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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宫里来了公公,拿着绢书在暖春阁院子里一样一样念着太后和皇上的赏赐,那多到如流水般滚来的珠宝玉器让杜福兮乐笑得眼儿弯弯,心花开开。
孙石玉瞧着她笑,手中折扇在她头顶点了下。“就这么欢?”
这小财婆,前世是过得很穷酸吗?
“也没有啦。”杜福兮捣嘴一笑,用帕子遮着嘴,小声附在他耳边说道:“贪财、贪财。”
太后和皇上的赏赐是因为她代替孙石玉中毒吃苦,所以这可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啊!孙石玉知道来自很远地方的她不懂规矩,便让添香拿了银票,塞到郭公公手里。
他微微一笑。“劳烦郭公公亲自跑一趟。”
事实上,前世他与郭公公熟得很,郭公公是皇上跟前最得力的内监总管,前世他经常入宫,自然与郭公公相熟。
“多谢世子。”郭公公也不相推,笑着道了谢,又道:“奴才还带了太后与皇上的旨意来。”
孙石玉郑重地道:“郭公公请说。”
“过几日便是太后生辰,请世子与世子妃一道入宫为太后祝寿。”郭公公含笑道。
“往日世子身子不大爽利,都未能入宫为太后祝寿,太后她老人家始终很是遗憾,如今世子身子已好,又娶了如花美眷,太后她老人家说一定要世子和世子妃给她磕个响头祝寿。”
孙石玉神色更是郑重了。“是皇祖母的生辰,自然是要到的。”
郭公公走后,凤嬷嬷带了几个比较伶俐又识字的丫鬟在清点赏赐,并写入库房册子,那些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把暖春阁的丫鬟婆子们闪得睁不开眼。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别的院子也来人争相要看赏赐,顿时整个院子闹腾腾的,杜福兮心里琢磨着,忙拽了孙石玉回寝房。
孙石玉任由她拽着,嘴里却道:“爷是能让你这样拉着走的吗?没规矩。”
杜福兮才不管他摆什么爷们架子咧,进了房,她忙关上门,还落了锁。
孙石玉眼里出现坏意。“这是在做什么?要与爷做夫妻事吗?”
杜福兮朝他扮个鬼脸,嗔怪道:“你想得美,昨夜把人家弄得现在还疼着呢,你休想再碰我我是说这几日啦。”
孙石玉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这是舍不得爷永远不碰你的意思吗?”
她那可爱娇嗔的小模样,他不由得凝了眼,一时心荡神驰,低头便堵住了她的唇。他是有私心,要跟她生个孩子,这么一来她便回不了那很远的家乡,知道她并非真正的杜福兮之后,他便有了这层担心,担心她做不惯世子妃,会在某一天消失回家乡去,他可是绝对不会让她走的,不会让她有机会回家乡再去见那兰陵王
哼,什么戴面具征战的绝世美男子,那是因为她没看过他在沙场上的模样,赢了那兰陵王不只一点两点,她真该看看他的绝世风采才对
杜福兮本想说大白天不要的,但看他神色不太对劲,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便由着他采撷了
云雨过后,她倦极在他怀里不想动。就这么到天荒地老吧,她愿意
把玩着他修长洁美的大手,她难得悠悠地说起:“你不是真正的孙石玉,最让我开心的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孙石玉微微挑眉。“不是妈宝?”他如今也会讲些她的“家乡话”了。
“是莲姨娘。”她抬阵看着他粲然一笑,抬手轻抚他俊秀的脸庞。“你不是真的孙石玉,你便不是抛弃莲姨娘的负心汉,之前我虽然心里明白你冷落她与我无关,但对于你绝情的态度其实很不认同啊,如今知道你不是真的孙石玉,真的是太好了。”
孙石玉却是皱眉,脸色有些不悦。“但是我却老大不高兴。”
对于他而言,眼里从来就没有莲姨娘这个人,他本来就视她如无物,自不会有杜福兮纠结的那些弯弯绕绕。
“不高兴?”杜福兮挑着柳眉,脸上疑惑。“为什么?”
“这家伙的身体”孙石玉冷着脸“是这家伙的身子在与你行鱼水之欢。”
杜福兮噗一笑。“哈哈,这算个什么纠结啊?那我是不是也要想,爷是在跟杜福兮的身子行房,是在亲杜福兮的嘴,在摸杜福兮的身子,哇,妾身好嫉妒啊!”看她脸上那遮盖不住的笑,分明是在取笑他,他生气的吻住她的小嘴,让她不能再笑。
深吮着、纠缠着、翻搅着、挑逗着谁知道,当他放开她的唇时,身下的小女子依然在笑,不过不再是戏谑的调侃,而是温存眷恋的微笑。
杜福兮抬手轻轻摸着他脸颊,眼眸深深的看着他,说起先前心里琢磨的事。
“昨天进宫不是没见着皇后吗?那太后生辰一定可以见到吧?”
他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她了,如今那孟不群即将被任命为兵马元帅,还以定国公的义子身分自居,住在定国公府,敌暗我明,忧心孟不群会对定国公府不利,他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
“即便见到了皇后娘娘,娘娘她恐怕连一句话都不会信我。”他神色一紧,握住了她抚摸他脸庞的小手,在掌心里轻轻揉着。
杜福兮挑了挑眉头,不解地道:“当然不可能跟皇后说你是谁,但提醒她要留心那姓孟的家伙,难道皇后会置之不理吗?皇后德才兼备,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自然是聪慧过人,不会将你的警语视若无物吧?”
孙石玉缓缓地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乃一国之母,任何臣民说的话,她都不会轻忽,定然会郑重调查,唯独孙石玉说的话,她即便听了也不会当一回事,因为孙石玉乃是皇后娘娘心头的一根剌。”
杜福兮一愣。“一根剌?为什么?他们有仇吗?”
他微蹙起眉,说道:“孙石玉乃是非战之罪,他未曾得罪过皇后娘娘,长年缠绵病榻的他也没机会得罪什么人,错只错在他得到太后和皇上的疼爱,远胜于皇后所生的谨王,长年下来,倒叫不是滋味的皇后恨上了。”
杜福兮顿时哑然。“太后疼爱孙石玉,这我可以理解,是孙家的嫡长孙嘛,可皇上为何也疼爱侄儿胜过自己的孩儿?”
“所以皇后娘娘心中才会极恨,否则长姐是如此温婉宽厚的性子,又怎会无端去恨一个人?”他的语气也不乏对皇上的怨慰之意。
私底下,他与皇上不是君臣,倒有几分像无话不谈的父子,曾在把酒言欢时,他藉着酒意问过皇上,为何不多疼爱轩儿一些,皇上却只是笑笑地道他两个一样疼爱,并没有偏心任何一个。
然而皇上不知道,不偏心便已是偏心了,孙石玉有何资格在皇上心中与轩儿平起平坐?轩儿对自己父皇也不能释怀啊。
幸而昨日他从太后那里听到皇上有意册封轩儿为太子之事,他打从心里为轩儿高兴,这是皇后日夜所盼,如今总算得偿宿愿,也能抚慰她心中多年的不平了。
“哈!”杜福兮笑嘻嘻地伸指点了他唇一下。“看来你虽然不是妈宝,却是个姐宝啊!”他对姐宝那两个字倒是没多大反弹,继续说道:“母亲只有我们两个孩子,生下长
姐之后,相隔十多年才生下我,之后又染病,一病又是几年,身子弱到甚至到别庄去养病,不在府中,幼时父亲的妾侍和那些庶兄们常暗地里使绊子对付我,都是长姐为我挡下,还说将来要成为中宫皇后,要做我的靠山。”
“这样啊”她眼眶蓦地一红。
她是忽然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弟弟,爸爸过世后,她也曾发宏愿要做两个弟弟的靠山,但她现在却食言而肥了,没有了她这个大姐,两个弟弟能好好的生活吗?他们没有学坏吧?有好好的继续隐书吧
“怎么哭了?”他讶异的看着她,忙为她拭泪。
她哽咽道:“我想到我弟弟了,我家乡的弟弟。”
他的心顿时被她的泪水打乱了。“都还没问问你,你家乡还有什么亲人?”
杜福兮吸了吸鼻子。“母亲和两个弟弟。”
“不如把他们接来吧!”他将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跟他们说,孟颂林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已经为了救你死了,临死前请你照顾她的家人,唯有将母亲和弟弟接来上京就近照顾,你才能安心。”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一直摇头。“就跟你说我的家乡很远,不可能去的,不可能的”
他坚决道:“我不信世上有到不了的地方,再远,只要付足了银子,还是有人会接下这笔生意。”
“别想了”她索性说道:“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家乡要怎么去,在东南西北的哪一边,又距离多远,这些我全不知道,我在家乡出了意外,醒来便在大宣王朝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她这样说会不会很扯啊?她连家乡在哪一国都讲不出来,他会信吗?
“可怜的小东西”他紧紧搂着她娇小的身子,吻了吻她的发际,忽地一笑“对爷来说,这是好事,这么一来,不必担心你会忽然消失回家乡了。”
杜福兮微微一愣,这才知道原来他那么怕她消失啊!
她抬眸,深深地望着他“你前世无妻无妾,难道也没有喜欢的女子吗?都老大不小还没婚配,太奇怪了。”
他低沉笑着“父亲和皇后娘娘都曾提过几桩良配,父亲属意骏王府的海蓉郡主,说她聪敏慧黠,事实上是因为骏王在陇北雄霸一方,而皇后娘娘则想将锦王的嫡长女许配与我,那是上京第一才女,不只才华洋溢,也美貌倾城,更重要的是,锦王在朝廷势力细密,是一桩绝佳的利益联姻,但我拒绝了。”
她挑着柳眉。“为何拒绝?”
古代又不时兴自由恋爱,婚姻大事皆是奉父母之命,像他这般出身将门贵族的子弟,长姐又是皇后,自然是挑背景比挑人重要了。
他低首啄了下她的红唇才道:“我从来不为女人费心,长年征战于外,意外难防,不愿留下牵挂,让人为我独守空闺,虚度了韶华。”
他讲得头头是道,但是她听得炸毛了。
她猛地推开他坐起来,气呼呼的瞪着他,只差没双手叉腰了。“那妾身怎么办?爷不是说要重回沙场,难道留下妾身在上京,爷就不会牵挂吗?”
他一愣,旋即笑着把她拉着重新躺下,她拚命要甩开他的手,嘴里一直嚷着“不要拉我”最后还是躺平在他怀里。
孙石玉低首凝视着她,鼻头轻蹭着她的鼻尖,低沉笑着“是娘子的话,爷便不担心。”
“为啥?”她故意偏激地斜眼瞪他。“不在乎妾身?所以压根不担心妾身会虚度青春,爷甚至还担心那些未曾谋面的婚配对象会为你蹉跎光阴,可是却不担心妾身?”
他好整以暇地笑道:“爷相信你有足够的新奇玩意儿打发爷不在京里的时间,前几日还见你召了院里的丫鬟在偏厅教她们习字唱歌,又教厨娘做一道什么爆浆馒头的点心,教阿芷她们几个编织那叫手套的东西,这般不得闲,爷不在,你也能好好照顾自己、照顾我们的孩子,不是吗?”
“我们的孩子?”她吃惊的瞪圆了眼,双手下意识的摸上肚皮。
她的小日子是每月下旬,今天才初八,这个月还没来也是正常,她不会神经大条到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吧?
“为何如此惊讶?”孙石玉一皴。“未来我们总会有孩子的不是吗?难道你不愿生爷的孩子?”
若他能顺利重回沙场,那么用孩子将她绑在上京便是他的上上之策,一个孩子不够瞧便生两个、三个,务求让她忙得没时间胡思乱想。
“什么嘛,你吓死我了。”杜福兮嘟囔着。“我还以为自己有身子了。”
她还没准备好来古代当妈,尤其这副身躯才快十八,虽然这里的人都认为十八已经很老了,但在前世,若她十八岁时说要结婚生孩子,一定会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问她是不是疯了?
“有身子是早晚的事,为何要惊吓?”孙石玉捏了她的小脸一把。“再说吓不吓这等无稽之语,等等再让你下不了床。”
什么啊?他体力有够好耶杜福兮脸色一红。“就是我家乡那里,不时兴这么早生孩子的,姑娘家也都二十七、八岁才成亲,更晚或干脆不成亲的大有人在。”
“太荒唐了。”孙石玉蹙起眉心,在他的立场,自然是完全无法认同。“那么等生了孩子,已是半老徐娘。”
杜福兮瞪大了眼。三十岁就是半老徐娘了?
好吧,这里的女人四十岁就是婆子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嘟嘴地道:“是啊,爷当然觉得荒唐了,但妾身看来,你们这里才荒唐,一个男人可以有妻有妾有姨娘有通房的,到底要多少女人才够?”
孙石玉不怒反笑。这小女子,每每要说反话就会爷、妾身的假意恭谨,语气实则充满嘲讽,柔美的外表下,那犀利的小性子可不是个会乖乖服从的主
他撑起胳膊,笑着看她“大宣王朝之内,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莫非娘子家乡不是如此?”
“自然不是。”她轻哼着“我们那里啊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这话就说得有些汗颜了,表面上是一夫一妻制,但劈腿、外遇事件层出不穷、离婚率更是居高不下。
孙石玉目光不移,温柔地说道:“那么爷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瞬间,杜福兮心颤了一下,愣愣地看着他。
她只是说说,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重大的承诺,他说答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表示他不会纳侧妃,也不会有姨娘跟通房
明明心里激动,她脸上却是嘟了嘴说道:“爷可想清楚了?可不要说得出做不到呵,妾身可没逼你做这承诺”
孙石玉单手搂住她腰身,将她拽进自个儿怀里,笑着轻抚着她的脸。“真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那故作不在乎的样子真是可爱透顶,明明心里就很在意,当他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时,她眼里的激动瞒不了他。
“妾身是说真的啊,爷要想好了才承诺”不是她不容人,是他自己说不要旁人的,就算是王爷、王妃也不能追究这事。
“闭上你的嘴。”他蓦地堵住她的唇,舌头霸道地伸入,卷着她的舌纠缠起来。
杜福兮第一次进宫,觉得自己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那肃穆庄严的宫门、那恢宏雄伟的皇宫、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跟处处可见着甲佩剑的宫中侍卫,在在提醒着她这里是皇宫,让她跟着小心翼翼了起来。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宫,任何一个内监宫女都可能是皇上、皇后或哪位娘娘的眼线,比不得她在王府的随兴。
王府的马车一路驶进宫中,内宫门口有二、三十顶轿子在等候着,除了兰阳王府的马车,各王府亲贵的马车也一一到了,一辆接一辆华贵气派的马车整齐地停在内宫的广场之前,再换坐轿子进宫。
杜福兮随孙石玉下了马车,阿芷前来扶她,才刚站好,正在深深呼吸一口皇宫的空气做纪念,忽地发现广场上有许多人不约而同的在看她家相公,她也不禁朝孙石玉看去。
今天他甚是俊美,头束白玉冠带,剪裁合宜的世子朝服绣着象征兰阳王府的暗紫兰花纹,腰间佩着兰形紫玉佩,束着玉革带,显得挺拔贵重。
杜福兮正欣赏自己相公欣赏得很欢时,忽然听到阿芷压低声音道:“世子妃,好多女宾在看世子,您可得紧张点,奴婢听说世子身子大好的消息在京里传开之后,世子侧妃之位如今可是个香饽饽。”
杜福兮一个激灵,连忙再看过去。果然,那一双双痴迷在看她家相公的眼睛都族女眷。
她不客气的瞪了她们一眼。这些花痴,那人已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还看?你们没机会了,早早洗洗睡吧!
众人换乘软轿进入慈宁宫,太后生辰是宫里的大事,受邀的宾客自然都是平素与皇室来往密切的皇亲国戚与朝中重臣和其家眷们。
杜福兮今日带了阿芷和添香随行,她与孙石玉跟在王爷、王妃和严侧妃的身后,严侧妃的娘家——宁王府也在受邀之列,而王妃的娘家不过是皇商“并未受邀,因此严侧妃今日脸上有光,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杜福兮看着她的王妃婆婆,见她没有一丝的自卑或不快,真是打从心里喜欢这个内心温厚的古代婆婆。
王妃若是知道疼惜如命的儿子早去做神仙了,不知会有多悲痛相反的,在场的皇后若知道嫡亲胞弟的魂魄尚在人间,又不知会有多欢喜
“这种场子你也敢走神?”孙石玉轻轻捏了她手心一下。
“哈哈,我有吗?”杜福兮连忙打起神精来。
今日的慈宁宫布置得喜气洋洋,地上铺着厚厚的大红滚金丝边地毯,梁上结着大红的绸花,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帷幔与窗帘都是大红色锦缎,绣着金红的牡丹,正面三张金边雕花扶手椅,第一位便是太后,皇帝坐在太后身边,而皇后坐在皇帝身边。
两边摆着一长排紫檀木的桌子,后面置着整齐的红木椅子和绣花软靠垫,再后面立着准备斟酒倒茶'侍奉菜肴的宫女,哪一府到了,便有慈宁宫的内监总管大声唱名,再由内监引领着一一入座。
兰阳王府一门便坐在右边为首的位置,而左边为首是几位老太妃,后面才坐了谨亲王夫妻,其他人则按官位品阶排序入座。
杜福兮先是看了今日的寿星,这位大宣王朝最显赫、最尊贵的女性,长得与她想象的慈眉善目和福泰截然不同,她很瘦,气度沉静,妆容素雅,一双眼眸还熠亮有神。
再看当今皇上,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一声美男子啊!
虽是四十开外的年纪,那俊挺深邃的五官,自有一股熟男魅力,虽然和兰阳王相貌有六成像,但硬是比兰阳王多了一份淡雅从容、俊逸稳重的气度,也或许是君王当久了,他只是坐在那儿都会自动聚焦。
杜福兮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孙石玉,以前她觉得孙石玉遗传了王爷俊挺的外貌,如今看来,发现孙石玉的眉目五官还比较像皇上哩!
自然了,他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相像也是理所当然。
接着她又看向皇后,皇后可是她真正的大姑啊,是她所爱的男人敬重的长姐,她自然要格外留心了。
皇后自然也是万中选一的美女了,她眉目庄重,凤目含威,肌肤胜雪,看起来跟王妃一样,不过才三十多岁,却也跟王妃一样,都是当婆婆了。
她不由得又拿皇后跟王妃相比,虽然皇后美得黯丽,但她还是比较喜欢淡雅清丽的王妃,温和可亲的王妃不说话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而皇后,或许也跟皇上一样,久居中殿之位,神情严肃多了。
不说皇后,便是在场那些个艳妆丽服的妃嫔,也没有一个比得上王妃。
“坐在你对面的便是轩儿。”孙石玉低声说道,他的音量只足够让杜福兮听到,即便大殿里还有其他人有内功,也不会听到。
杜福兮看向平日孙石玉口中那胜了真正孙石玉不只一点两点的谨王孙昶轩。
说实在的,虽然孙昶轩也是面若玉冠、俊朗有加,但从外貌上来看,是孙石玉胜,不过他说了,孙昶轩自幼便以太子规格,接一受各种训练,加上他勤勉好学又天资聪颖,文武双全比长年卧床的孙石玉强太多了。
孙昶轩有没有那么好,她是不知道,但那位姐宝一心维护姐姐、疼爱外甥之情,她倒是一眼就看透,自是不会那么没眼色的去挑皇后与孙拥轩的短处
“定国公、国公夫人到——”
内监的声音一扬起,杜福兮便感觉她身边的孙石玉大大震动了一下,又见到孟不群竟也姿态自若的随定国公前来,她连忙在桌子底下握住孙石玉的手,悄声问道:“爷,你还好吗?”
孙石玉强自定了定神。“无事。”
说完他便紧抿起嘴唇,视线复杂的落在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身上,此时他眼里没有背叛他的孟不群,只有那因他骤逝而憔悴许多的父亲跟母亲。
杜福兮也不吵他,默默在心里对自己真正的公婆打招呼。定国公府的位置便在谨王夫妻之后,可见皇上对定国公府的重视,这同时也是对皇后的重视。
没有人提到已逝的卫如靖,就仿佛这世间从未有这个人
“慢着——”
正当孟不群以准元帅和定国公义子之姿要坐上定国公夫人后面的位置时,皇上忽然开口了。
所有人都看着皇上,就见皇上虽然带着微笑,但神情郑重地说道:“太后一向将飞踏将军视若亲儿,今日太后生辰,飞踏将军没有来为太后祝寿怎么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错愕了。已死的人要怎么向太后祝寿?除非那个人没有死
杜福兮连忙看着孟不群,果然见那家伙脸色变了又变、惊疑不定,果然是做了亏心事,一副怕卫如靖会从殿门口走进来似的。
“郭福临!”皇上喊了身边的内监大总管。
郭福临一抬手,两名小太监便抬着一幅男子大腿般粗的卷轴进来了。
两人将卷轴抬到定国公夫人后面的位置上展开,竟是一幅成年男子般大小的画像,两人拿出小堡具,小声地敲敲打打,很有技巧地将那画像固定在座位上便迅速退下了。
杜福兮瞬也不瞬的看着那画像,以现代的话来说,那是真人比例的人形立牌。
画上,身长玉立的男子,有双灼人心魂的眼眸,气度飞扬,俊美凌人,银亮的战袍,一身的卓然挺拔,手上拿着一张半脸面具,那俊美形貌确实更胜孙石玉,难怪那厮会瞧不起孙石玉的外貌了。
唉,皇上真是有心,连她都动容了,他心中会怎么的澎湃啊定国公夫人首先泪流满面,又忙向太后、皇上告罪“臣妇臣妇失仪了”
太后、皇上自然是不会怪罪,皇上对脸色阴沉不定的孟不群笑着说道:“孟卿便后移一位吧!”
“末将自当这么做。”孟不群恭敬地退了一位,杜福兮不知道别人看到了没有,但她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孟不群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呢,铁定很不甘心,皇上重视一个死人胜过他这个活人。
“南苑国贺礼到——”
一群南苑国使者抬着贺礼浩浩荡荡的进入殿中,一段小插曲便这么过去,殿里又恢复了热闹。
宾客都到齐了,太后也二看过各国使节送来的贺礼,其中不乏极为名贵的寿礼,就说那海牙国好了,一个小小的国家,竟诚意十足地送了一株十尺高的珊瑚树,价值数万两的黄金,可算是稀世之宝了,看得众宾客惊呼连连、移不开眼,然而太后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命人收入库房。
看过贺礼,皇上首先向太后拜寿,跟着由皇后领着众妃嫔拜寿,跟着是谨王、谨王妃拜寿,再来是皇上的亲弟兰阳王与兰阳王妃、侧妃一同拜寿,都分别说了吉祥话跟献上贺礼,接下来便轮到孙石玉与杜福兮了。
向活生生的太后拜寿耶,这还是她穿来后第一次那么紧张呢!幸而一直严肃又不苟言笑的太后,在他们俩跪拜磕头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连皇上也是微笑地看着她。
“孙儿给皇祖母磕头,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常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孙石玉说罢,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看着太后,堂堂地说道:“孙儿没有准备寿礼,心想孙儿身子安康便是最好的寿礼,皇祖母自会收这份礼。”
太后眼角都湿了。“好好,快起来,哀家竟能等到这一天,心里真是欢喜得紧哪,哀家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哀家便心满意足了。”
杜福兮在心里腹诽着他好油腔滑调啊!她跟着跪下磕头,也不胆怯了,清脆响亮地说道:“孙媳妇给皇祖母磕头,祝皇祖母寿比松龄,福寿双全。”
她打开手里的锦帕,呈上一个小小的琉璃粉罐,还附了张小卡,然后她嫣然一笑,一双眼眸清亮地看着太后说道:“是孙媳妇亲手做的生辰礼物,小小寿礼,不成敬意,还请皇祖母不要见笑才好。”
太后迫不及待的命令跟前太监。“快拿上来!”
太监忙转呈了琉璃粉罐和小卡,太后瞧那精致的小粉罐里装了五颜六色、满满一罐的折纸星星,只觉得讨喜有趣,再打开那别致的小卡,上头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送您一颗星,使您天天欢心;送您两颗星,让您一切顺心;送您三颗星,祝您凡事开心;送您四颗星,愿您事事顺心。,;送您五颗星,代表孙媳妇的心,生辰快乐!
太后不由得哈哈一笑,神情显得甚是欢愉,皇上见状也向太后讨了去看,看完同样哈哈一笑。
皇后脸色不大好看,勉为其难笑道:“玉儿媳妇写的什么让母后和皇上那么欢,倒让臣妾也好奇了。”
皇上笑着将小卡递给皇后,皇后看完之后,勉强笑道:“还真是别出心裁。”
“这寿礼哀家太喜欢了。”太后慈爱地对杜福兮说道:“孩子,你过来哀家这里,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杜福兮依言走上前去,低眉顺眼,模样恭敬。
太后拉住她的手,从自己腕上取下一只通透莹白的手镯套在她手上,眉眼含笑地说:“哀家都听说了,前些日子你代玉儿受苦了,现下身子还好吧?有生之年能见着玉儿娶媳妇儿,还如此健健康康的,哀家没有遗憾了。”
“孙媳妇多谢皇祖母关怀,孙媳妇身子已经没事了,日后也定当恪守人妻本分,伺候相公。”杜福兮恭谨又乖巧地回答。
听她这么说,太后满心的欢喜,不断的点头“好好,和玉儿回去坐下吧!”
太后当众赏赐了贴身的手镯,还对那不起眼的纸星星贺礼视若珍宝,自然是表明对她这个兰阳王世子妃的重视了。
杜自珍和韩氏也在宾客之列,虽然座位后面了点,但当太后当众对杜福兮表示了看重之意,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杜自珍是甚感安慰,韩氏则是眼儿发亮、精神都来了。
她今天把两个女儿也带来了,目的就是要让京里受邀的贵族子弟都看看她们姐妹,为她们谋桩好姻缘,连杜福兮那蹄子都能得太后喜爱,那她的两个女儿更是没问题了。
谁知道一转眸,竟见她们痴迷的看着孙石玉,气得她在桌底猛捏两个女儿一把,要她们收敛点,那日在王府受的屈辱她可是都还记恨在心里,明知道进王府是没希望了,还看什么看?不啻是在自讨没趣。
杜福兮自是不晓得娘家人那些弯弯绕绕,她忙着品尝皇室御膳,吃得不亦乐乎,后头伺候着的宫女额上密布着细汗,夹菜都快跟不上她吃东西的速度了。
她偶一抬头,竟看见太后和皇上都是含笑的在看着她,她一愣,随即冲着他们咧嘴一笑后又继续吃。
就在她吃得正欢时,身旁的孙石玉竟冷不防开口问道:“皇伯父,不知此次征讨东奴,皇伯父拟差何人挂帅?”
杜福兮差点呛到。这人有必要挑人家正在吃东西时鸣枪发难吗?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停下筷子。
差何人挂帅?孟不群即将被任命为兵马大元帅去讨伐东奴之事,已是上京人人知晓,甚至是天下皆知,还需要问吗?
孟不群脸色亦是很不好看,那什么世子的白脸小子,当着他的面这么问,是存心给他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