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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德妃便顺理成章地复了妃位。
因为高家在江南的盐矿产盐丰富,永宁侯高晗为官府开通了低价收购渠道,又为豫帝提供了新的精制方法,即便朝中还有几名大臣持反对意见,德妃复位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当然,此次高晗顺利与朝廷合作,也少不了各大世家从中多方疏通关系,如此朝中众臣才并无异议。
高家一时在京都风头无两,十年前的根基也正在慢慢回拢,若不是上头还有仁德清廉的左相大人压着一头,怕是大街小巷传扬的都是永宁侯府的尊贵。
今日例行请安过后,德妃带着容絮从皇后宫中走出来,迅速回到自己宫中,关起门来低声问容絮。
“如何?皇后当真把曹淑仪单独留下了?”
容絮点点头:“我方才偷偷回头瞧了一眼,我敢肯定,而且,皇后看似在与曹淑仪说话,倒像是在与她身边的宫女说什么。”
“那人就是端王所说的弦止?”德妃猜测。
“八九不离十,我看她双手食指修长,身上香囊又有淡淡的艾草味,多半是通医理,懂穴灸的。”
有封斩夜先前说给德妃的线索,容絮特意挑了些重点观察,很容易便看出些端倪。
“看来她的确与皇后关系匪浅,害了惠妃姐姐后又被派去曹淑仪那。”
德妃的面色冷了几分,封斩夜所说的已经得到证实,说明他确实没有骗她。
容絮接着往下分析:“有那宫女日日在侧引诱,曹淑仪作为七皇子生母,自然会为儿子被惠妃娘娘害死一事而怨恨她。”
德妃不置可否∶“是啊……皇后如此布置,想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借她的手除掉姐姐。”
好一招借刀杀人,德妃不得不感慨,这十年间她不在宫中,竟不知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邹皇后竟这样狠毒。
如果不是封斩夜将真相告诉她,她断然不会把这一切往皇后身上去想。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惠妃和三皇子本就没什么强劲势力做靠山,封斩夜更是恶煞缠身根本无争权之可能,皇后到底何至于对这二人如此赶尽杀绝?
她若有所思地拿起拂尘将蒲团扫了扫,跪在三清像前,一言不发。
“娘娘,差去办事的小内官回来说,他跟冷宫那边的侍卫打探到些消息,您要不要听一听?”
容絮看德妃需要祭拜,出去拿了一趟供香,再进来时带来了消息。
德妃转过身看了看她,接过她手中的香虔诚地拜了拜,起身道∶“让他进来吧。”
殿门打开,一名身着暗红宫衣的年轻内官走进来,恭敬地跪在大殿中央。
“不必行礼了,直接说。”
德妃被容絮搀扶到座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名内官。
内官应了一声“是”,便直起身子来讲述。
“奴这几日每天去找冷宫侍卫喝酒,几天下来就与他混熟了,据他所说,他就是惠妃娘娘去世那日在场的人之一。”
德妃没应声,只是拿起一旁的茶具摆弄起茶道来。
那内官见她没反应,便接着往下讲∶“他说当日他在冷宫门口当值,端王殿下前来探望惠妃娘娘,没多久就见兰仪慌慌张张跑出来,抓着他哭着喊着要请御医,那会儿就已经出事了。
他本不想趟浑水,所以拦了兰仪一阵子,谁知她却假意回去,绕过他们就朝外跑。平日里根本没有宫女能有他们跑得快,可那天兰仪不知怎么了,跑得飞快,他们怎么追也追不上,就那样一路跟着她跑到御医院附近。”
德妃手下一顿,抬眼看了那内官一眼,那眼神着实令人不寒而栗,将内官的声音吓得都抖了抖。
只是她仍旧没说停,内官只能接着往下讲。
“说来也是凑巧,那日圣上和皇后娘娘正巧经过,瞧见兰仪就开口询问,兰仪便说惠妃娘娘在冷宫中口吐黑血,急需御医救治,只是她的这番说辞并没有得到二人的信任,圣上便叫他们两个侍卫将兰仪抓住,丢回冷宫中去。
他们正要把兰仪押走,谁知正碰上舒妃娘娘从御医院出来,在舒妃娘娘的劝说下,圣上决定亲自去冷宫看看真伪,结果发现,惠妃娘娘身中剧毒,已然毙命了。
用那侍卫自己的话说,他进去时,惠妃娘娘口鼻里全是黑血,淌了一地,连眼睛都没闭严,死不瞑目呢!之后圣上吩咐侍卫他们将端王殿下从屋里拖出来,几番审问下,便确认了是端王殿下弑母。”
接下去的事,封斩夜已经讲过了。
德妃都要被气笑了,因为一盒子点心,就如此简单地定了一个孩子的罪,真不知豫帝到底是不想上心,还是根本就打心底里讨厌封斩夜。
她如何也没想到,惠妃姐姐竟会死得如此凄凉,如此冤屈,只一包小小的茯苓饼,便要了她的命。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到内官走了,德妃才恍惚地起身,此刻她只觉得怒火攻心,自己孱弱的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住,猛地一阵眩晕。
容絮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她,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德妃捂着心口,无声地哭泣着,脑海中闪过与惠妃的点点滴滴。
自己刚入宫时,被那些身份低微的新人抱团合起伙来欺负,是她直接将她要到自己宫里来住,才帮她脱离现状。
她从前也因性格太过强硬而屡屡被陷害,都是惠妃姐姐每每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她化险为夷,才成就了她的妃位。
惠妃姐姐有喜的那日,她不知有多欢喜,日日期盼着这个孩子降生下来,自己能做他的干娘,陪着姐姐一同守着孩子成长。
可如今,她早已背着满身污名和屈辱,化作了一捧黄土。
“容絮……我该怎么办?惠妃姐姐那样好的人,竟被他们这么轻易地就抹除了痕迹,我好害怕,怕自己有一日也如她一样,我到底该如何,才能证明她和她孩子的清白?”
她看向自己身旁的拂尘,怨恨地抓起来。
十年了,她被关在云升观这十年来,每一日都对着满殿仙神,虔诚地祈愿惠妃姐姐平安,可到头来,却一丝用处都没有。
什么心诚则灵,什么祖师庇佑,全是骗局!
她拿起一旁的剪刀,对着拂尘就要剪下,容絮忙抓住她的手阻拦。
“娘娘!娘娘冷静些!这是您祈来瑞莲的法器,断不可毁去!”
德妃终是从她的话中回过神来,容絮的话给了她一些启发。
是啊,她如今是妃子,却也是道姑,豫帝念旧才为她复位,既如此她何不借助着这一点,让豫帝好好回想些该想起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