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神的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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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元宵节,家家户户点灯笼。对于领仙儿(跳大神的人)的来说,今天还是亮神的日子。我的一个远房大姑就是领仙的儿,今天她一定又得亮神,家里也一定热闹了。

    小时候是没有跳大神的,那时候以阶级斗争为纲,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社会的大气候所致,借大姑八个胆她也不敢哪!听说和看见跳大神是在八十年代初期。

    从部队回来探家,晚饭后,妈说要去大姑家卖呆,看大姑亮神,见我不懂,妈解释道:亮神就是领仙儿的要在今天亮相,仙家附她体了,前事后事你问她她都知道,当然“她”不是你大姑,是你大姑领的仙儿。什么是仙儿我知道,黄仙指黄鼠狼,常(长)仙指长虫(蛇),胡仙指狐狸,说得是这三种动物成仙得道了,俯在领仙儿的人身体上,通过做法术可以给人治病消灾。看过书的人都知道,东北的跳大神来源于萨满教,萨满教是我国北方、特别是北方少数民族信仰的古老宗教,而信仰这个教的多为通古斯语系的民族,如满族、蒙古、锡伯族等。强烈的好奇心让我脱下军装换上便服,也跟妈去看看亮神。

    进得大姑家,屋里已经坐满了卖呆的人。体重不足九十斤的大姑那年不到六十岁,大姑一个人盘腿适稳地坐在炕桌边正肥吃肥喝呢。平时,即使在街上遇见大姑,她也总是热情地喊着我的小名和我打招呼,今天到了她家,她明明看见我了却不搭理我,我当时心想,大姑真是仙家附体啦?来的路上妈就反复嘱咐我,到时候别大惊小怪的,尽量别说话。

    我是亲眼看见这个小老太太自己喝了一斤白酒,吃了一盆猪头肉的,而平时,大姑滴酒不沾,吃肉也就两三片瘦的,今天的情景太可怕了,我那晚真叫目瞪口呆。也许是妈怕我扳不住多说话,看了不一会就领我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跳神早已被定位为封建迷信活动,是不允许跳的,可大姑在跳,我明明看见卖呆的人们表情是虔诚的,说明他们也是相信有仙儿的,经过破旧立新和文化大革命的洗礼,仙儿们已经不存在了,难道那时候人们是口头上承认没有仙儿的吗?我从小受的是无神论的教育,我不信什么仙儿。但是,大姑的行为太不正常啦!那晚脑子里的问号太多,也很乱。

    现在,我们国家的政策是宗教信仰自由,但跳大神仍没有解禁,根本原因就在于部分领仙儿的或装做领仙儿的到处骗人,领仙儿的也有假冒伪劣的,也有不遵守职业道德的了。听妈说,大姑一般不给人看病,即使看了也不要钱,妈说大姑挺灵的,我半信办疑。

    我小时候常去大姑家玩,只知道大姑是个热情、爱说话的老太太,她是不可能骗人的,可是,大姑怎么会去领仙儿呢?我不知道现在信佛、信道、信教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一定是人们的思想出现了问题,或许是各有所求地寻找自己灵魂的寄托吧。不可不信,不可强信,我突然想起了辩正唯物主义的理论: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表面上看楼房是静止的,其实它在动,因为地球在旋转,它怎么会是静止的呢!

    今晚大姑一定又开始肥吃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