排!”
胡父嫌弃:“外面酒楼里饭菜色香味俱全,你会安排什么?一锅大杂烩吗?”他挥了挥手:“还不够我丢脸的。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不是想在这个紧要关头添乱,把这银子给我,稍后我省一点就是。”
胡扬风叹口气:“爹,我手头拢共就这么多。”
“回头你把媳妇哄好,就什么都有了。”胡父一脸严肃:“我若说话不算话,对你也不好。”
这倒是事实。
恰在此时,门从外面被推开,胡扬雪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娘,你不是说嫂嫂已经消气了吗?为何我的丫鬟没能拿到月银,还说以后都不发了?”
她以为家里人还不知此事,急忙过来通风报信。
“先不去拿。”胡母嘱咐:“你要是缺东西,过来跟我说。”
问双亲拿银子买东西,哪儿有银子放在自己手里方便,胡扬雪不满:“大哥,你赶紧把嫂嫂哄好!”
胡扬风:“……”
他有些恼:“我也想哄,可我这头还受着伤!”
对于哄好儿媳这事,一家人都认为迫在眉睫。胡父拿了银子很快消失,剩下祖孙四人商量对策。
事实上,别看胡家人如今衣食无忧,手头还有余银,但他们也没忘记当初的苦日子,尤其是婆媳俩,很在乎手头的金银和首饰。都希望银子越攒越多。
这每月都能到手的银子突然就没了,她们能习惯才怪。
听到胡扬风前来,秦秋婉唇边勾起一抹笑,上下打量从拱门处进来的青衫男子,身形修长,发簪只用一根木钗挽起,唇边噙一抹温柔的笑意,整个人气质干净得如一汪温泉。
二人初见,他就是这副打扮。彼时秦秋婉觉得挺养眼,便答应了这门婚事。
“你这是好转了?”
胡扬风点头又摇头:“我很想你,头还有些疼。”
言下之意,本来是下不了床的,因为太过想念她,所以才硬撑着走到这里。
离得近了,确实能看得到他脸上病态的苍白。
“想我?”秦秋婉饶有兴致:“记得当初你娘说过,等你好了,让我揍你一顿。”
胡扬风:“……”都过去半个月了,她怎么还记得这一茬呢?
看着面前女子的笑颜,他苦笑道:“你还没消气吗?”
“这是你们自己主动承诺的事,跟我消不消气有何关系?”秦秋婉似笑非笑:“你们该不会是诓我的吧?”
“没有。”胡扬风笑看着她:“如果你舍得……”
话还没说完,秦秋婉已经起身,从腰间一抽,扯出一根小巧的鞭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她手中鞭子如灵蛇一般飞出,胡扬风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已经挨了两下火辣辣的疼。
这女人来真的!
胡扬风下意识想躲。
可已经来不及了,秦秋婉边走缠上他的脚踝,轻轻一抽。正往外狂奔的胡扬风摔了个狗啃泥。疼痛传来,他清晰的认识到,哪怕过了半个月,秦秋婉的怒气丝毫未减。
不过,用鞭子抽,总比用石头砸来的要轻许多。至少,这个不会要人性命……是不是证明,她已经在心软了呢?
胡扬风可不想用伤势未愈的身体来试探,急忙讨饶:“秋婉,你先听我说。”
秦秋婉置若罔闻,鞭子一抽,再次狠狠抽了上去。
胡扬风下意识去摸伤处,痛得直吸气,此刻他也顾不得脸面,大声道:“我近一个月没去衙门,差事要紧……秋婉,我知道你生气,也不是想躲,你倒是轻点啊!”
边上的随从见势不对,急忙上前讨扰,无果后又飞快往院子外奔。应该是去报信。
秦秋婉不看任何人,也不听周围的动静,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狠狠又是几下。最后一鞭,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胡扬风生生被晕了过去。
胡家婆媳正等着胡扬风哄人的结果,听到随从禀告,飞奔过来时刚好看到秦秋婉最后一鞭。胡母见她如此凶煞,又见儿子眼睛闭着,唇边还有血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喊一声:“住手!”
秦秋婉住了手,收起了鞭子。
“母亲,是你说让我打他一顿消气的。”
胡母:“……”合着胡扬风这一顿揍应该挨的?
从一开始,胡母就不认为小夫妻俩吵架时,儿子一个人的错。还是那句话,儿子是推了秦秋婉入水,可她也推回来了啊。并且,她不痛不痒,受伤更重的还是儿子。
更何况,还有后来她拿石头砸人的事。
说让她揍一顿解气,只是客气话而已。
谁知道秦秋婉当真是不客气,说打就打!胡母看着儿子周深的皮开肉绽,气得口不择言:“要是我儿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撂下狠话,她尖声大叫:“快请大夫来。”
胡老太太看到这样的情形,又急又担忧,险些撅过去。
大夫来得很快。
胡扬风身上大部分是皮外伤,胸口的肋骨断了两根,需要卧床休养。
“于性命无碍。”
听到这一句,婆媳俩顿时放下了心。
随即,胡母想到什么,试探着问:“大夫,会不会让我儿子身患隐疾?”
他可是官员,若是有疾,会被贬为白身,封侯拜相就只能在梦里了。
“没发现。”大夫又查看了一番:“如果大人头不再晕的话,应该不会留下其他隐疾。”
这一回,婆媳俩真的安心了。
送走了大夫,胡扬雪坐在床边,越想越气。她今年已经十五,眼瞅着就要定亲。身为官员的妹妹,婚事有多好,和官员是否得重用息息相关。
本来靠着哥哥和安定侯府,她能嫁一个拥有实差的官员,进门就是官夫人,若那人官职高一些,她还能混上个诰命夫人。但是,哥哥留在家里养伤……大夫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谁知道三个月后哥哥还会不会得重用?
她的婚事等不起了!
想着这些,胡扬雪在大夫走后,忍不住埋怨:“嫂嫂,你再生气也不该打人啊!就算要打,也该有分寸。哥哥受这么重的伤,很长一段不能去衙门,日后前程上定会受影响。你恨哥哥,也该为自己着想……”
秦秋婉打断她的话:“我爹娘的早也不管我了,轮不到你来说教我。”
胡扬雪气鼓鼓,还想要再说,被胡母给拽住推出了门:“我来说,这事你别管了。”
女儿性子冲动,很容易得罪人。小夫妻俩如今误会重重,可再也经不起添油加醋。
胡老太太醒过来后,一直靠在榻上,一副喘不过来气的模样,这会儿哭得涕泪横流:“秋婉,你是侯府嫡女,我们确实高攀了你,可是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哪有人把夫君往死里打的?这件事情就是说破大天去,也是你不对。”
秦秋婉强调:“之前母亲答应过我,说让我打夫君一顿泄愤的。你觉得我不对,那休了我好了。”
胡老太太噎住。
好不容易把这个金娃娃搂回家,怎么可能休?
哪怕到了此刻,婆媳俩也坚定的认为,儿媳(孙媳)只是在气头上才会如此不讲道理,一定能改好。
“你呀!”胡母伸手指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秋婉,你待人实诚,可这处事上就差了点。你对我们家的好处,我心里都记着,可你做的这叫什么事?我若是个小气的,这日子还能过吗?”
“扬风养了半个月的伤,没有丝毫怪你的意思。今日上门也是为了哄你,你可倒好,又是一顿鞭子。”胡母一脸痛心疾首:“你说要是伤着了他的手,我们家以后怎么办?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若扬风变成了废人,你在一众小姐妹面前丢不丢脸?”
胡母心里很气,但她也明白,还是哄好儿媳要紧。大夫从来到走,前后足足两刻钟,在这期间,她一句话没说。就怕自己一开口会口出恶言。
实在是……忒气人了!
侯府女儿了不起么?
事实上,她心里明白,侯府女儿就是了不起!
秦秋婉没有管她们说的话,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转身离开:“等他醒了,我再来探望。”
说实话,婆媳都不太想让她来。
经过今天的事,两人都暗暗打定主意,从今往后,绝对不能再让这二人单独相处。
本来打算去衙门点个卯的胡扬风又受了伤,这一回伤在肋骨,动都不能动,点卯自然是不能的了。又重新开始养伤。
他这一次虽说没有危及性命,可之前的亏损还没养回来。这一晕倒,更是两日未醒。婆媳俩担忧不已,都想去郊外的寺庙给他祈福了,他才悠悠转醒。
胡母认为,还是得让夫妻两人培养感情,不过,得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有,她已经想好了,等儿子伤势痊愈,立刻就去衙门,能不在家呆就不在家里呆……这就有些矛盾。
左思右想,还真让她想出了法子,反正儿子现在不能动,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培养夫妻感情。于是,她又到了秦秋婉院子里。
“扬风没有怪罪你,一醒来看到你不在,还挺失望。”胡母叹口气:“为人母,看到孩子这样,心里是真挺难受。秋婉,你去探望他一下,成么?”
秦秋婉张口就来:“他现在没精神,说不了几句话,我不想打扰他。”
这倒是事实。
可哪怕只说一句话都是好的啊,两人只要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这感情就一定能回到曾经。
眼看胡母还要纠缠,秦秋婉转而道:“有件事情,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胡母随口道:“咱们婆媳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我就直说了。”秦秋婉靠近了些:“就在前几天,我身边的丫鬟翠儿去探望小姐妹,在一个巷子里看到了父亲。”
胡父喜欢在外头乱窜,也喜欢结交各路朋友。胡母不觉得这事情有哪里不对。
秦秋婉继续道:“翠儿跟了我多年,也怕父亲在外头做了不好的事影响大人,她便随口问了问。结果发现,父亲经常去那个巷子里,还听说他去的那个院子里是一个美貌女子独居……”
听到这里,胡母所有的想法尽去,气得咬牙切齿:“他敢!”
秦秋婉贴心地送上了地址。
胡母确实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让人备马车,怒火冲天地出了府门。
这事情是真的,秦秋婉并没有胡编乱造。胡母去的时候还将两人堵个正着,多年夫妻,那么苦的时候都过来了,她从来没想过在日子好过了之后男人会这么绝情,她脑中一片空白,扑上去就开始撕扯。
胡父应付得颇为狼狈,又怕丢人,将她拽上马车一起回府。
一进府门,胡母就去找老太太哭诉。
老太太也没想到儿子竟然在外做了这些事,怒斥:“你是要气死我才满意吗?”她桌子拍得砰砰响,好半晌才缓过来:“那个女人哪来的?”
胡父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母亲和妻子,两人又追问了一遍,他才低声道:“有人请我喝酒,去的是花楼。”眼看婆媳俩要发怒,他急忙解释:“我没想要花娘伺候,只是话赶话说到那里,不去不好。 ”
胡母咬牙问:“既然没要花娘伺候,为何又带了个女人回来?”
“她太可怜了。”胡父低下头:“我一时心软,就……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子,本来我想把人带回来的,可她说你看了会难受。只想在外找个地方安顿……”
人虽没进门,可已把男人的心都勾走了啊!
胡母气得眼泪直流。这些日子为了儿子的伤势,她一直都没睡好,白发都有了几根。面色也憔悴,这么一哭,更显得狼狈。
老太太看了心里挺难受的:“既然是花娘,那便把人打发走吧!”她怕儿子太过抵触,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就这么把人赶走肯定会难受。这样吧,你给她个十几两银子,再帮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有银子有人照顾,总能放心了吧?”
胡父低下头:“怕是不能。”
胡母满心不甘。
这些年来,她为了胡家几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心累身子也累,但她却觉得值。因为胡父是她一个人的,两人患难夫妻,一定能白头偕老。随着儿子官位越来越高,他们俩会越来越好过,会得更多的人尊重……临到了来,男人竟然这样对她。
一个睡过了别的女人的男人,她总觉得不如以前那般亲近了。听到婆婆的话,她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好歹婆婆是站着自己这边的,并且,男人是个孝子,应该会听话……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他拒绝。
胡母诧异的瞪着她。
老太太皱起眉来:“那女人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般善良,就不该纠缠于你。她想留下,肯定是个心思深沉的,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怜爱。”
“不是。”胡父低着头:“就一个月前,大夫诊出了喜脉。”
婆媳俩都愣了一下。
老太太又惊又喜:“真的?”
相比之下,胡母的面色黑如锅底,尤其在看到婆婆的神情后,浑身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既有了孩子,那便把人接回,先生了孩子再说。”老太太嘴角都差点扯到了耳根,看到儿媳神情不对,她开口劝:“你也别想不开,咱们家今时不同以往,你看看城里这些传承了百年的世家,哪家不是好几房?有些出了五服的都一大片,譬如那尚书府,听说三成的官员都是他家的人,就算是不小心犯点事,也还有个帮忙说话的人。咱们得为以后打算……”
打算个屁。
胡母怒火冲天:“我不答应!”
“任她是谁,任她生多少,只要有我在一日,就绝不会让她进门。母亲,你别劝我,我意已决!”
一家人都在老太太的院子里纠缠。秦秋婉来了兴致,独自去了健院。
健院的下人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想让小夫妻俩培养感情。唯一的顾虑就是怕少夫人又伤了大人。
人都来了,也不能把人往外赶,一个丫鬟上前相迎。另一个悄悄溜出了院子去报信。
秦秋婉进屋时,胡扬风正因为不好喝汤而发脾气。
他胸口刚受伤,不能挪动,只能平躺着。丫鬟喂他喝汤时,难免就会从嘴角流出。
胡扬风不照镜子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很狼狈,连喝几口,他胸口疼痛无比,渐渐地来不及咽,丫鬟却不知情,又一勺汤送来,他偏头躲避,一勺汤流了满脖子。他怒斥:“滚。”
秦秋婉站到门口就听到这话:“我好心好意来探望你,你就这么对我么?”
胡扬风看到门口的人,疲惫地闭上了眼。
再一次受伤,让他明白,秦秋婉还在盛怒之中。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惹她。
秦秋婉缓步踏入,接过丫鬟手里的汤碗,示意所有人退下。
贴身伺候胡扬风的人早就得了婆媳两人的吩咐,不许小夫妻俩单独相处,这时候其实挺为难。不过,还是咬牙站到了一旁。
如果出去大概就会被发卖,留在这里,兴许会挨训,反正最差也是被送走嘛。
秦秋婉并没有撵丫鬟离开,笑看着床上的人:“你这是不想看我?”
胡扬风睁开眼睛:“秋婉,我受了很重的伤。我不求你心存内疚对我好点,只希望你不要打扰我养伤。”
秦秋婉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再正经不过的大家闺秀模样。笑着道:“今日我来一是为了探望你,二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我解惑。”
好半晌,胡扬风才道:“说来听听。”
秦秋婉看着他的脸:“你和孙安宁之间,当真是普通表兄妹?你那天把我按进水里,是不是因为她?”
胡扬风眼神微变,又很快收敛:“我只拿她当妹妹。”
哪怕只是一瞬间,秦秋婉也还是看到了他神情的变化,当即冷笑连连:“你个畜牲,连妹妹都不放过。”
胡扬风:“……”这都哪跟哪啊?
秦秋婉握住他的手,轻轻抚摸:“曾经你说,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已将我刻入你心里,此生非卿不娶,且只我一人。结果呢?”她冷笑道:“男人的嘴啊,果然是不能信!”
“信”字话音未落,她的手握住他右手拇指,狠狠一掰。
再松开手时,那拇指已经软软的搭在手背上。
十指连心,胡扬风当即惨叫出声,看到自己的拇指时,他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就这么晕厥过去。
秦秋婉握住了他的食指:“我这个人,待人真诚。也希望别人真诚待我,最讨厌骗子。这是你刚才骗我的惩罚。”她捏住他食指抚摸,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问:“你们俩是何时有了私情的?这样吧,你只说是与我定亲之前,还是定亲之后就行。”
胡扬风痛得整只右手都在颤抖,到了此刻,他真的是左右为难,说实话吧,眼前的女人要生气,可若是说谎话……万一她真的知道内情,又掰一个手指怎么办?
那是右手,以后是要拿笔写字的!
拇指受的伤都不一定能治好,再来一根食指,他的仕途就真的只能止步了。
到了此刻,胡扬风真的希望母亲或是祖母能立刻出现在门口阻止这个疯女人。可等了几息,没听到外头有动静,正想法子拖延呢,只听得“咔嚓”一声,手上又是一种剧痛传来。痛得他恨不得把一整只右手斩去。
“回答得太晚,明显心里有鬼。”秦秋婉摇了摇头:“我爹看走了眼,我也错看了你。胡扬风,你既然和表妹两情相悦,就不该娶我。”
胡扬风痛的直吸气,压根说不了话。
好在去报信的丫鬟终于将婆媳俩请了过来。
婆媳两人本来还在争执外面那个女子的去留,听到秦秋婉来找儿子(孙子),哪里还坐得住?
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胡母一进门就看到了儿子煞白的脸。
老太太则看到了那两根指头,登时白眼一翻,当即就晕了过去。
胡母后知后觉,看到两根指头后,吓得哑了声:“请……请大夫……”
丫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看得到她的嘴张张合合,不过,这样的情形也不需要主子出声。急忙掉头就跑。
胡父刚才听到丫鬟禀告时,觉得婆媳俩大惊小怪。但他这会儿做错了事正心虚,也不好再出门,刚好今日还没看过儿子,便也跟了过来。
看到婆媳俩吓得面无人色,他探头瞅了一眼,床上昏睡过去的儿子,一脸不解:“这是怎么了?”
胡母这时候也不跟他计较外室的事,颤着手指向儿子的手。
胡父瞅一眼,也有些被吓着了,失声问:“怎么会这样?”
“掰的!”丫鬟急忙上前,就怕晚上一步,被主子安一个护持不力的罪名。
她虽然确实没护住主子,可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哪里拦得住家里的少夫人?
等到胡母终于找着自己声音,顿时嚎啕大哭:“我的儿啊……”她眼神凌厉地看向秦秋婉:“秋婉,我们一次次退让,你却一次次紧逼。今天这事没完,若是扬风的手好不了,你也别想好!”
秦秋婉叹口气:“我也是因为乍然得知真相,太生气了,确实挺冲动的。”
听到这句,胡父不赞同道:“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应该伤他的手,这以后还怎么拿笔?”
“你们胡家骗婚,让我进府后养活你们一大家子。谁摊上这样的事情不生气?”秦秋婉挥了挥手:“你们要是真觉得是我的错,那就去找京兆尹报官,让大人来帮着评评理。”
听她提及“骗婚”二字,胡父满脸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胡母解释:“扬风和安宁之间,真就是普通的表兄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他自己都承认了,把我摁入水里,就是为了孙安宁。”秦秋婉强调道:“他已经默认在定亲之前就已经和孙安宁两情相悦,由此看来,你们胡家骗婚!我爹要是知道,肯定会大怒。”
胡母色厉内荏:“胡说八道。扬风怎么会承认这种事?”
就算事情属实,也该死不承认才对。
如果胡扬风这时候醒着,大概能帮着解释一二。说默认其实冤枉了他,他当时是想拖延时间来着。本想着拖延不过就先答应下来,等到母亲赶过来,她就不敢伤害自己了。结果,他人还没等到,也没能虚以委蛇,直接就被她给掰断了手指。
秦秋婉摊手:“他自己没有否认,没否认,肯定是确有其事啊!我又没有冤枉他!”
胡母简直能气疯:“就算是有,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你得记住,他好了你才能好!”
秦秋婉:“……”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