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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陈爹,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儿来了?”看见老领导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宁向前赶紧放下手里的文件迎了上去。
多年养成称呼“陈爹”的习惯,使宁向前一时还改不了口,他的身子本能地前倾,谦卑的姿态一如从前。
“小宁啊,你好啊!”陈传贵拍了拍宁向前的手背,笑着问道:“工作干得还顺利么?”
“托您的福,一切还比较顺利!”宁向前爽朗地笑着回答,也拍了拍陈传贵的手说道:“陈爹!怎么样?退休后的日子还习惯么?”
“习惯?当然习惯!”陈传贵愣了一下神,说道:“唉!只是记忆力大不如从前,反应也有些个迟钝喽!”
“看不出来!我觉得您还像从前一样的精神饱满!”宁向前扶着陈传贵,把他让到长沙发上坐了下来,用恭维的语气奉承道:“说老实话,到了您这样的年纪,还有您这么好的身板,可以了!”
“不行喽!老了!”陈传贵一边摆着手,一边叹着气说道:“你看,手脚也不如以前利索了,爬个楼,走个路啥的,都远不如从前了!”
“自然规律!自然规律啊!”看着陈传贵满面的沧桑,宁向前不由心生出一丝歉意:“陈爹,您看我接手您的工作以后,一直比较忙,至今也没有抽出空子去看您,您可不要生气啊!”
“知道你忙,所以我也没敢来打扰你!”陈传贵淡然一笑,寒暄完毕,他转入了正题:“小宁啊!我这次来,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陈爹,有事您吩咐便是!”宁向前拍着胸脯说道:“说!有什么需要公司帮忙的!”
“需要公司帮忙的......我倒没有!”陈传贵迟疑了片刻,强笑着说道:“嗨!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或者说不是我个人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只有你小宁能够解决。”
“哦!您倒是说说看!”宁向前爽快地回答:“您是我的老领导,只要我宁向前能够帮得上忙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重了!言重了!”陈传贵满面笑容的朝宁向前一拱手,转而收起了笑容问道:“小宁啊,吴有为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吴有为的事情?”宁向前蹙了一下眉头,一下子明白了陈传贵此行的目的,内心尽管很是反感,但他没有多去想,只是随口说道:“您是说他在A省****被抓的事情么?这件事情我也是十多天前才知道的。不过,陈爹,您要是想让我想办法把他从A省的看守所弄回来,我可能没有那个能力。您知道的,我在A省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更不要说是公安机关的人了。”
“我来公司,不是为了请你把吴有为从A省拔回来的。”陈传贵冲宁向前摆了摆手,说道:“对这种人狗改不了****的人,让他在看守所里呆上几天,好好反省反省,我看不是一件坏事。”
“那么,您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宁向前问道。
“嗨!我就开门见山说吧!”陈传贵干咳了一声,说道:“听说嘉信公司最近正在整理吴有为的材料,有这回事么?”
“您是怎么知道的?”宁向前想不明白,陈传贵远在省城,距离公司七八百里,他怎么会知道公司里的事情呢?难道是未卜先知?
“小宁啊,你就回答我有没有这回事情吧?”陈传贵没有回答宁向前的提问,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
“有!”宁向前点头回答:“不过......那不是我个人的意思!”
“我并不想知道是谁的意思!”陈传贵盯着宁向前的眼睛说道:“小宁,我这次来,只是想知道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宁向前两手一摊,一脸无助的说道:“陈爹,你是我的老领导,工作上的事情你是知道的,现在的嘉信盐化股份有限公司已经不是从前了!大小事情都要经过组织程序,是集体决策。您问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也只能服从公司领导班子大多数人的意思。”
“小宁啊!做人做事可都不能太过分啊!”对于宁向前的回答,陈传贵显然不太满意。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宁向前也收起了笑脸。
“我的意思你是明白的!”陈传贵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宁啊,做人也罢,做官也罢,最好不要树敌太多!要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风水从来都是轮流转着的。”
“您的话我越听越不明白!”陈传贵的不软不硬的话语,让宁向前听了很不受用,出于礼貌,他压住性子问道:“敢问陈爹,您希望我怎么样做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见宁向前的脸色不太好看,陈传贵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于是缓和了语气说道:“小宁,你到嘉信公司二十多年了吧?你应该是知道的,你见过嘉信盐化公司的哪一位下属,曾被自己的上司往大牢里送的?没有吧!所以我希望你也能继承老一辈的光荣传统,不要去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老陈,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陈传贵的话显然在暗示是自己在整吴有为,尽管自己的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嘴上却绝不能接受,宁向前脸色潮红,称呼也由陈爹改为了老陈,他反问陈传贵:“我什么时候将自己的下属往大牢里送了?”
“没有那是最好!”陈传贵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说道:“不过我听说,公司里最近好像正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捕风捉影!”宁向前一脸的不快。
“听说材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怎么能说是捕风捉影呢?”陈传贵的脸色不温不火。
“什么材料?”宁向前问道:“您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陈传贵回答:“其实是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司里有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您所说的材料是这个东西么?”宁向前觉得事已至此,否认也没有多大意思,好像自己在搞阴谋诡计似的,于是从茶几底下抽出那份酝酿数日的材料,把它扔在陈传贵的面前,但他仍然不忘要撇清材料跟自己的关系:“我一开始就跟您说过的,公司现在不是从前了,许多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份材料也是一样,既有上面的意思,也有公司领导班子一些个人的想法。至于我,说是担任嘉信盐化股份公司的总经理,其实只是省盐业公司的一个傀儡而已,许多事情并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
陈传贵把材料拾起来翻了翻,果然是是嘉信盐化公司纪委的调查材料,既有销售分公司多年来的财务报表,也有卖主求荣的吴有为的老部下们的证人证词,究其内容,吴有为大概有三宗罪,一是统计作假,倒卖私盐;二是赚取差价,侵吞公款;三是道德沦丧,作风腐化。这样的材料若是往有关部门一送,能有吴有为的好果子吃么?
陈传贵脸色难看的放下手中的材料,扭头看着宁向前:“小宁,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份材料?”
“不是我如何处理这份材料!”看着陈传贵阴沉的脸色,宁向前展开双臂倚靠在沙发上,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刚才我就跟您说过,现在的嘉信盐化股份有限公司,所有的事情都是集体决策,至于我,即便有想法,也只能代表我个人的意见,所以说,如何处理这份材料,是整个领导班子的事情。”
“小宁,你就别给我说这些套话了,好不好?”陈传贵的口气有些低声下气:“其实你说的我都明白!你所处的处境我也明白!不过,看在以往我们一起共过事的情分上,这次你就放过吴有为一马,如何?”
“您言重了!”宁向前笑着回答:“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这是公司领导班子的研究决定的,又不是我个人跟吴副总经理有什么过节。”
“那么,你是执意不肯帮这个忙了?”陈传贵收起了笑脸,努力恢复昔日的尊严。
“除非您是有合适的理由,否则,我自己也很难说服自己,心甘情愿的照着您所说的话去做。”宁向前的回答不卑不亢。看着陈传贵脸色难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补充点儿什么,他接着说道:“您是知道的,让省盐业公司的领导以及嘉信盐化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改变他们的想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是其一;其二,吴副总经理以往对我个人怎样,您也是知道的,我实在想不起来从哪一点值得我去帮他。”
“我能够理解你的苦衷!”陈传贵点头叹息,继而说道:“唉!这个吴有为确实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岂止是你,这么多年来,我不也是一样的要忍着他胡作非为么?还不是就因为他的那个老丈人是H市的副市长么?但是......小宁,说句良心话,我就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下属,某朝一日因为某些事情去坐大牢,不知道这能不能够成为说服你的理由?”
“这叫什么理由?”宁向前鼻孔一嗤,低下眉头说道:“我跟吴有为之间,虽无重大过节,但是也没有十分的交情,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要我去帮他的忙,我实在做不到!”
“不是你做不到!”陈传贵盯着宁向前的眼睛,用冷冷的语气说道:“小宁,不要跟我说这些套话了,想当年我在你的这个位置上的时候,说过的套话还少么?我看是有人成心要把吴有为往大牢里整呢!”
“这叫什么话!”宁向前一听急了,身体猛地直了起来,拿眼睛锁住陈传贵的脸说道:“陈爹,听您的口气,难不成我宁向前就喜欢把下属往大牢里送么?”
“也许你没有这个想法,但是保不准嘉信盐化公司内部的其他人,他们没有这样的想法!”看着宁向前的脸色不好看,陈传贵的口气又软了下来:“所以,我这次来嘉信公司,是求小宁你能帮这个忙的。”
“哎呀!陈爹,这个忙恐怕不是太好帮呢!”宁向前的身体重又倚靠在沙发上,他伸出右手挠了一下头皮,用既为难又无奈的口吻说道:“这样跟您说吧!在这件事情上,就算我宁向前个人愿意帮陈爹您的忙,可以在开会时保持中立,但我并不能决定这份材料的最终归宿。”
“小宁!哦!不!我应该称呼你宁总经理才对!”听了宁向前的回答,陈传贵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恼羞成怒的用手指着宁向前的鼻子说道:“宁总经理,吴副总经理对你可是有恩的!做人一定要赶尽杀绝么?”
“陈爹,我是越来越不明白您的意思了!”看着曾经的不可一世的老领导在自己的面前表情失控,不知为什么,宁向前的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快感,他神情自若,言语淡定:“您这么激动,到底为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陈传贵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脸色依旧掩饰不住气急败坏的心态:“如果宁总经理一定要玉石俱焚,那么,你不妨就照着自己的思路走下去!”
“玉石俱焚?您是在威胁我么?”陈传贵的话让宁向前有所心动,他问陈传贵:“敢问陈爹,这份材料跟我宁某人的前途会有关联么?”
“当然有!太有了!”陈传贵从鼻子里冷笑一声,指着茶几上的那份材料说道:“扳倒了吴有为,你以为你会是最终的胜利者么?不错!这份材料上的事情吴有为的确干了不少,认真追究起来也足以让他在大牢里呆上十年八载的。但是......但是,你以为吴有为干了这些坏事,好处尽上了他一个人的腰包,你就大错特错了!整个销售分公司,包括你老婆陆紫菲在内,你以为她们的身上就都是干净的吗?”
“陆紫菲?”宁向前满脸惊愕的表情,他张大了嘴巴问陈传贵:“吴有为的事情,跟陆紫菲能扯上关系么?”
“当然能扯上关系!”陈传贵的口气里满含着不屑:“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您是在威胁我?”陈传贵的话让宁向前有些失去自信,但是他不甘心。
“我没有威胁你!不信你可以回去问一下陆紫菲!”一抹笑意浮上了陈传贵的脸庞,笑意里里面饱含着鄙夷的成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陆紫菲没进销售公司之前,你跟她还在市郊租房子住的吧?陆紫菲进了销售公司之后,在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你家就在H市的繁华地段买了房子,凭你跟你老婆当时的那点儿固定工资,你认为你们能在市区买得起房子么?”
在陈传贵严厉的目光逼视之下,宁向前低下脑袋陷入了沉思。陈传贵说的是没错的!想想自己当初离乡背井孑然一身来到H市打拼,是上无片瓦遮风雨,下无寸土立足迹,跟陆紫菲结婚之后,只能到偏远的郊区租借别人的房屋存身,以自己和陆紫菲当时的工资收入,想要在市区买得起房子,可以说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自从陆紫菲进了销售分公司,当上了部门经理,经过她的一番活动,自己也顺利的被提拔做了制盐分公司的经理,家里的经济收入才有了较大的改观,买房子的事情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尽管宁向前是制盐分公司的经理,但是工资及福利收入,却要比陆紫菲这个部门经理少得多。家里的存折上,隔三差五的就会有陆紫菲的钱款入账,问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她总是笑着说是奖金或是出差补助什么的,至于其它的,她是一句不说,并且还一再的叮嘱他,不让他对外人说起自己在销售公司收入的事情。难道陆紫菲果真瞒着自己,如陈传贵所说的有着惊天的秘密么?
“话说回来,就算你把这份材料交到有关部门,你以为就一定能够扳倒吴有为么?”陈传贵打断了宁向前的思考:“不错!吴有为现在就在局子里呆着,即便你能成功,他也不过是在大牢里多呆一段时间而已。况且你的愿望能否实现,我看还是个未知数,吴有为的家庭背景你是知道的,他的那位老丈人会容许别人陷害他的女婿么?”
“我......”宁向前张大了嘴巴,无语。
“小宁啊!做人一定要厚道!”见宁向前眉头紧锁,显然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陈传贵重新坐了下来,身体往后一仰,倚靠在了沙发上。他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关于吴有为这件事情,我劝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倘若你逼得急了,他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届时把你的老婆陆紫菲也扯了进来,恐怕到时候这间办公室里的主人又要换人了!”
“陈爹,依您看......我应该怎么收拾目前的局面?”陈传贵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在宁向前听来却如同冬月里的惊雷,他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下眉头沮丧的问计于陈传贵。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抹笑意从陈传贵的脸上掠过:“拖!让时间淡化一切!”
“那么......吴有为呢?”宁向前又问:“公司应该怎么处理他?”
“你希望怎么处理吴有为?”陈传贵反问。
“按照我个人的意愿,我希望他从此在嘉信盐化公司消失,省得他在工作上处处跟****蛋!”宁向前咬牙切齿的回答。
“这有何难?你是嘉信盐化公司的总经理,你有权决定他的去留。”陈传贵笑着说道。
“我怕他狗急跳墙,做出您所说的那些个事情来!”宁向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这个你放心!”陈传贵摆手说道:“你不用这份材料给他找麻烦,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恩惠了!再说出了这样的丑事,就算你愿意留他,我想他也不会有脸呆在嘉信盐化公司的!”
“你能保证他会离开嘉信盐化公司?”宁向前问道。
“我不能保证!”陈传贵笑着回答:“但是,如果吴有为有不同的想法,我可以去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在你的眼前从此消失。”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宁向前一拍茶几,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今天是吴有为出狱的日子,我已经让他的驾驶员孙树安去接他,估计傍晚就能到H市,正巧您在,今晚就在香格里拉大酒店摆上一桌,一来为您接风,二来为吴副总经理送行,您看如何?”
“感谢宁总经理的盛情!”陈传贵拱手笑着回答:“今晚的宴席,我是一定会准时参加的!”
......
香格里拉大酒店,包间。宁向前、陈传贵、吴有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餐桌上,各色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酒杯里亦已斟满了地产的好酒,但是三个人谁也没有举箸的意思,各怀心事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A省的十多天的囹圄生涯,让吴有为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神采。眼睛深陷,颧骨高耸,原先的能够滑倒苍蝇的头发,此刻显得凌乱而又没有光泽;络腮胡子因为多日未刮,肆意而又张扬的在脸上蔓延着;早先的红润的脸庞,此刻看上去也是黯淡憔悴;西服还是那身名贵的西服,许是数日没有下身的原故,浑身上下充满了皱褶。
“有为啊,这是宁总经理特意为我俩接风洗尘的!”陈传贵率先打破了沉默,端起酒杯招呼吴有为和宁向前:“来!我们一起举杯感谢宁总经理的好意!”
吴有为低着头,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爹,您客气了!”宁向前看在眼里笑了笑,自己也喝干了酒杯里的酒,说道:“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尽一下地主之谊,难道不应该么?”
“有为啊!这次回来,日后有什么打算?”见吴有为不说话,陈传贵接着问道。
“我能有什么打算!”吴有为鼻子一酸,眼泪就差掉了下来,呢喃着说道:“还不是指望......宁总经理......能够赏一口饭吃。”
“吴副总经理,按理说呢,你的这个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的!”宁向前“咂”了一下嘴,说道:“自打你出了这档子事情,在公司里的影响......唉!就不要说了!省盐业公司领导对此也十分重视,要求嘉信盐化公司尽快拿出处理方案,为了你的事情,最近可把我的头都盘大了!”
“宁总经理,我知道自己这次犯下的错误,在公司里影响比较恶劣,您从严处理我!”吴有为可怜巴巴的看着宁向前:“不要紧的!我有心理准备!真的!只求您能赏我一口饭吃!”
“有为啊!你这是让宁总经理作难,你知不知道?”陈传贵开口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面对嘉信盐化公司的上上下下?你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们?”
“我......”吴有为抽泣起来,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不回嘉信公司,我还能去哪里呢?”
“先回家歇息几天,工作的事情以后再说!”陈传贵端起酒杯,冲着吴有为说道:“来!我们先喝酒,不想其他的事情!”
“回家?我已经没有家了!”吴有为没有举杯,他摇着头说道。
“哦?这是这么回事?”陈传贵端起的酒杯重又放了下来,满脸疑惑的问道。
“在我被拘押期间,胡胜男已经正式提出跟我离婚了,离婚证书上的字我也签了,我没有家可回了!”眼泪在吴有为的脸上纵横的流淌。
“哎呀!你在A省出的事情,家里是怎么知道的?”陈传贵惋惜的摇着头,恨恨地骂道:“是哪个缺德鬼告诉胡胜男的?唉!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
“横竖我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吴有为端起酒杯,冲着宁向前说道:“宁总经理,以前是我糊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只求您赏兄弟一口饭吃,只要能有安身之所,哪怕是做一名工人,我也没有意见!”
宁向前没有举杯,他静静地看着吴有为,内心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喜悦。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可是真正到来的时候,又让他感到满心的不忍,甚至有了恻隐之心,他在犹豫着是否答应吴有为的请求。
胜利者如果失去了失败者做靶子,成功的意义会大大的缩水的。
“有为,你就不要给宁总经理添麻烦了!”陈传贵按下吴有为手里的酒杯,语重心长的说道:“为了你的事情,宁总经理已经够烦心的了!再说你回去了,你让宁总经理怎么安排你的位置?副总经理吗?省公司会答应么?真如你说的做一名工人,宁总经理会安心么?”
“可是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呀!”吴有为不甘心的说道。
“吴副总经理,这儿有一份材料,你先看一下,如果你看了之后还想回到嘉信盐化公司,我一定答应你!”宁向前拉开身后椅子上的公文包,拿出一份材料,笑着递到吴有为的面前。
吴有为不明所以,双手接过材料翻阅起来,看着看着,脸色就白了,牙齿禁不住地打战。
“你仔细看看,这就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下属!”见吴有为不说话,陈传贵在旁边揶揄道:“见你下水了,个个都使着绊子踹你!看了材料之后,你还想回去跟他们共事么?”
“宁总经理,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份材料?”许久,吴有为才将眼睛从材料上移开,幽幽的问道。
“公司领导班子的意思,是希望我把这份材料交到法院去;陈爹陈老爷子的意思是希望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这件事给捂了。具体怎么做,还要征求你的意思。”宁向前回答。
“您希望我怎么做?”吴有为又问。
“如果你坚持自己的态度,一定要回公司去,我很难拿这份材料对领导班子有所交代;如果你听从陈爹的意思,从此离开嘉信盐化公司,我会尽力周旋,努力让这份材料消失。”宁向前回答:“试问一个离开公司的人,公司里的人还犯得着跟他计较么?”
“我听陈爹的!”吴有为重重的用手抹了一下眼泪,趴倒在桌子上“呜呜”起来。
“这就对了!”陈传贵拍了一下吴有为的肩膀,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你的聪明才智,不愁闯不出一番天地来!”
“来!喝酒!”宁向前朝吴有为端起了酒杯。
“来!喝酒!”陈传贵也朝吴有为端起了酒杯。
“喝!”吴有为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