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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九七六年的秋天,那时我才三十四岁,患上了肺结核,由于生活困难,没有彻底治疗,到了秋后病势越来越重,吐痰已有血块,而且旧病未除又添新病,颈椎压迫神经,头痛难忍,抱着头满炕打滚,唉呀妈的叫喊不停。邻居们对我爱人说:大哥的病可不轻啊,快上医院吧!
上医院好说,关键是没有钱去不了。那时我家六口人,有七十来岁的母亲,还有三个孩子,大女儿才八岁,二女儿六岁,儿子仅有三岁,爱人也是经常患病,干不了重活,全仗我一人在生产队捞分儿,维持七口人的生活,当时我们村的一个工分值才三毛钱,人多劳少,每年还得往生产队交缺粮款五六十元,生活十分艰难,哪有钱上医院呢?怎么办?只有去借。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可我呢,以前买药借的钱还没有还清,怎么肯再张口呢?夜间我怎么也睡不着,急得我抱着脑袋大哭一场,难道我有病就等着死吗?不行,为了保住我的这条命,还是豁出脸面再借一回。可是,生产队两、三毛钱的工值,谁家也是不富裕呀。再说,我这样的困难户也没人敢借给我,都怕我换不上人家。结果转了一圈一份钱也没借到。那几天,愁得我昼不眠夜不寝,水米不进,眼看病情一天比一天重,我绝望了。一天深夜,疼痛实在难忍,我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后门,奔后大渠走去,本想扎河自尽,一死了之。走到半截我就站住了,心想我这样一死,个人舒服了,可给后辈儿孙留下什么后果呢,我走了撇下我的妻儿老小怎么活呢?再说我家祖祖辈辈也没有这样死的,难道就出我这个没有骨气的败类吗?我站在那里足有半个小时,眼泪泉涌般地哗哗往下流,我要忍住病痛,我不能这样去死
在这生死的关键时刻,是堂兄大宝哥出面从生产队为我借了二十块钱,赶着毛驴车送我到县人民医院,经医生会诊,万没想到的结论是:病情严重我们治不了,须转天津总医院。大宝哥问得多少钱?医生说准备三百块钱就够了。
三百块,这一天文数字让我懵懂了,哪年哪月才能凑够三百块钱呢?我低着头对大宝哥说:大宝哥,咱回家吧,治不起呀!说着我和大宝哥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宝哥急得围着毛驴车打转转,他说:兄弟,你刚三十多岁,砸锅卖铁也得先治病。听了宝哥的话我又泣不成声。突然宝哥说:咱家的你惠礼哥不是在县教育局工作吗,就让他给想点办法!我说:他每月工资才四十来块钱,又拉家带口的哪有富裕呀?,别给他添麻烦了。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大宝哥打电话让惠礼哥到医院来一趟吧。
惠礼听说我有病,放下电话,二十分钟后来到医院,听了大宝哥的介绍后,说:人命关天治病要紧,按医生说的明天去天津,三百块钱由我准备。
顿时,我的心豁然开朗,脸上的愁容消失了大半,好像病情也轻松了许多。
第二天,是惠礼哥陪着我和我的爱人一起到总医院的,经医生检查确诊是:肺结核已到晚期,颈椎增生已严重压迫神经,极有生命危险,需住院治疗。是惠礼哥跑前跑后,交了押金,办理了住院手续。在医生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下,仅用二十五天就基本好转。又是惠礼哥来医院办完了结算手续出了院。那天正好是农历八月十八日。
到家后,我问惠礼哥总医院结账花了多少钱?他张口就说,这你就甭管了,专心养你的病吧!听了以后,我的泪珠禁不住地流了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三十年过去了,我的病早已痊愈,然而,至今我还不知道惠礼哥为我治病花了多少钱!
往事如烟,今年我已六十二岁了,儿孙满堂,正在享受着幸福的晚年。当我回首一些往事时,惟有那八月十八日却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这天惠礼哥的心底流露出来的爱心就像中秋的一轮明月将永远印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