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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50年的春天,我才十三岁,随二大伯到宝坻城关北街表姨家探亲。一进城,突然看见一个直上直下的大石头柱子,我问二大伯那石柱子是啥?二大伯告诉我那是“石幢”
走到跟前一看,下面是大石头底座,一起一起的上去,像塔一样,最上层的檐下挂着大铃铛,上面还顶着大圆球,幢身表面有石刻的龙柱和各式花纹,好看极了!我想这是谁修的呢?二大伯告诉我,等到表姨家问你姨父他准知道。
表姨父高高的身材,圆方脸,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还不时地附之于手势。从那言谈举止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位见多识广的文化人。
晚饭后,以假人陪我们聊天,听着听着,我把话差拉到石床上来,我问:表姨父,您说这石幢是谁修的?他低下头眯缝着眼说:石幢使金大皇统年间熙宗在位的时候建的,它的学名叫陀罗尼经幢。因为它是用多块大石头筑起来的,所以也叫石幢。顶端那个大圆球是用金子做的,又有石幢金顶之称。
石幢高三丈二尺四寸,分六层,下面是佛像大底座,幢体八角形,上面是八面转角成花瓣形的瓦脊,檐下挂着八个大铃铛,那叫风铃。随风摇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听表姨父说,石幢是佛教的信物,修建他就是为了传教用的,那幢身的第一二层各雕刻着小佛像五百七十六尊,第五六层各雕刻着大佛像八尊。第四层雕刻的是佛教经文,它向教徒宣传只要能见到石幢并能以幢映其甚或幢尘落在身上,均可减轻罪恶。
说着说着他站起身来,比手划脚地说:习俗相传,人们一边念着佛经一边围石幢顺时针转七圈,就能享受像天子一般的幸福,免去一切苦恼。
传说清代有一个人叫王文简,生下九个傻儿子,非常喜欢。赶上一年闹灾荒,饿死很多人,王文简卖掉全部家产,救活了很多百姓。不料,几年后九个儿子都死了,可这夫妻俩还是每天到石幢前祷告。有一天,王文简梦见观音对他说,因你祖上有恶,所以让你生了九个败家的魔鬼,后来你变卖家产,布施救人,故收回九子。醒来后夫人也说做了同样的梦,他们转忧为喜,免去了灾难。几年后,真的接连生了五个儿子,各个聪明伶俐。后来王文简还考中了状元,儿孙们也都享有很高的地位。
你们看见了吗,不伦是么时候,只要提起石幢,他就没完没了啦。这是表姨在旁边说。
第二天,表姨父领着我们去看石幢,我问这问那,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然而,这么高的大石柱子,怎么那么结实?难道没有坏过?他又把我领到石幢的右边指着第三曾说:你看上面刻的有“清康熙二十年(公元1662年)重修”的字样。这是当年修复石幢的纪念。他说:这石幢曾损坏过六次,都被历届政府及时加固修茸了。石幢到现在已有八百多年了,八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历尽沧桑,还是古风犹存,无私地奉献着。
石幢优美的造型和精湛的雕刻艺术,让我留连忘返。
1968年底,为调动工作,我骑自行车来到县城,进城后至奔石幢,然而怎么也找不到了。我发呆了,莫非我记差地方了?这是我看到北墙根下有几位老人在晒太阳,推车过去,问他们去石幢怎么走?一位老人不耐烦地说:这就是石幢,怎么走哇?怎么走也看不到了!我一愣神,老人说:看啥?拆了!是红卫兵拆的。说完那老人低下头不言语了。
我俩眼直盯着那片废墟,愣了好长时间,默默地回忆着。我转过身来,端详着那位讲话的老人,他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和举止,仿佛是我多年不见的表姨夫。在叙谈一阵之后,他也认出我来了,忙站起身来,说啥也让我到家里坐会儿,盛情难却,举步推车来到表姨家,他说:到家了,说话方便,这年头儿是非都颠倒过来了,不是吗,1966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来了一大群红卫兵,硬说这石幢是“四旧”不问青红皂白,也不听劝阻,你一锹他一镐地给拆了。说到这儿,他长叹了一口气,战争年代八国联军都没咋的它,没想到和平年代竟毁在红卫兵的手里了。这下完了,在业看不到了。
我看到他那抱恨终天的痛苦心情,让我想起了当年有如黛玉葬花的七辆,就安慰了几句:您不用难过,可能还会重修的。
这时他又拿来多年积累的资料给我看,他告诉我,佛教自传到中国以后,对中国的文化产生很大的影响,到隋唐时期,佛教已经中国化了,逐步把中国的传统雕塑与佛教艺术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中国式的佛佛教雕塑艺术,创造出一批具有中国智慧特色的艺苑之花。石幢就是唐代的一种建筑形式,分布很广。他说着情绪越来越高涨,挑起大拇指石幢是咱泱泱大国气度的代表,显示着浩浩中华的雄风。验证了当时国家强大,经济繁荣,文化振兴的盛世。可惜的是石幢已经不在了!
1988年在有关文物部门和专家的呼吁下,于年初起动了石幢的修复工程,年底一座暂新的陀罗尼经幢优如巨人一般逐矗立在原址原位,再现了历史风貌,注入了新的生机。
剪彩仪式那天,年迈的表姨父和石幢一样容光焕发,早早来到石幢前,他兴奋地说:好哇,好哇,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参观的人们,也各个如愿以偿,拍手称妙,都说这石幢跟原来的一抹一样。
这陀罗尼经幢迎着人们的笑脸,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微风吹来,风铃摇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在世人面前场着,跳着!
我面对石幢,昂首挺立,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