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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最繁荣热闹的地段,几乎全归于封氏所有,一半挪出来分租给店家做生意买卖,一半则是封氏开设的店铺。
封以扬策画已久的万物店铺,便是开设在京中的精华地段,取名为“天下第一商行”
此际,路经门口两侧摆满花篮的路人,不禁纷纷停住脚步,齐齐望向伫立在商行前,样貌秀丽的紫衫人儿。
她穿着一身由上好丝绸织出的鸢紫色衣裳,布料上绣着粉色芙蓉花的花纹,腰带上还围着一串七彩彩石,下身同样是鸢紫色,打细折的飘逸长裙。
她耳上戴着小巧别致的琉璃耳坠,发上插着细致的金花镶白玉珠簪子,手中拿着一只纯金打造的金算盘。
嘴角甜甜上扬,抹了金粉色胭脂的脸蛋绽放着两朵可爱酒窝,纤指飞快拨着手中的金算盘,她越笑越得意,眼睛都眯成两道弯月。
一看见那身布料华贵,光是一尺便价值千金的紫缎衣裙,还有她手中那金澄澄的金算盘,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她身份地位有多么尊贵。
事实上,经过上个月封家少主纳妾一事,闹得整座京城沸沸扬扬,再也没人敢小觑封家少夫人。
人人茶余饭后皆在谈论,封家少夫人有多么工于心计,不仅能在紧要关头扭转逆势,毁了夫婿纳妾的仪式,更将封家金算盘迷得神魂颠倒,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
当众亲吻女子虽不是什么骇人举止,在这保守的时空里,却也是够惊世的了。
据说,那夜封家少主抱着华敏进了房,就这样将尚未完成进门仪礼的美妾晾着,观礼宾客无不面带尴尬离开。
又据说,极受封夫人赏识的那名美妾,隔日一早便让封以扬派遣上远地,掌管近来如火如荼开设的万物商行。
此后,关于华敏此女善妒,又懂得使手段驯夫的各种传闻,更是甚嚣尘!
“少夫人,您的帐可已经算清楚?”商行掌铺的许管事不敢怠慢地上前请示。
“这个月生意不错,有劳许管事费心了。”华敏喜孜孜地笑道。
“店里的生意,就属沈记胭脂最红火,无论是老的少的,只要是想让自己变得更美的女子,全都往我们商行跑。”
“是吗?那我可得加把劲,钻研出更多上好的胭脂。”华敏笑吟吟的说,灵活的思绪已经开始转动。
一会儿她还得上新发簪佩饰的铺子管帐,毕竟管理发簪店铺的管事,是她私下雇用的寻常人,而非封家培养起来的人才,忠诚度得打上不少折扣。
“少夫人,少夫人!”一名封氏家丁气喘吁吁的跑进商行,嘴里直嚷嚷。
“怎么回事?”华敏闻声蹙眉。
“昨儿个晒在广场里的玫瑰都被泼上了药油,现下全毁了!这样一来,大后天要运到邺州的那批花露胭脂,恐怕要延后了!”
“什么?!”许管事率先惊叫出声。“怎么又来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
华敏面上甜美的笑容霎时一撤,捏紧了手中的金算盘,怒气直从心头冒出。
“混账东西!快带我过去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大的狗胆,居然敢明着和天下巨贾对上,还是专找她的碴!
家丁匆匆忙忙领着华敏,搭上绦红色的华贵马车,来到近郊一处同样归封氏所有的宅院。
因为邻近近郊,依山傍水,这座宅院从前专供封家长辈养心休憩,如今在封以扬一声令下,已经归华敏所用。
为了研制出更上等的胭脂香粉,加上如今在西凉国各州城都开设了连锁性的天下第一商行,封以扬与她讨论过后,当下决定让这座别院,成为制发胭脂香粉与供货之所。
侧边院门一开,马车疾速驶入,迎面而来的是一整片珍奇花草,色彩绚烂缤纷。
马蹄踩过花田中央铺得平整的青石板小径,穿过一整片仿佛无止尽的花海,而后停在一座铺满红地砖的圆形广场上。
广场上架满了一排排晒花架,架上整齐划一的摆着竹编筛子,筛子上铺满了已经洗净的花瓣。
一旁的花匠正细心照料着努力培植出来的新花种,他们可都是封以扬重金礼聘而来、一流的花匠。
一群家丁正围着一整架的竹编筛子发愁,一见到华敏掀开珠帘,一手提着裙摆跃下马车,所有人的脸色当下更是又黑又青。
“少夫人”大伙儿抖着嗓子,缩了缩脖子。
如今众人皆知,华敏只消一句话,便能影响封家少主的决定,封以扬可是将她视为珍宝一般,事事放纵她,任由她去。
这个钱奴少夫人简直视钱财如性命,一天到晚忙着商行的生意,就连管帐一事都落入她手里,封家上下的生杀大权,几乎可说是全由她一手把持。
再说了,少夫人不只是个钱奴,还是个醋劲极大的妒妇,不仅断了紫鸳想过门为妾的美梦,还将她扫地出门,让封以扬将她派至外地当起管事。
虽说能当上封氏底下首位女管事,是一件极为风光的事,但是详知内情的人都明白,紫鸳可是含着满腹委屈离开的。
“怎么回事?”华敏一下马车,便闻见浓浓的药油味儿,不禁捏起秀巧的鼻尖。
“少夫人,这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家丁们瑟瑟发抖的出声求饶。
“我把这里放心的交给你们,你们居然这样懒散,连有人闯进来也没发现?”
华敏当真怒极了,被泼上药油的花瓣,不知能制作出多少胭脂,这下全毁了,她好心疼。
“少夫人,这真的不能怪我们啊!”家丁大声喊冤。“我们昼夜轮值,可没松懈懒散,每道门都有三五人看顾,绝无可能让外人趁隙闯入。”
“难道这些药油会自己长脚走进来,又这么刚好的,全往花瓣上洒去?”
“少夫人,你要相信我们啊!上回那事儿也一样,我们真没看到任何人进来。”
“会不会是闹鬼啊?”
“对对对!准是闹鬼了!”
闹他们的大头鬼!
看着家丁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华敏握紧粉拳,努力抑下想捶爆他们一颗颗猪脑袋的冲动。
这分明是有人内神通外鬼,专找她的碴儿,想断她赚钱的财路。
可恶,她才不会这样就认输,无论那人是谁,都休想阻止她发财!
夜里,封以扬巡视完邻近京城的几个封氏商行,返回封府准备歇下时,却发现妻子不见人影。
“少夫人呢?”进到屋内寻了一圈,始终没见到心系的人儿,封以扬冷着脸质问下人。
一旁的苏总管闻言,不由得抖了抖。自从前两个月,纳妾喜日上,少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对金当家说了些古怪的话,两人又不顾礼节,在众人面前咳咳,于礼不合的事就甭说了。
总而言之,自那日过后,金当家对少夫人可说是越发予取予求,几乎快将掌管封家大小事的权力,全都交到那个钱奴手上。
现在封家老老少少,谁还胆敢瞧不起这个差点被打入冷宫的少夫人?
说也奇怪,也是自那日过后,这个一向不把金当家放在眼里,摆明了是想利用金当家一时为情所迷,让金当家成为合伙共谋生意的金山后盾,其心可议的少夫人,对金当家的态度丕变。
少夫人似乎当真在意起金当家,经常能见到她黏着金当家不放,偶尔书房还会传出令人脸红想逃开的暧昧声响。
至于金当家,更是变本加厉,开口闭口不离少夫人,两人感情如胶似漆,好得教人难以置信。
“少主,少夫人方才让人回来传话,吩咐奴婢告诉少主,少夫人今晚要在东野陵的别院过夜。”婉儿连忙上前福身禀报。
“东野陵?”封以扬皱起眉心,正解着黑绒绣紫花披风的双手一顿。“无缘无故,她为什么要在那里过夜?”
“奴婢也不清楚。”望着封以扬俊美的面庞,婉儿脸儿悄然一红,心中暗暗喟叹,少夫人当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儿。
“苏总管,备好马车。”封以扬又将解开的系带结上,转身往外走。
“金当家,您片刻没停歇的赶回来,连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呢!”苏总管诧异的嚷道。
“不必了。”封以扬头也没回的直往前走,那副心急的模样,让苏总管又是猛叹气。
金当家只为了赶回来见少夫人,这会儿没如愿见到,连口茶都不愿喝,究竟少夫人是对金当家下了什么符啊?
马车辚辚,停在朱漆高门前,封以扬低垂眼眸,身姿优美的下了马车,苏总管手里掌着一盏花苞形状的随行烛台,等候着帮主子领路。
“你回去吧。”封以扬接过华敏设计的烛台,思及她满脑筋赚钱的鬼点子,嘴角不禁微扬。
“小的不累,可以继续伺候金当家。”苏总管一向尽忠职守,自然不从。
“这里还有其他人能伺候,你陪着我巡视一天,也该回去歇下。”
“可——”
“回去吧。”
封以扬交代完毕,执高烛台转身步入别院,苏总管只好乖乖领命,安慰自个儿,主子这是体恤他,绝对不是想支开他真是这样吗?
“金当家。”封以扬一路行来,别院里的家丁面露诧异,连忙欠身行礼。
封以扬全然无视,步履越走越急凑,穿过琉璃建造的主院,来到前些日子请来工匠翻新,重新辟成花田的后院。
满腔焦躁的情绪,在那抹纤细的紫色身影映入眼底之后,终于平息下来。没有离开。他的敏敏还在。
封以扬缩紧的胸口一松,徐缓走近背对着他,坐在一整片牡丹花丛之中的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