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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震,回首寻声望去,看到一名侍卫正大步奔跑而立,气虚喘喘,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凝结成霜,抬眸望去却只见那一抹白影,不禁愣了一下,方才不是两个人么?怎么现在就剩将军一个人了?难道是他眼花了么?应该是罢,不然这极目之处如何藏身。
负清风看到那人在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跑动,微微摇头,足尖一点,身影如飞,轻盈的飞跃而起,缓缓落于那名侍卫身前,“有何事相报?”
身前白影一闪,那侍卫明显了震住,好快的身手!这负将军也不像少将军说的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啊,这伸手比少将军还要轻盈百倍呢?对上那张清绝的容颜又是一怔,“禀,禀将军!焰国来使送信笺来了,要将军亲自去接!”
“焰国来使……”负清风闻言清眸一动,如墨的眸子漾起了然之色,“我知道了,你回去罢。”顾流烟答应她的要求了么?月牙湾相见,凤栖先生顾流烟她倒想见识见识他究竟是否与传言一般聪慧如神?
“是,将军!”那侍卫得令躬身离去,转身才没走几步,只觉得眼前白影掠过,抬眸望去果然看到那抹白影消失在天地之间,恍然若仙!
负清风回到营地,径自朝玄霄殿走去,一路途径之处,行礼声不断。
走到殿前,守卫一见那抹白影,顿时面色一宽,将军终于来了……
殿内,雪清狂雪云落雪倾颜依次在座,堂下站着一人,肃然而立,手持锦帛。来使言明只将信笺交予负清风,三人虽身为皇子,但在这边城却是屈于负清风之下,于公来说,也不算蔑视他们,但三人毕竟贵为皇子心高气傲,心中纵然有气。
雪倾颜沉着眸子,凝视着门口,他究竟去哪儿了?连午膳也没用,听得燕溪的禀报之后便去他的房间寻了,没想到只看到一地狼藉,问了侍卫才知他与小尘似乎吵架了,他知小尘一发怒的时候必定要找一个地方发泄,而且有墨玉跟着他不必担心。倒是负清风他究竟去哪儿了,有一个侍卫说他看见了已经去寻了但是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回来?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负清风与小尘竟然能吵架?负清风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小尘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他生气,越想他的心便越沉!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是不是小尘对负清风做了什么?不行,他一定要问清楚!
“老师一中午这是去哪儿了?”雪清狂朝门口频频注目,剑眉微蹙,心中担忧不禁有些焦急。雪云落凝眉不语,心中亦是担忧。
雪倾颜并没有将负清风与小尘吵架的事儿告诉雪清狂与雪云落,二人并不知。
“参见将军。”门前突然传来行礼声,堂内的几人都是一怔。
堂中伫立的那人也终于有了动作,缓缓转身朝后望去,他倒是想瞧瞧传说中的负清风究竟是何模样?军师竟然不邀任逍遥,竟然邀请负清风,着实令所有人都诧异!
负清风缓缓而入,不疾不徐,逆风而来,发丝飞扬,有几缕落入唇角,容姿清绝,白衣胜雪,眸色如墨,衣袂飞扬间只觉得随风而来一般洒脱清逸。
堂中那人一见便怔住了,眸中满是震惊,心中立即便认定了此人便是负清风!他要找的人,军师要见的人!传言完全未将他的神韵说出一分,雪国第一美男子如此肤浅的称谓怎能及得上他一分风华!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军师的为什么要见负清风了!
雪清狂雪云落雪倾颜是女人见到那抹熟悉的白影,担忧的心这才缓缓落了下去。
看着堂内的几人,负清风微微挑眉,望向了堂中央那抹伫立的身影,只见那人面如银盘,浓眉虎目,一身正气,虽身着儒雅长衫,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一身魁梧之气。视线落在那人的眉尾,看到那颗黑痣,蓦地恍然,原来是他!走得近了,这才拱手道,“不过一到信笺何劳武将军亲自相送?”
此人身形魁梧,目光如炬,又怎会是军中文士?浓眉虎目,眉尾有痣,肤色枣红,这不正是焰国第一武将武环宇么?竟然委身乔作来使,那顾流烟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武环宇闻言一震,反射性的开口,“你怎知是我?”话说出口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承认了,随即懊恼的咬牙沉沉叹息!
“武将军倒是心府直率,请坐。”负清风墨眸一暗,略过一抹笑意,随即拱手邀请其入座。本来她还不确定,只因眼前的武环宇少了那一脸标志性的大胡子,世人皆知武环宇极重视那一脸胡须,此次倒是牺牲了不少呢。
对上那双满是深意的墨眸,武环宇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没想到军师千叮咛万嘱咐他还是暴露了身份!这个负清风果然是不容小觑,他原还以为他是绣花枕头空有其名呢,现在才知他错的离谱!不过这负清风虽然身居高位,聪慧过人,却不傲慢待人有礼,这才是真正有修养的人。
两人分宾主而坐,茶毕,武环宇放下茶盏才道,“负将军果然聪慧过人,只是一句试探便将武某的真实身份道了出来!”
他来时还信心满满,真是惭愧!
雪清狂不可置信的望着武环宇,心中又是震撼又是懊恼,震撼的是负清风一眼便看出来人身份,懊恼的是他竟不识眼前英雄乃焰国第一武将武环宇!他一直自诩聪慧,要学的还有很多,临战经验,心机谋略。他不曾见过武环宇认不出原本可以说得过去,但负清风又何尝见过,他竟能一语道破那人身份!
眼前这人竟是焰国第一武将武环宇?雪云落与雪倾颜亦是震惊不已,世人皆知的英雄人物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竟不知,若不是负清风他们也只将来人当做一般的军中使臣,没想到武环宇竟会为了此行剃了胡子,这点却是让人震惊!且说负清风,他亦见过武环宇,他竟能一语道破,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起身,负清风只是提前得知武环宇亦隐与边城,这才出言试探,听得武环宇这么说,扬唇一笑,“武将军谬赞,武将军的威名在四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怎会忍不出呢?”
“哪里哪里!”武环宇闻言更觉惭愧,若是这番话出自别人之口,他定会觉得是溜须拍马的厌恶,但出自他口中竟然如此自然真诚。想到此行的目的,旋即起身将手中信笺递了过去,“负将军,这封信是军师要武某亲自交予你,先生说请负将军务必赴约。”
负清风接过,打开一看当即怔住,原以为信奉之中定是纸张,没想到竟是一片火红的枫叶标本,上面已是娟灵肆意的笔记,笔法随意,风骨不辍,书曰:清风敬上,明日午时月牙湾相聚,望君务必请行,流烟拜帖。阅毕,墨眸染上了几分笑意,“请武将军转告令军师,我一定赴约。”
照这信笺上所言,顾流烟是想与以私人立场相邀了,清风,流烟?他倒是将两国战事与紧绷的关系置于不顾了,这个顾流烟倒是有些意思,不过谋者诡道,不可不防。
“多谢负将军相待,如此,武某也该告辞了!”武环宇闻言旋即起身,朝负清风拱手施了一礼,又起身走到堂中央朝雪清狂雪云落雪倾颜各自施了一礼。
“如此便不留武将军了,将军慢行。燕溪,送武将军出城。”负清风亦起身相送,燕溪得令而入,走到武环宇身侧。
武环宇自知负清风此举的用意,心中对其更是钦佩几分,“多谢负将军,留步,武某告辞!”语毕,朝众人略略颔首,转身离去。
燕溪领着武环宇走出玄霄殿,方才出了营地门前便被一行人拦住,为首者正是少守城,燕溪见状蹙眉,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奉负将军之命送来使出城,你们这是意思,难道想要违抗军令不成?”
“哼!来使?”少守城闻言嗤笑出声,眸中却无半分笑意,蓦地靠近两步,双眸一睁,手中的佩刀指着武环宇,冷笑道,“别以为本将军我不知道,此人根本不是一般的来使,而是焰国第一武将武环宇将军!负清风明知他是武环宇,竟然还如此轻易的放他走?若是抓了焰国大将,必定会挫敌军锐气,若是错失了此次机会,根本没有机会再抓住他了!”要知道焰国第一武将可不是想抓便抓的?如今武环宇竟然自动送上门来,他又岂能放过?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少守城,你若想抓我咱们就战场上见分晓,武某若是战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武环宇闻言冷哼出声,虎目微眯。没想到这雪国之中年轻一辈除了任逍遥与负清风之外,其余的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说的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本将军也没要斩了你啊?本将军只是将你囚禁起来而已,来人,将人给我绑了!”少守城难得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即怒目一瞪,低喝出声,众将听令,齐齐的围了过去……
燕溪见状倏然眯起了蓝眸,握紧了剑柄,“少将军既然要违抗军令,那就休怪燕溪无礼了!”
“哈哈哈……”武环宇蓦地放声大笑,声若轰雷,让众人皆是面色极变,无法承受。
“即将成为阶下囚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少守城冷哼出声。武环宇的名讳,他自然是如雷贯耳,也经常从爹那里听说,爹似乎也很钦佩这个少年将军。只是,如今他已没有别的选择,来了边城这么久一事无成,如今负清风来了之后他更无立足之地,若是被爹知道一定会骂死他的!他不能被爹看不起,绝对不能!若是此次抓了焰国大将,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我笑少老三后继无人耳!”武环宇依然大笑不止,他最钦佩的将领便是负老大与少老三,没想到少老三的儿子竟如此愚昧,心无一物!少老三一世英名怕是要在少守城身上销声匿迹了。
他武环宇自从军以来,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过的便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死有何惧,不过碗口大的一个疤!
“你!”听到少老三的名字,少守城当即怒了,本知自己没有立场,此刻更是恼羞成怒!“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抓起来!”
“锵!”长剑出鞘,一声脆响,银光闪烁,燕溪拔剑挡在了武环宇身前,一字一顿的开口,“再有靠近者,违抗军令,斩!”
武环宇闻言一震,诧异的望向了身前的少年,看着不过十六岁左右而已,竟有如此气度却是不易!他与他来说只是敌军将领,他大可以抛下他,回去请罪,而他不但没有避开,还为了他对自己人持剑相向,不由得惊讶又疑惑,“小兄弟,你大可以离去,为何还要帮我?”
少守城不是开玩笑的,刀剑无眼,他做到此处已经够了。
“我不是帮你,只是遵守主子的命令。我既然答应了主子将你送到城外,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将你送到城外!”燕溪淡漠的开口,冰蓝色的眸子染上冷冽逐渐变成了深蓝色,冷魅至极,视线一直流转在围攻者身上不曾移开半分,警戒而森冷。
武环宇有一瞬间的无言,却又生出了几分钦佩来,小小少年竟然如此忠心可嘉,实乃少见!这少年举手投足之间都与人不同,那种淡淡的尊贵之气,为人隐忍低调,并非常人啊!负清风身边就该跟着这样的人才是相配哪……
负老大生出这么个天下无双的儿子,此生足矣,此生足矣啊!
听得燕溪方才那句话,众人一怔,都迟疑起来,的确少将军的命令是命令,负将军的命令同样是命令,何况负将军才是边城诸将的最高统领,只因他们都是少家军才会听令与少将军,虽要尽忠,但并非愚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非大丈夫所为!
见众人都迟疑未动,少守城更是恼怒,如今他的命令连少家军也不肯听了么!他就知道负清风一来到边城那一计冰鞋妙计就俘获了他们的心!“好!好!你们不动手,本将军自己来!”怒吼一声,拔出佩刀飞身而起!
“锵!”刀剑相触,火花四溅!少守城的大刀被长剑所挡,白影一闪,半空中那抹白影翩然而落,墨色的长剑伶伶作响,发丝飞扬,那张清绝的容颜让那众人皆是一震!负将军!
少守城被逼退几步,猛然稳住身形,抬眸一看,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负清风!”他,他在怎么会武功?他怎么可能会武功!虽然只是一击,他已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功力在他之上!不!不可能!负清风不爱习武,手无缚鸡之力,怎会伸手如此了得呢?没有可能的!
他本就及不上他,如今连武功也及不上他,他岂不是一无是处?
呃,你比错人了,孩子。有些人是不能比的,比如……
“主子!”燕溪一怔,脱口而出,当即便担忧的望向了负清风的右手,果然看到那白色棉布被正迅速被血色染红,眸色一凛,当即便欲冲过去!
“燕溪,送武将军出城。”眼角余光看到燕溪的动作,负清风清冷的开口,视线依然望着少守城,“再有违抗军令者,军法处置!”
这个少守城他究竟在做什么,他没有脑子么?
那清寒的声音端端的让众人一震,心中震颤,皆是垂下了脑袋,无一人敢反驳……
“主子,可是……”燕溪还想说什么,看到负清风微微侧目立即噤声,咬牙转身,“是,燕溪遵命!武将军,请!”
武环宇深深地望着那抹纤细的白影,视线落在那只握剑的右手,看到那樱红的血迹,顿时一震,他受伤了!已经包扎好了,显然是才受的伤,方才抵挡少守城那一击一定太重了,导致伤口撕裂!负清风,如今忠义分明的负清风,怎能要人不心生钦佩?今日之恩,他武环宇记住了!
众人默然,眼睁睁的看着燕溪将武将军带走,却无一人敢去阻拦。
随后而至的雪清狂雪云落雪倾颜三人,感觉气氛的凝结,不禁蹙眉,再看到围堵的众人,一声冷凝的负清风,眸色猩红的少守城,很快便捋清了来龙去脉。
但是,负清风不是不会轻功的么?何时轻功竟然变得如此了得,他们竟然都跟不上了,那样的诡速,让他们三人都深深地震惊了,若不是今日所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他竟然从不会轻功到如今的踏步如飞,宛若清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这怎么可能?
少守城这才蓦地回过神来,急急的抬眸寻去,已经不见了武环宇的身影,顿时气极,一个箭步冲到了负清风面前,原本想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一对上那双清寒的眸子,手握紧成拳,“负清风!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抓武环宇,你这是放虎归山你知不知道!来日战场上相见,试问有谁能抵得过武环宇!今日天赐良机,你竟然就这么将他放了!”
负清风闻言冷冷的扬眉,望着近在咫尺那张怒眉瞪目的脸,因怒气而猩红的眸,“为什么?少守城,你是第一次从军么?武环宇是什么人?天下皆知的忠义英雄,此为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千古不变的规矩,此为信,若是我们趁人之危以众敌寡就此抓了武环宇,此为耻,此为无信无义无耻之举,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换言之,若非我识破了武环宇的真实身份,你会发现么?少守城,你若有本事就在战场上与他一决雌雄,你若有本事在战场上俘获武环宇,我又怎会阻拦?”
这一番话,说的少守城哑口无言,面色窘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众人闻言尽皆震惊,默然以对,在心中又一次对负清风改观……
雪清狂雪云落诧异的相视一眼,心中各自了然,对于少守城都是无奈。
少老三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在战场之上也算是骁勇无敌,心思慎重,不可做不能做之事都会三思而后行,怎么到了少守城这儿就完全没了大脑,只凭冲动了呢?
雪倾颜的视线一直凝视在那抹白影身上,当视线落在那墨色长剑上时,血眸一暗,在看到负清风掌心被染红的棉布时眸色倏然一寒,低咒一声,足下一点飞身而至,一把拉住了负清风那只受伤的右手,低吼出声,“负清风你是白痴么?都受伤了还在这儿滔滔不绝说什么!”语毕,不顾负清风的惊愕也不顾众人,长臂一伸揽住负清风的腰肢,飞身而起,施展轻功离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抹红一抹白渐渐消失,这才猛然惊觉方才发生了什么,各个愕然不已,面面相觑……
四殿下竟然敢凶负将军?真是太厉害了!
负清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半空中了,腰间的紧致让她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柳眉不由得蹙起,“雪倾颜,你在做什么?”她正在训话,他竟然就这么大吼一声将她突然将她带走了?可以想象那群人究竟会是什么表情了。这个人,他什么时候能改改他这一意孤行的性子?
“什么做什么,你流血了你感觉不到疼么?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个人……”雪倾颜俊脸紧绷,血眸沉沉,这句话说到最后模糊不清,他自己都没听清。
“你说什么?”负清风疑惑的眯起眸子,最后那句她没听清,但她确定那句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雪倾颜闻言愕然,不再多言,微微收紧手臂抱紧了身侧的人落到了一处房屋后,推窗而入。
对于这有门不走走窗户的行径,负清风很是不赞同,足尖落地便推开了那双长臂径自走到桌案边坐下,将水墨剑放于腰侧,这才动作轻柔的解开往右手的系带。
雪倾颜找出了干净的棉布,又了盆清水,将东西放在桌案上,一见负清风自行拆开伤口,剑眉一皱,俯身拿开了那只小手,沉声道,“别动,让我来。”
负清风一怔,左手被移开,眼睁睁的看着右手被一只大手握住,那双修长的手指轻柔快速的解开了棉布,整块布一圈都是红色的,没想到一个小伤口竟然能流出这么多血来。
随着棉布一层层被揭开,雪倾颜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薄唇紧抿,气息也变得沉重,看到那整齐的伤口,还不止一道,血肉模糊,心中一紧,倒吸一口气,愤怒的开口,“负清风,你最好告诉我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拭剑不小心割到的?他竟敢骗他!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是拭剑不小心所致,分明是被剑所伤!究竟是谁伤了他!是谁?
负清风闻言一怔,不觉愕然,这才想起昨日的说辞,“剑伤,的确是我自己所伤,其他的你不必再问,此事已过,我不会再提及。”这伤口的确瞒不了他。
“你自己!”雪倾颜只觉得心中的怒气更甚,明白若是他不想说的事他问了也是于事无补,他始终不会说。思及此,心中更是气闷,看着那原本无暇的掌心深深地伤口,心中便隐隐作痛,他就非得这么折磨他么?再多的愤怒,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拿起清水小心翼翼的清洗,这途中他竟然一声不吭,这样的倔强更让他心疼。
终于清洗干净,铜盆中的清水也变红了,雪倾颜拿起另一瓶白玉瓶,剑眉紧蹙,“这个会有点痛,但效果很好,你忍着点儿。”
“嗯。”负清风闻言微微蹙眉,点了点头。
雪倾颜准备倒出药粉的时候手竟然微微抖了起来,当年他去涉猎时不小心中了陷阱,铁锭入骨亦是他自己拔出来自己疗得伤,如今他竟然!
看着那微微轻颤的大手,负清风疑惑的扬眉,“雪倾颜,你怎么了?”他怎么在颤抖,她这伤口很恐怖么?
“没事!”雪倾颜闻言一震,隐隐吸了口气,将瓷瓶中的药粉倒了下去,均匀的散在伤口上……
火灼般刺痛感袭来,负清风皱眉,不禁吸了口气,微微别开脸,咬紧了唇瓣,等待那阵疼痛过去。蓦地,感觉手上一软,转眸一看,不禁震住,“雪倾颜,你在做什么!”他竟然在亲她的手,一个又一个的轻吻落在她未受伤的掌心,指尖,她挣扎,他握紧,不让她退后半分,她不由得有些恼了,左掌紧握,正欲推开他!
“小时候每次我受伤喊疼的时候母后都是这么做的,她总说亲亲就不疼了……”雪倾颜突然轻轻的开口,声音低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负清风忽然觉得下不去手,就那么看着他蹲在她身前,一脸温柔的握住她的手,柔软的薄唇落在她的手腕上。柳眉不由一点点的蹙紧,心中因那轻轻柔柔的吻起了涟漪,如轻风过境,水面轻漾。
雪倾颜眯着血眸,薄唇落在那如玉的手腕间,肌肤如玉,柔滑凉薄,感觉着那处的心跳,薄唇流连不去,唇角渐渐染上了浅浅笑意,这里是与他的心跳同步,这样,他是否已经接近了他的心?两人之间静默着,渐渐生出几分旖旎,鼻息间淡淡的梨花香气,让雪倾颜平静的心一点点的涌动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负清风,我有话要告诉你……”
负清风闻言一怔,这才蓦地回过神来,手腕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一怔,她在做什么?雪倾颜他又在做什么?没有丝毫迟疑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肌肤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温热的触感,不禁蹙眉,倏然起身,“多谢四殿下替我包扎伤口,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先行告辞。”语毕,转身便走,步履急切。
雪倾颜奇异的没有阻拦,缓缓起身,望向了门口,看着那抹白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血玉般的眸子一点点漾起笑意,薄唇轻扬,“负清风,你慌了……”不然,他方才不会失神,否则,他现在不会这么急着离开,而且步履急切。
他已经影响到他了,他终于对他有些不一样了,这样很好!他会循序渐进,一点点的让他接受他,负清风,你逃不掉的!
负清风走出很远,才慢下了脚步,清眸中有着淡淡的懊恼,她方才……方才竟然没有推开他?她怎么会?方才听到那句话,让她想起了奶奶,她小时候受伤的时候奶奶也会那么亲亲她,但方才那是雪倾颜,毕竟男女有别,何况雪倾颜还对她有着旖思,她有些混乱了。
雪清狂与雪云落寻到了雪倾颜寝居附近,恰好看到了那抹白色身影,当即一震,疾步走了过来。
“老师,你的伤……”看到负清风包扎整齐的右手,雪云落银眸中的担忧褪去,微微松了口气。看来,倾颜已经替他包扎好了。
想到方才那一幕,雪清狂便沉了面色,语气带了几分责备,“老师受伤了还去动手,难道不知伤口会裂开么?希望老师会爱惜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
对上两人担忧的眸不禁一怔,负清风轻轻点头,“我会的,两位殿下也尽快去教习驭冰术,别耽搁了时日。”语毕,便径自离去。
燕溪将武环宇送出城后回到寝居却没有看到负清风的身影,当即焦急的四处去寻找,脑中一直回荡着方才血染棉布的画面,心中越发揪紧,寻了好久,最后竟在他自己的房间内,看到负清风重新包扎后的手才安了心。
负清风恰好借着中午的训诫,不与雪入尘住在同一间房,便到了燕溪这里,虽简单却洁净,晚上也一并歇下了,燕溪将床让给负清风,负清风不愿接受,最后如往常一般睡在了白绫之上。
奇异竟一夜安静,也不见任何人来寻。
第二日,负清风传令下去检测驭冰术,顿时整个营地都忙翻了天,城外月牙湾湖面上尽皆是人,岸边也挤满了人,都是些闻声出动的民众。自开战以来,月牙湾上第一次如此热闹,士兵忙碌,民众看热闹。
雪清狂雪云落雪倾颜雪入尘四人一早便各自组织自己带领的六千人到了湖面上练习,奇怪的众人都没瞧见雪阡陌,不仅早上没瞧见他,自昨日上午之后就没见着他了。
雪清狂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阡陌究竟去哪儿了,竟然一夜未归?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才对,昨日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
“不曾说过,只听他说有些厌烦要出去走走,便由着他去了,没想到从昨日出去竟然到现在也未回来,真是让人担心!”雪云落亦是不知,频频望向湖面上的另一边,雪阡陌所带领的队伍正在努力练习。
雪倾颜倒是不怎么担心,“阡陌的武功在江湖中也没多少人能及得上,不必太担心了,等老师检验的时候他必定会回来的。”
雪入尘远远地独自立于一处,未向往常一般靠过来,几人都在急急的训练,担忧着雪阡陌,便无人注意到他,雪倾颜倒是注意到了,只是他自由考量,准备晚上再去询问。
“希望如此。”雪清狂与雪云落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叹息,对于阡陌的武功他们也是很有自信的,只是还是免不了会担心。
城内的人依然络绎不绝的往湖边赶来,人越聚越多,整个岸边几乎无立足之地,人生鼎沸,都争相垫脚昂首想要看看清冰面上的情形。
“他们怎么可以在冰面上健步如飞,身形轻盈呢?”
“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鞋子?可是鞋子下面竟然有轮子!这是什么鞋子,怎么从未见过啊?”
“是啊!我也不曾见过,似乎听说这鞋子是负将军特意设计出来的,叫什么来着?”
“冰鞋!我也是听营地的侍卫说的,这几日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每日都在带军练习呢!”
“这冰鞋是为了冰面战役设计出来的罢,负将军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有如此奇思,当今世上还有何人能敌过?”
看清了冰面上士兵脚下的冰鞋,人群在霎那间沸腾了,嗡声议论开来,一传十十传百,流言的力量向来都是强大的,很快便是人尽皆知。
负清风骑马方才出城,便听到身后无数马蹄声跟随而来,清眸一暗,唇角勾出淡淡的弧度。
“主子,少将军和一众将领都跟来了。”燕溪回首望了一眼,开口道。
“让他们看看也好……”语毕,负清风驾马前行,蓦地听到身后一阵急速的马蹄声靠近,微微一怔,还未回首便听到燕溪的声音,“主子,是二殿下。”
负清风闻言一怔,雪阡陌?他现在不是该在月牙湾上的么,怎会出现在此?
“老师?老师!”雪阡陌终于骑马赶了上来,紫眸半眯,长发凌乱,一副未睡醒的模样,“老师,我迟到了!今日未赶得及去训练,若是不合格老师可不能怪我。”他昨日倒是潇洒的走了,留下他接状子审案子,将整个边城的陈年老底都翻了出来,从上午开始一直折腾到今早凌晨才折腾完,方才回房睡了那么一会儿便被离刖叫醒了,说是今日要进行驭冰术检测他这才慌忙赶了过来。
“不能怪你?”负清风闻言转眸望向身侧,微微扬眉,瞧见一向仪容整洁的二殿下竟然有些狼狈不禁一怔,其实狼狈倒算不上,少了冷酷严整多了几分洒脱随意,不过,他这是做什么去了?
对上那双满是疑惑的墨眸,雪阡陌差点被呛住,“老师做过的事儿都会选择性的遗忘么?老师难道忘了昨日你要阡陌调查之事么?阡陌可是从昨日一直忙到今日凌晨,没想到老师竟然忘的一干二净……”
负清风这才想起来,恍然点点头,“二殿下衷心为民,百姓一定会铭记于心,只是此事并不能与教习之事相提并论,二殿下只管努力便可。”语毕,驾马超出了雪阡陌,悠悠而行。
燕溪同情的看了雪阡陌一眼,跟上了前方那抹白影。
“你……”雪阡陌突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明明是他叫那烂摊子扔给他了,如今竟然完全漠视了他的付出,负清风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啊?
当那抹白影出现在湖畔,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前呼后拥,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让负清风一行人过去,安静了一瞬间的人群又沸腾起来……
四个方正,轮换上场,依次而行,足下若飞,步伐一致,场面蔚为壮观,众人啧啧称奇,鼓掌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看到眼前的场景,少守城与那一干将士皆是震惊的目瞪口呆,平素看到士兵训练时皆是摔得东倒西歪,可笑之极,没想到几日不见,转变竟然如此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负清风坐与马上,半眯着清眸仔细的观察着,短短时日能够自由在冰面滑行已是不易,只是若是上战场加上打斗恐怕不能,还是要多加训练,日后这项列为日常训练,熟能生巧,这滑冰必是有利的。
流烟城
此时顾流烟正坐在长亭中径自对弈,自昨日武环宇归来他便那负清风更多了几分兴趣,耐心的等待着今日正午的相会,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蓦地一震,倏然眯起了眸子。
一名守城将领急急的飞身来报,“先生,请您去湖边看看,雪国那边正在冰面上举行大规模的演练,怕是有进攻意图!而且……而且……”说到此处,那将领面露震惊之色,却又形容不出,顿时急躁起来。
“而且什么?”湖蓝色的眸子一暗,指尖放下一颗白子,顾流烟面无异色,依然望着棋盘。
“而且……”那将领急了,“请先生移驾一看便知,属下,属下形容不出!”
“哦,那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了……”顾流烟闻言一怔,终于抬眸,端起茶盏轻轻地饮了一口,唇角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