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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良逢笑了笑:“这枪是我的了。”说着他慢慢瞄准了前面那树上的一只鸟,抬手一枪,树上那只正在唧唧喳喳的相思鸟应声落地。
约翰惊呆了,半晌说:“你这枪法是跟谁学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跟爷爷学的。”牧良逢说:“可惜里面只有三发子弹了。”
约翰好象想起来了什么:“你去飞机那里看看,帮我把一些东西找回来,里面也许还有些子弹。”
一听有子弹,牧良逢就心动了:“真有子弹?我去帮你拿。”
他一阵小跑来到飞机坠落地点,根据约翰的描述,牧良逢在驾驶窗里找到了一个小包,但是他并没有打开来看。
由于昨晚下了一点小雨,那飞机尾部的火已经熄灭了,再看看放野猪的地方,满地狼藉,野猪的影子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小堆被猪血浸泡在一起的毛皮。山上豺狼多,估计昨晚又被它们打了秋风。
牧良逢不免为那野猪觉得不平,想想人家本来在山里混得好好的,自己却帮着豺狼对付了它,这样一想,真有些后悔开了那一枪。
约翰正在和牧老爷子聊天,看到他回来了,就急切地打开了那小包,拿出一张地图和几个长相奇怪的小仪器摆弄了一番,松了一口气:“好在这儿离芷江不远。中国弟弟,这几天你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牧良逢只关心他的子弹,他看着约翰手中的包,希望他能把子弹找出来给他。
约翰好象想起了这回事,翻了翻包,并没有找到子弹,就两肩一摆,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说:“抱歉!没有找到子弹。”
牧良逢有些失望,但是他摸了摸腰间的那把漂亮的勃郎宁手枪,爽快地答应了:“你说吧,什么事。”
“我这伤势还不能走远路,你帮我跑趟镇上找你们的政府,让他们来把我接回去。”
“没问题,不过你现在伤势较重,还得多休息一段时间。放心吧,等你伤一好,我就去镇上找保安队,让他们接你回部队。”
“保安队?保安队是个什么机构?”
牧良逢说:“我们镇长兼着保安队队长的职务,保安队是什么呢?对了,保安队就是我们镇上的警察。”
约翰明白了:“你找得到保安队吗?”
“约翰你不要小看我。”牧良逢不高兴了:“我有个朋友就在保安队当副队长,他叫宋清。”
“那这事就好办了。”这个乐天派的美国佬冲牧良逢做了个鬼脸:“”我太佩服你啦!怎么会小看你呢?
美国人果然说话算数,那把勃郎宁手枪他后来再也没问起过,倒是给牧良逢长了不少见识,约翰说的全是战争,这让牧良逢弄清楚了这场包括中日战争在内的二次世界大战。
约翰的口才很好,表达能力也极强,尽管他的中文只是个二把刀,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将自己的知识源源源不断地灌输给牧良逢。当然,牧良逢更关心的是枪。约翰也是个枪迷,对各类枪支说起来如数家珍,这让他彻底使牧良逢信服了,牧良逢没有想到,前面这个金发蓝眼的洋人的肚子里竟然有这么多学问,几乎跟韩老先生差不多了。尤其是军事这块,他更是说得头头是道。
牧良逢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些东西一听便记下来了。所以韩老先生也一直很喜欢他这个学生,比起牧良逢的那个经常被韩老先生批评的同学宋清来,他称得上是先生的得意门生了。
宋清比牧良逢大四岁,前年进的保安队,因为他的枪法好,深得镇长兼保安队长吴云之的赏识,成了他的贴身跟班,经常跟着吴云之去县城,有一次还去了省城长沙。他每一次见到牧良逢,总是喜欢给他讲外面的花花世界,于是在牧良逢的眼里,朋友宋清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现在牧良逢才知道,他跟人家约翰比起来差了千万里。
约翰说:“你们的部队可能顶不住了,日军不久就会打到这里来,到时你该怎么办?”
“没说的,打他狗娘养的小日本鬼子。”因为有韩老先生与约翰的一番教导,牧良逢明白了日中战争的这场关系,就是强国对弱国的欺压与凌辱。
“可是怎么打呢?”约翰摆摆手。
“背起枪去跟他们打。”
约翰摇摇头:“你们军队的装备太落后了,士兵单兵素质也不如日本人,你们和日本人打的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
牧良逢好奇地问:“那你说怎么打?”
“打仗是要讲策略,比如单兵做战”约翰想了想解释说:“单兵作战就是以你个人能力与一个人或者一群敌人作战。”
然后他很耐心地给牧良逢详细介绍战术,这是美国青年约翰从书本上及战场上学到的东西,他现在毫无保留地教给了这个中国弟弟。尤其是枪支及单兵作战这一块,他详细地将各种专业术语及战术战术运用解释给牧良逢听,比如枪支这一块,对枪弹道的修正,以及膛线、倍率,风偏对射击精确度的影响。教他绘制战场草图、测距、伪装,如何设置陷阱和反陷阱,如何潜伏前进,如何选择机动路线,如何选择更有利于进入阵地的地形和安全撤出等等。
牧良逢听得目瞪口呆,其实约翰讲的有些技术是他自己已经掌握的,比如野外生存设置陷阱等,但是根本没有他讲的这般精细,他那里知道,此时约翰灌输给他的这些东西,都是些先进的单兵作战理念和狙击手相关的知识。
和约翰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牧良逢学到了很多东西。
这些日子,每天都有飞机出现在牧良逢和约翰的头顶,有时甚至是低空飞行,看到天空中有飞机出现,约翰就显得异常兴奋,他扬着一只没受伤的手在房子前面大喊大叫,可是飞机盘旋几圈后又离去了。
这天早晨,约翰正在给牧良逢“讲课”一架印有中国空军标志的p-40型战斗机从牧良逢家上空的几个山头低空盘旋起来,约翰急了:“中国弟弟,快帮我生一堆火。”
“生火干吗?”
“上面的飞机是我的战友,他们正在找我,你起一堆烟火他们就可以在飞机上看到了。”
牧良逢动作倒是快,抱起一堆干柴放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点燃,那堆干柴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火光冲天。约翰想起了什么,跑到房里用木桶提了些水来,倒在那堆火上,那火一下子就小了,但是浓烟滚滚,黑烟像一巨大的飞龙腾空而起。
那架p-40型战斗机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又飞了回来,冲着黑烟一个俯冲下来,那飞机巨大的轰鸣声把牧良逢吓了一跳,连忙趴在地上,用双手捂住耳朵,约翰却是兴奋异常,他拼命地向飞机的方向挥舞着一只手臂,但是那架p-40型战斗机只是盘旋了两圈就飞走了。
失望一下子趴在约翰的脸上。牧良逢站了起来,看到了他的失望:“约翰大哥,你不要难过,我今天就去镇里找镇长,让他们来接你回去。”
和约翰在一起的这些天,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浓厚的友谊,约翰把他称为中国弟弟,也跟着牧良逢喊牧老爷子喊爷爷。
“爷爷说从这里去镇上有20多里路,你一天赶不回来。”约翰说。
“没关系,我对这一带熟悉,今天尽量赶回来。”说着牧良逢就进房背上自己的火铳,当然他没忘记把那把漂亮勃郎宁手枪插在腰间。看着他真要去镇上,约翰跑到里房,拿出他那件穿还沾着血迹的黑色皮军服递给他:“万一他们不相信,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
“不用,他们会相信我的。”牧良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