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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世间,听到的,看到的,经历过的,无一不是随时间流逝而成为往事。那数不胜数的往事,有的系在各自的情结上留在了记忆里,有的往事因深深的感动而流于笔端的字里行间里,也会有刻骨铭心的往事是永远挥之不去的。
以前,自己对很多的往事不太在意,以至轻慢了种种的经历,它们像过眼烟云随风飘逝,无疑,很多经历没留下什么痕迹,更不可言珍惜,终归酿成了心灵有了苍白的空隙。
记得周国平说过:“只有珍惜往事的人才是真正在生活。”而所有往事的集合是人生的轨迹,记忆往事是留下生活的痕迹。
对玉龙雪山久久的向往,促使自己今年暑假走进了云南。选择了一条经典的旅游线路:昆明——大理——丽江——玉龙雪山。站在高原大地上,感到蓝蓝的天空离自己很近,萦绕在叠叠山峰间的云雾触手可及,深深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旷神怡。
这儿天气格外晴朗,走在去蝴蝶泉玉竹夹道的笔直小径上,听得到风吹竹叶沙沙响。我们一行人有说有笑兴致勃勃,心情特别爽。而我似乎人在曹营心在汉,思绪沉浸在石林的风光,大理的风花雪月,叠萃的苍山,高原上神奇的碧波万顷的湖泊——洱海,思绪还沉浸在汇集了秀美奇山,剑峰奇石,瀑布,溶洞,湖泊等多姿多彩的自然景观里,思绪被美不胜收的奇观牵绊,对眼前的蝴蝶泉景没来得及切换。
远处传来男童的清亮的叫卖声:“买白兰花,幽香的白兰花”好似旷野里轻轻飘来的音符,本来很陌生,却似乎觉得曾经有过耳闻。于是有种莫名的举动,要寻到那个叫卖的男童。一边走一边张望,在人群里隐约看到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男孩,有张红扑扑的小脸蛋。走近了,看他是一身简朴的衣衫,手腕上挂着一个小巧的竹篮,手指上还勾着用细铁丝串起的白兰花,穿行在游人间,到了近前才看清了他,眉目清晰,一个在叫卖时把聪明写在了眼睛里的一个小孩。很显然,他的叫卖没有引起游人的注意,哪怕他总是用眼睛与他擦肩而过的人交流,彼此还是擦肩而过。我的游伴也没理睬他。可怜的他苦苦叫卖,无人想买。我的心头不由得缓缓升起微微的怜悯,于是我和闪着童珍的双眼不期而视,他眸子里很快闪现出期盼的眼神,若是你真看懂了那期盼的眼神,一定不忍离去,我就是那个不忍离去的人。他冲着我微笑说:“买一对吧,一块钱。”我也微笑点点头。我弯着腰,是不想在孩子面前居高临下,掏了伍元钱给他。他可高兴了,有人买他的花。
我顺便小声问他:“你多大了?”
“十一岁了。”
“在读书吗?”我又问他,还担心他的回答是否定的。
“读小学三年级了。”他很快地回答。
我轻轻拍他的小肩膀说:“好,读书好。”他偏着小脑袋瞧了我一眼,并问我:“买五对花吗?”我摇摇头,告诉他只买一对。于是他找钱给我。我又摇摇头说:不用找钱了。他有些茫然,待他确认了我不要他找钱时,那纯真的开心的笑顿时绽放在他的脸上,也印在了我的心里。我用白兰花向他挥挥手道别,他冲我甜甜地说了声谢谢。他并不知道买花的人不是因为花的幽香沁人心脾,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学龄的小孩沿街叫卖。身边的朋友也不明白我为何如此。
是他们有所不知:因为几年前,我在神农架遇到过一个卖花生的男孩,而结下了一个总也放不下的心结:农村小孩想读书,难!无钱则更难!联想到渴望求学的孩子因为贫穷,只能眼巴巴地爬在教室窗口外一想起这样的情景心总是难以平静。
2000年“五一”放长假,很想让美丽风景替换眼中的水泥森林,投身于大自然怀抱里,聆听青山绿水千古相依相伴互相倾诉衷情的婉歌,感染山水的灵气,于是我和学生去了神农架。
神农架位于鄂西北,是我国东部最大的原始森林,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有神农氏的传说,相传扑朔迷离的野人出没。
来到神农坛,这儿是群山环抱的一块圣地,有珍稀古老的树种是华中难觅的,千年古树万古长青,还有没见过的树干直径有两三米。
走进香溪源深深的林海,满目俊秀的奇峰,云游雾绕。千古清澈纵横流淌的溪水,像乳汁一样养育了这方子民的世世代代。幽谷里的花香遍野是香溪源灵秀之地千年飘香的真正原因。
风景垭海拔三千多米,连绵群山,叠峦重嶂,气势磅礴峡谷深幽。从山脚到山顶,我们亲眼目睹了四季分明的气候分布地带,不同的植被茂盛地生长,还有六十年一开花的剑竹全死了,漫山遍野全都变成了金黄,据说剑竹是熊猫宝宝最喜欢的口粮。到了风景垭的山顶,从未见过的又厚又松软的草垫像绿色地毯覆盖了一座又一座的山,游人们躺在上面嬉戏。它美得我不忍踩踏它,仿佛听到草垫的唠叨,不欢迎游人如此般的不呵护它。
五月的神农山顶,看到厚厚的积雪一点也不足为奇,极目远眺,神农主峰——华中第一峰在蓝天下,气势雄伟非凡挺拔的它在灿烂的阳光下,披上了金黄的衣装。
更让人流连往返的是古老的原始森林金猴岭,穿行在密林中,仿佛走进了古老的历史空间里,没有人间烟火,只有古树参天,溪水从悬崖上直泻而下,有如银河挂帘落九天,此乃瀑布中之秀品。神奇的板壁岩是神农架独特的地貌景观,褐色的岩石平直陡峭,姿态万千,孔雀独立,骆驼远行还有深幽的岩洞,不禁让人想到这儿是否曾有过“野人”的出没。站在这里头顶蓝天,与白云靠的很近很近,心随云浮,于是我轻轻对它诉说深藏于心底的秘密,渐渐随云去了梦中,云游在湛蓝的天际,找寻自己的归属。
最让我着迷的是漂流神农溪,听说那儿有五彩的溪水,一路风光美不胜收。当我们走进神农溪的管理站时,眼前仍是连绵的重重青山,扑面而来的是默默开放的血一样红的杜鹃花在绿丛中灿烂。脚下蜿蜒着近千级的台阶,一直延伸到神农溪畔。俯视峡谷那条弯弯曲曲的清澈溪流,带着远古的梦想奔向巴东汇入母亲河——长江。
台阶边上有不少人摆摊叫卖,无非都是些与其他旅游景点叫卖的工艺品并无两样。见多了,自然没有多少目光关注,倒是有些山货吸引了感兴趣的游客。我只专注于自己脚下的台阶,惟恐一脚踏空,人将滚落于峡谷,岂不粉身碎骨。
迎面走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个子比较瘦小,黑黑的脸蛋上闪着一双亮眼睛,见了游客就主动迎上前去,推销他的商品,看上去还蛮灵气的。走到近前,原来他手里有几包花生,一看就知道是农家自己炒制的。他很热情对我说;买新炒的花生,两块钱一代。在旅游景点,我没有买零食吃的习惯,是因为不愿给旅游景点增加食品垃圾。于是对他遥遥头,没再理睬他的叫卖。他转过身和我们并行,期盼我的学生买,学生也没动心想买。他仍然和我们同行,可我没在意他的存在,他尾随我们继续叫卖,我有点于心不忍对他说:你别跟随我们了,这会累着你的。他没听我的劝阻,还对我说:买一包吧,是企求的口吻。我只好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才清楚看到他那期盼的眼神,是很容易打动人的那种眼神。当我有些动心时,却又听到了发自肺腑的声音:“换钱买本子。”哇,这是我一路上听到的叫卖中最让我心颤的,心颤得我想哭。内疚,同情与难受的情绪一涌而上,我仰着头,是怕眼泪掉下来,急忙掏出口袋里的零钱近五十元递给了小男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没有勇气再面对他,于是转身急着下台阶,把男孩留在自己身后,这才把压抑的泪释放出来,以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泣,让学生感到茫然。我恨自己让小孩为了仅仅两元的买卖,苦苦地跟随我下了那么多的台阶,恨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孩子的叫卖是与读书联系在一起的,真的觉得愧对他,还联想到城里的孩子读书是全家两代人给予的呵护,却不大懂珍惜,相比农民的孩子想读书要付出那么多的艰辛所以我才抽泣不停。
身边的学生来自农村,安慰我说:老师,其实这些我们见得很多,真的没什么,只是你见得太少,才有了如此的感触。你已经给了他补偿,就不要再难过。
我知道孩子的脸上现在不可能刻下时光的皱折,在他幼小的心灵上也没有烙下深沉的忧伤,但他行走在台阶上的叫卖却比深沉的忧伤更叫人动情。本来与他是擦肩而过的路人,却因一次偶尔的轻慢,让自己心里必然涌动着挥之不去的怜悯。那轻轻的一声:“换钱买本子”印在了我的记忆里,不,是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声音烙在自己的心里。我感叹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能帮他们解决读书困难的问题。但我有心,愿尽绵薄之力,不会轻慢学龄孩子的叫卖,再也不愿轻慢不能轻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