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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毅真的不再多留两日?”
次日一早,吴府中门大开,吴汉执着秦慎双手,眼中尽是留恋之色道:“我与你嫂子真是不舍你就此匆忙离去。”
秦慎看向他身后的吴家上下,冲吴夫人笑着颔首表达谢意,抽出手轻轻的抚摸身前拉着他的吴国头顶,满是歉意道:“小弟也知如此匆忙稍显无礼,不过自昨日后,我确实心急如焚,还望兄长及嫂夫人能谅解几分。”
吴汉默默的点了点头,理解的道:“我知你胸中心意,如此,便也不再留你。”
说着却又叹息一声,惆怅道:“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日再得相见。”
古代交通就是这样,秦慎也是深感无奈,只得宽慰道:“云中渔阳相距不过数百里,待来年军中无事,小弟便前来拜见兄嫂,只要兄嫂到时莫要嫌我叨扰便是。”
“怎会!欢迎都……”吴夫人笑着回应,却话还未完,就被那边郎君同时响起的话语盖了过去——
“你若真来,我便宰牛以贺!”
吴汉挥去愁容,无视吴夫人横来的一眼哈哈大笑。
秦慎闻言亦是吓了一跳,料想应该是玩笑之言后陪笑一阵,离别的气氛倒是因此而消减几分。
两人随后再殷切互诉一番,吴汉抬眼看看天色,代为歉然道:“巨卿兄昨日言及或许今日军中有事不能前来,瞧这模样,恐怕已不幸言中,你可千万莫要因此而责怪于他。”
“此话从何谈起,我等兄弟三人情谊,又岂受这些繁文缛节约束。”
“诺!”吴汉点头从善如流,呵呵一笑道:“既然贤弟都已这般言说,那愚兄亦不再客套。”
说完回首看了看身后捧剑抱狼的夏竹秋菊,再看向他真诚道:“此剑贤弟曾用过亦算顺手,这便赠与贤弟以作路上防身之用,至于夏竹秋菊……她俩对你多有仰慕,也就一并赠与你贴身伺候。”
这古人看来还是客气点好!
秦慎一愣之余,心中暴汗,微一犹豫道:“兄长如此大礼,若是小弟全盘拒绝,恐怕兄长又要怪我不识大体了,那好,这剑我便收下,至于夏竹秋菊……”
说着看了他身后面含期盼之色的两人一眼,搬出当世律法婉拒道:“兄长私赠女子难免会给你招来祸端,而她俩又是嫂夫人身旁伺候之人,至于我……唉!小弟的情况兄长了然于心,这女子之事,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身披毛裘,如粉妆玉琢洋娃娃般的夏竹秋菊闻言顿时瘪下嘴角,面现沮丧之色,看来还是真心想随他而去。
吴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却只是嗤的一声,不屑道:“子毅多虑了,自律法颁布以来,从未有人遵守过甚么禁止私赠奴婢,至于其他……我知晓你的意思,不过夏竹秋菊亦算略通武艺,一路上绝不会拖累你半分,而你……你可曾想过自身身旁连个可用之人都无?”
说着叹了一声,看向他道:“有了两人,以后有你不方便出面之事时,自可吩咐她俩代办,倘若……倘若你日后真有厌倦离去之意,只管将两人遣返归来,就当愚兄借与你,如何?”
秦慎一阵头疼,但看他虽是征询却一脸坚定,知道再拒绝恐怕也是徒增烦恼,犹豫片刻终无奈的点头答应下来。
夏竹秋菊面露喜色,雀跃之情不言自表。
见两女如物品般被送来赠去却无半分不快,秦慎心中五味杂陈,不由暗叹王莽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水花镜月,纵然一片好心,天下终究无人理解。
“贤弟日后所处位置难免越来越高,身旁更有强敌环伺,还需处处小心为是。”感慨之际,吴汉在他耳际小声叮嘱。
秦慎知他所指何事,点头道:“兄长放心,我自会应付,你也多多保重。”
关怀的话语说尽,吴汉明白分别终不可避免,不由面色一黯又强颜欢笑,提议将他送出城外。
秦慎婉言劝住他希望送出城门的脚步,步下台阶翻身上马,抱拳道别后领着夏竹秋菊,三人三骑望西而去。
临到街头转角处时回首再顾,依稀能看到吴府阶前依旧伫立数人,昂首朝此相望。
秦慎心中蓦地一酸,扭头忍住微红的眼眶,轻夹马腹消失在长街尽头。
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出到城外大道,秦慎伤感依旧未去,回看远坠数丈后的两女又涌上一阵安置的烦恼,两感交杂间胸中顿时烦闷更甚,语气自然也就不会太好,“你俩上来,陪我说会话。”
两女从未出过远门,更别说这种跟随新主人千里迢迢的另往陌生之处,心中虽有欣喜好奇,但也不免忐忑担心。
而两情难较时,自是忍不住交头接耳倾吐心声,说着说着又岔到了新主人身上,正嘀嘀咕咕间,却见他回首面色阴沉,声音严肃,只以为东窗事发,不由的连忙坐直身子,心生羞怯,更感惊惧。
正惊慌失措时,夏竹稳了稳情绪,卑声道:“婢子怎敢与主君并驾齐驱。”
秦慎看着她俩模样,也知自己方才语气可能太过僵硬严厉,就放缓些许语调,不过一时间还是稍显干涩的道:“此处并无旁人,倒是无妨。”
说完见两人依旧垂首不敢上前,遂干脆板着面孔恐吓道:“若是不听命令,待到武泉,我就将你俩再次送出。”
两人闻言大受惊吓,猛然抬头的惶恐相看,再对视一眼,连忙赶马上前,却还是落后半个马身。
秦慎看两人控马娴熟,暗暗点头道:“这御马之术,你俩从何处习得?”
“回主君,在渔阳时,主公常言……”夏竹心直口快的正解释着,却感受到秋菊暗地里不断投来的警示眼神,心中一愣霎时明白,抬眼惊恐的看他一下,再结结巴巴嗫喏道:“在……在吴府时,吴……吴公常言祸福难料,为免有朝一日祸事临门却惊慌难逃,便让家仆婢女尽习御马剑术,以作防患。”
“兄长倒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秦慎无限感慨的叹了一句,看看两人,和颜悦色的宽慰道:“你俩心中念旧,我只有欣慰之意,并无半分不快,唉……说起来,我还很为兄长感到高兴呢,你俩不妨就以主公继续相称吧,至于我……你俩倒也无需称呼主君,就……”
说着微微一顿,暗忖老爷少爷什么的这个时代未免有点欺辱他人之意,哪有逼人喊爷的道理,苦恼间蓦地心中一动,恶趣味的暗道吃点当世人并不知晓的小豆腐总不算错吧,当下笑吟吟道:“就以官人称呼我吧。”
“官人,官人……”两人点头中夏竹反复轻声细品,心觉这个称呼倒也顺口,可是偷眼微瞥,又总觉得自家官人的笑里似乎藏着那么一丝不怀好意,不由疑惑。
这边秦慎被她的一阵轻唤叫得刹时心肝乱动,喜不自胜间听到她官人是何意的疑问,连忙脸色一正,解释道:“官人,官身之人,你俩就以此称呼我吧。”
两女恍然大悟,忙不迭再点头应诺。
秦慎担心两人继续追问,遂岔开话题看了悬挂在她俩马侧沉甸甸的布袋一眼,问道:“这是甚么?”
夏竹用脚尖轻轻触碰了下布袋,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摩擦之音,解释道:“这是主公赠送的路资。”
说完又睹物思人,忆起曾经的快乐时光和前主公对她们并无半分刻薄的美好,再有对前路的迷惘未知,心下顿时患得患失,不禁黯然。
以仆观主,也许唯有兄长的这种真诚待人,才会换来他人的真心以对吧!
秦慎只作未见的暗一感叹,想起前几日的城门对话,心知吴汉此刻自身恐怕亦不宽裕,如今却依旧赠与厚资,顿时交感之情难以言表。
而对于吴汉盖延,他也是发自内心的与其相交。
为何?因为两人是这世上到目前为止独独对他没有任何企图而以心换心之人。
或许说有几丝名声牵扯在内,但是抛开这些许名声,他根本什么都不是,官职不过小小千人,钱财可说身无分文,况且几人还远隔千里,在这个上百里都属遥远的时代,几乎谈不上任何利益纠葛。
但他们却对自己却折节下交,推心置腹,临行又送钱帛婢子、马匹宝剑,就连婢子都考虑周全的身披毛裘,只为路上给他减少几分或许并不存在的麻烦。
唉!只能希望有朝一日,终能回报两人。
想到这里,秦慎不由一愣,幽州突骑营救刘秀是史上真正发生之事,那到底是由他推动?还是他也不过是恰逢其时?又或……
理不出任何头绪的思索片刻,抛开这些身后烦恼事,扭头看了眼数日来言语甚少而出城后更是一言不发娇怯怯的秋菊,笑着道:“秋菊,为何你总是如此沉默寡言?也不知兄长怎会将你安排在我身旁……”
说着叹了一声,无限惋惜道:“看来待到武泉,我……”
秋菊听着话中之意心内一急,生怕他说出下面的话,忙不迭的抬头辩解,又结巴道:“婢……婢……婢子会!”
你会什么啊?秦慎心中好笑,不过看着她好不容易说了几个字又低垂下去的螓首,也不再调笑于她,转而淡笑道:“拿剑给我看看。”
秋菊闻言如蒙大赦,暗松了口气连忙双手捧剑递了过去。
细观整剑,连鞘三尺有余,青铜长条剑柄以丝带裹覆,木质剑鞘以兽皮包裹,涂漆刻画,予人一种古朴厚重之感。
“锵”!
拔出半截剑身,剑身宽约三指,厚半指,能看出由精铁所铸,透着淡淡寒光,中起脊梁满刻暗卷云纹有浅浅凹槽,用手轻轻一触,剑刃锋利无比。
上次未及细看,此时秦慎赞叹中将剑还归鞘内,问道:“此剑可有名称?”
“回官人,此剑名为‘惊虹’。”秋菊尚处担忧之中,唯恐寡言少语会被送掉,闻言立刻小声回道。
惊鸿?这些古人未免也太懒了吧!这是准备让我收集套装的节奏?
那是不是集齐整套,还有套装属性?
秦慎摇头哂然一笑,接着看向两女想起初次相见时觉得她俩名字太过俗气的想法,如今终于可以一了心愿的沉吟道:“诗者,吟唱之美,画者,静赏之妙,夏竹,腻以后就叫如诗好了,至于秋菊,你就叫如画吧。”
两女一愣,旋即面有喜色的尽皆暗道:官人赐名,总不会再将我俩送出去了吧?
秦慎心知肚明的笑了一笑,转而征询两女是否能够耐住长途奔波,得到肯定答案后,三人催马朝武泉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