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松在理草原上的感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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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勇:您是什么时候开始与书法结缘的,哪些人对您走上书法之路影响比较大?

    纪松:1975年5月,我生长在高港区大泗镇一个普通家庭,祖辈世代私塾,亦可谓是书香世家。祖父讳心德,十五岁即在家教授学生,且醉心翰墨,精于行楷,丹青文章誉满乡间里闾。我在八岁那年,祖父开始教授我写字,由于当时条件所限,并无古帖所临,均是由祖父书范,然后教我描摹。祖父教授甚是严格,每日书三十字,一日不断,每日检查,稍有懈怠,则会严加斥责。儿时的我非常不理解,多有抵触,现如今,我方悟祖父的良苦用心。第一本临摹的字帖也是祖父在城里旧书摊上淘来的柳公权的玄秘塔,虽然破旧,但是我临摹了近8年,临摹纸张足有一人之高。祖父教授笔法必须到位,字形一定要像,方法虽相对简单,但是正体现了孙过庭所讲“察之贵精,拟之贵似”的要义。后来,我考上泰兴师范,遇见王建林老师,王老师对书法的见解颇深,对我也是喜爱有加,引导我脱离柳体,改学颜鲁公。时过三年,用笔渐活,结体开张。现在回头来看,可以说,祖父的启蒙让我打下了坚实的笔法基础,并培养和树立了学习书法应该所具备的良好品质;王建林老师则帮我开阔了视野,打开了我对书法的认知之门。

    2007年,我考取南京艺术学院书法创作方向研究生,师从博士生导师徐利明教授,徐教授是当代著名的书法艺术家,其诗书画印论皆擅,堪为一代大家。先生教授非常严格,教风严谨,不仅在技法上给予悉心指导,同时对我的书法理论研究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两年的学习让我收获甚多,对书法的理解更是深入许多,并确定了将草书作为我主要钻研的方向。

    严勇:在书法家的艺术生命中总会出现些难忘的瞬间,有什么事至今让您记忆犹新吗?

    纪松:在学书三十年中,有两件事至今难忘。一是我十二岁那年,祖父指导我参加在上海主办的“中华杯”书法比赛,并获得优秀奖,那是我学书以来第一次获奖。祖父异常高兴,逢人必讲,喜笑颜开。于是,在祖父所书“人生十大快事”中,就有了“书香门第,后继有人”一则。第二,在2004年我参加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展览——全国第八届书法篆刻展,在陕西西安考评现场,我获得“提名奖”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全国专业展览,根本没有奢望获奖,却是非常偶然和侥幸,也是地级泰州市成立以来第一个在全国书法展中获奖者,在当时的泰州书法界引起了一阵轰动。

    第一次获奖,激起了我学习书法的兴趣,而第二次获奖则是对我近二十年研习书法的肯定,更加树立了我坚持走下去的信心。

    严勇:知道您是南京艺术学院的研究生毕业,能谈谈您的求学经历与攻读方向吗?

    纪松:2007年,我有幸考取南京艺术学院书法创作方向的在职研究生,师从著名书法家徐利明教授。徐利明先生书画印皆擅,创作与理论并重。徐利明先生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每周一次的批改作业,严格而细致,而且点评犀利入骨。所以,为了准备每周的作业,我都是费尽心思,反复练习,在众多的作业中再行挑选。先生知道我对书法理论研究比较欠缺,就专门对我进行辅导,并给予较大鼓励。尤其是对我的毕业论文,无论是选题、方法、技巧、引注等均是悉心指导。在徐利明先生的指导下,我至今已经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专业论文6篇,并在今年顺利评上副教授职称。

    去南艺之前,我一直比较钟爱草书创作,徐利明先生的教学理念与常人有所不同,他强调一个真正的书家应该诸体皆学,大小皆能,亦需圆融通会。所以在作业布置中,给我安排了较多的篆隶和魏碑临摹。而他每次的草书创作也都会要求我们现场观摩,先生对草书的创作充满激情,极富节奏,让人瞠目结舌,不禁为之喝彩。直观的演示,不仅让我陶醉,更加坚定了我的草书创作方向。

    严勇:草书强调一定的抒情性,当初您选择草书作为创作方向,除了受到徐利明教授的影响,跟您自己的性情喜好有没有关系?

    纪松:草书自萌生以来,由古朴、规范的章草到笔法精到的小草,再到盛大气象的“旭素狂草”以至明清浪漫主义占主导的高堂大轴的草书,由于其连绵笔势,跌宕起伏的动感以及其书写过程中对意、情的侧重,历来备受书家喜爱。而大草作为草书中最能表达书家情性的书体,更是得到了众多书法家的偏爱。更重要的是在当下文化多元的背景下,当代人崇尚主体精神的张扬和内心情感的自然抒发。恰恰草书的书体特征对应了当代书家情性抒发的需要。因此,众多的书家均喜欢以草书来表现自身的情性。但是,草书的书写并不是简单的肆意狂放,其中的法度却又是异常的严格。可以说,书法中所蕴含的各种对比,在草书中体现得非常全面。诸如:用笔的顿挫轻重,线条的迟涩盈润、用墨的浓淡枯湿、结体的疏密开合、章法的整体变化统一等等。再加上草书创作的时间性(快速奔放的一次性书写)要求,让草书的创作更加难以把握。

    我虽然出生于传统书香门第,但是骨子里流淌着一股自由、率性的血液,循规蹈矩、亦步亦趋并不是我所喜欢的个性,所以,我一直非常喜欢草书的创作。其实每一次的草书创作都是对自己的一种挑战,激越中富有严谨、肆意而不失法度、精细中不乏个性,必须具有较强的笔墨控制能力,方可创作出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所以,我会在创作之前进行充分的构思和准备,在反复的实践中,寻找适合的笔墨语言和章法布局,最后,在多次的创作中留存一张相对比较满意的作品。

    严勇:古人云“技进乎道”能说说您对草书的理解吗?

    纪松:庄子——养生篇中讲“庖丁解牛,技近乎道”所谓“技”乃为技术、方法,只有将技术熟练到一定的程度,就是简单的工作也能达到“道”的境界。书法是中国传统艺术,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其艺术之“道”深厚博大。但是,这样一门高深的艺术却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基础——汉字。只要是正常的中国人,对于汉字的识读和书写都是非常容易的,因此,很多人一直难以区分书写与书法的区别。我认为,书写有技巧、讲技法,只有具备了一定的书写技巧,方可将字书写美观。而书法创作更加需要技法和技巧,只有熟练而正确地运用,才会创作出比较完美的书法作品。我个人认为,草书的创作必须在传统的基础上融入主题情感的抒发和时代审美的要素。草书并不仅仅是肆意的狂放,而应该是在“理性草原上的感性驰骋”(张旭光语)。草书的创作中,创作主体对线条的敏感程度、整体章法的把握、草势及意境的营造,需要较强的技法作为基础,另外,主体的心境与视野应当开阔正大,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比较满意的草书作品。

    严勇:有人说您的草书继承古贤风格,作品结构简省、笔画连绵,不拘章法,笔势流畅,诚为大匠之作。您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作品,在草书创作这条路上,您取得过哪些成就?

    纪松:说实话,我真的没有觉得自己的草书有何特别之处,我一直认为自己始终处于探索阶段,更加不能说是什么大家。所以,我隔一段时间会整理自己的作品,将一些不满意的全部毁掉,可以说,我的书法创作真正走上正轨是在近十年,此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一是2003年之前的行草创作,主要是以跟风为主,临摹得较多的是明清诸家和当代一些著名行草大家的作品,这一阶段取得的成绩就是获得了第八届全国书法展草书组“提名奖”第二是2005年至研究生阶段,在徐利明先生的指导下,我着重加强了对魏晋二王尺牍及小草的研习,不仅注重用笔的精细和到位,同时加强对小作品章法及意境的营造,此间小字草书多次参加全国展览。第三是南艺研究生毕业之后,经过徐利明先生的指导,我对草书的认识更进一步,同时我开始思考属于自己的个性书风,我重点关注了宋四家中黄山谷的草书。我认为黄山谷在怀素草书的基础上,更加注重了草书的线条连绵和点线的组合,比较适合我的书写习惯,所以基本确定黄山谷作为研习的方向。

    严勇:听说您除了草书创作,对篆刻、楹联也有相当深的研究,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是怎么一回事,能跟我们说说背后的故事吗?

    纪松:对于篆刻、楹联及古诗,我并没有什么研究。祖父在我学书之初,也曾教授过我,由于精力有限,一直是将主要精力放在书法的研习上,偶尔也进行一些古诗词写作,均为偶然为之,不能一看。但是,作为一个真正的书法家,我会在今后的学习中进一步加强学习。

    严勇:林散之讲“一艺之成良工心苦”您在书法创作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一些困难,怎么克服的,对于书法道路上的初学者,您能提一些宝贵的建议吗?谢谢。

    纪松:在学习书法的过程中,最困难的是如何把握好方向。书法的学习是一个长期寂寞的过程,首先要具备“甘坐十年冷板凳”的耐心,树立“厚积薄发”的理念,方可有所突破。在此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些良师益友,他们给予了我适时而精准的指点,让我少走了很多的弯路。其次就是不能盲目跟风,要有自己的主见。此间我也曾走过一段弯路,但是经过反思,我调整了方向,坚持取己所需、补己之短的原则,做到坚持自我,适时调整。

    对于书法初学者的建议,我不敢讲。因为不同的人对于艺术的学习目的不一样,不一样的目的决定了不一样的学习方法,不一样的人的心智特点决定了不一样的学习方法和学习效果,不一样的个性秉性决定了不一样的学书过程和取向选择。只有基础的训练要求是一样的,那就是尊重传统、坚守传统、熟通笔法字法,甘于寂寞方可在日后有所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