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宋薇

颜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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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珩受封的事情,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金陵城中的每一处角落,这北雍第一个被封官的女子到底是如何的模样,这是金陵城之中的人最是关心的模样。

    这宋珩生得是怎么样的模样,几乎是没有人能够说得上来,在金陵城中说起那宋家的小姐,人人想起的只有那倾城名花宋薇,那样的艳丽,每每走在街道上,总是引得一群人围观驻足。人人都道这宋家大小姐生得一副好模样,想来是要扶摇直上九万里,说起那宋三小姐,除了那个时候金陵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轶闻之外,实在是说不出来点什么,甚至连那宋三小姐长得什么模样都没有人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所以在这个消息传开的时候,这金陵城之中有不少人前往宋家门口,想要一看那宋三小姐到底是长成什么模样,又有不少的人在揣测着当初那宋大小姐最是喜爱上街,但是这两日来着实是没有瞧见过宋大小姐,有些臆测的人便是想着,是不是那宋大小姐做出点什么事情来,所以是出不来了吧!

    宋珩扶着月氏回了院落,有不少的大臣送上了礼物,而那些夫人拜上了帖子,有些是想求见月氏,有些是想让月氏参加这命妇之间的聚会。对于那些个帖子,宋珩嗤之以鼻,以往的时候,这些个夫人那些个命妇的从来不会想到月氏,林氏一贯以着当家祖母的姿态去参加,那些个人的眼中只有林氏哪里还有月氏,眼下等母亲成了陛下亲口御赐的诰命夫人,这般便是眼巴巴地凑了过来了。

    一个一个那姿态都让宋珩觉得恶心不已。

    “这些宴会,我也实在没什么兴致,若是不喜欢,便都推了,不去了吧!”月氏从未曾被人这么重视过,她前十八年的生活在边沿贫苦地方,后来这近二十年的时间她生活在眼下这个小院落之中,没有人来邀请她参与这些,她也从未想着要融入金陵城之中这些个贵妇的生活之中,那会让她觉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还会担忧自己说错话,平白叫人笑话。

    “参加一个两个倒是无妨的,若是全部都推脱了,只怕人家又要以为咱们得了赐封之后就是目中无人了!”宋珩翻检了一番,挑了三个宴会出来,摆在那边,“娘你也别怕,眼下你是诰命夫人,人人都要敬重你几分,若是不喜欢,往后咱们就不去了,可您也总不能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总是要走出去瞧瞧外头的。”

    “可娘没学问,你眼下是朝廷命官,娘怕说错了话,旁人要笑你……”月氏有些犹豫地说着。

    “娘,你若是说错了话,也不用怕旁人笑你,这人谁还没有一个错的地方,咱们娘俩要笑便是一起被笑好了,我不介意的。若是往后她们有了错处,也是要被旁人笑话的。”宋珩安抚着月氏,她知道月氏的顾及,她就是怕自己出去了之后,说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之后会叫人笑话,所以她就越发的不敢出去了,“明日我要同睿王殿下一同去军营,得了空的时候,我便陪你去参与一次那些个宴会,其实那些个宴会实打实是无聊得紧的,不过就是一群平日里头被困在那后院里头的女人在那边吹嘘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好罢了,听过也就算了,无需在意!”

    听着宋珩这么说,月氏倒也是放宽了心,琢磨着或许自己的确是应该参加一次这些个宴会,反正有珩儿陪着,她怕什么,那些个夫人们有的不过是自己的丈夫是如何的英勇,而她却是有着一个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儿。

    这来往的东西是一件接着一件地送了来,水碧识得几个字,在那边做着记录,这些礼物,虽说是送的,但是在往后的日子,也是要还给那些个夫人的,不过是一件还一件罢了,所以水碧记得格外的认真。

    宋珩拿了信纸,打算写了一份信去了宁王府,想同永宁商量一下如何帮穆贵妃的事情,她瞧永宁一向是待九殿下甚好,而且永宁一向是对阮碧兰很有芥蒂,想来也不会拒绝才对,有了永宁的帮忙,宋珩觉得这事大抵是能成的,而这外头的大夫,她也已经想好了请哪位,请的也不是旁人,而是睿王军营之中的曾经给自己瞧过病配过药很会威胁人的王军医。因为是军医,接触的都是那些个铁铮铮的汉子,所以也有着一股子军人的硬气,宋珩觉得把穆贵妃交给王军医来瞧瞧,那应该是绝对不会有半点的问题的。

    这才刚刚写好,想着找个人帮自己把信递到宁王府上,那黄氏身边伺候着的李妈妈倒是不请自来了。

    “夫人安好!小姐安好!”

    李妈妈刚进厅便是恭恭敬敬地朝着月氏和宋珩行了一个礼,李妈妈一贯是伺候黄氏的,那骨子里头多少还是带了一点傲气,可昨日李妈妈的姿态已然是恭敬无比,可今日这姿态,已经连眼角眉梢的傲气都擦了个干干净净,那眸子都是朝着地上看着就怕是这一抬眼扰了两人。

    “老奴给夫人贺喜,贺喜夫人成了诰命夫人!老奴也给小姐贺喜,贺喜小姐成了三军教头官拜从三品!”

    宋珩看着李妈妈那姿态,倒是真的有几分来恭喜自己的样子,看今天黄氏那样子,还在记恨着自己没有向陛下一并求了诰命夫人的事情而生着怒气,想来也不会让身边的李妈妈来恭喜自己的,若不是现在自己有官位在身,月氏又成了诰命夫人,要是她真的是空手而回,黄氏估计就要想着法子来整弄她了,黄氏这个人心眼也是小得狠的,当初自己以回府来迫的她惩治了林氏,这件事情在黄氏看来就是挑战了她当家主母的威名了,怎么可能不会秋后算账呢。

    “李妈妈这般来,是瞒着祖母偷偷跑来的吧,李妈妈就不怕祖母责怪?”宋珩轻笑着问道,世人皆现实,而这宋家的人最现实,从刚刚那过来请安的两位姨娘,到旁的房里头来的丫鬟,再到眼下的李妈妈,眼里头只有得势的人,全然已经忘记了当日自己是怎么踩过她们的。

    “小姐哪里的话,这小姐升官发财,这也不是宋家的荣耀么,老太太又怎么敢真的生小姐您的气。”李妈妈笑道,她那一双老眼在屋子里头巡视了一周,“水碧和丫丫姑娘都在忙着将东西归入库房,老奴想着小姐和夫人的身边没有旁的人伺候,怕是有些不大习惯的,所以特来看看小姐有没有需要到老奴的地方,要不要老奴给沏一壶茶来?”

    李妈妈一番谄媚的模样,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站好了队,虽然之前的时候她也曾看不起过这两母女,但是到底还是没怎么为难过他们的,在林氏和大小姐这件事情上,自己也是帮着处理了一些小姐不能亲自下手的事情,这么一想之后,李妈妈也觉得自己算是个功臣的。

    “李妈妈倒也是贴心,”宋珩将自己手上的信封递给了李妈妈,“眼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情想要劳烦李妈妈了,找个小厮给跑一趟。”

    李妈妈拿了信一看,瞧见那信封上头用小楷写着“永宁郡主”四个字,她便是知道眼下这信可是极其重要的,想想眼下的小姐,官拜从三品,来往的也全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和以前是完全不同了,李妈妈也是不敢再怠慢上一分的,想着一回出了门就叫小厮给送去。

    “李妈妈,我托您办的事情,可是如何?”宋珩轻声问着,在这种时候,她是特别地想念着林氏和宋薇、宋歆两姐妹,说她幼稚也罢,想她未穿越之前,宋珩吃足了那么多的苦头,眼下也合该就是让宋珩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小姐托老奴办得事情,老奴岂敢怠慢。只是那大小姐,从昨个晚上开始便是不肯吃半点的东西了,在那暗房里头叫嚷着呢,非要叫老爷放了她出去不可,若是再不吃东西,只怕是撑不了多久,老爷也是一贯的心软,只怕晓得了之后过两日就是要放了出来的。”

    李妈妈有些为难地看着宋珩,虽然小姐眼下是这个家里头最是值得巴结的,但是这当家做主的还是老爷,若是老爷说放人出来,只怕他们也是要放人出来的。

    “那,我去瞧瞧她吧!”宋珩轻声道,绝食,也亏得宋薇是想得出来这种法子,想来她也是吃准了宋成耳根子软,想着受两日苦就能出来当她那舒舒服服的大小姐了。

    “娘,我去瞧瞧大姐,一会便回来,你等我一下!”宋珩叮嘱了月氏一声,在月氏的应声之中,她才走出了门。

    宋珩走出了门,而李妈妈紧紧地跟在宋珩身后一步的地方。这一步却是极其重要的,宋珩看着李妈妈这姿态,以前的时候,除了忠心耿耿的水碧,谁曾走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身后一步,那代表着他们将自己是作为主人的,只有主人在前,做奴婢的不会走在自己的面前,在以前的时候,宋家的奴婢愿意走在她前面的便是走在她的前面,走在她后面还是要看这一日的心情的,那像是现在这样,遇上一个丫鬟,都自发地退在一旁叫她一声小姐,候着她走过。

    宋家的暗房一贯是处置犯了错事的人的地方,比柴房更加差劲的地方,至少在柴房之中还能从那破败的窗子里头看到外头的日出日落,而暗房的窗户全部都是被木板钉得严严实实的,一丝缝隙都不露,阴暗潮湿,门口锁着大锁链,看守的小厮瞧见宋珩来了,急急忙忙地道了一声“小姐好。”

    “将门打开,小姐要去瞧瞧人!”

    李妈妈站在宋珩的身后,颐指气使地道,全然无需宋珩开口,她便是已经将她想要说的话给说了。

    小厮也不管有没有老爷的命令一下子掏出了钥匙把门给开了,眼下这个家虽说不能得罪老爷,但是更加不能得罪的人却是三小姐,若是得罪了三小姐,二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他们的惨状还都历历在目,所以在宋家那些个奴仆一致都认定只要三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能忤逆了三小姐。

    这暗房的门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砸在地上的吃食,那些蔬菜和白饭,全都凌乱地洒在地上,那瓷碗碎在地上,一块一块的。宋薇就这样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服淋过雨的关系而有些发皱,就像是腌制过的菜叶一般,散发着一些阴干的味儿。曾经的金陵城第一美人眼下却像是一个疯子一般,哪里还有半丝的好看,若是让那些个爱慕宋薇美貌的人眼下来瞧上一番,别说是爱慕了,只怕是要扭头就走,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宋薇双眼无神地望向那突然打开的房门,她很想借着这个机会跑出去。事实上在刚刚第一天被关进来的时候,她也曾经借着丫鬟送餐的时候打算跑出去的,但是还没有等到她跑出去,门口的小厮便已经将她扭着进了暗房,然后她听到了厚重的铁链上锁的声音。然后,她砸了那送来的餐点,后来那菜色送来的时候竟然是半点的荤菜都没有的,这光是叫她看着都是已经是没了胃口,她又狠狠地砸了。

    宋薇是不相信的,父亲一向最疼爱她,甚至还说着若是能带着她上春宴,一定是会艳惊四座,大家都会羡慕他有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甚至宋薇也一直都是在期待着,期待着父亲带着她上了春宴,陛下看了她的容颜一定会是欢喜的,指不定会将她指给了睿王殿下成了妃子。

    可眼下,父亲竟然将她关在了这不见天日的暗房里头,她不过就是戴了那根簪子罢了,若是宋珩死了,这些东西不都是她的么,她早些戴和晚些戴又有什么不同,她也以为父亲不过是以为一时之气,等到气消了,她再认个错就能从这里出来了,就像是以前的时候那样。

    宋薇看着那突然打开的门,突如而来的阳光让她突然有些不大适应,等到她适应那光亮的视线,以为终究是父亲心软了想要放她出来的时候,却瞧见站在门口的人不是旁人,而是那可怕至极的宋珩!

    “姐姐,在暗房可好?”宋珩打量着宋薇眼下的模样,“姐姐同往日那模样实在有些不同,差一点叫我认不出来了!”

    宋珩看着宋薇那视线之中突然之间迸发出的恨意,她微笑着,就站在房门外头一步也不踏进,“暗房一向是犯了大错的人才去的,我就不进来了,就在门口同姐姐你说说话儿,我听说你不肯吃东西,想是要饿死了自己?”

    “滚!”

    宋薇气息奄奄地朝着宋珩喊着,她知道,自己眼下这么冲了出去肯定是会被她拦住的,她功夫比不过她,也不想受那些个皮肉之苦,而现在,已经饿了好几餐的自己也实在是没有那个力气冲了出去,只能在房里头恨恨地瞪她一眼。

    “姐姐,你饿着自己也没什么,要是还没饿到爹放你出来,你先死了,你猜爹会怎么做?不过就是给你一个暴毙的名,薄棺一盖,你这花容月貌就要掩埋在地下受虫蚁撕咬,金陵城的人也不过就是感叹两句红颜薄命,转瞬就将你忘记,反正江山备有才人出,这美人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宋珩的声音清冷,就好像是从地狱里头吹来的凉风,吹过宋薇的耳畔,吹得她身上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而她的思绪也像是顺着宋珩的话走,好像感觉到了虫蚁的撕咬,身上有着莫名的疼痛起来。

    “不过,我倒是不想让姐姐死的,若是姐姐还想要绝食倒也无妨,我还是有法子,眼下就说给姐姐你听听。有一种美食叫做肥鹅肝,不过那鹅吃饱了之后便是不会再想吃东西的,那些个饲养的人便是将食物戳成你那手指大小的长条,捏着鹅的脖子,从那嘴巴里面塞进去。李妈妈,若是姐姐还是一心求死,那么便准备好一根中空的竹管,插进她的嘴巴里头,把那些个粥一点一点给我灌进去!”

    宋珩看着宋薇的脸色的一变,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大声哭号了起来,她一边哭着一边往者更加角落里头退去,指着宋珩大声地喊着:“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是索命的魔鬼!”

    魔鬼么?

    宋珩对这样的评价不置一词,当初林氏叫自己那林家的侄儿去伤害兄长的时候,她怎么不觉得自己这般做的时候是魔鬼,而她宋薇看着她宋珩被欺压,血流满地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不帮忙的自己是魔鬼?等到眼下她报复的时候,承受不了倒是觉得她是魔鬼了?

    就算她是魔鬼,也是被他们这些人给逼出来的,若是从一开始的时候便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能够相安无事,可敌人来犯的时候,她除了水来土掩外,也是懂得主动出击的,她们以为,她还是那个随意被人欺压的人么?

    “姐姐,你暂时就安心地呆在这里吧,若是你真是想寻死的,眼下也不是没有法子,瞧见地上那些个碎脆片了么?你只要拿了碎瓷片,往着你的手腕上狠狠地一划。不过我还是要劝解你一句的,这碎瓷片怕是不够锋利,若是要见血,你要割得深一点,多划几道才行,只是略微有些疼罢了,姐姐反正都是要寻死的人,也不会在意这些的,这牙一咬,眼一闭就成了。”

    宋珩那眼神轻轻地一扫,看向那抖如筛子一般的宋薇,她料想着这个女人哪里是真的要寻死,真的要寻死的人是绝对不会给人机会来相救的。而她不过就是想着法子想从这里出去而已。

    “宋珩,我也无对不起你的时候,为何你就是要如何地迫害了我?”宋薇有些疯狂地喊着,她想自己以前也不曾怎么对宋珩坏的,明明殴打她的人是歆儿,当日害她坠马的人也是歆儿,为何要如此对她?她虽然建言母亲去寻人杀了宋珩,但是她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么,半点事情也没有。这样她也算不上是害到了她呀!

    没有对不起她的时候么?宋珩嘴角的笑容嘲讽无比,看着这还有些搞不清楚自以为自己一向是纯洁一路白莲花一般的宋薇,当她身为嫡女,而她身为庶女一贯对自己不敬,甚至妄想着取而代之的时候,她们之间就已经是有了深仇大恨,在她当日在厅上奚落嘲讽的时候,她也就应该要想到早晚是有了这么一天的。

    “姐姐,我倒是忘记同姐姐说一件事了,今日我上了朝堂,睿王殿下保荐我成了三军教头,明日我便是要与殿下一同前往军营。”宋珩笑的风华万千,在她提到了“睿王殿下”四个字的时候,宋薇那一双眼睛便是直勾勾地望了过来,那眼神之中的惧意褪了一些,甚至是带了一些痴迷的色泽。

    宋珩从一开始就知道宋薇宋歆两姐妹喜欢睿王殿下,甚至还做着那一些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妄想着嫁给百里流觞,可宋家眼下不过只是剩下一个空壳子罢了,多的是高官大户的想要将自己的嫡女送给百里流觞当妃子侍妾的,轮也是轮不上宋薇宋歆两姐妹的,可她们两个却还是做着这些痴梦,半点也不清醒。让宋薇宋歆眼下如此不过是虐身罢了,身体上的疼痛总是有着愈合的时候,只有心口上那伤口才是真正伤人的,叫人想忘都忘不了,午夜梦回就会疼的难以入眠。

    “睿王殿下如此丰神俊朗,早早地在军中立业了,眼下又已是过了弱冠的年纪,想必陛下也在筹谋着给睿王殿下指上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了吧,再过一月便是要到了春宴的时候了,想来或者就在哪个时候了吧!”宋珩缓缓道,“到时候,别说是正妃,便是侧妃想来也都已经指下了,只是姐姐困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即便有倾城之色那又如何呢?姐姐,你就在这边等着吧,妹妹我是一定会将睿王殿下的喜事过来告之姐姐的。”

    “宋珩!你这毒妇!”

    宋薇大声叫骂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挣扎着想要往着门口冲过来,她踉跄着扑来看着那一扇门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仿佛只要她再往前几步就从冲出这暗无天日的暗房里头,可在她即将要触碰到外头阳光的时候,却听见从宋珩的口中说出的两个字“关门”,她看着那两扇门在她的面前缓缓地关上,外头又有着那沉重的锁链声音响起,宋薇狠狠地拍着门,大声地叫喊着,可任凭她再怎么叫喊,拍打那扇门都是纹丝不动,倒是自己那养的好好的指甲给折断了,裂痕插进了肉里,血丝不停地往外涌着。

    宋珩看着那紧闭的门,又听着里头不断传出的咒骂声,叫嚷声,她毫无所觉地转过了身,“李妈妈,若是哪天她哪天放出来了,且告之一声。”

    “老奴知道,小姐尽管放心便是!”李妈妈点头应允,“若是她再不肯吃东西,我便叫人按着小姐的法子做便是!”

    李妈妈想到刚刚宋珩说的那些话,心中略微有些恶寒,但是府上多的是龌龊事,她在黄氏的身边从年轻的时候瞧到现在年迈,早就已经学会了面对这些事情无动于衷,重要的就是眼下三小姐有了官权,她是嫡亲的小姐,只要她一天不倒,这宋家的奴仆便是会敬她畏她,明着是黄氏当家,实际上整个家里头的奴仆又有谁敢于得罪三小姐,黄氏的令还得掂量着呢。

    这府里头的一处解决了,还有一处她还没有解决呢!宋珩看了天空,眼下便是快到三月了,这天气渐渐地暖了起来,让人忘记了在一个多月前还有些小雪,吹到脸上的冷风也是格外的刺骨,眼下真的是忽如一夜春风来了,只待那千树万树的梨花开了。

    “老奴还有一事要告之小姐,今日一早二夫人房里头伺候的丫头来向老奴说了,二夫人身边从娘家带来的王嬷嬷一早鬼鬼祟祟地出了府,朝着二夫人的母家林府去了,许久之后方才回来!小姐您看……”

    宋珩摆了摆手,林氏现在身边也可以算是树倒猢孙散,唯一忠心耿耿也就是那王嬷嬷了,眼下府中没有半个可以帮衬着的,也难免那王嬷嬷会想到回了林氏的母家去,可是林家再怎么也是鞭长莫及,难道还敢在来这里兴师问罪不成?当日那林原然那些个举动,宋珩知道这其中肯定是少不得林氏的参与的,既然林氏这么器重自己的那个侄儿,那么她这个做晚辈的,怎么能不给予一点厚礼呢!宋珩迈出了步,走出了这偏僻之地。

    与此同时,这林家上下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这王嬷嬷一早来的将林氏的事情禀告了林氏的母亲甄氏,惹得甄氏哭了好一场,等到那林原然回府的时候那一双老眼还是通红的,一等林原然下了朝来,这一身的朝服还没有换下便是抓着自己这个儿子要去宋府去探望自己那病重的女儿。

    “你不知,你那妹子眼下病得如何重,这一早王嬷嬷就是来禀了我,你说昨日这雨下得那般的大,你那妹子生生地在院子里头跪了一个多时辰,淋得浑身都湿透了,却不想那宋家那小丫头还真的是一个歹毒的人,竟然命人兜头浇了你妹子三盆满满实实的冷水!真是造孽啊,你妹子眼下病得高烧不退,连那药物都是半点都喝不下去,我倒是要去问问那宋家的老夫人,当年我将女儿嫁给他们宋家,他们宋家竟然就是待我那女儿的?”甄氏哭着便是要往外头走,“我要同那宋家讨个说法,那个小贱丫头是向天借了胆子么,居然敢如此在宋家作威作福!”

    林原然有些头疼,原本在朝堂上听闻那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被封了个从三品的官位就已经够叫他气恼不已的,不想回到家之后母亲还要在这里哭闹不休,林原然原本心中就压抑着怒气,听到母亲要去兴师问罪,他便是恼怒极了,指着那大门道:“母亲你要去便去吧,若是你去了宋府骂那丫头一句,你便成了辱骂朝廷命官,那小丫头眼下已经不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她是从三品的三军教头,这官比你儿子我还要大上一级,眼下勇儿正在军营之中,你若是还不想见到勇儿回来,你且去吧,尽管去问问那宋家,问问那丫头是为何要如此对待风荷的!你一贯都瞧不起的那村野之妇眼下也是三品的诰命夫人,你若是瞧见她,还得同她行礼问安!你说这宋家那丫头为何不能作威作福!”

    林原然这一番话说得是极其的大声,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头对自己娘亲的时候那般的恭敬,他也是敬重自己的母亲的,但是眼下瞧见母亲还搞不清楚情况便是要去兴师问罪,这让林原然心中怒火狂燃,想他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却是得了眼下这种结果,这叫他怎么能够接受得了!

    甄氏听到林原然这一顿吼,那脚步便是一下收住了,又听闻那小丫头眼下成了从三品的官位比自家的儿子还要官大一级,甄氏便是又缩了一下原本的怒意,可一想到王嬷嬷对着她说的话,想到她那十月怀胎的才生下来的女儿眼下正在受着的苦难,她心中便有些不忍,“难道要你妹子那白白受了委屈不可?原然,她可是你嫡亲嫡亲的妹子啊!”

    想到自己那个只会给自己惹事的妹子,林原然心下越发有些不大乐意。

    “当年若是她听了我的劝,嫁给了旁人也不会落到眼下这地步,她之前那些个年的确算是风光了,可说到底她不顾就是宋成的妾侍罢了,又不是真的是正室,谁让她当年没有半点礼义廉耻,非要嫁予宋成,甚至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未成亲便同人有了苟且之事!”

    林原然说到自己这妹子,心中便是恼怒,当年求亲之人也算不少,却不想她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还是中了邪,死活非要嫁给宋成不可,却在大婚当日冒出了宋成那有着婚约的妻子出现,这本也倒是没什么,当初爹还在,倒也能摆平,这花轿没有入了宋家的门倒也不算是宋家的妻,却不想她竟然早就已经同宋成有了苟且之事,已非处子的人怎么能够再嫁给他人,只能一身大红嫁衣成了粉红,原本应该是正妻的人却是成了妾侍,这也实在是只能怪她自己!

    “娘,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些年来风荷也没有给咱们带来什么荣耀的事情,眼下咱们巴巴地去兴师问罪反倒成了人家的话柄,那丫头有着睿王同秦王的撑腰,不是咱们斗得起的人物。勇儿在军中,若是她有心,栽赃一个名目就能够要了勇儿一条命,难道娘忍心瞧见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林原然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眼下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放弃那妹子,毕竟嫁出去的妹子即便是有荣耀也已经不和他们林家相关了,即便她死在了宋家,也得写着“宋门林氏”,倒不如重视自己的孩子。

    甄氏缩了缩,原本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瞧自己儿子这个意思,已经是放弃了并不想理会风荷了,而她一个妇道人家,若没有这个当官的儿子相陪,她怎么敢去宋府门上说些什么,这女儿虽是重要,可甄氏想到自己那孙儿,她还指望着这个孙儿来着,若是为了女儿配上了孙儿的前程和一条命,那可怎么是好?

    林原然的妻子余氏原本也同甄氏一同说话,感叹着林氏那事,她同林氏一向是处得极好的,那个时候也是她去安宁寺进香才发现了那些个事情,也就告诉了林氏,想想现在外头圣旨已经下了,还了宋三小姐的清白,眼下又听闻她已经成了比自己的丈夫还要官大一品的朝廷命官,余氏心中忐忑不安,眼下林氏已经是成了这般光景,要是让那宋三晓得是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林氏,自己会是如何。这越想越害怕,余氏的脸色越发的惨白了起来,她缩在一旁的,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唇,而手上的帕子也是捏得紧紧的。

    “那你当是如何?”

    甄氏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看向自己这个当家的儿子,询问着他的意见,只是再也不敢再提去兴师问罪那些事情了。

    “还能如何,赶紧选上两份礼物给人送过去,这风荷的事情咱们也别管了,这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命,与人无尤!”林原然朝着甄氏说着,“这病了宋家也是会请了大夫来瞧的,咱们再紧张也是无用的。若是那王嬷嬷日后再来,便打发了她,要她好好照顾着人便成了,别有事没事一天到晚地朝着咱们府上跑,叫旁人瞧见不知道又生出个什么话来了。那丫头对林氏可是杀鸡儆猴,指不定就在等着咱们去兴师问罪,若是真的去了那可就真的给了她一个理由了!”

    甄氏心中有些不乐意,毕竟是自己生下来的女儿,要她眼下这不管不问的,她真的是做不到,即便她咬牙做到了,这心里头还是有些心疼自己那个女儿,可眼下她也是真的没辙了,那丫头不是她这种妇道人家能够招惹得起的人物。甄氏想着,又是嘤嘤地哭了起来,脚步却是不敢再往大门口那边去,在丫鬟的伺候下朝着自己的院落去了。

    余氏惨白了一张脸,她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道:“我去选两件礼物,立马叫人送到了宋家府上去。”

    林原然一脸气闷地坐在厅上,有丫鬟奉上了茶来,林原然抿了一口,只觉得这如喉的茶较自己平日里头喝的有很大的不同,他随手地便是将那茶杯往者地上一摔,自己眼下却是要去巴结那毛都没有长全的小丫头,他这是越想越生气。永宁郡主是在用了午膳之后才来的宋家,她对于宋珩的院落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这才走进了门便是瞧见宋珩手上执着一卷书在那边看着,永宁玩心大起,朝着宋珩道:“宋大人安好!”

    宋珩听出了永宁的声,抬着头便是同她笑着:“怎么眼下你也来闹我?”

    永宁嘻嘻哈哈地往着宋珩身旁一坐,“我哪里敢同宋大人闹,眼下你是大人呢。我倒是听三哥说了,今日在朝堂之上,你同那阮丞相针尖对麦芒的,光是听着三哥说着,我都忍不住想要为你喝彩了,想来阮丞相那脸色一定是好看无比,我这没有瞧见,真的是太过惋惜了!我原本就想来找你,可父王说我平日太过玩闹,这还是我偷偷出的门!”

    永宁虽是没有亲眼见到那场景,但是光是想象着,她就觉得有趣无比:“后来听说下了朝,皇后便是把你找去了?皇后同你说了些什么?”

    “还能够说些什么的,不过就是说些女子当不得官的一类的话。”宋珩云淡风轻地说着,给永宁端了一杯茶去,“想着我自己向陛下提出辞呈呢!”

    “啊呸!那阮皇后一贯同那阮碧兰一个性子,半点也是瞧不见人好的,若是今日阮碧兰当了官,这说辞又得换上一套了!”永宁哼道,一脸的“我还不晓得阮家的人都是一门出的坏种”的模样。

    “你且怎么说的?”永宁问着。

    “也没什么说什么,只是说了圣祖爷的训示,说后宫不得干政罢了,那皇后便是叫我走了!”

    永宁朝着宋珩竖起了大拇指,一把抱住宋珩道:“宋大人,你实在太叫我欢喜了!”

    “别,我不过就是一个女子罢了,正所谓‘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便是那难养的女子罢了。”宋珩又同永宁说了一番话,两人笑闹了一会之后,宋珩才说出了请永宁来的用意,“我今日请你来,倒是有一个忙想求你帮的。”

    “何事?”永宁瞧见宋珩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是收敛了笑容,认真地问道。

    “关于穆贵妃的事儿。”宋珩轻声道。

    “穆贵妃?”永宁不解,她已经之前被禁足太多,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进宫了,也不知道眼下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