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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万荣居任何人的行踪都逃不开周飏的眼睛,所以在护卫带着平一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门前等着了。
平一寒对此也不意外,看到周飏,沉默了数息,便浅浅的勾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不愧是飏王殿下,好手段。”
似没有听出他的冷嘲热讽,周飏稍稍垂了垂头“救命之恩,延瑾铭记在心,ri后定当重谢。”
平一寒挑了挑眉“救命之恩?我救的是她的命,要谢也应该是她来谢,不知与飏王殿下有何干系?”
周飏耐着性子回道:“阿黎是延瑾的未婚妻子,救她等同于救延瑾。”
“哦?未婚妻?如果我早前没有听错的话,飏王殿下的未婚妻此刻好像正在王府等着您八抬大轿迎娶吧?唔,莫非皇室中人有特权能同时迎娶两位正妻?厉害啊!”平一寒明显是在找茬的话,也不知是他本身对周飏积怨已深,还是为了谁出口恶气,不过怎么听,怎么都是在往周飏的心窝窝上捅刀子。
“阿黎已经等候前辈良久,前辈里面请。”周飏隐隐皱眉,但还是理智的不去接茬。
“真不知道等陆家小姐醒过来以后,得知心上人马上要另娶他人了,会作何感想呢?可惜”平一寒又是浅浅一笑,只是在临进门的前一刻又停下来,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他那句“可惜”还没说完就进房间了,还随手把门给关上了,以至于到最后都没人知道他到底可惜什么。
周飏对着陆黎诗的房门发了会呆,刚侧过身又看见跟着过来的陆宿家的似乎想说些什么,于是一边揉着疲惫不堪的眉心一边说道:“陆夫人有话请直言。”
陆宿家的闻言也不再犹豫,欠了欠身道:“民妇想问飏王殿下打算几时同民妇家小姐说明此事。”
周飏手上的动作为她的话一顿,缓缓的放下手,打量了她和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陆宿良久,望着两人同样的表情,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她没有向他讨要一个说法,也没有bi破他在两女中做选择,而是
周飏犹豫了片刻,便试探性的问道:“我可以先问问陆夫人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么?”
陆宿家的闻言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在得到丈夫眼神的支持后,平静的回答道:“若能早一点得到飏王殿下的答复,民妇也好早一点同家人一道商议从梨园山庄退出的相关事宜。”
“陆夫人这想法会否太超之过急了?我”周飏虽然很明白她这话所以表达的含义,却还是忍不住想替自己辩护一下,然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飏王殿下心如明镜,民妇是否超之过急,相信不用明说,飏王殿下也能理解。”陆宿家的如此说道。
“可否等我同阿黎说过之后,让阿黎自己决定?”太明显的答案让周飏心比身子更为疲惫,再次揉起眉心,也再次选择回避,虽然显得很无力。
虽然早在五山城的时候,他就收到了皇兄要赐婚的密函,可他以为从京城下旨,到这里至少得两三个月,他以为他还有时间,他以为一切都能够运筹帷幄,但阿黎的突然晕倒让他惊慌失措,而皇兄的圣旨更是快到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更可恨的是穆珏敏居然亲自来宣旨,一桩桩一件件的接踵而至,可叹他不过也只是一介凡人哪。
再与陆夫人说的话,他如何能不明白,他们都很清楚她的个性,他又如何能不清楚?其实平心而论,他真的挺欣赏陆家人的,以前的陆逸卓也好,眼前的这对夫妻也好,亦或者他们的孩子,他们之间的那种信任,了解,彼此扶持,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真是让人无法介入,同时也让人嫉妒。
“飏王殿下错了,这个决定是民妇家小姐在接民妇一家来此地时,就已经明确的表达过了的,事已至此,民妇同家人也只是替小姐执行罢了。”陆宿家的浅浅一笑,还一边说一边高扬起下巴。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她一定要向世人宣告是她家小姐先不要这个男人的,而非被这个男人所抛弃,小姐的尊严和骄傲,不容任何人亵渎!
如果陆宿家的刚刚说的话让周飏顿住了手,那么现在的话则是让他浑身都变得僵硬了。
猛地抬头看向那对夫妻,似不可思议,似不敢相信,而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任何说谎的痕迹后,他才极缓慢的把头转向了陆黎诗闺房的大门。
原来她一直都
他以为他对她的好,能让她足够安心的把自己交给他,可实际上他以为原来她一直都那么没有安全感,原来他一直都在自以为是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明明应该很生气,对她不相信他而生气,然他非但气不起来,反还很心疼她,心疼她的小心翼翼,心疼她一直在为他们不能长相厮守,却还愿意接受他,爱他,处处替他着想,还无怨无悔,不求回报
所以现在看来他以为他们之间,他是付出较多的那个,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所以相较而言,他到底都为她做过些什么呢?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的还要强大,且可怕,可怕到让他没办法不把她含在口中,也没办法不把她刻在骨血里,他发誓,等他死后,他的碑墓上一定会有她的名字,那便是,妻子,周陆氏,黎诗!
“此事稍后再议,但本王可以现在就在二位面前立誓,本王此生绝不负阿黎,若有违背誓言,死无全尸。”心意已决,周飏抬头准备再对陆宿夫妇说些什么,余光看到火急火燎跑过来的吴长卿,便用很简洁有力的话向他们明智。
果然,陆宿夫妇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听到吴长卿打呼道:“陆叔陆婶!可有看到我师父?我师父他是不是已经进去了啊?不行,我得”
“令师确实已经进去了,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他要做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在外面安静的等候。”眼看着他就要推门而入,如此重要的节骨眼,周飏又岂会让人打扰?他脚后跟一转,再一点地,下一刻他就挡在了吴长卿的跟前。
“我我当然清楚师父要做什么啊,可是”吴长卿本不打算搭理周飏,所以他明明看到了周飏,却跑去问陆宿夫妇,这会被他拦住了,实在没办法,才不得不同他说话,然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飏打断了。
周飏不由分的把他提起来带到远离门口的位置,继而冷着一张脸负手道:“没有可是,也没有理由,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时候跑进去坏事,若你实在做不到安静,就请离开。”
吴长卿虽然有时候很傻很天真,但能得到“鬼手公子”也足以说明他很聪明,所以一听到这话就立刻抬起手指着周飏道:“你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你知道一旦师父救了阿黎就会我明白了,是你故意让司徒大哥把要把师父拖去斩首的消息透露给我听的,你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师父,就利用我你你这么做,究竟置他人于何地!简直是欺人太甚!卑鄙!龌蹉!不折手段!”
周飏挡掉他的手“骂够了吗?是,我是没办法说服令师,因而利用了你,可最后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bi你去找他的吗?而他还不是因为你才肯去救阿黎的?不折手段我承认,我确实是一个只讲结果,不讲过程的人,只要他能救阿黎,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最后我再说一次,请安静,不要逼我命人把你‘请’走!”
吴长卿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休要强词夺理!无耻!好,好,你利用我这事,我暂不同你理论,可你有考虑过阿黎的感受么?若等她醒来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你觉得她原谅你,原谅她自己吗?你只在乎结果是吗?那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同阿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周飏眯了眯眼,一道危险的信号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可就在他刚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就看到一身青衣的信儿放开了陆逸卓的手,后直奔他们所在的地方而来,且一来就对着他欠了欠身,但紧接着就对着吴长卿跪了下去。
吴长卿见此大惊“信信儿,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谁想信儿不仅躲开他的手,还一连磕了三个头“公子爷,信儿是被遗弃了的婴儿,但也许是上天垂怜信儿的不幸,就让老爷和夫人把我捡回了家,说实话,信儿虽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但小姐待我的好,我一直都记着,小姐有的,我就有,小姐没有的,只要我多看一眼,或者偶尔提到过一句,小姐就会找来送给我,可以说,小姐一直都把我当家人来看待,这些我真的都明白的。”
“信儿你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吴长卿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信儿,慌张,错乱是肯定的,也不在乎什么礼数不礼数了,说着就要动手去拉她。
信儿再次推开了他的手“不,公子爷,请让我把话说完,到后来我们被赶出陆府,公子爷也随着我们一块走,一路上经历的种种,公子爷难道看不到吗?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没有那次小姐的舍命相救,公子爷同我怕是早就没了不是吗?是,信儿只是一个小女子,不懂什么大明大义,更不清楚平神医救了小姐后会如何,但我现在只希望小姐能醒过来,能好好的醒过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折我十年的寿命,我也绝无二话!所以公子爷,算我求求你了,一切等小姐醒过来再说好吗?”
“我”吴长卿此刻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也容不得他说,因为下一刻白怜蕊就和李易一起扶着陆逸卓过来了。
白怜蕊一近身便也同信儿一样跪下“吴公子,相较而言我同阿黎的感情并不如你们要来得深厚,也自知没有什么立场发表意见,所以我这一跪,就权当替我阿姐,也就是阿黎的娘亲跪下了,如果阿黎的娘亲还活着,我相信她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又不等吴长卿反应,李易也对着他抱拳道:“公子,我的所有经历,公子都知道的,公子与我而言,是救命恩人,是兄弟,小姐与我而言,是良师,也是益友,所以你们两个都是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的朋友,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好多说,但我仍然想问公子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小姐就此长眠于地下,公子会否后悔?”
傻傻不知事的陆逸卓,左瞧信儿和白怜蕊跪在地上落泪,右瞧李易始终弓着腰抱着拳,似有抓到了某些关键的字眼,比如“救小姐”“求求你”“救命”“阿黎”“娘亲”“长眠于地下”“后悔”等,再经过他的“整理”和“思考”他就也抓着吴长卿的衣袖跪了下去。
“救阿黎,求你。”
再来,陆宿夫妇也走了过来,他们虽没有说任何的话,然一个弯腰鞠躬,一个垂目欠身,足以说明一切。
吴长卿来回的望着这些人,一步一步后退,一退一小颤,突然紧闭双眼,但剧烈起伏的胸口已经出卖了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最终一个重心不稳,狼狈的坐到了地上。
其他人看到,不是不担心,也不是不想去扶他,但一扶就都怕自己会动摇,索性更加低垂下头,不去看。
倒是有一个人已经起身打算去扶了,那便是陆逸卓,却也被白怜蕊给及时的扯住了衣袖,陆逸卓有些莫名的看向白怜薇,白怜薇就用略带忧伤的眸子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但他还是重新跪了下去。
“你们你们都做好人,都一条心,可是我呢,一个是我心爱的,且愿意为她死的女子,一个是把我养大,又悉心教我医术的师父,你们让我怎么选?你们来教教我该怎么选啊?我”他们的表情都没有逃过吴长卿的眼睛,他自嘲的笑了笑,又狼狈的爬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可是话没说完,就见他白眼一翻,而后向后栽倒了下去,也得亏有人及时的扶住了他。
“公子爷!”
“吴公子!”
刚刚还能装作看不见,这下就再也装不了了,站起身就冲过去一探究竟。
“大家不用担心,是我点了他的睡穴才会如此。”扶住吴长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藏在暗中的司徒,当然,他也是授周飏的意对吴长卿点穴的。
听到这话,大家都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愧疚又油然而生,李易左右看了看,不由赶紧出声道:“公子现在情绪太过激动,让他睡一下也好,只是需要把他带去房间睡吗?”
“就让他呆在这里吧,去搬把椅子过来。”一直没有出声的周飏如此说道,而后一句显然是对司徒说的。
司徒道:“是。”
周飏又看了由李易暂时扶着的吴长卿一眼,继而默默的走向了陆黎诗闺房前的那个门廊处坐下,也就是他曾对她耍无赖,求她让他进房时坐过的地方。
吴长卿说的不错,他确实很卑鄙,也不是一个好人,所以他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感到愧疚,只除了她,又所以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他的,特别在那小子激怒了他之后,他更是可以直接把他丢去深山野林里喂狼,因为她,他还是决定让他呆在这里,让他第一时间知道屋里那两人的情况,也让她第一时间知道她所在乎的人都很好,如此而已。
时间过得既快又缓慢,快到眨眼就天黑了,也慢到对每个人来说都恨不得下一秒那门就被从里面推开,再加上周飏的人时不时的进来对他说些什么,那气氛更是显得紧张,且难熬,而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的当口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距离较远的人可能听不到房里的动静,但周飏一听到那对他来说,那么轻,却那么让他发了疯似的怀念的声音响起,他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而后大力的推开门冲了进去,其他人见他如此,意识到什么,就什么顾虑也不讲的,果断的紧跟了过去。
周飏一看到已经做起身来,还呈一脸模糊状的陆黎诗,就情不自禁的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抱得那么紧,又那么小心翼翼,深怕再用力一点会伤到她,可抱得不紧又无法分明的感受到她已经醒过来了,天知道他需要花多大的精力来克制自己。
也不知道是被他抱的,还是昏迷之前的记忆渐渐恢复过来,陆黎诗发现是他,便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喂,你想勒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