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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假一定是莫晗人生中最大的一大劫。
那天晚上送走了周远安,第二天早上,她半梦半醒间被腹部的阵痛折磨起来,迷迷糊糊走到厕所一看,果然是姨妈来了。
这么一来就更别想睡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十点左右,好不容易疼痛缓解一些,外面门铃声突然响了。
莫晗以为是房东来收房租,不想搭理,扯着嗓子冲门外大吼:“下午再来!”
按门铃的人不知是不是没听到,一直不停。
莫晗无奈地走下床,耷拉着眼皮,拖动两条沉重的腿去开门。
她先打开木门,外面站着的不是房东,而是周远安。
莫晗更气恼,不愿意给他开另一道门,隔着网纱对他竖起中指,“你个乌鸦嘴,诅咒我!”
周远安不明所以:“我怎么诅咒你了?”
莫晗想骂人,迫于疼痛,又不得不弯下腰抱着肚子。
她咬着牙说:“昨晚你说我喝酒会姨妈痛,结果今天真的来了!靠,痛死我了!”
“……”
周远安很无辜。
他不过是客观地陈述了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怎么就成诅咒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莫晗已经快痛得在地上打滚,周远安着急地拍拍门,“快让我进去,我给你带了东西。”
莫晗不得已把门打开,周远安拎着一大袋东西走进来,扶着她到沙发边坐下。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暖水宝,插上电,让莫晗抱在怀里。
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姜片和红糖,周远安拿着材料大步流星地走进厨房,说:“借锅用一用。”
厨房里传来炉灶被点着的声音,不晓得周远安在捣鼓什么东西,她也懒得搭理了。
二十分钟后他才出来,莫晗已经痛得死去活来,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周远安扶着她坐起身,另一只手端着刚煮好的糖水,送到她嘴边,说:“有点烫,慢点喝。”
这些东西对莫晗作用不大,但碗都喂到嘴边了,她还是配合地张开嘴,一口一口喝干净。
平常不注意保养和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个时候抱佛脚效果不大。
喝完姜汤,该痛照样痛。
莫晗身子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额角冷汗直冒,抑制不住破碎的呻/吟。
周远安体会不到那种撕裂的痛楚,只能在旁边安静地守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问:“家里有艾条吗?熏一熏管用。”
莫晗细眉紧蹙,摇头说:“没有。”
她常年一个人住,每次来例假都是自己咬紧牙关忍过去的,哪里会有这种东西?
周远安站起身说:“我去药店给你买一点。”
莫晗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艰难地开口:“还是给我带盒止痛药吧,这个方法最奏效。”
周远安说:“不行,吃止痛药下次会更痛。”
“可你联考那天也给我买了呀。”
“那是特殊情况。”
“现在也是特殊情况!”
“不行。”
达不成目的,莫晗决不罢休。
她张嘴一口咬在沙发皮上,撒起泼:“啊——!你不给我吃药,那就让我痛死吧!痛死算了!啊——!”
周远安走过去,捂住她的嘴,小声道:“别叫。”
“可是我真的好痛啊!”莫晗束手无策,眼泪都快挤出来了,“啊——不行了!做女人太遭罪了!”
周远安坐下来,将她半抱在怀里,想了会儿,说:“我给你揉揉。”
没等莫晗答应,他的手已经从她的睡衣下摆探进去,将睡裤微微往下拉一点,手覆在小腹的位置,时重时轻地按摩。
莫晗没有力气反抗,她像一条翻着肚皮的金鱼,任周远安摆布。
周远安掌心温热,好像带着电,令她更加难受。
可后来电着电着,又慢慢习惯了。
不得不说,生病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照顾关怀。
这种感觉,并不赖……
周远安逐渐加大力道,莫晗终于觉得好受些了,也不知是真的奏效,还是已经被他按得麻木。
她靠在他肩头,有气无力地说:“你还挺懂的。”
周远安不紧不慢地说:“我妈教的。”
又歇了一阵子,莫晗脸上终于恢复些血色。
她不再大吼大叫,又有精力跟周远安耍起嘴皮子。
“周远安,你今天占我便宜占够了。”
周远安含糊不明,“我怎么占你便宜了?”
莫晗哼哼道:“抱得这么紧,还摸了这么久。”
周远安平铺直叙:“我帮你揉肚子而已。”
莫晗语出惊人:“什么叫揉肚子而已?你的手再往下伸点都能破处了。”
“……”小人得志,周远安被她堵得有口无言。
许久,他放轻声音,说:“反正你也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一提这个莫晗就来气,咋呼道:“那不算数,你使诈!”
周远安抿着唇,思考几秒,提议:“那我现在再问你一次?”
“……”
他低头看着她,字字入耳,谆谆善诱:“要跟我在一起吗?不答应也没关系。”
这下轮到莫晗变成个哑巴。
她撇开视线,盯着茶几上的一个小橘子发呆,半晌才闷闷道:“也不知道我们合不合适。”
周远安接上话:“都陪你玩了这么多次过家家了,还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手一停,莫晗的肚子又开始痛了。
她“哎呦”一声皱起眉头,说:“别停别停,你的事等等再说,先让我渡完此劫吧。”
“好。”周远安听话地闭上嘴,手继续搓揉起来。
*
中午莫晗在家里吃了周远安煮的面条,又被他要求把剩下的姜汤喝完,然后才得以去床上睡了一觉。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下午起床时,肚子终于不再闹腾,整个人算是活过来了。只不过面色依旧很憔悴,化了很浓的妆才掩饰下去。
五点半,莫晗换好衣服,跟周远安一起出门接莫小杨放学。
三人在学校附近吃了晚饭,然后去大k家找他。
这个周末莫晗和周远安要去学校报道,紧接着参加为时两个星期的封闭式军训。莫晗不放心让莫小杨一个人在家,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找个朋友帮忙照顾他。
大k高中没读完就出来工作了,现在在一家汽车修理厂工作,平常一个人住,自告奋勇地要帮莫晗这个忙。
莫晗其他几个朋友开学的开学,忙的忙,只好麻烦他了。
大k约他们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广场见面,他正在那里打篮球。
晚上七八点,正是广场舞大妈们出没的时间。这个广场是新建成的,环境空旷,成了这一带大妈们最抢手的地盘。
大k形影单只,毫无竞争力,被逼无奈地沦落到了广场最边角的区域,只留一个篮筐。
莫晗和周远安赶到,远远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大k有意在莫晗面前露一手,凹着造型射了个三分球,结果射偏了,球连篮板都没摸着,直直错开。
他灰不溜秋地跑进草丛里捡球。
莫小杨自从知道打篮球可以长高,对这项运动满怀热忱。看到大k在打,他眼睛唰的一亮,撒丫子朝他跑过去。
莫晗怕他摔跤,也快步跟上去。
周远安跟大k不熟,施施然走在后面,到篮球场外围等他们。
大k狼狈地抱着球从草丛里跑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远处的周远安。
他把球丢给莫小杨,拉着莫晗疾步走到一边,嘀嘀咕咕地问:“这小子怎么跟来了?”
莫晗努努嘴,“我叫他来的啊。”
大k瞪大眼睛,“你们……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莫晗否认:“还没。”
大k刚松口气,又听她说:“不远了吧。”
大k一口气吊起来,砸着手痛心疾首道:“你怎么看上这么个小白脸啊?细胳膊细腿,声音娘娘的,哪里好了?”
莫晗不为所动,“你这是嫉妒。”
大k说:“我嫉妒个屁!长得那么瘦精精的,我看还不一定能抱得动你!””
莫晗睨着他,“你这是变相说我重呢?”
“没有!”大k越说越夸张,就差没上房揭瓦,“我这不是担心你以后性生活不美满嘛!”
莫晗送他个白眼,没好气地走了,“不劳你操心。”
莫晗本打算把莫小杨送到大k家里就离开,但莫小杨一碰到篮球就不愿意撒手,不停地求着她说想多打一会儿,莫晗只好陪他。
大k提议:“光投篮太没意思了,咱们打比赛吧?”
莫晗兴致缺缺:“这么丁点儿人,打什么比赛?”
大k说:“二对二啊,你跟小白脸一队,我跟小杨一队,看谁进的球多。”
小孩子最喜欢比赛,莫小杨跳起来拍手:“好啊好啊!”
群众的呼声太高,莫晗不得不把周远安叫过来,问他:“会打篮球吗?”
周远安摇头,“不会。”
莫晗转头看向大k,摊手道:“看吧,他不会。”
大k说:“篮球有什么不会的?只要有胳膊有腿就能打。”
周远安还是摇头:“不会。”
大k上下看他两眼,不屑道:“我看不是不会,是不敢吧。”
周远安不置一词,口袋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他说了声抱歉,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打比赛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我说什么来着?”大k撞撞莫晗的胳膊,不忘长自己威风,“这小白脸连篮球都不会打,底子肯定虚,到时候没几下就不行了,还是大爷我金枪不倒……”
莫晗抱着篮球就往他脸上砸,“狗嘴吐不出象牙!”
在那之后,莫晗和莫小杨玩起定点投篮,每一次都偏得夸张,不是跑进草丛就是掉进水坑,还好有大k这个专业捡球的。
周远安不知跟谁讲电话,一直站在外围看他们,没有靠近。
一回大k捡了球,竟然不老老实实上交,而是运着球直直地朝周远安跑过去。
他跑到周远安面前,张牙舞爪地绕着他转圈,换着做花样。
周远安站在原地,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大k显摆完毕,终于带着球朝篮筐跑回来,一个标准的三步上篮……手又滑了。
球不幸砸在篮筐上,弹了出去。
篮球朝前滚了十几米,出了三分线,停在周远安脚边。
大k干咳一声,朝那边招招手,高喊道:“小白脸!把球丢过来!”
周远安闻言,转身看了一眼地面,没有行动。
大k催促:“快点呀!别磨蹭!”
周远安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弯下腰,将篮球腾空握起来。
能做到这个动作,说明他的手真的很大……
但这不是重点。
周远安手背一翻,将篮球托在掌心,慢慢抬起手臂,对准篮筐。
这是射篮的姿势。
他要单手射篮?
还是在三分线外?
莫晗和大k一时都凝神屏气地盯着他。
周远安却比他们轻松多了,他仍然气定神闲地讲着电话,肘关节抬起到一定高度,瞄准了篮筐便不再犹豫,弹指之间将篮球推出去。
好似没用什么力度,球却如离弦之箭,快速旋转着直直飞向篮筐,进了!
莫晗听到身边的大k低低骂了声“靠”。
莫晗自己也有点惊讶,她知道周远安一贯不喜欢把话说太满,但这……
这反差未免太大了点。
周远安按照大k要求的把球丢回来,就淡淡地收回视线,继续置身事外。
大k脸上挂不住,过了好一阵子才凑到莫晗身边,变着法子损他:“刚刚还骗我们说不会打,现在又让我们刮目相看,这叫什么?这就叫心、机、重!”
莫晗:“……”
*
莫小杨玩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觉得累,一坐就不肯起来。
他全身脏兮兮的,莫晗嫌弃得不想牵他的手,拽着他的衣领走到周远安身后,说:“我们回去吧。”
周远安挂了电话,转过身看他们,又低下头多看了莫小杨一眼。
莫晗解释道:“大k太不靠谱了,我怕小杨被他带几天,回来就满嘴黄段子了,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呆在家里。”
周远安笑了笑,不置可否。
莫晗又问:“你刚刚跟谁打电话打这么久?”
周远安说:“家里亲戚。”
“喔。”莫晗点点头,没多问。
随后,周远安送姐弟俩回家,顺便散散步。
路上莫晗仍觉惊叹,忍不住问:“你刚刚那颗三分球怎么回事啊?”
“怎么了?”
“不是说不会打么?”
周远安轻描淡写:“运气好罢了。”
莫晗不信,“运气好也不可能那么准。”
周远安解释道:“初三那年的暑假,我为了长个子经常去打篮球,不过上高中之后就没时间打了。现在确实不会打,只有射篮还过得去。”
好吧,又是“还过得去”。
莫晗决定以后不能完全相信这个男人的话。
晚上八点,夜阑风清,月明星稀。
远处的广场舞音乐渐渐淡化,莫晗不经意间转过头,看见轻徐的风吹拂起周远安的衣襟,映衬着一张清俊柔和的脸,足以忘却伤痕与烦恼。
她忍不住朝她靠近些,不着痕迹地牵住他的手。
周远安微微一愣,也反手牵住她的。
走到小区楼下,周远安仍不止步,一直将他们送到家门口才放心。
交代几句话后,他帮莫晗关上门,轻声说:“我回去了,晚安”。
莫晗也挥手:“晚安。”
他转身走到楼梯口,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他:“等等!”
周远安回过头,淡淡地看着她,“怎么了?”
莫晗抿紧嘴不说话,半晌才惺惺作态地开口:“你……不进来坐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