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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节过后,一些树木的果实还在摇曳着青涩,小小的樱桃经几次雨水的滋润,便从枝叶间隐约显露出点点红色,很快几天之后,那些樱桃就欣然挂满了枝头,是那种不容质疑的红色,饱满且润泽。
樱桃树不同于其他果树那样粗大的枝干,而相对矮小,纤弱。但是每条纤细的枝条上都挤满了果实,手指肚般的小樱桃随着枝叶在阳光下摇摆,那细腻圆润的光泽,让人的眼波间荡漾起欢快,似乎已在嘴里,唇齿间泛着略酸而又甜美的滋味。
在北方的民间,樱桃是一种常见的季节性水果。虽果期短暂,却是那一时期最诱惑人的果实。其实在很久以前就有记载,历史上樱桃曾被列为向朝廷进献的“贡果”后梁宣帝有樱桃赋:“懿夫樱桃之为树,先百果而含荣,既离离而春就,乍苒苒而东迎”后来,苏轼也有诗“独绕樱桃树,酒醒喉肺干,莫除枝上露,从向口中传”道出了樱桃由来已久的绝佳口碑。
我们小时侯的农家院里,小小的樱桃也曾是孩子们眼里的美食。虽然不知道樱桃的来历那么久远,也不知有多么的名贵,但是却知道那是我们在熬过了漫长的冬季之后,等待的第一时间想要吃到的美味。那时的樱桃真是一种奢侈的东西,多半很羡慕有樱桃树的人家。自家的园子里,每个角落都种满菜,很少有人家舍得浪费那么一大块地栽樱桃树,即使孩子们的目光中流露着恳切和羡慕,大人还是有办法把孩子们的期望浇灭。
每年的春末,都会在挖野菜时小心地捧回一棵野生的樱桃树的幼苗,喜滋滋地栽到园子里,盼着几年后能吃到自己家园子的樱桃。但是那些小樱桃树从来没有长大过,希望就这么在春天里滋长,却在后来的日子里殒灭。在我们想着盼着能吃到自己家的樱桃的时光里,渐渐长大,但这样美好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栽种樱桃树的人家,多半是祖上留下来的,到了樱桃红时,悄悄的躲在有樱桃树的人家园子外,看上一眼,只是为了梦中能享受到樱桃的滋味。后院的王婶家就有这么一棵樱桃树,她家的两个孩子比我家的姊妹小,平时也在一起玩儿,只是到了樱桃红时,去玩儿的时候最频。好心的王婶就会在空闲着的时候,用瓷碗给我们端过来一大碗红透的樱桃,我们的眼睛便立即盯着那沾着水珠的樱桃。“我家孩子少,吃不了,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给孩子们尝尝。”妈妈便会停下手中的活儿,感激而又热情地拉着王婶进屋说话。那时的樱桃通常不到市场上去卖的,而是送给亲朋好友,前后左右的邻居,那种融融的情感,除了有这嫁接着交流情感和充满温暖的樱桃,还有一种远离尘嚣的朴素和挚情,在醇厚的乡间传递。
后来,在县城里读书,到了樱桃红的季节,就会有人静静的蹲在路边或胡同口,用竹筐或铝盆装满了红艳的樱桃在卖。他们也不吆喝叫卖,只是静静的盯着自己眼前的樱桃,仿若不忍离弃。樱桃也卖的很便宜,都是用玻璃杯,一杯一杯的称,看着卖樱桃的轻轻把樱桃装进玻璃杯,透明的玻璃杯里装满圆润鲜亮的樱桃,好似那种惊艳的味道已在嘴里含着,又仿佛玲珑沉睡的珍品,不能惊醒不能易动,回味,已是一种幸福,在小心的捧起时,目光相望的瞬间,更是一份永久的珍藏。
之后的城里,南方的樱桃在春节后不久就上市了。摆放在众多的水果中,小巧玲珑自然吸引了众多的目光,看着这些远道而来的稀品,虽然比自家园子的樱桃大了许多,却因长途运输的关系,樱桃的颜色远没有那么鲜艳,自然更没有我眼里的樱桃那样玲珑剔透。
每年樱桃红时,总忍不住回家,最先奔到园子里,找一棵樱桃最大最鲜艳的树,伸手弯下结满樱桃的树枝,手上忙不迭的把樱桃送到嘴里。那鲜艳,饱满的红樱桃轻握在手中,含在嘴里,仿佛牵着旧日时光,回味着那酸甜的气息,温静而甜美。妈妈一边责备着,一边拿着盆儿,挨棵树摘最好的樱桃,然后把满盆儿的樱桃浸在水里。水里的樱桃更是透明的的红,甚至看见它的果肉都是带着阳光的色泽,剔透如玛瑙般,让人享受着那份久远的温馨和安宁。
经过后院王婶家的院墙,看靠院墙里面又栽了一排的小樱桃树,樱桃树上都结满了樱桃,有的已经在树上缩水,干枯了。王婶的两个孩子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园子里的樱桃年年红了,枯了,又落了。妈妈说,现在没事时总是到王婶家坐坐,唠唠嗑,这样两家就都不寂寞了。原来在我们的时光背后,小小的樱桃,还是一如既往地牵系着那种质朴的温暖和关爱,即使我们远离了很久,乡情亲情从来没有远离过。
有人把樱桃比喻为一生一次邂逅的爱情,而在我的眼里,那满枝红艳艳的樱桃,却是阳光里最平静的温暖。即使岁月的年轮爬上额头,我依旧怀着一颗守望的心,看着那幸福挂在枝头,闪耀着晶莹光泽,久远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