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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子!”小昭领命,正欲离去,又听到负清风道,“让他们务必放轻声音,不能有明火!”
小昭止住脚步,微微点头,低声道,“是!”语毕,足下一点飞身而起,施展轻功跃下了城楼,少年纤细的身影淹没在浓墨般的夜色里。
待燕溪离去后,负清风看了看沙漏显示的时辰恰好是子时,小昭熟悉这月牙湾告知了渡河所需的时间,需等一个时辰,这先锋小队方能出发,剩下的时间只有等待了。
雪清狂率领大军抵至最偏的北门,先派侍卫探路,确定城外无人之后,大军倾城而出,悄然登船而行,大军同样换上了夜行衣,只不过是将护身铠甲穿在了夜行衣内,船上无火,小昭自小在边城长大,对于这生她养她的月牙湾熟稔无比,即便无灯火,亦能在黑夜之中辨明方向,准确而行。北风呼啸,船随风走,速度果然快了很多,如预料之中一般原本两个时辰的行程竟在一个时辰之后便已抵达对岸,大军并未靠岸,而是停与湖中,偏离了流烟城正门对面的湖边扎寨。
雪清狂雪云落雪入尘小昭四人立于船头,观察着流烟城的动静,灯火摇曳,守卫森严,并无异样,看来他们的行动并非让敌军发现,几人心中紧悬的弦缓缓落了下来。
“希望主子那边一切顺利。”小昭轻轻念道,回首望去只看到满目黑暗,一片荒芜,寒风刺骨,吹在脸上生生的疼。
且说负清风那边,看到沙漏即将到一个时辰的时候便已吩咐雪阡陌雪倾颜领军出发,众人尽数立于城垛边,同时施展轻功飞身而起,风筝巨大的羽翼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随着而起,跃上高空,如黑云般结结而出,转瞬间便消失在夜空中,再无痕迹。
看着队伍远去,负清风缓缓扬起了唇角,低低的开口,“顾流烟,好好享受我送的大礼罢……”沉凝半晌,转身望向了身后,“少将军务必守好城池,以免顾流烟趁机派人来袭。”
少威闻言自阴影处走出,恭敬的拱手道,“是,末将一定誓死守城!”此刻,少威对眼前的少年已是打心底里佩服!如此绝妙之计他竟也能想得出,他行军领将几十年,今日看到他奇谋部署,计划周密,调兵遣将,无一丝破绽可言,不觉叹然!
天下,该是这一辈年轻人的天下了……
城儿以后跟在负清风身边,他是一百个放心了,看到雪国出此奇将,心中甚慰啊!雪国的天下是他们一点点打下来,如今百姓安居实属不易,他不求雪国能一统天下,只要守住目前的江山便已足够!烽烟战火,实不愿见。
“少将军此言差矣,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失了城再夺回来便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保重自身保重将士性别才是最为重要的。”听到那一个死字,负清风不由得微微皱眉,那一袭黑衣溶于夜色之中,容颜似雪,墨眸清亮,夜色完全未能敛去她的一份光华,反而给人一种无法承受的强大黑暗气息。
看着黑暗中那张如冰如雪的容颜,少威一时间不由得怔住,心中震撼不已!他果然与负老大一样,将将士看得最重,如此看重将士的将领,又怎会不得拥戴?负清风穿白衣时,犹如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谪仙,穿黑衣竟涌出如此强大的黑暗气息,魔魅逼人!
这少年的一切,都似谜一般,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牵动万人心!
“希望少将军记住我方才的话。”看着那张胡须斑驳的面容,两鬓如霜,如斯沧桑,他的一生又是为了什么?负清风不由轻轻叹息一声,“燕溪,我们也该出发了。”
“是,主子。”燕溪略略点头,跟在负清风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阶梯,一点点远去。
待两人走后,守城的士兵各个震惊,低低的议论开了……
“负将军竟然说将士比城池重要?”
“负将军真的与负老将军一样,如此热爱将士!”
“此生能跟这样一位将军,也不枉从军一场了……”
“负将军,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负清风与燕溪只带了十几名侍卫便登船了,船已行离岸边几十丈,忽见一抹白影踏过冰面,飞身而来,速度极快,船尾的侍卫还未来得及拔刀,那人已近,快若闪电!
离得近了,原那衣衫并非白色,而是温润的玉色,灯火照亮来人的面容,两名侍卫拔刀的动作僵住,愕然的拱手施礼,“见过任先生。”
任先生的轻功独步天下,江湖榜排名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辛苦辛苦……”任逍遥扬眉一笑,伸手拍了拍两名侍卫的肩膀,从中而过,径自朝船舱内走去。
两名侍卫一怔,这才完全回了神,躬身道,“不敢!”回首望去,只见身后空无一人,任逍遥早已进船舱去了。
船舱内,负清风坐与窗边,看着窗外的凛冽寒风,缓缓开口,“燕溪,将船尾的人都叫进船舱来,船头只留下两人领航便可,轮流值换。”说着,便将身上的黑色大氅解了下来递了过去。
“是,主子。”燕溪会意立即起身接下,也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领命走了出去。
负清风在桌案上摆了四只紫砂茶杯,端起茶壶将四个杯子一一斟满,清眸中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逍遥既然来了,坐下来喝杯热茶暖暖身罢?追月,你也不必望了,也下来罢。”
话音方落,两抹身影同时飞身而入,任逍遥坐在了负清风身旁,云追月坐在了对面。
任逍遥搓了搓手,端起茶杯便饮了个尽,滚烫的热茶下了肚,这才笑嘻嘻的开口,“小风儿真是体贴,连茶都准备好了!不过,小风儿怎么知道我会来呢?”他那日可是没说啊,这点小心思都被这小丫头看出来了,他似乎有点失败了……
此话一出,云追月愕然的投过去一记蔑视的眼神,端起紫砂杯,闲适自在的饮茶。
负清风又为任逍遥的空杯蓄满,这才开口,“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任逍遥与顾流烟在观天峡之战呢?两人虽平胜,却都心中不服,今日顾流烟有落败之势,你怎会不来瞧瞧呢?说的好听点儿是看看老朋友,说的不好听便是来个瞧个热闹,顺便奚落几句。”
“呀呀……小风儿怎能将我的心思全部说出来呢,被顾流烟那小子听到多不好?”任逍遥笑得施施然,撑着下颚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身旁的人儿,半晌,啧啧称奇的道,“我才发现呢,小风儿今日竟然穿了黑袍,不过,一样的好看!”黑白二色相差之大,每一种颜色,她竟都能穿出不同的气质来!白若谪仙,黑若魔魅,不论是哪一种样子都是倾国之色啊!
今日她忽然穿了黑衣,给人的感觉迥然不同,一个人的气质竟然能有两种,实在是让人觉得惊异!
云追月早已发现了,缓缓放下茶盏,也学着任逍遥的动作将手撑在桌案上,盯着对面的人看,静静地也不说话。
两人灼灼的注视,负清风恍若未觉不见一点儿扭捏之态,淡淡的扬眉道,“看什么,不认识我么?”
“不得了了小风儿!是罢,追月?”任逍遥蓦地低呼一声,就差拍案而起了。
云追月闻言一怔,赞同的点点头,一脸凝重,“嗯,的确。”他们俩好歹是两个男的罢,怎么这么盯着她看了半晌,她竟然没有半点儿女儿家的娇羞?果然是男装扮久了么?
看着两人的反应,负清风微微蹙眉,正欲询问,听到从外而入的脚步声,幕帘掀起是走进一抹纤细的少年身影。
看到船舱内多了两个人,燕溪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神色如常,“主子,都已安排妥当了,都在底舱。”走得近了,朝两人各行了一礼,“燕溪见过任先生,见过云公子。”任逍遥他自然认得,云追月倒是他第一次见,虽给人的感觉如沐清风,清美俊逸,但那笑靥之下掩藏着嗜血的冷酷狠辣,关于云追月的事儿姑姑也曾告诉过他,凡数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们的底细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唯一不清楚的便是主子。这么久了,他虽然日日跟随左右,直至此刻他也没能完全看清他了解他,每每让他震惊,他的一切似乎都藏于云里雾里,始终都不知他究竟还能做出让人更震惊的事儿来……
“燕溪不必多礼,只管将我们看做你家主子一样便可。”任逍遥朗声一笑,朝云追月扬了扬下颚,“云追月坐到里面去,给人燕溪让个座位。”
云追月已经自动让开了外侧的位置,做到了里侧,望着那气质冷漠的少年,扬眉一笑,“其实,我们也算认识了,天天都在一块儿,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
这个少年不简单哪,也不知风儿从来找来一个这么忠心又本领高强的人,而且这个燕溪总有一种隐匿起来的强大气息,在风儿受到危险时便会暴露出来!也不知到底是何底细,风儿也不曾查过,就这么信任他了,是不是太武断了点儿?
不过,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人还真的都挺厉害,只不过跟她有着一样的通病,寡言少语,三个都冷得像块冰,最甚的是风儿,冰山一般的坚不可摧。
“云公子说的是,今日总算得以一见。”早已习惯与负清风的相处模式,燕溪直接便坐下了,自然的为自己斟了杯茶,又为另外的空杯续杯。
负清风转眸望向窗外,风声呼啸,隔壁琉璃窗,依然听的清晰,在黑夜里让人毛骨悚然的那种声音。时间已经差不多,雪阡陌雪倾颜他们也该到了……
“小风儿,你倒是大方,将自己的大氅给了侍卫,你不嫌冷?”任逍遥无奈的叹息一声,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负清风的肩上。
肩上一暖,狐裘毛领还带着体温,贴近颈间不由得一震,负清风伸手按住了那双正欲给她系系带的大手,“我不冷,不用了。”他不必为她如此。
“还不冷,整个人都跟个冰块儿似地,好好披着,乖,听话……”后背上那柔软薄凉的触感,让任逍遥一怔,那种感觉就好似那晚贴近冰面一般的感觉,通透冰冷,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疼来,天性体寒,不问冬夏她的体温都是薄凉的,这么些年她都怎么过的。想着,挣脱了那双小手,继续系上了系带,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那略带责备的宠溺语气,不仅让负清风怔住了,连另外两人也怔住了,特别是云追月,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颈间那随意系成的结,清眸微微一暗,负清风不禁道,“逍遥似乎对我越来越好了。”她说的是真话,不是玩笑。这种亲人般的宠溺,让她觉得很温暖,好像爷爷奶奶给她的温暖一样,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么?小风儿,说话可要凭良心的哦?”任逍遥闻言心中一怔,面上却是嬉笑如常。他自己也发现了,以前他的确是对她好,但不想靠近,现在同样是对她好,但演变成了不一样的心态与感觉,让他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逗逗她。他似乎是越活越幼稚了……
云追月一听这话,夸张的呛咳起来,半晌才止住,“逍遥,你的那后半句话也同样适于你。风儿,你可得离他远点儿,这个家伙不但不是个好人还不是个正常人。”这么多年了,他还不知道他的,不过他现在对风儿的确是不同了。
“哎哎,云追月你怎么说话呢?你这是挑拨离间的妇人行为,我看你是嫉妒罢?”任逍遥不满的嚷嚷,一脸尽是不屑的笑意,这一话题让两人又斗了起来,负清风与燕溪各自饮茶,面无异色,完全当是看了一出戏。
与这厢的闲散轻松相比,那厢已进入了紧急状态。
雪阡陌雪倾颜带领队伍已经飞越月牙湾,接近了流烟城,可看到灯火摇曳,城楼之上的守卫巍立于刺骨的寒风中,已过子夜,整个世界陷入了安谧,但警戒依然没有消除,巡逻队伍在城楼之上来回巡查,风声呼啸。
“倾颜,记得掷灯为号,接应清狂他们!”随着大风,风筝飞行的速度极快,眼看已然越过岸边,朝城楼之上飞跃而去,看着巡逻队伍里去,雪阡陌微微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诸位小心,准备下降!”
城楼之上,几名守卫有些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低低的说着话,其中一人困倦的打了个哈气,扬眸的一瞬间看到夜空中隐隐而动的黑影,不禁一震,“那是什么?”
另一名侍卫也不禁打了个哈气,随着望过去,懒懒的开口,“什么什么啊?黑云呗……安心罢,雪国不会来攻城的,除非他们插上翅膀飞过来!不过可能么?”
其他的侍卫听到这话,都不禁笑了起来。
雪清狂依然停驻与湖边,等待信号,蓦地后方船只有侍卫来报,从天降下一物,抵达信号已致。查看之后,却是如此,雪清狂雪云路雪入尘随即召集众将,分兵而行,各自行船到了各城门附近等候,以喊声为号,一旦正北门进城,其余二十三门尽皆行动。
分派完毕,各将领带领军队分别驻扎,夜幕之中摸黑前行,各自停驻在各城门附近位置,等待行动信号。
此时,雪阡陌雪倾颜一行人已抵至流烟城上空,尽皆弃了风筝,施展轻功飞身而下,黑衣迅疾,落地无声,宛若从黑幕中从天而降一般!待守城士兵发现时,为时已晚,雪倾颜扔下灯火,嘭的一声落地,声响震动,只听城外驻扎大军齐声大吼,喊声震天动地!
雪阡陌杀退一阵,带领几名将士,直抵城门口,杀了守门侍卫,拉开了大门,放下吊桥!
雪清狂率领大军轰然而入,黑色军队若蝼蚁一般迤逦而入,刀剑相触,喊杀声一片,刀光剑影,血染锦衣……
流烟城中众将士听得喊声大振,顿时大惊失色,尽皆出兵迎战,两军交战,混杀一阵,雪国出其不意,焰国将士大乱阵脚,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各军来报,皆言各城门具被围攻,已有十个小城门被攻陷,没过片刻,又有人来报南城门被少守城攻陷,又报东城门被雪国五皇子雪入尘攻陷,相继报来,城门几乎尽失,看着满城混战,死伤无双,尸横遍地,武环宇惊觉大势已去,顿时长吼一声,声若轰雷,众将皆惊,随即吩咐各路将士撤离。
武环宇带领一众五千骑武卫军拥入府邸,接了顾流烟,一路掩杀到了最偏僻的西城门,果如顾流烟所言,西城门兵力最少,一众人终于突围,出了城,一路由西奔去。
城内早已一片狼藉,将士来报雪清狂言顾流烟武环宇领三千兵马由西门奔出,雪清狂闻言一震,长笑一声,“果如不出老师所料!”随即教将士传令下去,降者不杀,见大势已去,将领败走,剩余将士尽皆放下兵器投了降,由入城开始不过两个时辰,便已攻下了流烟城,雪国上下将士尽皆大喜!
雪清狂下令不得劫掠百姓,若有违军令者,以死处置,随即出榜安民,命人收拾残局,静待负清风的消息。
城池失守,百姓皆惶恐,见雪国将士军纪言明,并未杀掠,渐渐安下心来……
另一边,顾流烟武环宇一行人一路向西,后面的追兵见已行远,便径自收兵回城去了,此刻已近凌晨,天色已经退去了黑暗,东方出现一丝慕白,仓惶而行,又杀了许久,众将士都略显得疲色,武环宇坐于马上频频回首,直至听不见马蹄声这才松了口气,继而愤愤的道,“流烟城竟然失守了!我们明明防守严密,怎会突然失陷?”
此言一出,身后将士无比愤恨,其中一将道,“似乎是雪国军队由正北城门一涌而出,其余二十三城门皆是喊声大震,齐齐进攻,出其不意的大举围攻,我军这才……负清风竟然夜袭,不够光明磊落!”
其余将士闻言皆是同声一气,具言负清风如何如何阴险,如何如何狡诈……
“一拥而入?守城的人都干什么吃的!况且还有护城河,他们那么多人进攻,都瞎了眼看不到么!”武环宇越想越气,越想越窝囊,行军至今从未像今日这么狼狈过!甚至连正面迎战都不算,如此仓惶,如此狼狈!雪国曾经也不是没进攻过,但有哪次成功过了?但看今日,竟然毫无抵挡之势!
众人闻言皆是哑口无言,气氛蓦地沉闷的起来,让人窒息,终于,队伍最后一名卫军小声的开口,“好像……似乎听说攻北城门的雪国将士是从天而降一般直接就到了城楼之上,根本就未走城门……”他也是去北城门救援时听得几句,守城将士所言应该不假,但从天而降?怎么可能呢?雪国人又没长翅膀,怎么可能从天而降?
一直沉默的顾流烟听到此处,微微眯起了眸子,云袖中的双手倏然紧握,负清风啊负清风,没想到终究你还是赢了我,从天而降?若要攻取北城门人数至少要五千人,这么多的人怎会一点蛛丝马迹也发现不了!
虽已至凌晨,寒风依然凛冽,风吹乱了发,顾流烟蓦地一震,风?风!昨夜月黑风高,他还特意教人嘱咐了守城将士要注意月牙湾上的一切动向!流烟城易守难攻,以逸待劳,以守为攻,却没想到负清风竟用了鬼计直接攻陷了城门!但雪国大军数目庞大,大军过境,度过月牙湾怎会发现不了,若是他们没点灯火,加以掩蔽,加上寒风呼啸掩去声音,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先是攻陷北城门,分将围攻其余二十三城门,大军直入北城门拥入城内,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攻城之策他已明,但攻陷城门,从天而降?负清风到底是用了什么计策?
派去雪国的那些探子都干什么吃的,大军出动这么大的动静,竟没发现,一群废物。
“从天而降,开什么玩笑,雪国人都长了翅膀不成?没能力守好城池还找出那么多借口!”武环宇哪里肯信什么从天而降,整个人都快被怒火烧灼而死了,蓦地感觉到不对劲儿,转眸一看身侧,只见顾流烟依然沉静的坐于马上,这么长时间竟连一句话也未说,“先生?”
顾流烟闻言一怔,这才回神,突然轻笑一声,无声的笑开了。
看到那笑,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连城池都失了,竟还能笑出来,又有何好笑?
武环宇到底是沉不住气,见顾流烟一笑,顿时无语至极,“先生!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是先生从军以来,第一次吃了败仗罢,他不是应该生气才是么?
“我笑负清风妄自聪明,若是此时在这路上设伏兵,不是可以将我等一举擒获了么?”笑声为止,忽然前方枯林中走出一对人马,众人顿时大惊!
定睛望去,只见那队伍前方,马上坐着一抹黑影,容颜似雪,清眸如冰,长发随风而舞,黑袍猎猎作响,强大的黑暗气息笼罩其身,宛若魔魅一般!那黑衣少年左右各有三人,一名比其年纪略小的少年,面容清秀却给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左边是一名身着玉色长衫的男子,一头银丝在黯淡的天色里更显妖异,容貌清逸,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在看到某个人时那眸中的笑意更深;那名白发男子身旁是一名身着烟色长衫的男子,容姿清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姿态闲逸自在;身后跟着十几名同样身着黑衣的带刀侍卫。
看清了几人的面容,顾流烟湖蓝色的眸中掠过一抹深沉的暗色,缓缓勾起唇角,笑道,“可让诸位久等了,今日落败没想到还能见到故人,任先生近来可好?”他还真是低估了负清风,他竟料到他自此路上走,不过看他带的侍卫似乎并不打算围攻他。负清风,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自观天峡一战之后,他与任逍遥就再没见过面,今日他是来瞧他笑话的罢!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失了城池,明日再夺回来便是。
那个蓝眸少年他认识,上次也跟在负清风身边,另外一人……视线落在那张清美的俊颜上,在脑中仔细的搜寻却终是无果,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心中一震,没想到负老大将云追月也派到了负清风身边!云追月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杀手排行榜第二名,轻功位居第三,这个人可不是池中之物!
“很好很好,今日见到凤栖先生就更好了!”任逍遥朗声一笑,此言一出,武卫军众将士的面色都变了,武环宇更是恼怒,这个任逍遥分明是来看笑话的!
负清风竟然连他们会走哪条路都算的如此清楚,当真神人也!今日若是败于他人之手他武环宇绝对不服,但败于负清风手中他无话可说!
雪国如今竟然出了一个这样神一般的人物,只怕日后与焰国对战时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危险……
顾流烟闻言不以为意的扬眉一笑,随即望向了那抹修长的烟色身影,“如果流烟未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风云公子云追月罢?”有云追月保护负清风,若真想掳人还真是很难呢?
“凤栖先生果然聪慧。”云追月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他从未见过他能这么快猜出来的确不简单,江湖中关于他的传言虽然不少,但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云公子过谦了……”顾流烟拱手一笑,视线最终落在了正中央那抹纤细的黑色身影上,对上那双子夜般的清眸,心中微微一震,一个人穿上不同的衣服气质差异竟然如此之大!“清风此计确是妙极,流烟甘败,但仅是今次而已。”日后,他一定会不再给他机会了,而且与人相斗其乐无穷,何况这个人还是负清风呢?
现在,他对他的兴趣可是浓厚到了极致……
“在此相逢,先生若不留下点什么,岂不是不合常理?”负清风闻言缓缓扬眉,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这个顾流烟果然不是常人,气量非凡,败了依然如此气节,完全没有穷途末路恼羞成怒的感觉。
顾流烟闻言心中一怔,湖蓝色的眸中出现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清风想要流烟留下什么呢?”顿了顿,扬眉道,“不如将流烟抵给清风如何?”
“先生!”武环宇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先生在胡说什么!若是负清风真的要他留下,岂不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住!
任逍遥云追月眸色皆是一暗,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燕溪冰蓝色的眸子在听到这话时微微一冷,这个顾流烟……该不会是与雪倾颜雪入尘他们一样罢?
知他是玩笑话,负清风并不以为意,只是轻笑一声,“人生难逢一知己,那日与先生月牙湾斗智的画面犹在眼前,今日清风可以放先生离开,不过,若明着放走了先生,无论对上对下清风都不好交代,还请先生答应我一件条件,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武环宇及诸将士闻言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负清风说什么?他要放他们离开?
“什么条件?”顾流烟微微眯起了眸子,满面含笑的望向了那张清绝的容颜,这负清风当真是生得姿容无双,即便是男子,他也抑制不住的受他吸引。自看到他出现在这路上时,他便明白他今日不想掳他,至于条件……
负清风果然是负清风啊,这都计算好了!不过,他喜欢他那句人生到难逢一知己,何况他今日的确为他所堵,一个条件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不论对雪国交代,还是对焰国交代。
“日后先生若俘了我雪国将士,清风可请先生释放三人。清风并未为难先生,范围只在先生所俘。”四国纷争这才刚刚开始,日后刀剑相对的次数多到数不清,被俘也亦是正常,此举还可保三人。
顾流烟闻言眸色倏然一暗,随即低低的笑出声来,“好一个负清风,好,我答应你!”释放三人,他还真敢开口!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对手斗着才有意思!
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好,我相信先生,请罢。”负清风满意的扬眉,随即策马让开,任逍遥云追月燕溪见状也让到一旁,身后一众侍卫也让到另一旁。
“多谢,后会有期。”顾流烟略略拱手,随即驾马前行,走到负清风马旁时停下了脚步,微微倾身靠近,低低的开口,“我相信那一日不会很远……”语毕,便加速前行,转瞬间便已是几丈之外。
武环宇走到负清风身侧时亦是勒马止步,拱手道,“多谢负将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负清风亦拱手一礼,一众兵马从中间急速而出,很快便走得远了,在晨曦的薄暮中渐行渐远,直至只剩下一个点……
“好了,戏也看完了,回罢?”一夜未眠,任逍遥困倦的打了个哈气,径自驾马慢悠悠的走在前面。
“风儿,我们也回去罢。”云追月望向负清风,两人同时驾马向前而去,燕溪紧随其后,众人也跟在身后向回走去。
方才走出几步,便迎上了雪阡陌雪倾颜带领的军队,一行人共同回城。
西城门大开,所有将士都位于街道两侧,夹道而迎,待负清风一行人入城,便听到了欢天喜地的呼喊,喊声震天,众将士皆是齐声高呼,“负将军负将军负将军!负将军负将军……”
黑暗已完全褪去,天色一点点的亮了起来,当那一行黑衣人马走过街道,老百姓也终于看到了那传说中天神般的负清风负将军,看到纤细的少年身影都震惊不已!
“那名领头的黑衣少年便是传闻中的负清风?天,他才几岁啊?”
“就是他打败了凤栖先生,用计攻陷流烟城的负清风!”
“我的老天!原来他真的如传言一般……”
“雪国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虚传!”
“原以为凤栖先生已是天下少见的美男子了,没想到这负清风竟比凤栖先生还好看呢!”
“不止哪!那两位皇子亦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呢!”
看到那倾国之姿,人群沸腾了……
在雪阡陌雪倾颜敢来的时候,任逍遥便与云追月离去了,两人只来得及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但却是两个,一个是任逍遥,那另一个又是何人?
那抹身影在两人心中同时留下了疑惑,却未及去问。
所有将士都队列整齐的站在城中,一个方正一个方正极为齐整,从高处望去,如刀切一般,正中央的队伍最为庞大是由雪清狂雪云落领军,三人立于最前段,两旁是由攻打其他二十三城门的守将及对付,分别是,雪入尘,金无敌,少守城,杨威,杨光,莫少林,常以,柳南,张虎,赵龙,刘宇,刘胜,季风华,孟元,唐云,关飞,魏晋,曹子峰,莫言,各自的将领皆站于前端。
负清风登上城楼,望向下列军队,城中的尸体血迹已被清洗干净,并无战后的惨状,这让负清风的心中好受了些,缓缓开口,“今次大军攻城能取得胜利,全赖诸位将士同心协力之功勋,不畏死的英雄之气势,我必会上报朝廷论功行赏,今夜设宴犒赏三军。”
“负将军!负将军!负将军……”经过这一战,三军所有将士皆对负清风心服口服,心生敬佩,听得负清风不为己功,却将功勋尽数让与将士心中的钦佩更多了一分,皆是情不自禁的举起兵器大喊出声,喊声出奇的一致,声震九天!
看着此情此景,负清风平静的心竟然一点点起了波澜,似乎一直沉寂的心寻到了让它震撼的感觉,云袖中的双手不由得微微握紧。
少守城见状,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起身直接朝城楼而去,如今他才发现他错得离谱,负清风果然将流烟城攻下了!而他曾经说过,只要他攻下了流烟城,他便跪地给他叩三个响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刻也该是他信守承诺的时候了!
众人见状,皆是不解,想到往日种种,不由得停下了喊声,面面相觑的议论开了……
“少将军在做什么?他不会还想跟负将军斗罢?”
“不是罢?还捣乱……”
“负将军是千古难遇的军师奇才,少将军究竟还有哪儿不服的啊?”
“这当着众人的面儿,少将军又想做什么?”
雪清狂与雪云落相视一眼,又同时望向了城楼之上的那抹纤细的黑色身影。
“清狂,你觉得少守城是去什么?”
“履行承诺。”
“如我想的一样。”
雪阡陌雪倾颜同时扬起了唇角,环抱双臂,屹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但愿这次这少守城是真的开窍了……”雪入尘无奈的摇摇头,视线一直注视在那抹黑色身影上,黑眸中漾起了层层幽深,老师哥哥穿黑衣也很好看呢?跟穿白衣的他完全像是两个人,难怪母后总说每个人都有两面性,都有善恶。现在的老师给人感觉好魔魅啊,像是谪仙与妖魔的融合,美得摄人心魄啊!
不论他的哪一种样子,他都喜欢。
看着那抹越来越靠近的身影,小昭愕然的蹙眉,低低的嘟囔道,“不会罢,还来……”这少守城果如主子所说是倔牛一头,这么多回了,竟还没开窍!
燕溪闻言冰蓝色的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差距的笑意,转眸望向了身侧的人。
“少将军这是?”当少守城在面前站定,负清风微微扬眉开口,狭长的凤眸一点点的眯了起来,微微上挑的眼尾邪魅非常。
定定的看了负清风一眼,少守城一咬牙,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了负清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