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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得知贾宝玉要娶的人是薛宝钗后,便在他们成亲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独自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满怀绝望的离开了贾府。
纵然,他明白二爷是深爱她的。
泪水和雨水一起落在宝玉送她的手绢上,不知哪个是泪,哪个是雨。
既然作出了决定,便不会再回头。
不知走了多远,才看见一驾马车。上了车,马蹄声滴答滴答的响着,仿佛是心里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想死的心,早就有了。
只不过,她想死在她的家乡——苏州。
马车向一个叫做家的方向驶去,载着一个绝望的人儿。
贾府灯火通明,一派张灯结彩的喜庆,今日是宝玉大喜之日。
二爷真个开心无比,再过几个时辰,他就要娶到他心爱的林妹妹了。
当进入洞房,掀开盖头之后,二爷愣住了——盖头里面的竟然是薛宝钗。
二爷心中一沉,口中大喊一声“啊”便如木头人一般呆坐在床沿上。一夜,恁是如失魂人一样,莫不则声,精神恍惚。任凭宝钗百般解释,千般安慰,也没有换回二爷的心魂。
第二日一早,宝玉一个人傻傻地对着门外张望,嘴里喃喃地一遍遍喊着“妹妹,妹妹别走”
袭人看着心疼,便把王夫人偷梁换柱的经过跟宝玉一说。
二爷突然重重的用手捶胸,大呼“要了我的命了,要了我的命了”
袭人安慰说:“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不如就和宝姐姐好好过日子吧。“
二爷想着宝钗以后天天看住他读四书五经,逼他考取功名,心就凉了半截。不知不觉,又想起林妹妹的好处来,只有妹妹从不让我读什么八股,考什么功名。宝玉心中已定,便对袭人说:“只有这样,也便罢了。”
众人都道宝玉好了,都佩服王夫人的计策高明,几日都见二爷笑嘻嘻的,一如往常。只是宝钗知道,宝玉心中还没有放下,几日也不曾亲她一个。
直到半月后一个下午,宝玉趁着众人放松了对他的警觉,领着茗烟一溜烟出了小门,直奔水月庵而去。原来宝玉早已暗中命茗烟备好马匹,只等一个机会便逃出来,远走他乡,寻林妹妹而去。
二爷跟茗烟告了个别,便扬长而去,不料茗烟随即也跟了上来。二爷说:“你跟我作甚?”
茗烟答道:“自小就跟着二爷,已经习惯了。二爷从小没有受过苦,这一去,风餐露宿还好,倘若遇见泼皮无奈、鸡鸣狗盗之徒,如何应付,不如我陪二爷走一遭,有个照应。况且众人料必是我放二爷走的,终究不会绕我的,不如跟二爷一起,逍遥人间,浪迹江湖,岂不快哉。”
宝玉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劝。二人策马只管直奔南方而去,暂且不说。
马车载着林妹妹一路颠簸,直到了汴州,实在不能坚持,便改成了水路。岂知船上有一大户人家公子,长的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一见了林黛玉,便不能把持。
黛玉也不理会,坐在靠窗的一角,望着湖面发呆。自从出了贾家,心儿便宽了许多。只是没想到宝玉背信弃义,心早已绝望如死水一般。
及至夜幕降临,船家舣舟靠岸。这一处原是一个繁华大镇,一到晚上,便热闹非凡。许多岸上卖唱的便会在岸边等待船上的客人叫喊。
林妹妹看着岸上繁华的景象,愈加感到寂寞凄清。
正伤怀的时候,几个歌女携带着琵琶乐器走进船来。原来是那位有钱的公子专门为林黛玉点的,他见黛玉闷闷不乐,便想给她解闷。
黛玉却挑头不理,她什么歌曲没有听过,什么排场没有见过。贾府里面天天日夜笙歌,到头来也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如今,这些艺人的水平自然与贾府不能比,又如何能开启黛玉的心扉。
却见那位公子只点西厢记、牡丹亭这些黛玉喜爱的曲子。虽然水平不如贾府里的那些乐师,可是在这异地他乡,能宽慰她心灵苦恼的,却只能借助这些乐曲了。黛玉于是对富家公子多了一份好感,想必他也是个爱读闲书之人。
那位公子见黛玉观看了一阵,眉间渐渐舒展开来,便让那些歌女去给黛玉请安。黛玉连忙起身道:小女子岂敢。只见富家公子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妹妹有倾国倾城之貌,如何当不得。在下甄宝玉,问姑娘安。”
黛玉见此情景,忙回礼谢过“小女子林黛玉,出门在外,还请甄公子多多关照”
甄公子见美人如此娇美,早已把持不住,一个劲步,把黛玉扶住道:“我见姑娘一脸愁容,想必有什么心事,如若告知,必当鼎力相助。”
黛玉便将自己的遭遇一一告知。
只见那甄公子说:“那个负心汉,不提也罢。以后,姑娘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让妹妹再受半点委屈。”
于是,二人结伴而行,一路上甄公子少不了给予了黛玉无微不至的关怀。
不两日,便行到了扬州。扬州是黛玉自小长大的地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黛玉是最熟悉不过的。便邀请甄宝玉陪他去城中走走。
扬州城自古繁华无比,无数文人墨客,富商巨贾都相继而来,为这座城市添上了更多的喧闹。黛玉领着甄宝玉一路从古运河直下瘦西湖,那样一座美丽的花园,便曾经是她家的后花园。她自小便喜欢在二十四桥上遥望明月,在五亭桥上俯视湖中舟船往来。那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是她割不断的愁绪。每当在瘦西湖流连,很多美好的童年时光就会浮上心头。此时的黛玉愈加美丽动人了。
甄宝玉不觉看呆了。情不自禁地要将黛玉揽入怀中,却被黛玉挣脱了。甄宝玉自觉失礼,便连声“对不起,冒犯姑娘了。”
黛玉说:“我心早已如死水,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公子还是另寻佳丽,共度一生吧。”
甄宝玉心下欢喜,道:“只要姑娘一日不嫁,我便一日不娶,守候姑娘到老。”
黛玉也不答话,由他而去。
逗留了一日之后,便继续启程向苏州进发。
宝玉一直向南赶了一夜,便知离家已远,不必赶得这么急了,便和茗烟来到一家旅馆休息。
二人一路舟车劳顿,早已疲惫不堪,进房倒头便睡,好不舒服。
及至醒来,已是下午,二人不敢大意,简单吃了点,便继续上路了。
夜至了,便继续休息。天亮了,又继续赶路。就这样马不停蹄,当宝玉到达苏州的时候,黛玉却已在去往杭州的船上。
原来,到达苏州之后,林家人不让黛玉进门。黛玉倍受叔叔们的排挤、冷落、白眼,且把她视作克死父母的丧门星,予以不认,欲逐出家门。
甄公子见此情景,拉住黛玉的手就往门外走,黛玉也不挣扎,她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
甄家在杭州是大户人家,虽不比贾家,却也是名门望族。甄老太爷见儿子领着一个陌生女子回家,顿时将他骂的狗血喷头:“让你去考进士不中,白花了几千银两,如今,又不知从何处领回来一个女子,传至乡邻,甄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说着,便叫人将黛玉撵出去。
甄宝玉见此情景,便只得和黛玉一同出来,将黛玉安排在西湖边上一所馆驿中。回家之后,甄宝玉向父亲做了检讨,保证以后不再跟林黛玉联系。甄老太爷也不追究,依旧许他银两,吃喝玩乐。
自从见到黛玉第一眼,甄宝玉就决定要改变以前所有的恶习,做一个好人。他每天将自己的头发梳的发亮,衣服也是干净整洁,精神也好了很多,一时不知又迷倒了多少钱塘女子。谁知他竟然不为所动,一心就想着林黛玉。
林黛玉,自从被林家、甄家相继赶出来,一股抑郁之气便盘桓心中,不数日,便病倒了。
多亏了甄宝玉在旁边细心呵护,病情才有所缓解。然而,黛玉从小便体弱多病,加上贾宝玉舍弃了她,让她走进感情的漩涡之中,无法摆脱,精神状态更是一落千丈,难以抚愈了。甄宝玉到处寻访名医,也不见效。
却说贾宝玉带着茗烟由扬州寻到苏州,又从林家人口中探得黛玉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奔着杭州而来。
杭州自古名胜地,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见杭州的名气之大。贾宝玉到了杭州之后,直奔甄府而去。却听甄府中人说:“前些时候,我家公子是领过一个女子回来,后来被老爷撵走了,也不知现在如何?”
直听的贾宝玉心中一阵疼痛。先在甄府对门口租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着茗烟盯着甄宝玉,寻找黛玉下落。
等到甄宝玉出门的时候,茗烟便尾随其后。茗烟一直跟到西湖边上一间馆驿,只听里面有一男一女说话。男的问:“好些了么?”女的答:“好多了,公子费心了。”茗烟心中一惊,那女的声音不正是林黛玉吗。于是也不听他们继续说什么。立刻回头向宝玉报告去了。
贾宝玉听到了林黛玉消息,泪水立刻就流了下来。顾不得许多,立刻跟着茗烟后面向西湖馆驿跑去。
此时的西湖正值烟花三月,桃花夹岸,芬香袭人。贾宝玉来到馆驿门前,突然立住了。这一刻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自己千里追寻,终于有了结果。
稳住情绪,踏进门来,一眼就看见病榻上的林妹妹,虽然憔悴不已,却依然不掩倾城国色。黛玉见到贾宝玉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真个又惊又喜。转而一想,他已经娶宝钗为妻,纵是想与他天长地久也是枉然。便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来作甚,看我笑话么?怎么不陪你的宝姐姐去。”
贾宝玉一句也不搭理,静静地走到黛玉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说:“这下好了,找到你了。”
黛玉抱着必死的信念,所以并不搭理贾宝玉。心下却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一刻,也是幸福的。
贾宝玉心中也早已有主意,要和黛玉分分秒秒过下去,永远都不分离。于是说:“你放心调养,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黛玉看他撇下一切,千里来寻,终究不忍再恶言相向,便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哭了出来。贾宝玉轻轻揽她入怀,心疼的安慰她。
那个甄宝玉知趣,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房间。他知道,纵是自己对她再好,也是不能得到她的心的。而他,也不能像贾宝玉这般,不顾一切,爱她爱的如此深沉。他在内心衷心祝福这一对年轻人能幸福永久的走下去。
黛玉捧起贾宝玉的脸,仔细的看了又看,叹口气道:“你无法舍弃你浮世的荣华,无法抛开风花雪月的过往,无法闭上你见异思迁的眼睛,我又如何与你分享这西湖满池的荷花?”
贾宝玉轻轻地擦拭黛玉的眼泪,对她说了一句“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也许,只有你,能让我舍弃浮世的荣华,抛开风花雪月的过往,闭上见异思迁的眼睛。我愿意,用这一辈子来和你分享这西湖满池的荷花。不管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我对你的爱,至死不变,海枯石烂。”
黛玉咳了一声,柔声说道:“再美丽的誓言都会如秋天的枫叶随风飘零,再倾城的容颜也将随这烂漫的荷花在下一个季节凋谢柔情似水的眼睛里我看不到至死不渝的爱情我只是你生命中瞬间美好的过往,我只愿在你心里留下永恒美丽的印记你还是放我走吧”
黛玉还想说,贾宝玉用炽烈的嘴唇深深地吻住她的话语,紧紧地把林妹妹拥入怀里。“这个世界没有你,就算是活在锦衣玉食之家,就算是能活千年,亦是不如与你在一起相爱一天。我的心早已属于你,你叫我如何舍得你走,请在我的怀里倾听湖风的声音,请在荷花开遍西湖的时候,陪我一起分享这满池的荷花吧。”
黛玉的泪水潺潺的流去,这泪水之中更多的是宝玉对他的一片感动之心。一个男人对她如此,她还有什么遗憾呢。只不过,她亦深知自己病入膏肓,已不能陪宝玉一起走下去了。
夜晚来临的时候,黛玉没有让宝玉离开,静静的守护在床边。夜半风冷,黛玉心想,我不能如晴雯一样浪得一个虚名,不如趁我容颜尚在,报答于他,也不枉他对我一片痴情。
于是,跟宝玉说道:“今晚便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宝玉望着黛玉憔悴的容颜,轻轻地点了点头。烛光相对,两人终于可以在没有任何人阻扰之下,一起共度良宵了。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热烈与渴望,相互紧紧地抱在一起,不愿分开。
第二天,朝霞初绽,映红了宝玉的脸颊。黛玉早早起床,梳洗完毕,最后深情地望了宝玉一眼,看西湖边走去。
黛玉禁受不住自己的容颜一天天在宝玉面前憔悴,注定不能让宝玉看到自己慢慢病死的那种丑样,她要留给宝玉一个完美的自己,一个美丽的自己。她不能承受被人遗弃的结局,她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于是在恩爱缠绵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不辞而别,为了维护那可怜的残剩的尊严,她纵身跃入西湖之中,带着她那凄美的爱情一起离去。
湖面的涟漪一轮一轮,写满了悲伤。
宝玉自黛玉走后,便超脱红尘,在西湖边上灵隐寺出了家。这样,他便能守护在她身边一辈子了。
有人说:“灵隐寺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仙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
也许,他们还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