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依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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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木家一直是武林世家,只是到木依林父亲这一辈,因为江湖风云诡秘,门派变化,江南木家已经显得势微。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南木家几代人的打拼,在江湖中挣得一席之地,虽是势微,也还是安稳,寻常武林人不敢上门生事。毕竟木家的“枯木剑法”曾被江湖百晓生排在了剑法中的前三位,与武当剑法、独孤剑法并驾齐驱。木家剑法又是传男不传女,所有人代代相传,到木依林父亲这一辈,虽是已经不如前,但是因是真传,这剑法也是非同寻常。别说那些在江湖中浪得虚名的人,就是华山、武当弟子以及江湖中数的过来的几个后起之秀也是不敢虎口夺羊——敢到江南木家惹是生非或是比拼武艺。

    但是,江湖永远有那些贪念无穷的人,对于自家的东西已经消化不了,对于别人家的东西依然想得到手拥为己有。何况,江南木家的枯木剑谱是武林中的宝物,要是得到枯木剑谱,就能练成枯木剑法,练成枯木剑法就能与武当剑法、独孤剑法并驾齐驱,也就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江湖人中,谁不想?

    而让江湖人眼红的,是江南木家不光有枯木剑谱的宝物,更有一样宝物让江湖后生眼红,那就是美人。美人是谁,就是木依林。据见过这位美人的人说,要不是在人间见到木依林,乍一见真要惊为天女下凡。那见过的人说,这木依林静如处子,行动处如弱柳扶风,又是三千烦恼丝,丝丝如缕,缕缕黑亮柔滑,真个是天生丽质,秀外慧中。唯一不足的是木家的剑法传男不传女,这木依林生在武林世家却不会剑法,这也是天大的憾事!

    但是自古英雄爱美女,江南木家有了木依林这样的绝色美女,更是成了无数江湖年轻男子梦寐以求的向往之地。只是,木依林之父对于女儿的爱护更胜过对木家“枯木剑法”和枯木剑谱的爱护。

    要想得到木依林,或者剑谱与美人同时得到,不更是一件上天入地也找不到的没事。但是谈何容易,虽然木家在江湖势弱,但是枯木剑法的威力可不是寻常武林人可以领教的了得。除非,木依林的父亲死去。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女孩,就容易的多了。然而,木依林之父真是壮当年,无病无灾,又怎么就会死去?

    然而,江湖就是江湖,原本不可能的事,转瞬之间,变为可能。木依林之父真的莫名其妙的死去。

    本来,江湖仇杀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吗?江南木家作为武林世家,树大招风,总是有那些各门各派的人上门寻事,在刀光剑影中,此命非命,要是血溅当场也可以理解。只是,木依林之父却不是死在这样的门派之争,也不是死在上门比剑的人手上,甚至,也不是死在月黑风高的夜里,而是死在八月十五,月色朗朗,万家团聚的日子。

    这就怪了!

    木依林父亲一死,立即栋梁倒塌,江南木家只剩这一个弱女子,要如何在江湖中立足,要如何活下去?

    八月十五

    明月历来是被文人墨客吟诵的对象,如唐朝僧人暮仟吟诵的“平常三五夜,岂不共婵娟。等到中秋半,更甚别夜圆。”这样说,中秋月更甚别夜了。这个中秋,秋高气爽。朗月高空,照在江南江北。

    到八月十四,木依林之父让家人置办了所有中秋要用的东西,正准备八月十五一家团聚的时候,却接到一支飞鹤传书,就突然挂捡出去了,甚至没有和自己可爱的女儿打一声招呼。到八月十五,父亲竟然未回,木依林依门而看,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父亲的身影。心里不禁着急,到月到中天时,见父亲还没有回来,问遍家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父亲的去向。不禁默默无言,连过中秋的心劲也没了。回到自己的绣房,心里暗暗担心。

    竟然到第二天早晨,等了一夜的木依林任是望眼欲穿也没有等到父亲的归来。等来得,是一把飞刀,那一把刀寸长,雪亮,从雕梁画栋的窗户直飞而进“夺”的一声,钉在木依林身后的镜框上,刀尖颤动,上面穿透一封血书。木依林站起,拿起那纸血书一看,上面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要找你的父亲,到断魂崖。”

    断魂崖

    断魂崖在哪?江湖之大,到哪儿去找断魂崖?若是有上千里,叫木依林这样的弱女子如何去走这风餐夜宿的旅途,又如何涉过这险恶的江湖路?

    木依林整装待发,无论多少险阻,她要找她的父亲!

    只是,断魂崖在哪?

    江湖中自古就有传说,处处险恶地,处处断魂崖。

    要说险恶,这江湖本就险恶,只是这一种险恶却是诸多江湖人喜欢的,也只有这一种险恶才能体现江湖人的特性,乱世出英雄,越险恶越能在险恶中成名立万,哪怕是死,也比默默无闻的好。就如妓女说得:不是爱风尘,偏向风尘故。只是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木依林来说,这险恶何时到头。

    又能如何?她要去找她的父亲,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要去找断魂崖,找到断魂崖就能找到自己的慈父。

    木依林略微打扮了一下,改为男装。在镜子里一照,连她自己也惊奇,活脱脱一个浊世翩翩的书生。又悬一把剑在腰,虽然木依林从小不会剑法,但是生在这样的武林世家,自小熏陶,对剑自是有一种偏好。

    这样的,木依林怀揣了那封血书,星辰上路,打马从江南的烟雨走过,欲行欲远,就渐渐远离了家乡的吴侬软语,入眼的是江北岸的九月草长莺飞。这一路走来,苦自不用说,试想,一个大家闺秀的倩弱小姐如何能承受这一路的风餐露宿,这些都可以忍受,因为没有什么事比找到自己的父亲更重要。怕的是一路上江湖人的骚扰。

    但是,幸好,自从出了江南木家的势力范围,木依林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一个人若隐若现的跟在自己身后,因为从没有正面见过,也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更不知道是友是敌。

    只是,在每到危险的时候,这个人总是及时出现,用一把剑挑战众多杀手。木依林不会剑法,但是因自小生在江南木家这样的武林世家,对剑法原是看出好坏的。但见这一条剑静止时如秋弘一波,寒气逼人,这样的剑必是好剑。剑一出手,更是灵动如蛇,狂舞四射,这剑法好似黄河之水泛滥又如秋风扫落叶,总之在木依林眼中,这已是当世前十位的剑法高手。

    多少次,在木依林面临危险就要被歹人凌辱欺负时,这个人和这柄剑总是如神龙再现,及时出现,救了自己。在这个时候,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木依林每每感激之余想去谢谢恩人,却是如来时一阵风,去时一阵风,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个人杀了袭击木依林的杀手立即转身飘然离去。只是每次,临走时,却丢下一样东西。一朵娇弱妖冶的花——中原很少有的花——蓝色罂粟花。

    蓝色罂粟花

    此花较弱、妖冶,本非中原所有,据说只在西域昆仑之地以及南蛮荒凉终日瘴气弥漫的地方盛开,花极美又甚是鬼魅。

    木依林自小生在这样的武林世家,本是见多识广,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极美像虞美人一样娇弱却比虞美人更妖冶鬼魅的蓝色花朵,只在古书中看过。这次见到,而且不止一次。每次见到,花朵娇嫩,甚至有露珠挂在花瓣,欲坠未坠的样子。

    这花本就鬼魅,第一次出现又是在那样的夜里。那夜,木依林离家出走寻找自己父亲的第一个夜晚,打马走过二百里地,人马疲惫,好不容易赶到一个西湖边的古镇。烟雨乍起,远近朦胧。木依林顾不得劳累,从小镇东头走到西头,刚想找一点干净一点的客栈住下时,却从客栈出来几个穷凶极恶的人脸上看到一股杀气,这种杀气分明的是对自己而来。

    那几个人上下打量改为男装的木依林,相互的使了一个眼色,为头的说:“兄弟几个,就是这小子,杀了他就能得到枯木剑谱,我们西湖五虎就能称霸武林了。”原来是西湖五虎,木依林不禁大了一个寒战,这西湖五虎在江湖名声极恶,据说是无恶不作,横行于西湖地境,烧杀抢掠、荼蹋生灵。木依林看着眼前的五人,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自己精心改扮的男装怎么一下子被这样的江湖角色识破。这几个人可不容她思考,抽出兵器就向她人马刺来。木依林一闭眼睛,暗道一声:“我命休也,只可惜没找到我父亲。”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西湖五虎五样兵器就要分刺木依林脸颊、双腿,马匹时,但见从客栈屋檐飞身而下一个白衣身影,手中龙泉剑分刺西湖五虎,如雨中一道闪电,那五人本是穷凶极恶,眼看就要杀了木依林时,就有一个冰凉的物事到了自己的脖颈,只感觉到冰凉一片,明白过来时,已经慢慢倒下。

    木依林听到声音睁开眼,见眼前的五人倒下,大惑不解,等明白过来,那白衣人已经飞身而去,临走时,手腕轻轻一抖,一朵花飘然落下,落在木依林眼前。木依林伸手拿起,就是一朵蓝色罂粟花。

    木依林第二此看到罂粟花是在长江江心。到长江边时,已是日暮,为见不尽长江水滚滚西来。浪涛破案,气势雄伟。白日的摆渡船已经大半系在江边的垂柳树下。木依林寻父心切,顾不得许多,喊了一个默坐船中的舟子,付了双倍的船钱,要连夜赶过江去。

    船到江心,浪涛更急。那个低头撑船的舟子突然起身丢了手中的长篙,从船底抽出一把鬼头大刀,一步步逼近木依林,低声喝道:“识像的,把枯木剑谱交出来,本大爷给你一个全尸,要不,哼哼,本大爷也是好色之人,对你先奸后杀,传出去。我和你这江南木家的大小姐,武林第一美人在这江心共度良宵,也不枉我长江恶鬼为人一世。”

    木依林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撞到了这个恶鬼手上,而且是自己送上门的,在这长江之心,远近无人,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有心不受凌辱,索性跳江死去落个清白。但是心有不甘,好不容易走了这么远的路,还没有找到慈父。另外一点,自己如此打扮,怎么一到江湖上就接连被西湖五虎和这个长江恶鬼等江湖下三滥的人认出?

    “要剑谱好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木依林想到这儿,柔声问道,索性掀开包裹头上的羽冠,一头如水秀发披撒而下,在这月下,更显得娇柔美丽。

    长江恶鬼见木依林如此娇媚,不禁傻傻站住,心里暗叹一声:“我长江恶鬼哪世修来得福分,能得江湖第一美女的垂青!今晚良辰美景,与这等美女共享鱼水之欢,传出去,要就让多少江湖人羡慕?”在蹋呆呆发怔之时,手中钢刀也是垂下。

    “你说呀。”木依林睁着一双秀目,娇声问道。

    “这?”长江恶鬼刚要开口说道,却见江面上何时飞来一叶扁舟,这时已到跟前,就见一白衣人身影从那相距三丈远的小舟上如飞鸟一样凌空而起到了跟前又如飞鸟一样凌空而下,手中长剑直刺长江恶鬼的眉间,一点鲜血从长江恶鬼的眉间喷涌而出,长江恶鬼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嘴中说道:“你,原来”倒在船中,那白衣人用脚一跳。将长江恶鬼的尸体踢下船舷,随着江水流去。

    “你?”木依林忍不住叫了一声:“恩人可否转过脸来,让小女子拜谢!”

    “同是江湖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若是有缘,不久自会见到。我去也,你好自为之!”说完,未见他如何动作,如惊鸿一现,身影乍起,向一只飞鸟一样,轻飘飘在月下向那一叶扁舟落去,人在半空,一朵罂粟花缓缓下坠,向木依林落去。

    木依林第三次也是最后一起见到这种娇艳鬼魅的罂粟花是在渔阳渡口,那晚过了长江,又一日,终于到了徽州地境,离巢湖不远。

    渔阳渡是巢湖入江之口,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地势险要。木依林一到渔阳渡口,就感觉一股杀气在日暮中弥漫,好像每一步步步惊险,每一丛花下都暗臧着厉害的杀手。木依林抽出长剑在手,给自己装着胆气,一步步向渡口走去。突然,眼前的一丛牡丹花微微一颤,一黑衣人长身而起,手中剑向木依林箕门穴刺来,木依林脸一红,你说为何,原来这箕门穴在大腿内侧血海穴上六寸处,女人最隐秘的地方,木依林一个处子,见这黑夜人如此肮脏的剑法,如何不心惊肉跳而脸红?

    那剑飞快,逃无可逃、躲无可躲,木依林索性身子一矮,死也不愿意让这种人触碰到自己的隐秘之处,眼见这一缩身子,虽是躲开了那刺向箕门穴的剑,但是剑已经到了自己的面目,她星眸一闭,长叹一声。只是这一声长叹结束,自己竟然无恙,不禁睁开眼,就见刚才的黑衣人已经横卧在自己的脚下,眉间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再看,那一个白衣人正在挥洒长剑与不断从草丛花丛钻出的黑衣人决斗。虽是一人,但是手掌长剑纵横开阖,黑衣人虽多,竟然全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个接着倒下,到最后一个人时,那人魂飞魄散,丢下长剑,踉跄而去,待她走到三丈远出,就见白衣人手腕一抖,一朵剑花如银蛇飞舞,直奔那黑衣人背心,就见那黑衣人应声而倒。白衣人手腕又是一抖,那剑像是有灵性一样,在空中滑过一道银光飞回到他手中。

    木依林呆呆望着眼前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惶如隔梦,这时候醒来。想眼前这白衣人接连救过自己三次命,都没有来得及道谢,更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名号,这一次,怎么也要相见一次,当面道谢。未想到,这次白衣人却没有像前两次一样惊鸿一现,而是转过身。这一转身,看的木依林目瞪口呆,你说为何?

    但见这白衣人剑眉星目、明眉皓齿、体形匀称,高有七尺有余,任是木依林生在武林世家,见过太多的江湖后起之秀,却也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神气灵秀的青年男儿。白衣人见到木依林惊愕的神情,似是见怪不怪,漫步走来,随时刚才经过一场恶斗却依然气定神闲。微微笑道:“恕小生来迟,让木大小姐受惊。”

    木依林面颊一红,款款做了个万福,抬起头,看着白衣人身上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经过刚才的一场恶斗,溅在衣服上的几朵血花,分外娇艳。款款说道:“谢谢大侠几次相救,敢问恩人姓名?”

    “哈哈,难得木大小姐能启金口。小生哪敢称什么大侠,只是昆仑剑圣门下,江湖人抬举在下,送外号‘白衣剑客’的就是,恰巧碰上木大小姐有难,算是小生有幸,替木大小姐解了围困,哪敢称是恩人。”

    木依林心动一阵荡漾,未想到眼前的白衣人就是江湖中后起一辈的佼佼者‘白衣剑客’,又见他谦谦有礼,心头更是一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为好。

    ‘白衣剑客’见到木依林神态,心中也是一喜,想自己出身名门,能得到江南武林世家木家的木大小姐垂青也是门当户对,传出去,更是江湖佳话。表面上却装作不惊不喜,曼声说道:“离这儿不远,就是断魂崖,木大小姐要是寻父心切,现在就可以赶去。小生不再打扰。”说完,转身离去。

    “等一等。”木依林脱口而出,白衣剑客停步转身,温声问道:“木大小姐还有何事要小生效劳?”

    “哦,没事了。”木依林欲言又止。

    白衣剑客微一踌躇,从胸口掏出一朵罂粟花手腕轻轻一抖,那花飘然向木依林飞来。说道:“说是有缘或者木大小姐不嫌弃,等木大小姐找到家父,小生自是到江南木家看望木大小姐以及令堂大人。”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