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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枫也在文联供职，平时舞文弄墨，生性喜静，但也不能免俗，也得吃喝拉撒；虽说不情愿到超市购物，但惹不起老婆，也只得委曲求全。春节前两天的超市，是最繁忙的时候，购物的人摩肩接踵。他望着拥挤的人流，心里陡然生出几分烦躁。急急忙忙将需要购买的东西，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小推车。急于逃离这拥挤的、充满购物欲望的人群。来到出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有点望而生畏的感觉。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呢？赵枫也开始讨厌中国这个传统的节日，讨厌中国人这种过年的习惯。其实，他在讨厌他自己，他自己不也是其中的一个分子。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靠边的一个新的收费通道打开了，赵枫也利用这个难得的重新排序的机会、奋力拼搏，终于挤到了靠前面的位置，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心想，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还得进一步落实，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感到有些热，不由得希望收费的服务员速度在快一些。歪头看了看，显然这个小姑娘业务不太熟，无论是找零还是用红外线扫描，动作有些僵硬，不像别的通道的服务员那样动作娴熟。
好不容易轮到赵枫也。东西扫了一半，小姑娘动作停住了，赵枫也不知为什么，便催了一句：“愣着干嘛，还嫌人少吗？”
姑娘对着他的脸微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弄乱了。”她笑的时候，那张稚气、两腮长着青春痘的脸红了一下，赵枫也心里充满怨气，但不好发作，毕竟是一个女孩子。
“好好，你就重新来吧，快一点。”赵枫也抬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有些又急又饿。
小姑娘有些手毛脚乱，一个人扫描，一个人在往袋子里装东西，速度很慢。赵枫也抬头看看别的出口，是两个人，一个人扫描，一个人往袋子装东西。
便说：“都是两个人，你怎么一个人，你技术好？”赵枫也带着一些讥讽的语气。
女孩子的脸又红了一下说：“不是，这两天人太多，有的都累倒了。人手紧。”
赵枫也听了她的话，有些动了恻隐之心。是啊，这么多人，他们多大的业务量。为自己刚才的刻薄有些后悔。不由得拿起台上的东西替她装在袋子里。
“不要、不要，还是我自己来吧。”姑娘坚决地挡着他的手不让他装。
“我替你装不是快一点吗？”赵枫也有些愤然。
“不要，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然又弄乱了。”她仍旧阻止着。
赵枫也忽然明白，服务员是怕把没有扫描过的东西装在袋子里。赵枫也心里不仅是愤然，而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暗的说：姑娘，你也太不信任人了吧，你就看看我这身行头，像那些沾小便宜的人吗？我好崴也是个副处级，不大不小也是领导。难道没有这点觉悟。他用鼻子出了口气，脸上一脸的不屑。
回到家，累得够呛。喊老婆、儿子帮忙他拿东西。卸完年货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老婆给端出饭来，放在茶几上。“买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赵枫也顾不上答话，狼吞虎咽把一碗面条吃完，才想起自己买的芝麻酱就没有放一点尝尝。等老婆给他端上第二碗面条的时候，他说：“老婆，把我买的芝麻酱拿过来。”
“没有呀。你过来找吧”过了一会，老婆在厨房里喊了一句。
“找不着算吧。”赵枫也懒得动。又继续吃饭。
“是不是掉在超市了，上一次服务员就没有给我拿完。害的我又重跑了一趟。”老婆的话从厨房里飘出来。
赵枫也心里一愣，今天东西买的多，是不是真的拉下了。他急忙进到厨房挨着翻了翻，糟糕！短了好多东西，不由愣在了那里，心里有些懊丧。
“是不是少拿了。”妻子问他。
他没有吭声。他知道自己少拿了一袋东西。
“看看少了什么，这么大的人了和小孩子一样毛躁。”
赵枫也收遍了所有的口袋，终于找到了那张揉成团的小票。他对照了一下所有的东西，正好少拿了一袋子食品，其中有两袋进口水果就八十多元。
老婆开始唠叨:“我上一次那个服务员就是把东西放在下面故意不给我拿上来，要是我不自己拿上来，就丢在那里了，这些服务员可尕了。”老婆这么一说，枫也眼前浮现出那个长着青春痘的姑娘的脸。一看就知道是农村来的，那种没见过世面喜欢占便宜的人。赵枫也又仔细算了一下，最少有一百多块的东西没有拿。要少也就算了。一百多块钱他有些心疼。他想现在就回超市取忘掉的东西，但实在是太累了，想想这么大的超市不止于赖掉他的东西吧。
下午三点多赵枫也又一次来到超市，人还是那么多，他急忙向里面的通道张望，还好，那个长着青春痘的女孩仍在柜台上忙活着。他拿出小票站在女孩的对面有点理直气壮的对女孩说：“我上午有一袋东西忘在这了。”
女孩一边忙活一边问：“什么东西？”
“水果、食品。”
“你稍等一下。”过了一会，女孩中断了手中的活计，弯下腰用手在柜台下面拨拉了一会，站直身子有些脸红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呀。”
枫也觉察到了女孩有些微红的脸，他觉得东西就在下面，只是这个女孩不想给他而已。
“没有？那我的东西能土遁了？”赵枫也轻蔑地说了一句。心里却哀叹世风日下，连这么老实的农村姑娘也如此的贪心，这个社会真的没有救了。
“真的没有，不行你到总台问一问，有时有人余留的东西都交到总台了。”
赵枫也松了口气。他想东西肯定在，幸亏丢的东西多，她胆子不够大，要是少的话，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来到总台前，是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服务员，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略显苍白的面孔还算漂亮。赵枫也把情况复述了一遍。接过赵枫也的小票微笑着说：“你稍等，我给你看一下。”
赵枫也扭身看了看左边的出口，人还是那么多，心里又不由自主的烦起来了。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前台的小姐又微笑着对赵枫也说：对不起，你说的东西没有找到。
“你说什么？找不到？”赵枫也内心的火腾的一下蹿了上来。由于气愤过度，竟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小姐微笑着说：“很抱歉，我们这没有，有可能是别人拿走了。”
赵枫也心中又浮现出那个长着青春痘的女孩，无疑，东西被她藏起来了，丢掉的物品肯定是找不回来了。想到这赵枫也反而冷静了。他内心升起一种鄙视，他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值得这些人计较。他一把夺过服务员手中的小票，在手中揉成团冲着服务员气愤地仍了出去，那个纸蛋划了个抛物线很轻地落在服务员的胸前，服务员的脸色红了一下没有言语。
还大型超市呢！什么管理！什么素质！赵枫也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
赵枫也跨出超市的那一刻，心里感慨万端，胸腔里迸发出无限的愤怒；愤怒出词人，赵枫也此时心里如有千言万语、似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一篇杂文瞬间在胸中形成，题目就叫超市的堕落。晚上一定写成，明天投给中南晚报。
可惜的是这篇杂文并未出炉，永远烂在了赵枫也的心里。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门妻子就对他说：那袋东西儿子提进来顺手放在他的小卧室了。
赵枫也心里猛然间升起一种复杂的感情，是内疚、是自责？这时候，在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长满青春痘的女孩那充满歉意的笑容
二〇〇六年八月十九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