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一纸婚约

花下弄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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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帘外帐,帘内影,断弦音,破笙歌,缘尽此生,相与决绝。

    浮浅看着眼前眸色深深,深不见底的慕云寒,又看了看暖纱帐里纹丝不动的娇小人影,可笑地摇头叹气,终归她是输了,输给了羽觞,输给了慕云寒。

    在这一场沉默里,首先败下阵来的是浮浅,理智慢慢爬回脑袋,似乎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明明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可是心还是会痛,以为早已结了痂,可是真正碰到了,还是会血流不止,旧伤未愈,新伤又起。何况是这样的状况,他和她,已经行了夫妻之礼,已经。。。

    呵呵,不是意料之中么。

    浮浅回过神来,敛了敛惊疑的神色,缓缓后退了几步,福了福身,恭敬地唤了一声,“二殿下”

    对于刚想把她给活剐了的慕云寒,浮浅还是心有余悸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可是繆青不是说慕云寒这几日忙得很,许久不曾回云寒宫了,即便是回来也只是小坐片刻,很快就得出门的么,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哦,应该是美人的魅力太大了吧!果真应了那句话,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女人果然是男人的克星,看看,连慕云寒都过不了美人关,那这天底下还会有人能够过得了呢?

    果然这情爱不是什么药物能够克制得住的,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但惟独这情爱除外,只要有情,即便忘记了也能记起,即便毁灭了也能重生。

    慕云寒只是微微颔了颔首,就当承下了。

    眼前这个一直强颜欢笑的女子,明明刚才死亡的边缘爬回来,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么?

    既然自己在这里打破了浮浅的计划,想必她应该就要离去了,慕云寒完全没有理睬她,顾自绕过她,到一旁燃香去了。

    踌躇了半响之后,浮浅从袖口里掏出一章素笺,还有墨色的淡淡清香,“这纸婚约,是时候该还给二殿下了。”,浮浅恭恭敬敬地呈上素笺,和一般仙娥对待慕云寒的态度已经无异。

    抬头弯起眉眼,笑意未达嘴边又收回,真诚地道一句,“那浮浅便祝二殿下与花神百年好合!”

    刚用香匙挑起一柸天泽香的手微微顿了顿,复又熟练地放下,香炉里顷刻之间暖香飘飘,袅袅升腾而起,模糊了视线,有些朦胧不真实的感觉,她此番前来果真为的如此?执着如她,确然能如此轻易放下?

    素笺上白纸黑字方方正正写着的确然是婚书。她倒是主动,没等他前去及送上门来了,真会有这么好的事?会不会小瞧了我们的浮浅仙子。

    “劳烦浮浅仙子亲自送过来,那便多谢浮浅仙子了。”慕云寒接下了素笺,一口一个浮浅仙子,叫得那么生疏,好歹曾经他们也是有过婚约的,如今却变得那么陌生,似乎真的只是一般的仙友关系,再无其他。

    “那浮浅便先告辞了。”

    浮浅看了眼床榻上的女子,转身逃也似得离开了。这一次,终于留给慕云寒一个远去的背影,有些落寞的背影。

    天泽香燃起,带了一点点墨香,一纸婚约,不过化为一炉香灰。

    帷幔掀起又落下,一双盈盈白皙的玉臂缠上慕云寒的脖颈,轻妮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呢喃,“二殿下,你魅力可真大!”,是羽觞真心的感叹。

    “你莫要说这样的话让我来难受,这些你是知道的,我的心意,你更是清楚的。”

    慕云寒的脸上微沉,忆起这些事来,他总是会无限伤感,因为那是他带给她最大的伤害,一伤便是千年,至今未曾痊愈,或许这是一个无法治愈的伤害,可是他愿意勉力一试,结果如何未可知,但他不会后悔。

    “哦,你怎么知道我会知晓呢?”

    “我没说错的话,她应该亲口告诉过你,额。。。她的心意。”

    慕云寒思忖半天,用了“她的心意”四个字,这是不想再一次伤了羽觞的心,如今,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每一步都要小心,他不想重演过去的悲剧,那种痛,一次便够,一次便能毁天灭地。要是他有这个能力,要是他不曾忘记,就算天地毁灭,与她同葬,又有何不可?

    慕云寒说得没错,浮浅,她,的确亲口承认过,只是那时候,她太善良,竟然想着成全她,而委屈了自己。

    瑶池前,那一场好戏过后,浮浅又联合繆青,给她上演了又一台精彩绝伦的好戏,浮浅,她,不去当个伶人,真是太可惜了。想哭就哭,想收就收,立时三刻的事情,真是好能耐,那时候羽觞想着要是自己能学学,那多好啊!收放自如,再也不担心慕云寒会欺负她了,可是终究没有学会,因她无泪。

    流云殿前,紫檀端来一碗亲手熬的莲子羹。那莲子可是她清晨天未放亮就去瑶池采下来的,花了她足足三个时辰才熬好的莲子羹,满满当当的都是她的情意。

    她原本是那么素冷清淡之人,自从遇见了慕云寒,却是那么小鸟依人,贤良淑德,会撒娇,会扭捏,会害羞,会生气,会偶尔为了他一展笑颜而蓄意讨好,会为了他的只言片语伤神良久,会因为他受了一点点的伤而伤心难过,会给他做好吃的,会陪他抚琴作画,陪他闲游,陪他垂钓,陪他小憩。。。

    可是,流云殿的一扇门,隔断了这一切。流云殿里,一个娇喘的女子的声音传入紫檀的耳朵里,不正是自己的妹妹浮浅么?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用这么奇怪的语气跟慕云寒说话?

    好奇心一起,紫檀便也同一般的女子一样,只要是同自己心爱之人扯上了哪怕是一丁点的干系,也会介意,也想弄个清楚明白。

    “云寒,你是欢喜我的,对不对?”是浮浅的声音,可是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怎么可以。。。明明。。。

    “那你为何还要跟姐姐在一起?”浮浅质问着对面的人。

    “我不过只是借着紫檀来靠近你而已,难道你不知道么?”男子似乎抱上了浮浅,温柔地安慰,“如今,还未到时机,你再忍忍可好?等到时候我一定会请父君赐我们一纸婚约的。”

    “那姐姐怎么办?”浮浅看着门外的身影,如是问道,她真是考虑周到,竟然还会想到自己,那她勾引慕云寒的时候,怎么没见她想到了自己呢!亏自己平日里但她是姐妹,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她竟然这样回报自己。还以为她是真心地想要撮合她跟慕云寒,甘心为他们做信使,因那时候紫檀不方便见慕云寒,只能日日鸿雁传书,以文传情,聊表相思。

    可是谁能想到,浮浅她只不过把紫檀当做了一个工具,掩人耳目的工具,靠近慕云寒的桥梁,她妄作了小人,成了别人的线,成了别人的桥,呵,真是可笑,她丝毫不知晓,亦很可悲,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出卖,而自己被蒙在鼓里。

    “等待时机成熟,我自会与她说清楚的。”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姐姐吧?”

    浮浅问得小心翼翼,却那么清楚地传进了紫檀的耳朵里,尤其是那个回答,那么真切,那么残忍,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扎进心底,鲜血直流。

    那个回答是,“怎么可能呢,浅浅,我此生只爱你一人,矢志不渝。可终究我们是会在一起的,你便再等等,我一定会娶你的。”

    啪

    莲子羹碎了一地,那是她辛辛苦苦了一个上午的心血,是她的心意,而现在被摔得粉碎,如同她的心。

    “谁?”

    门里边一个警惕的男声响起来,不是慕云寒却是哪个呢?紧随而至的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却不像是慕云寒的。紫檀并未想要离开,因为她想要问个明白,在他慕云寒的眼里,她紫檀算什么?她还想问清楚,浮浅,她到底当她紫檀是什么?

    出来开门的是浮浅。

    浮浅煞白了一张脸,震惊的神色一览无遗,愣在原地,忘记了说话。

    “浅浅,是谁?”慕云寒问浮浅,难道他连出来看看是谁都不愿意了么,他就没有想过会是他,还是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即便是她,那便是更好,省却了他很多事,刚好可以让他说个清楚明白。

    “姐姐”浮浅走出高高的门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抽泣着,有些悔不当初,又有些坚定地道,“姐姐,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紫檀从来知道浮浅长得一张楚楚可怜的模样,是人见人爱的,可是他慕云寒怎么也可以随波逐流,见一个爱一个,见异思迁,还是她紫檀挡住了别人的道,坏了他们的姻缘。可是明明是慕云寒自己先来招惹她的呀!哦,对了,他说了,借她来接近浮浅,这一招真妙,近水楼台先得月,呵呵!她是那个月,不是那个楼台。

    紫檀瞧了瞧漆黑的流云殿,只看到案牍旁的一片紫色衣角,自从遇见紫檀,慕云寒便酷爱紫色,一身身,一套套的都着地紫袍,说是为了与他相配,而他穿起紫袍来,还真有那么一点风味,似乎特别合称,特别的好看。可是如今看着却是那么的碍眼,这天界除了他慕云寒,还会有谁喜欢这偏冷偏暗的紫衣呢?

    那个时候,紫檀只看到了一片衣角,只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没看到那张正脸,那个人,又如何会是慕云寒呢?

    可是他明明知道是自己来了,却也不出来看看么,他真的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么,难怪,他更不会讲自己放在心底。

    紫檀有些可笑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浮浅,她还在那边委屈地哭泣,可是她不觉得,这个时候要哭的不应该是她紫檀么?

    “姐姐,姐姐,我错了。可是我不悔,我对不起你,日后我做牛做马偿还你,可是,姐姐,求求你,成全我跟云寒吧!”

    浮浅拼命抓住了紫檀的一片紫纱,试图说服她成全他们,可是成全了他们,那谁来成全自己呢?但是不成全又如何,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他们彼此相爱,两情相悦,一个愿嫁,一个愿娶,她又如何阻拦。

    紫檀盯着那个高高的门槛,有片刻的出神,他还是没出来,呵呵!他可真无情,人人都说紫檀无情,紫檀清冷,可如今又如何比得上这慕云寒的一半,他才是真正的无情吧!他难道真的连说清楚的机会都不给她,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连再见都不想说么?

    紫檀从未像此刻那般觉得流云殿的门槛如此的高,高得挡住了她和慕云寒的世界,从此相隔,再不相见。

    那时候紫檀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的慕云寒根本不在云寒宫,而是去了下界,降服一头牛头怪去了,其实小小一个牛头怪本用不着战神,这不是大材小用么,可是不支走他,又怎么会有这一场好戏呢?

    这一段往事回想起来,羽觞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窝囊,被人欺负成了那样都不知道还击,只会逃避,仍由别人欺负。可是就算发生在现在她也未必会还击,不是因为她软弱,而是因为爱没有理由,分开亦不需要借口,再多又如何,结果还不是分开么?勉强留下来的感情就变了质了,像无根之水,无本之木,不会成长,只会日渐枯萎,日渐消失,又有何意义呢?

    可是知道又如何,有些事情,还不如不知道来得好呢,即便是一场骗局,那也是会伤心难过的呀!

    羽觞从回忆里把自己拉回来,学着刚才浮浅的调调,唤了一声身上发呆的某人,“二殿下”

    那个妩媚娇喘,那个妖艳欲滴,啧啧真是让人受不了,连沉浸子啊回忆里的慕云寒都慢了半拍地顿在了那里,僵直了脊背,死死盯着她。

    “你叫我什么?”

    慕云寒眯了眯眼,有危险的气息迫近,抵着羽觞的额角,吻了一吻。

    额。。。

    “二殿下”羽觞不要命地重复道,调笑似得看着他。

    “嗯?”慕云寒斜斜一个挑眉,含了一丝诡秘的笑意,“真的?”

    羽觞暗叫糟糕,惹火上身了,“我不敢了,不敢了,云寒,”

    一步步被逼进了墙角,退无可退,羽觞开始软绵绵地求饶,

    “啊!你不要过来啊!!人家不敢了啦!”

    而慕云寒丝毫没有理会,进一步地靠近,黑色发丝垂下来,覆盖了羽觞的窘迫,“呵呵,慕哥哥,人家不敢了么!”

    “太晚了。”

    “。。。”

    慕云寒勾了勾嘴角,把最后那声挣扎含在嘴里,化在心间。

    空气里凝滞着紊乱的气息,沾上暖暖的天泽香,愈加地火热,愈加地意乱情迷。慕云寒俯下的唇畔越来越火热,明眸里有忽明忽暗的星光闪烁,是炽烈的温度,越演越烈,熊熊烈火顷刻之间将一切化为灰烬,那是他贪恋的温度,勾引着他一路深入,辗转碾磨,翻滚吮吸,覆盖整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