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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适应了马车内的昏暗,靳月精准无误的摸到了傅九卿身边,尽量挨着他坐下。相处了这么多,她依稀能摸清楚他的一些脾气。
比如,靠近他,温暖他,他身上的冷戾之气就能稍稍减弱些许。
腰间颓然一紧,靳月心下一怔,整个人都贴在了傅九卿的怀里,浓烈的男儿气息快速涌入鼻尖,就像是中了邪一般,靳月心如鹿撞,绷直了身子愣是没敢动弹。
掌心的凉,快速从后腰传至心口,寒意漫至四肢百骸,明明那么凉,却又令人无法抗拒。
他圈着她的腰,她双手搭在他的肩头。
“还以为你恋上了宫中繁华,不愿意出来了!”他的冰凉的指尖拂过她鬓间的散发,磁音绕耳,如入口醇酒,令人闻之心醉。
昏暗中,靳月勾了勾唇角,主动附在他耳畔,低声笑问,“你怕吗?相公。”
最后那两个字,她呵气如兰,音色婉转如莺啼。
大概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主动,傅九卿有片刻的愣怔。等他回过神,愈发圈紧了她,微微侧过头,旋即碾上她温热的唇。
马车徐徐前行。
原以为傅九卿会适可而止,然则这一次,靳月觉得他好似有些失控。这人像是要将她揉碎了一般,腰上的力道越来越沉,疼得她娇眉紧蹙。
这倒也罢了,最难受的是窒息。
仿佛是唤回了残存的理智,傅九卿终于停了下来。
昏暗中,炉子里依旧燃烧的温红炭火,倒映在那双墨色的瞳仁里,泛着幽冷如狼的光亮,又在对上她的双眼之时,压抑住翻涌的情绪的波动,只剩下不予人知的眼尾猩红。
靳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躺在软榻上的,瞧着上方的那双桃花眼,她其实可以感觉到,来自于傅九卿的隐忍,一惯生冷的人,忍得额角都出了一点薄汗。
羸弱的炭火微光里,那点薄汗晶晶亮,仿佛是他全部的情绪凝结。
傅九卿的双手抵在她的面颊两侧,低头在她微微肿起的唇上,温柔的浅啄,“还好吗?”
“还、还好。”靳月低声回答。
他微凉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终是轻叹一声坐起,然后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相拥,“没事就好!”
有那么一瞬,靳月觉得中了药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她。
傅九卿方才着实担心过,毕竟她甚少那般主动,担心着药效的残存,也担心万一她真的......憋坏了可怎么好?所幸、所幸,安然无恙。
靳月抿了下唇,“宫里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傅九卿靠在软榻上,将她摁在自己怀里,指尖轻饶着她的一缕发丝,动作何其娴熟,“是燕王府的人,不过......除了人证,什么都不会有。”
靳月想抬头,然则稍稍一动便扯痛了头发,只得乖顺的伏在他怀里,任他所为。
“我姐姐当年是瞎了眼?还是猪油蒙了心?这燕王府简直就是乱葬岗,埋着一窝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鬼怪!”她咬着后槽牙,“我靳家莫不是刨了他们祖坟?”
很难得,傅九卿被她逗笑了,但也只是笑了一下,然后用力的将她抱紧,“不是猪油蒙了心,也没有瞎了眼,是太重情义。你要知道,一个人太重情义未必是好事,尤其是面对无情义之人,会变成剜心的刀子。”
这点,靳月很赞同。
“累就睡会!”他低声说。
靳月的确是累了,在宫内折腾了这么久,如今伏在他怀里,只觉得安心至极。人,一旦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全感,就会彻底放松。
不瞬,傅九卿便听到了某人均匀的呼吸声。
黑暗中,菲薄的唇勾起迷人的弧度。
车内没有光亮,适合放松适合休息,又不显刻意。
甚好!
睡着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外头会发生什么事,都能被夜色遮掩过去,悄然隐没。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靳月才醒过来,睁着惺忪的眸,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
傅九卿已经下了车,正站在车前与君山说话。
“烧了?”傅九卿口吻平淡,仿佛说着极为平常之事。
君山颔首,“人抓住了,可惜......齿间藏了药,都不中用了。”
“离魂阁。”
冷风吹过,傅九卿掩唇低咳,俄而又扭头瞧着紧闭的车门,眉心微微拧起。
君山顺着自家公子的视线望去,知道公子是怕吵醒了车里的少夫人,会意的压低了嗓子继续道,“奴才也是这么想的,但离魂阁早已消失多年,如今唯一的活口,就是悄悄寄养在府衙里的那个。”
只是,那人一直没有苏醒,自然也得不到任何的可用消息。
傅九卿刚要开口,靳月正好探出身来,他便又低咳了两声,拂袖退了君山。
“怎么了?”靳月低声问。
傅九卿没应声,从霜枝手中取过披肩,举止优雅的覆在她身上,然后牵起她的手往府内走,“你被封为公主,明天整个京都城都会流传此事,趁着现在还算安生,多睡一会。”
“你这话说得,好似我以后就不安生了。”靳月笑盈盈的跟着他,任由他牵着走。
他的手是凉的,可他给的感觉......却是这样的令人心安。
没听到他的回答,靳月扭头看他。
成了精的狐狸,有着极美的侧颜,光洁的额,高挺的鼻梁,两瓣薄唇抿成一条线,多数时候唇角锐利,瞧着便是拒人千里之态。
头顶上的灯笼火,摇曳落下斑驳的光亮,照得他冷白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
狐狸啊狐狸,真的是狐狸啊!
傅九卿倒是没回头,依旧稳稳的往前走,只是握着她的手,愈发紧了紧。
靳月未觉,时不时的扭头看他,不自觉的挽起唇角。
若是仔细看,定能发现傅九卿锐利的唇角,出现了细微的松动,魅人的眼尾上挑,泛起迷人的三月桃花色。
待靳月沐浴更衣安睡之后,傅九卿离开了房间,嘱咐明珠和霜枝好生守着,未曾交代去了何处。
明珠和霜枝是奴才,主子未交代,她们也不敢问。
傅九卿一夜未归,靳月没心没肺的一觉睡到天亮。
“咣当”一声响,是脸盆落地的声音。 霜枝瞪大眼睛站在房间里,瞧着刚刚爬起床,坐在床沿,懒洋洋靠在床柱处的少夫人,喉间止不住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的凑上去,唤了声,“少夫人,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靳月眨眨眼,瞧着撒了一地的水,“怎么了?”
不只是霜枝,饶是刚刚进来的明珠也是吓了一跳,若不是她习武多年,还算有些定数,只怕也会学了霜枝,将手里的东西撒出去。
“怎么了?”靳月快速趿上鞋子,冲到了梳妆镜前。
不看还好,一看......
“啊啊啊”
屋脊上的鸽子被齐刷刷惊起,快速掠过半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