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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事。”
赵子遇低声说着,勉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只是在想,也许可以查一查太傅府的药品支出。那封信上,不是提到过,‘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这样的话。”
“原来如此,我居然都没想到呢。不过苏晚风死前生没生病,和案子有关系吗?”李怀石摸摸下巴。
“以防万一,还是查一下吧。”陆仲安看着赵子遇,接过话道。
赵子遇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轻轻转移了话题,将昨日在升道坊里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娟儿!”李怀石惊讶地张大嘴巴:“你们知道娟儿是谁吗?是那个暴毙的婢子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赵子遇微微凝眉,看向陆仲安:“高睿走的时候,你可有遇到他?”
陆仲安摇头。身后的长吉连忙说:“姑额,你走后,我便把马车赶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后来,丞相府的马车驶出,你却迟迟没有出来,我这才通知了主子。”
赵子遇点头:“我见那尸体已经腐烂,应该是死后先在一处地方埋了一段时间,昨日才转移到那里。肢解,大约是为了方便搬运。具体死因,或许还需要仵作查验才能知晓。”
“我这就派人去挖出来。”李怀石说着,立时叫了几个皂吏过来。正要吩咐他们,他又想到什么,转头问赵子遇:“这坟地里松树众多,怎么才能知道具体位置呢?”
“可有纸笔,也许我可以绘出来。”
“对对。还是守成有办法。”李怀石说着,把她推到桌案后的凳子上:“你就坐这画,桌上啥都有,尽管用。”
赵子遇起初还有些推脱。随便坐在县太爷的位置上,算得上是大不敬。不过余光瞥到桌子上的名册,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便也不在纠结敬不敬的问题。
细细看去,是宫女放行的册子。
“香兰的母亲,已经查出来了吗?”赵子遇拿起册子,打开翻动了两页。
“没有。”李怀石叹了口气:“昨儿仲安叫我去查,我立马就跑到宫里把册子拿了来。我看了两遍,方才仲安也看了一遍,均未找到与香兰母亲相符合的宫女。”
“是生辰不符么?”
“别说生辰了,连名字符合的都没有。根据姚山夫妇的证词,香兰的母亲,叫碧玉。可是二十年前放行的那一批宫女,多跟娟儿似的,是单字。叫碧儿玉儿的倒是有,就是没有叫碧玉的。”
连名字都没有符合的这倒是有些奇怪。姚山夫妇的证词,她在云水居也看过。姚海初识香兰母亲的时候,就跟家里人提过碧玉这个名字。那时候香兰的母亲还未放出宫,碧玉应该就是她的本名,至少是她在宫里当差的名字,不会有错。
思索了一会,只好放下手里的册子:“从姚海入手呢?”
“害,我又不傻,自然也查了姚海。但是,这个人的官职实在微末。这么说吧,他还不如宫女呢,宫女好歹都是册上有名的,各房各院管理的老严格了。
可这誊录小吏,都是给宦官打杂的,又不靠近什么贵人,基本上就算是个嗯,有点文化的苦力,就连住在宫里的权利都没有。所以查了一圈,除了知道他在弘文馆做过活,别的一无所获。”
“这还真是麻烦。”赵子遇沉吟片刻,轻叹一声,索性不再细想,拿过纸笔开始画路线。
“还有一件事,也许你会想知道。”一旁的陆仲安低声开口:“我们拿到了王家的口供。”
“王家可是姚山家隔壁的那个?”
“对,还是我上午亲自出马去盘问的呢!”李怀石终于露出一丝愉悦的表情:“这件事啊,还算是比较有收获的。那王麻子说,香兰的母亲,每个月都会托他给香兰带银钱。”
香兰的母亲会往家里捎钱,这件事倒是蹊跷。昨日在赵子遇的威压下,那妇人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却也只字未提此事。细细想来,之前的口供上,他们二人谎称香兰是孤儿,也许就和这每月的银钱有关。
赵子遇捏着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这么说,这个王麻子见过碧玉?”
“没有。”李怀石失望的摇摇头:“王麻子说,起初是有一个人来他的摊子前,对他说了一句话——‘身后砖墙里的帕子,请转交给香兰,帕子外面的文钱是谢礼,拜托了’。说完那人就走了,行色匆匆,王麻子连那人的样貌都没看清。
好奇心的驱使下,王麻子就在身后的砖墙上敲敲打打,结果还真的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石砖。拉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个包好的帕子,以及一些文钱。
后来的每个月,砖墙里都会出现帕子和文钱,直到香兰去世,从未间断过。”
“香兰去世后,有间断吗?”赵子遇问。
“不知道,因为香兰去世,还不到一个月,谁晓得时间一到,碧玉还会不会在砖墙里放东西。或许,她还不知道香兰已经死了。唉,真是令人难过呢。”
赵子遇沉吟片刻,又问:“帕子里都是些什么?”
“好像有时是碎银,有时是珠玉,每次都不太一样,不过皆是些不占地方又很值钱的东西。”
“碎银和珠玉么若是每个月都稍带,那么足够姚山一家过活了。而且可以过的十分富裕吧。”赵子遇低声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
也难怪那妇人一口咬定说,香兰的母亲是在勾栏瓦舍做活。这些东西,若不是那种地方,还真是很难得到。而且,一般适用于女子的活计,似乎也难以获取如此贵重的报酬。。
“你有所不知,这姚山夫妇啊,有个花天酒地的儿子。王麻子说,那些钱大抵都被他们拿去贴补儿子了,就算不补贴,也要攒着给他们儿子成亲用。反正是一分一毫也不会花在小香兰身上。就在香兰去世前不久,姚山夫妇还因为钱财的事情,逼问香兰呢。”
说到这里,李怀石有些卡顿,似乎是记不太清了。挠了挠头,他从怀里掏出口供录本,翻到其中一页,指给赵子遇看。
“你看,这是王麻子亲口所说。香兰去世前,有一天傍晚,他听到隔壁传来谩骂声,一开始他没有在意,但是很快又传来少女的哭声。王麻子觉得好奇,便走到东墙处,把耳朵贴在上面听。”
他先是听到妇人骂骂咧咧地质问香兰:“这些东西怎么会在院墙底下?呦!还有金叶子呢!我就说你这小贱蹄子不安分,整日在这院墙跟前偷偷摸摸,不知道做什么鬼事。原来竟然是勾搭上富贵人了。这白日里能隔墙送金子,夜里指不定还能翻墙来相会呢。怎么?我这家里破败,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院子内传来低低的抽泣,然后是香兰的声音:“不,不是的”
“什么不是的!”妇人打断她:“你背着我们,在这屋里可藏了不少好东西。如今还敢狡辩不成?我们养了你这么些年,就养出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白眼狼,真是叫人心寒。”
说着,隐约传来拨弄金叶子的声音,继而是妇人的轻笑:“哎,香兰,我且问你,这些脏钱,该不该让伯母替你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