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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烟雨浙江潮
未见千般恨不消。
到得还来无别事
庐山烟雨浙江潮。
吟诵着苏轼的诗句,从浙江杭州,去江西九江登庐山,本来是一件赏心悦目的美事。
因为庐山脚下的九江,是东晋著名“隐逸诗歌鼻祖”陶渊明“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以及宋代大儒朱熹的家乡。更因为李白,白居易和苏轼等大诗人,在杭州以及浙江留下了诸多脍炙人口诗歌,相继在庐山逗留过。
还因为出身草莽的绿林好汉朱元璋和陈友谅曾经大战鄱阳湖,宋江和李逵大闹过江州浔阳楼。乃至于98年特大洪水时的九江还发生过所谓“豆腐渣工程”事件。更加不必说,近代史上叱咤风云的蒋介石和毛泽东,特别喜欢在庐山或者避暑休暇或者运筹帷幄,一个出生在浙江溪口,一个曾经在杭州西湖边的刘庄别墅生活了800多天。
头一天,在雨中去了周公谨操练水兵的点将台,依稀沉淀了赤壁大战金戈铁马的战鼓声,还有“大江东去浪淘尽”的诗句,大抵是此时的鄱阳湖水太浅,湖边的人声太喧太杂,怎么也联想不出周郎羽扇纶巾的英姿与气概,更加畅想不出刘伯温运筹的那奠定了石头城下大明王朝的一场血战
接着,信步来到锁江塔和浔阳楼,大厅上的水浒108将的全景彩图,尽形毕现地演绎着拙劣的画工;几个百无聊赖的导游的热情,掩饰不住他们欲掏干我这唯一游客腰包的雄心。
当自幼痴恋水浒传和梁山好汉的我,不自不觉地默诵着宋江的西江月:“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祝家庄家丁般的惊恐;当我吟颂着“心在山东身在吴,飘篷江海慢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他们与黑旋风李逵的脸色一样黑里透出红晕
当我遥忆着,当年“刀笔小吏”的宋江唯一一次放荡形骸,竟然几乎送却了卿卿的性命;当我解读着在“黑白两道”游刃有余的江湖大哥的4个诨号:一是呼保义,保义是宋代最低一级武官,他以“自呼保义”而表示谦虚,自嘲自己是最低等小吏;二是孝义黑三郎,是说善待父母和讲究孝道,作为其思想的一个重要的支撑;三是及时雨,讲的是他仗义疏财与扶危济困;最后一个是黑宋江,因为长得面黑,身体比较矮,绝对其貌不扬。导游们终于可以对我莞尔一笑了。
登上锁江塔,我极目远望:九江大桥横亘在湖北与江西的天堑,滔滔江水完全失去了98年狂放不羁的奔腾;一只镇江的铜制水牛,把张牙舞爪的牛角对着驯服和瘦消江水徒劳地释放着蛮力;几点渔帆落寞地点缀在回旋的江心,白居易琵笆行里的商人妇与枫叶荻花已经消逝在历史的长河,哀婉凄凉的古曲隐没在时空隧道的深处。只有塔上灼灼的双眼,释放着一样知音难觅的幽咽
第二天,在三月的料峭春寒里,我徜徉在被李四光考证为第四季冰川遗迹的锦绣谷,曲折起伏的景色令我目不暇接,总体感觉就是一路漫步着,恰如安步当车。
它既没有登泰山宗教般朝圣者那种顶礼膜拜的崇敬,也没有登华山那险峻威仪令你心存敬畏,更没有黄山松涛云海对你眼睛及至的诱惑。庐山的石头是多姿多彩的,有地壳变动后、冰川浸蚀过的流动之韵律美,不象泰山石刻那么“五岳独尊”般霸道和王气十足,也不比华山石灰岩的大气磅礴,更不屑与黄山石去比较秀美婀娜。
随着疾徐有度的步履,在时走时停的间歇,你可以到在邯郸道上“一枕黄粱梦”的吕洞宾面壁修炼的洞穴遐思片刻,也可以在蒋介石与司徒雷登密谋谈判之处伫立良久,更不妨参观毛泽东主持召开著名的“庐山会议”所在的庐林别墅,对那决定中国政治走向的时刻畅想唏嘘不已
在游历山水时,也许是个人爱好所致,我总禁不住联想歌咏庐山的诗歌。人们熟悉的是:苏轼西林寺题壁与李白望庐山瀑布,可以说,在伯仲之间,同样著名。
但两首诗的艺术构思却大不一样。苏轼没有描写具体景特,旨在概写浏览庐山的总印象,从中舒发一种生活哲理来引发思考和领悟。李白则通过“香炉峰瀑布”具体一点的描写,烘托庐山的磅礴气势,表达了对山河的热爱。
实际上,我个人更喜欢苏轼在庐山烟雨和李白的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认为比上面作品更加耐人寻味。前者表达了自己观看庐山烟雨和浙江钱塘潮的梦寐以求愿望,没有见到会感到无穷的遗憾,意趣更加深远和绵长。
后者塑造了寻访名山、从黄鹤楼来庐山的甚至嘲笑孔夫子的“狂人”形象,整首诗是用14个大写的“自我”串连起来的。此时的李白刚从流放夜郎途中返回,在年介六旬的生命最后弥留之际,没有一点滞重。能总体驾御和把握作品,把客观和主观之景完美地结合一起,就象后世评价这首诗“笔下殊有仙气”
由于时间有限,我无法将有“万国建筑博物馆”之称的庐山名人别墅尽情游览。但是,庐山现存16个国家建筑风格的、总数为636幢别墅,我只能从“庐山会议”旧址及“美庐别墅”里,窥一斑而联想其全貌了。
庐山的别墅,经过100年的精心的打造,以深邃、宁谧见长。别墅墙体,大都由未打磨的不规则粗石块砌筑,呈现厚重朴实、质感强烈、色调沉着的美感。屋顶的色彩,可称得上是浓墨重彩,或褐红,或青绿,或深蓝,形成特有而又动人的景色。只有待来日余暇,再透过庐山烟雨,探究那一幢幢别墅幽幽神秘和一个个久远的故事了。
不知不觉中,去了山腰的植物园,在含鄱口纵览了九江交汇的城市风光。随同学又跃上葱茏四百旋,来到了云雾山镇——牯岭,这才是世界上名副其实的“天街”牯岭海拔1100米,形成了半边街的特色,在长达约两公里的区段里,鳞次栉比地坐落着商店、门点、购物中心、饭店几百家。作为饯行酒,席间我品尝了江西特产四特酒,摆满了红烧石鱼、石耳炖排骨、土罐石耳炖石鸡等庐山特色土菜。
直到城市的万家灯火穿透云层,把我一一惜别的醉眼变得扑朔迷离。当汽车沿着盘桓的山路旖旎而下,耳里回荡着庐山特有的飞机降落般震荡时,我脑海里浮现的是朱熹观书有感二首: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昨日春水江边生,蒙冲巨舰一毛轻。
向往枉费推移力,今日中流自在行。
一个继孔子之后的又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和教育家,后期儒学的集大成者。完全没有了板着面孔的寒儒气息,颇令人对其读书的境界心存向往。他也是从庐山出发,将自己对儒学独特的解读,撒遍了浙江乃至华夏这片丰腴的热土。
经历了庐山烟雨,我又盘桓在西湖良久,应该没有了苏轼等一批古人曾经的遗憾。只是没有去九江所辖的休水,去体会真正的江西诗派的黄庭坚故居,不是对他枯瘦的诗歌有些许惆怅,而是没能探访此地钟灵毓秀的文化底蕴!
不日,我将重回杭州,待到阴历8月18日,我自然在钱塘江畔,眼里耳中收尽动天彻地的涛声,心脑疏放自己别样的大潮。
春雨于家乡2006-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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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李白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仗,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足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庐山秀出南斗旁,屏风九叠云锦张。
影落明湖青黛光,金湖前开二峰涨。
银河倒挂三石梁,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山长!
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疏雪山。
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
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波。
早服仙丹无世情,琴心之叠道初成。
遥见仙人绿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