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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杜鑫蕾是一个人吃的。霍云飞怕林雪又会在餐桌上鼓动她逃离,干脆将她单独关到了休养的房子里,禁止她出门。
晌午后,杜鑫蕾躺在一张凉席矮塌上闭目小憩,心情无比郁闷。她过够了这种被囚禁的失去自由的日子,连做梦都想回归祖国。但是……显然林雪无法带走她。
该死的霍云飞,阴魂不散,为什么死抓着她不放呢!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变本加厉地跟她讨债来了!
杜鑫蕾长吁短叹,始终想不出一个周全的法子来。
不禁又想起了赵北城,在心里默默地说:北城,你现在过得好吗?有没有想我?你一定急坏了吧!唉,我该怎么办?
她心乱如麻,越想越难过,不知不觉湿了眼睫。
正在纠结的时候,听到男子熟悉的沉稳脚步,她知道霍云飞来了。
连眼皮都懒得睁,她翻了个身,没好气地背对着他。
他走近的时候放轻了脚步,走到凉塌前开始悉悉索索地脱衣服解腰带。
她顿时头皮发麻,有没有搞错,大白天的,还是在厅堂里,他……这只禽兽发情都不看看地点和时间?当然,她知道他发情的时候从不介意这些!
没办法,她不能再装睡,连忙转回身,没好气地瞪向他,恨不得咬他一口。
霍云飞脱掉了上衣,赤着精壮的胸膛,此时正在慢吞吞地解腰带,果然如愿看到她主动转身。邪魅撩唇,他俯下身吻她的俏脸,大手同时不老实地探进她的衣内。
“不要在这里!”杜鑫蕾连忙声明自己的意愿,“这里不行!”
心情好的时候,霍云飞对她千依百顺,要星星不给她摘月亮;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喜欢跟她反着干,她要星星的时候,他偏偏喜欢给她摘月亮,而且他给予她的,不要也得要,由不得她反驳拒绝。
大手抓住她蕾丝衫的下摆,轻轻一扯,钮扣迸断,精致的蕾丝衫顿时裂成了几片碎布。在她的惊叫声里,他揉蹭着她的胸口,力道很重。
“呃,”杜鑫蕾好久没有被他如此粗暴的对待过,疼得直捶他遒劲的脊背,气极地骂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禽兽!”
这里是休息室,她怕被佣人进来看到。
见她的胸口多了几个红色的手印,他知道自己下手有些重。没办法,她惹他生气的时候,他就有些控制不好力道。给她抚慰了痛处,他吻她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杜鑫蕾察觉出他隐忍的怒火和脾气,也有些明白是今天是林雪的面前,她说的一些话激怒了他。
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该生气的人是她才对!她被他囚禁着,夺去了身体和自由,难道都没有资格对林雪诉诉苦吗?
骨格分明的修长手指探进了杜鑫蕾的小嘴里,这让她羞窘得脸红如同渗血,本能地想咬他的手指,却被他狡猾地溜走了。
“哈,”他色色地调侃道:“看你身子不太方便,想让你用嘴伺候我,居然不情愿!”
“你敢!”杜鑫蕾又惊又怒,霍禽兽果然无耻没下线,他竟然想让她给他……“你要敢做,我就敢让你变太监!”
“哈,哈哈……”霍云飞邪肆地放声大笑,笑声中,他扣住她的手腕用腰带绑住。
他的力道并不重,应该是顾忌到她腹中的胎儿,可这种受牵制的亲热明显不能满足他强烈到变态的肆虐欲望。很快,他有些按捺不住,一把扳住她的下颌……
杜鑫蕾差伏在凉塌上吐得天昏地暗,某罪魁祸首在旁边阴沉着俊脸,十分扫兴。
他有那么恶心吗?
缓过气来,杜鑫蕾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扑到他的身上掐他的脖子。
跟往常一样,霍云飞任她掐,毫不还手。
这次杜鑫蕾动了真怒,她决意要掐死他,不死不休。
佣人过来打扫战场,见他们的三少爷快要断气了,杜鑫蕾还是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连忙上前拉开她。
赤着身子不着一根纱线,杜鑫蕾满脸泪痕,愤怒到了极点。该死的霍禽兽,这么折磨羞辱她,她好恨他!
双手捂脸,她哭得好伤心。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哭累了,哭声变成了不成调的断断续续抽噎,他伸臂轻轻将她揽到怀里。
两人肌肤相贴,他的体温熨烫着她,动作温柔地揩去她眼角的泪痕。
“滚!”杜鑫蕾改掐他的皮肉,将他掐得鲜血淋漓。
他好像不知道疼痛,毫不以为意。直到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抱着她去浴室。
漱了无数遍口,还是觉得嘴里有股怪怪的味道,杜鑫蕾彻底恨上了霍云飞,原本犹犹豫豫现在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逃离开他!才不管有没有怀上他的孩子,她打算自己养这个孩子!
折腾了一番,杜鑫蕾有孕的身子实在抗不住,困倦乏力,直想睡觉。
他见她满脸倦容,有些后悔刚才把她折腾得太狠了,尤其哭得那么厉害,可能伤害到胎儿发育。
原本过来找她真没打算做这事,可是……看着她背对着他不理不睬的样子,他就克制不住自己。每次折腾下来,他都会后悔,当时就是管不住自己。
“上飞机再睡吧!”他抱起她,温柔地提醒道。
“上飞机?”杜鑫蕾的睡意立刻都被惊跑了,连忙问道:“飞哪儿去?”
霍云飞的脚步丝毫没有停留,边抱着她径直向着房外走去,边告诉她:“去阿富汗,我有生意要谈!”
自从杜鑫蕾回到金三角养胎,霍云飞外出谈生意的时候就没有再叫她一起跟着。现在突然要带她一起去,明显是为了回避林雪。
她愤怒地反对:“我不去!”
去不去可由不得她说了算!像往常一样,他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并没打算征询她的意见。
“混蛋!”杜鑫蕾在他的怀抱里挣扎起来,怎么都不肯跟他走。“放我下来!我要跟林雪回国,我要回家!你这个强盗听到了没有!……”
他听到了权当没听到,她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有些可以满足她,有些不能任由她的性子乱来。
“霍云飞,你个禽兽、牲畜、王八蛋……”极度愤怒之下,杜鑫蕾开始一连串她对霍云飞习惯性的称呼。
霍云飞已经听习惯了,权当耳旁风。
就这样,杜鑫蕾被他强行抱上了飞机,几分钟之后,飞机腾空而起,飞往阿富汗。
这次的外出计划很突然,霍云飞都没有跟父亲霍家祥打招呼,就这么离开。为了不惊动任何人,离开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让其他飞机随行。
在阿富汗他看中了一幢环境幽静的山间别墅,早就买下来装修,可以把杜鑫蕾送过去待一段时间,煞煞她想回国的念头,等过些日子,她安静下来,再接她回来。
金三角毗邻阿富汗,很快就到了。他没打算兴师动众,只带了几个亲信乘飞机赶路,行动低调又秘密。
十分钟之后,飞机临近边境。
机舱内,霍云飞轻轻拍抚着杜鑫蕾,不时哄她几句。
无论他怎么讨好,杜鑫蕾死活不理睬。她恨他,恨透了。
“又跟我拗上了!”霍云飞睇着她哭红的眼睛,不怀好意地邪笑:“再不听话,待会到了……”
“不好了!”洪奎有些慌张地走过来,报告道:“三少爷,我、我们被包围了!”
“怎么回事?”霍云飞蹙起俊眉,问道。
“有四架可疑的飞机跟踪了我们,怎么甩都甩不掉!”洪奎是霍云飞的心腹亲信,一般到哪里都随身跟着。
霍云飞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能辨认出飞机的来历?”
“不知道啊!从外观看好像是美式战斗机!”洪奎问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前进?”
四对一,胜负毫无悬念,如果对方发动攻击,他们倾刻间就会机毁人亡。
霍云飞行踪诡异,从没有人可以成功地跟踪他,这次去阿富汗更是临时起意,到底谁这么大的能耐锁定了他的行踪?
杜鑫蕾反倒是很平静,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她对霍云飞挑衅地笑道:“难怪今天的天气这么好,原来霍三少要见阎王爷了!”
她知道霍云飞仇家很多,想要他性命的人数不胜数。今天无论丧生在谁的手里,她都大快人心!
死了最好,一了百了!既不用再纠结内心的情感,也不必再遭受霍禽兽的欺压凌辱!真好!
霍云飞不怒反笑,他轻拍她的脸颊,语气低柔:“宝贝,有你陪着我,死而无憾!”
杜鑫蕾别过脸去,不想理睬这个变态的混蛋。
“起来!”霍云飞站起身的同时也拽起她,不由分说地离开座位沿着甬道往前面走去。
被他拖拽着往前走,杜鑫蕾气鼓鼓地,讥讽道:“死到临头狂性大发?垂死挣扎也改变不了你马上要下地狱的命运!”
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但她知道这个死到临头的家伙肯定干不出什么好事儿来!
哪里想到,霍云飞竟然拉着她径直走到驾驶室,将那位紧张到满头大汗的飞行员赶开,他坐到了飞行员的位置上,让她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命随从给她系好安全带,霍云飞俊颜阴沉,睇向杜鑫蕾的目光淡漠,语气却仍然无比温柔:“给我坐好,别乱动!记住,我开飞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必害怕!”
哼,牛叉哄哄的,你开飞机就了不起吗?杜鑫蕾非常不屑。但接下来,杜鑫蕾很快就明白过来霍云飞话里的意思,她跟随着他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霍云飞不但会驾驶飞机,而且飞行技术竟然堪称精湛,无人能及。
他们乘坐的飞机被四架身份不明的飞机团团包围在核心,刚才的飞行员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无法突出包围。霍云飞坐到了那个位置上,推动操作杆,一上来就是个漂亮的俯冲。
那四架飞机想不到飞机已经换了飞行员,而且瞬间俯冲,转眼就拉开了距离。不过那四架飞机的飞行员显然也都是飞行高手,并没有慌乱,也没急着俯冲追赶,而是保持正常速度飞行,以高高在上的阵势牢牢锁住那架低空掠翔的飞机。
它们在耐心地等着它重新升高,低空飞翔速度受影响,它飞不快。四架飞机准确地锁定四角,将它困在中心。
霍云飞抿紧好看的唇,飞快地判断着眼前的形势。四架飞机围而不攻,原因不外两点。要么某个时机成熟,要么这架飞机上有对方在意的人。
想弄清楚对方的意图,也不困难。他突然抬高操纵杆,飞机仰冲而上。
这个动作很危险,有着自杀式的意味,那架受到撞击的飞机连忙躲开,霍云飞成功地撕开了一角突破口。他的飞行技术出神入化,要比速度,毫不逊色。
对方四架飞机调整了队形,仍然紧跟其后,并没有开火射击。
心念数转,霍云飞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那四架飞机的外观、速度以及队形,发现它们配合默契,队形整齐应该受过正规的训练。
难道是正规空军?霍云飞脑子里很快有了假设,并迅速下了断定:没错,绝对是正规空军!
梁峻涛陪同林雪来金三角却并没有在霍家现身,据说他已经提前回国,谁能想到他会调来空军趁着这个机会拦截霍云飞?
赵北城是梁峻涛的得力心腹,杜鑫蕾被掳,梁峻涛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明地里他陪着林雪来金三角探视霍家祥,甚至暗地里他早借着这个机会盯上了霍云飞。
“该死的!”霍云飞在心里大骂梁峻涛,这次他又被姓梁的算计了!
既然是军部的空军,必然忌惮飞机坐着的杜鑫蕾,所以只是围而不攻,想迫霍云飞乘坐的飞机降落。
吃准了这一点儿,霍云飞更加笃定,他毫不犹豫地将速度提到最高档,全力以赴地奔逃。
后面四架飞机吃了一惊,只能施尽力气在后面追赶。距离在慢慢地拉开,这么下去霍云飞再次逃开是迟早的事情。
“我怀疑飞机现在换了飞行员,它的飞行速度和风格变化都很大,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具体怎么操作,请指示!”冯长义边指挥着飞行员全力追赶前方的飞机,边用无线对讲机喊道。
另一架飞机里,指挥官云凡做出了同样的判断:“没错,现在驾驶飞机的是个罕见的飞行高手,我们要想超越很困难,只能把它打下来。不过杜鑫蕾跟霍云飞同乘一架飞机,必须要顾及到她的安全问题!”
第三架飞机里,黎闻正事不关己,他根本不认识杜鑫蕾,所以可以很冷静地做出正确的决定:“建议击穿它的油箱,迫它在边境降落,否则这么下去就让它逃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飞机上不乏狙击好手,而且百发百中!但……击穿油箱还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一个控制不好,就有可能造成油箱爆炸,飞机会随之在空中炸成碎片。
霍云飞是国际A级通缉犯,完全符合规定当场击毙,问题是飞机里还坐着杜鑫蕾,万一飞机炸了,杜鑫蕾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都没有再说话,这个后果太严重,责任谁也担不起。
良久,只听第四架飞机上的指挥官赵北城发出不容质疑的命令:“狙击手待命,击穿它的油箱,迫它降落!”
冯长义呆了呆,提醒他:“北城,你得好好想清楚,如果万一有个闪失,你的鑫蕾……”你的鑫蕾将尸骨无存,当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相信赵北城也明白。
赵北城红了眼眶,喉节窜动,克制着内心的剧烈波动和痛楚,从齿缝里迸出四个字:“执行命令!”
霍云飞稳稳地飞着,跟后面四架飞机的距离慢慢拉远。刚才俯冲的时候,果然把杜鑫蕾吓了一跳,他及时伸出手臂握住她,给她安慰和鼓励。
奇迹般的,她被他握住手之后,惶然的心立刻安定下来。也许是想到有这个人渣给她陪葬,死得也算瞑目吧!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霍云飞的飞行技术堪称炉火纯青,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冲出包围圈。
那四架飞机始终没有攻击开火,杜鑫蕾也觉得事情很诡异,难道是……心脏狂跳起来,她预感到一种可能性。
她从后视镜里观察那四架飞机的外观,果然很像京城的空军专用战斗机,不过都掩去了军用标志!
如此整齐的队形,如此配合默契的作战风格,完全符合正规空军!是北城!他来救她了!
心里一阵狂喜,杜鑫蕾几乎忘记了对霍禽兽的惧怕,她昂起头,居高临下地警告他:“救我的人来了,你逃不掉,赶紧降落!”
霍云飞正倾尽全力地往前冲,听到杜鑫蕾突然对他说这样的话,再觑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不由一阵气闷。微微咬牙,下一秒钟他却阴恻恻地笑了:“呵,听说你的情人来了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神气起来了!”
这话明显不是好话,不过杜鑫蕾因为看到同伴的飞机,胆气也壮起来,并不怕他。“北城来没来我不知道,反正我的战友们肯定都来了!你赶紧降落,否则……”
“我更喜欢跟你一起同赴阴曹地府!”霍云飞邪佞地笑着,然后继续往前冲去。
“砰!”一声闷响,机身轻微的晃动。
霍云飞怔了怔,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开枪。
“不好了!”洪奎公破锣般的嗓音响起:“我们的飞机被击穿了油箱!”
这个消息让飞机上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油箱破了,不赶紧迫降,等待他们的将是机毁人亡。
“妈的!赵北城,算你狠!”霍云飞咬牙骂着,却不得不赶紧寻找合适的平坦地面迫降。
杜鑫蕾怔怔地,半晌都不敢相信。是赵北城命人击穿的油箱?不可能!他明明知道她在飞机上,他明明知道子弹击穿油箱爆炸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他怎么可能如此不顾她的性命去冒险?
“不是赵北城!绝不是!”杜鑫蕾这样想着,就这样喊了出来。
霍云飞正焦急地寻找着降落地点,听到杜鑫蕾的话不禁火大,骂道:“蠢女人,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你的情人嫌弃你了,他想让你死!”
不,不会的!杜鑫蕾拒绝相信霍禽兽的话,她不信北城会故意置她于死地!
“呸!你这个死变态!不要拿你那颗龌龊的心去衡量北城,他跟你不一样!”她竭力帮助赵北城说话,忍不住跟霍云飞争辩起来。
“他跟我是不一样!”霍云飞回眸邪笑:“在床上肯定不如我勇猛!”
“……”任何语言都不足令她泄忿,她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她的怒火。
“啪!”她用尽全力抡了他一巴掌。
霍云飞被她打得眼冒金星,操作一个失误,飞机偏离了原本的降落点,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怒骂道:“操你个蠢娘们,要被你害死了……”
随着霍云飞的怒骂声,油箱已经告罄的飞机再也无力改变航道,踉踉跄跄地着陆滑行。一阵剧烈的颠簸,杜鑫蕾毫不怀疑这么下去飞机会被颠簸得散架。
“妈呀!”
“靠!”
“救命啊!”
到了生死关头,飞机上的人都不淡定了,别看这些彪形大汉平时凶神恶煞牛叉哄哄的样子,此时吓尿裤子的都有。
霍云飞竭力保持镇定,死死地握住方向盘尽量掌握飞机滑行的方向,同时沉声对旁边的女人说:“沉住气,别乱动,尤其不要解开安全带……”
杜鑫蕾被剧烈颠簸得几乎呕吐,她下意识地捂住腹部,结果被狠狠地踹了一下。瞬间怔住,原来……宝宝会动了!
她的肚子里孕育着一条鲜活健壮的小生命,察觉到了危险,也跟着躁动起来。
宝宝害怕了吗?她惶然无措,现在的局面超乎她的控制,除了护住腹部,她根本无法保护这条小生命。
飞机彻底停止平稳下来,一切躁音全部结束,机舱里沉寂得像地狱一般。劫后余生,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霍云飞的额头渗满了细密的汗珠,铁硬的手指几乎将方向盘捏变形,可见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失控的飞机停稳下来。
来不及吁出一口,霍云飞突然转过身,像一头暴戾的野兽,嘶吼道:“谁都不许动!待在原处,都别动!”
这一声咆哮像炸弹般重新点燃了紧张的气氛,十名亲信保镖也算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他们对霍云飞奉若神明,当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都怕影响到三少爷的情绪。他们跟随霍云飞这么久,平时就连被飞机轰炸被杀手伏击被军队围攻,他都是一副吊尔郎当的模样。此时他却脸色大变,足以证明他们的处境有多么凶险。
飞机可能停落的位置有危险,稍稍震动,就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控制住了场面,确定不会有人抢着下飞机,霍云飞手脚麻利的解开安全带,他的每个动作都极小心,确定不会造成太大的震动。
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他又帮杜鑫蕾解开安全带,对她讲话的语气低柔到不可思议:“乖,起来!慢一点儿,动作不要猛,小心吓到我们的宝贝!”
逃出一命,杜鑫蕾松懈下来只觉手脚都酥软了。原来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英勇无惧,死亡来临之时,她一样会惊惧会惶然。
在他的搀扶下,她慢慢地站起身,他让她先走,嘱咐了一句:“尽量放轻脚步!”
杜鑫蕾敏锐地察觉到异常,霍云飞的语气极温柔,俊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见他驻足不动,她能推测出飞机停靠的位置并不稳妥,任何细微的震动都有可能导致飞机失去平衡。
屏住呼吸,受过专业训练的她用不着他多嘱咐第二遍,就猫一般地放松步子踩着甬道里浓密厚实的地毯,悄无声息地往机舱门处走去。
等杜鑫蕾离开了副驾驶座,霍云飞按下机舱门的开关按钮,舱门缓缓拉开,清新的微风拂来,外面是一片平坦的草地。
霍云飞尽量跟前面的杜鑫蕾保持距离,避免机身因为承重点倾斜而失衡。
那些保镖一动不敢动,个个瞪着眼睛向走在第一位的杜鑫蕾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种情形之下,谁走在最前面谁获救的可能性最大!假如是三少爷走在最前面,他们毫无怨言,但却只是一个女人!
杜鑫蕾想回头,听到后面男子冷冷地警告:“别回头,别停步,保持平稳往前走!”
胸口涌起一阵酸涩的暖流,直冲鼻腔,辣辣的差点儿呛下她的眼泪。
她走在最前面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竟然让她走在他的前面!
走出舱门,踏着铁梯慢慢走下去,外面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平地,不远处就是耸立的峭壁,机舱门外真没看出什么异样。
等她下了阶梯,双脚踏实地面的时候,才敢回头观望。这一看差点让她惊叫出来,却本能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音来,只是一双眼睛却瞪得溜圆。
飞机匍匐在悬崖边,机身斜斜地探出一半,像只负伤的大鸟,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任何细微的晃动都有可能让它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她不敢惊叫,因为整架飞机只有她一人脱险,其余的人一旦躁动,机躯将会倾斜滚落下去粉身碎骨。
这一刻,她忘记了飞机上的人都是什么身份,她只想让他们全部平安落地!最关键的时候,是他们把生的希望让给了她,让她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人晚一秒离死神的距离就近一步。他们没喊没叫没吵没闹,那么安静地目送她离开。
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令她呼吸困难,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几乎撑破她的胸口,要喷射出来。
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她缓缓松开了捂在嘴上的手,用微微沙哑的嗓音说:“保持平稳,步子要轻,排队走!”
霍云飞驾驶的飞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现在的状况。他见杜鑫蕾很快就冷静下来,还出言提醒他们,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一只脚踏上地面的时候,他不禁呼出一口气,总算脱险了!活着真好,能够亲眼看到他跟她的宝宝出生,还有……最重要的是,假如他死了,这个该死的蠢娘们估计马上就会跟赵北城复合,肯不肯给他生下孩子都是未知数!
所以他不能死!
杜鑫蕾悬着的心还没有落下,她紧张地攥紧粉拳,看着后面走出来的洪奎。
洪奎是霍云飞的心腹亲信,地位在这些保镖中最高。他跟在霍云飞的后面,其他人要跟随在他的身后。
“蠢娘们,差点儿被你害死知不知道!”霍云飞摸摸自己被打的脸颊,这才记起要发火。“妈的,我不就说了赵北城两句,你这个蠢娘们敢拿巴掌抡我!”
杜鑫蕾惊叫起来:“啊!”
“鬼叫什么?”难道自己竟然这么可怕,训她两句也会让她吓成这样?
很快,他就知道什么原因了!下了飞机的洪奎竟然弯腰用手扳着机翼,试图将飞机掀下悬崖。
霍云飞呆了呆,本能地冲过去,一脚把洪奎揣开。“妈的,你是不是鬼撞墙了!”
飞机在悬崖边本来岌岌可危,经过洪奎的大力扳动,这下子再也撑不住。机体震动,向着悬崖边处倾斜。
一个名叫卢立桓的心腹保镖随后跳下了阶梯,后面的却没有那么好运,咒骂声嘈杂起来。
霍云飞知道飞机一旦倾斜并非人力可以挽回,他并没有徒劳地去抢救。转过头,犀利的黑眸睨向洪奎,后者竟然对他端起了枪。
幸好他没有去抢救那架倾斜的飞机,否则此时已经丧命在洪奎的黑枪之下。
悬崖上一片空旷,想躲开十分困难,拔枪已经来不及了。危急时刻,他只能按动右手中指戒指上的机关。
戒指里面藏有一支毒针,用于近程防身,射击范围无法超过五米。好在洪奎离他的射程四米左右,假如对方坚持开枪不躲开,两人只能同归于尽。
洪奎跟在霍云飞的身边这么久当然知道毒针上面淬着七步蛇的毒液,见血封喉,哪怕擦破一点儿油皮,短短几分钟内就会呼吸衰竭死亡!
为了保命,他放弃射杀霍云飞的最佳机会,闪身避开毒针。
霍云飞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他飞快地探进腰间拔出短枪,同时他身边那位侥幸逃生的保镖也拔出了手枪。
那架飞机慢慢地滑下悬崖,坠落的过程中,不时撞到凸出的岩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砰!砰!”撞击声,里面还未及逃出来的人全部陪着飞机粉身碎骨,埋葬崖底。
最后逃出性命的卢立桓面色灰白,虽然手里握着枪,一时间也有些失魂落魄。假如晚一步,他将跟那些兄弟一样,尸骨无存。
洪奎不愧是个老油子,他在闪身躲开那支毒针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退路和对策。
他知道一招失利,接下来霍云飞不会让他再有反击的机会。所以,躲开毒针的时候,他刻意向着杜鑫蕾站立的方向歪过去。
霍云飞伸手拔枪的时候,洪奎成功地窜到了杜鑫蕾的身边。
杜鑫蕾正因飞机坠入深涧情绪大受影响,根本没有注意到洪奎的企图。等她发觉到危险,已经落到了洪奎的掌握。
幽冷的枪口顶住杜鑫蕾的额角,洪奎喋喋地怪笑:“这个女人怀着三少爷的孩子,我都不忍心杀她!”
霍云飞举起枪口慢慢垂落,冷睇着洪奎的眼睛,良久,问道:“谁收买的你?”
洪奎跟随他多年,他从没有怀疑过他。假如不是今天的突发状况,也许这个内奸将永远地隐藏下去。
“哈哈,想要你性命的人大有人在!”洪奎脸上的刀疤显得狞狰起来。“你的命有人出价五十亿!我过够了这种被呼来喝去的走狗日子,想拿着五十亿周游世界!”
“不错,有理想有志向!”霍云飞不动声色地喝彩,俊脸上甚至浮起笑意。“洪奎,你果然不枉我的器重和栽培!”
“少跟老子阴阳怪气!”洪奎狠狠地顶着杜鑫蕾的额头,狂妄地叫喧着:“事情搞砸了,老子烂命一条不值钱,大不了进阴曹地府,反正有你的女人陪着,也值了!”
霍云飞眯起犀利的鹰眸,声音佞戾:“你敢动她,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少吓唬我!”洪奎面目狞狰,咧开一口黄牙,说:“我跟你打个赌!数到三,你要不扔掉手里的枪,我立刻打死她!”
洪奎情绪激动,他知道刺杀霍云飞计划失败,难逃一死,但他又那么不甘心。心里只抱定一个念头,大不了拉着杜鑫蕾垫背。
“我数到三,你们俩全部扔掉手里的枪,否则我保证杀了她!”洪奎暴躁地用粗壮的胳膊勒住杜鑫蕾的脖子,迫她往悬崖边走去。“一、二、……”
霍云飞对身侧的卢立桓打了眼色,沉声命令道:“扔枪!”
卢立桓万般不情愿,也不得不从!他丢掉了手里枪。
“三!”洪奎喊完最后一个数,就见霍云飞松开了骨节分明的大手,手里的枪掉落到草地上。“哈哈哈,原来霍三少还是个难得的痴情种子!下飞机的时候你让她走在最前面,我就知道你对她的感情不一般!”
霍云飞缓缓松开好看的大手,那把最新式的美国短枪掉落着地,像它的主人一样义无反顾。
杜鑫蕾的脑子“轰”得一声响,不敢置信地望向那个男人!
他,囚禁了她;他,掠夺了取她;他,生死一线间毫不犹豫地把生的希望让给了她;他,为了她的性命,义无反顾地放弃自卫……这个男人,她真得看不懂!
洪奎兴奋得眼珠发红,原来他控制的这个女人真得可以成为要挟霍云飞的有利筹码!他想抬枪射杀霍云飞,但他怕自己的枪法不够快。
也许,一旦他的枪口挪移开杜鑫蕾的脑袋,不等他调准枪口,霍云飞就能重新拔出一把枪来射杀他。
跟随在霍云飞的身边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霍云飞浑身都藏着枪械,绝不止一把短枪这么简单。
拖拽着杜鑫蕾走到了悬崖的最边沿上,洪奎用枪口狠狠地戳着杜鑫蕾的脑袋,咬着牙对霍云飞命令道:“你听着,我数到三,要么你跳下去,要么我跟她一起跳下去!”
旁边的卢立桓骂道:“妈的,洪奎你疯了吗?”
霍云飞喝斥卢立桓保持安静,他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俊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淡淡扯唇,问道:“洪奎,你想跟我的女人一起殉情吗?”
“嘿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既然霍三少舍不得死,那我洪奎可以代替你去死!这个美人儿……”他捏了杜鑫蕾的脸蛋一把,淫邪地大笑:“到阴间我再好好享用她!”
杜鑫蕾下意识地望向霍云飞,他眸光晦暗,看不清里面隐藏的情绪。
“怎么样?想通了没有?”洪奎知道假如霍云飞不死,他根本无路可逃。亡命之徒放手一搏,大不了他和霍云飞最心爱的女人同归于尽。“我数到三,你可以不动,我和她一起跳下去!”
霍云飞摆了摆手,示意洪奎不必数了。他问道:“我死后,你会不会杀了她?”
“不会!”洪奎心里大喜,怀里的这个女人竟然是百试不爽的法宝,霍云飞愿意为她去死。“她这么漂亮,我当然舍不得杀她!”
“好!”霍云飞似乎对洪奎的回答很满意。他侧过身子,面向悬崖,脚尖踩在最边缘处。看着幽深的绝崖,他似乎有些犹豫,一只手下意识地搭上腰间。
杜鑫蕾失声喊道:“不要跳!”她的肘关节狠狠向后捣去,正好击在洪奎的肚子上。
洪奎眼睛只盯着霍云飞,根本想不到怀里钳制住的女人竟会突然攻击他,而且攻击力度如此之强。他的小腹被狠狠地捣了一肘臂,几乎吐出了一鲜血。身体本能地向前倾去。
杜鑫蕾训练有素,是部队里的搏击好手。一招得先,当然不会错失良机。趁着洪奎被她一胳膊肘顶得七荤八素身子蜷屈前倾的机会,她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他从后面狠狠地摔到了前面。
“啊呀!”洪奎仰面朝天,手里的枪都被摔出去掉落下了深崖,遥遥地传出模糊的撞击声。
霍云飞扣住腰带的机关,还没有来得及发射藏在弹簧里面的毒针,就见洪奎被杜鑫蕾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等他上前,杜鑫蕾一脚踩在洪奎的脖子上,俏面含霜,怒声道:“人渣,踩死你!”
咽喉是人的要害之处,洪奎被踩得直翻白眼,差点当场噎屁。
“踩死你!踩死你!人渣!”杜鑫蕾狠狠地跺着脚,可怜洪奎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别弄死他!太便宜他了!”霍云飞连忙上前把那个愤怒的小女人拎开,然后将快要咽气的洪奎揪起来。
洪奎嘴角流下带着血沫的粘涎,瞳孔涣散,好像神智不清的样子。
“别装死,我知道你清醒着呢!”霍云飞的声音淬着寒冰,冷嗖嗖的在洪奎的耳边响着:“时间紧迫,可惜没功夫慢慢玩你!薄惩小诫而已,背叛我的代价,会让你记到下辈子投胎转世!”
洪奎混浊的眼睛顿时清明,流露惊恐。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死却落在了霍云飞的手里。“赶紧一枪打死我……追你的飞机来了!”
听到上空响起飞机的盘旋声,霍云飞却连眼皮都没抬。他拔出随身揩带的军刀,干脆利落地挑断了洪奎四肢的筋脉,再从身上掏出一只小小的牛皮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要!”洪奎吓得腔调都变了,嘶声求饶:“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杜鑫蕾在旁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霍云飞解开了牛皮袋,同时扣住洪奎的下巴,迫他张开嘴。从牛皮口袋里爬出来的许多筷子粗细的小蛇,争先恐后地爬进了洪奎的嘴巴里。
“跟我身边这么久,相信你认得这些小金环蛇吧?它们有毒,不过毒性发作得慢,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死!这些小宝贝们都饿坏了,在你咽气之前,你就好好享受被群蛇啃啮的滋味吧!”霍云飞将空的牛皮袋丢在洪奎的身上,然后优雅起身,弹了弹裤管上的折皱。
洪奎的嘴里钻满了小小的金环蛇,它们沿着他的喉咙往腹里钻去,啃噬美味的内脏。其余没有钻进嘴巴里的,就在外面下口啃咬。
“啊!啊!啊……”洪奎惨绝人寰的尖叫响彻整座山,在群山中此起彼伏,久久不息,令人毛骨悚然。
“啊啊啊……”杜鑫蕾跟着尖叫,她被眼前这恐惧恶心惊悚的一幕吓住了,如此残忍的手段,实在超出她的承受底线。哪怕一枪崩了洪奎,她不会说什么,但……用饥饿的小蛇活活将其啃咬至死,实在太残忍,太令人发指了!
不等她尖叫完,身体就腾空被抱起,她落入了霍云飞的怀抱里。
“快走!”随着霍云飞的一声低喝,卢立桓动作敏捷地跟在后面一起遁藏到山峰的里侧。
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这片平坦的绝崖地势险峻,却拥有一片平坦的岩石,可以作为飞机降落的滑行道。当然,要想成功降落需要飞行员超凡精湛的技术。
霍云飞操纵飞机降落的时候,如果不是杜鑫蕾劈手给他的那巴掌,也不会弄得那么惊险。
飞机沿着刚才霍云飞降落的地点滑行,稳稳地停在平坦的崖顶上,距离悬崖边仅有半米左右。
藏在暗处的杜鑫蕾被身后的霍云飞捂住嘴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当她看到从飞机上走下来的军官是赵北城时,一双剪水秋瞳顿时瞠到最大。
北城,真是他!她忍不住眼泪盈眶,想张声大叫,嘴巴被捂住,她就恼怒地回肘去揍身后的霍云飞。
刚才她就是用这招来对付洪奎的,但同样的方法用第二次便失效了。
霍云飞巧妙地闪身避过她的攻击,钳制住她的胳膊,俯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别弄出动静!赵北城会杀了你的!”
“……”杜鑫蕾顿时十分愤怒,这只禽兽居然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赵北城怎么可能杀她?……呃,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果然是赵北城,那么在空中下达射穿油箱命令的人果然是他了!
是北城让人射穿油箱的吗?杜鑫蕾茫然了。难道他……他真得想杀了她?
各种复杂的纠结情绪困扰着她,让她瞬间失神,完全忘记了要向外界求援。
赵北城站在洪奎的身边,皱着眉头打量着正被小金环蛇残忍啃噬的洪奎,似乎在研究什么事情。
“杀了我吧!给我一枪!”这是洪奎此时唯一的最强烈的愿望,四肢筋脉被挑断的他正遭受着人间最残烈的酷刑,只求一死。
赵北城无动于衷,他抬起俊目,四处眺望,好像知道霍云飞就藏身在不远的地方。思忖良久,他给同伴们下达命达:“集中火力炸山,把霍云飞炸出来!”
说完,他走回到飞机旁,准备上飞机。
藏在暗处的杜鑫蕾只觉手足冰凉,目瞪口呆。霍云飞已经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大手,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赵北城说过的话清清楚楚地响在她的耳边,他说让战斗机集中火气炸山,因为他通过洪奎身上被蛇咬的伤口程度推断出霍云飞并没有逃远,也许就藏身在附近。
他没有提起她杜鑫蕾,好像并不知道她跟霍云飞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杜鑫蕾的心里很乱,憋闷得难受。一直以来,她对赵北城心无旁鹜。就算落入了霍云飞的手里,她的心都从没有背叛过赵北城。
为什么,赵北城对她如此无情?难道他已经忘记了他们相爱过吗?难道他已经忘记了对她的感情?
赵北城慢慢地步向飞机的阶梯,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上空盘旋着其余的三架战斗机,就等着赵北城指挥的战斗机起飞,它们将合力将这座山峰炸平。
无论霍云飞藏身在何处,也将尸骨无存。
“欠你的人情,现在我还你!”杜鑫蕾回过头,明亮的秋瞳凝视着身侧的霍云飞,毅然决然地说:“待会儿我制住赵北城,你赶紧走!”
这是唯一逃生的办法,否则他们肯定会被埋葬在断崖岩石碎屑之下。
霍云飞深深地睇着她,好像在沉吟要不要放她走出去。
杜鑫蕾已经等不及他的恩准,她一把推开他,就快步往外面走去。
卢立桓举起枪口瞄向杜鑫蕾,眼睛却望向霍云飞。
霍云飞抿起薄唇,眉头拢紧,犀利的鹰眸注视着那抹俏影慢慢走远,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们走!”
卢立桓会意,趁着杜鑫蕾出去牵制住赵北城的机会,跟在霍云飞的后面,飞快地潜入了山崖后面茂密的灌木丛里去了。
最后回眸一眼,霍云飞已经看不到杜鑫蕾的影子,脸上表情复杂看不透真实的情绪。终于,他还是回过头,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赵北城!”杜鑫蕾快步走出去,高声喊住已经准备进机舱门的赵北城。
赵北城健躯一颤,好像不相信一般,他转身回望,见到了那抹令他魂牵梦绕的倩影。“鑫蕾!”他以极快的速度奔下阶梯,不由自主地向着杜鑫蕾跑过去。
久别的爱侣以极快的速度拥抱在一起,熟悉的体温和味道令他们恍若隔世。
“北城!”软语呢喃,不复忿懑。
“鑫蕾!”无声哽咽,委屈难过。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杜鑫蕾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好像怕稍松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赵北城阖起俊目,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突然,他推开了杜鑫蕾。
杜鑫蕾想不到他会这样,一时间有些愕怔。
“我们……”赵北城以最快的时间恢复到平静,沉声说:“我们赶紧上飞机,必须要炸死霍云飞,不能再让他逃了!”
只觉一股寒气从脊背直透向发梢,她浑身冰凉。半晌,呐呐地问道:“你知道我跟霍云飞同乘一架飞机?”
看到杜鑫蕾震惊的眼神,赵北城有过片刻的犹豫,但他很快转过身,对身边的战士命令道:“把她押上飞机!动作要快!”
今天,他誓要将霍云飞炸成灰熄,不死不休!
杜鑫蕾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有醒转过来!他没有否认她的话,原来他真得早知道她跟霍云飞同乘一架飞机,可他还是让人射穿了飞机的油箱,现在又打算集合其余三架战斗机的火力把这座山头炸成废墟夷为平地。
假如她没有及时走出来,当然会给霍云飞陪葬!
赵北城明明知道的,他却并没有顾及到她的安全。
有两位战士走过来,倒是没有对杜鑫蕾动手,用不容拒绝的口气对她说:“杜连长,请上飞机,这是赵团的命令!”
杜鑫蕾点点头,表示明白。她快走几步,踏着阶梯走进机舱,追上了赵北城。
赵北城感觉到杜鑫蕾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健躯一僵,想甩开她却狠不下心。
鑫蕾,他最爱的鑫蕾!假如可以,他甘愿把她捧在手心里娇宠!可是……她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背叛了他!
想起杜鑫蕾在霍云飞的身边笑靥如花,他就心如刀搅。那张照片还被他贴身藏在衣内,时刻提醒着自己,爱情是个大谎言,早就不复存在。
“赵北城!”杜鑫蕾见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她,明显对她淡漠又疏冷。她的心,更冷。
赵北城没有甩开她的手,却也没有回应她,只是任由她牵着而已。他命令战士们各就各位,让飞行员做好准备起飞。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愿意跟杜鑫蕾对视。他知道她很聪明,很快就可以明白过来他曾经起意要让她给霍云飞陪葬。但他没有退路!现在他唯一执着要做的就是炸死霍云飞,绝不让这个男人再次逃脱。
杜鑫蕾苦涩地笑了,下一秒钟,她从赵北城的腰间拔出手枪顶在他的脑门上,冷声警告:“别动!”
谁都想不到杜鑫蕾竟然会对赵北城拔枪,所有战士都有些措手不及。
赵北城又惊又怒,他转过目光注视着身边的女子,嘶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不许炸山!”杜鑫蕾扳开了保险栓,眼神凌厉:“否则我和你同归于尽!”
“你说什么?”赵北城简直要疯了!“你要跟我同归于尽?”
“是啊!”杜鑫蕾含着泪水笑了,“你不是想让我死吗?我自己一个人走太孤独了,想拉你一起做伴!”
“我没有!”赵北城想不到她这么犀利,直接戳穿了他的心病。他本能地为自己争辩,却底气不足。“我没有想让你死!我只是想杀了霍云飞!”
“够了!”杜鑫蕾不想听他的狡辩,明澈的秋瞳满是失望和痛心。“赵北城,你是男人就要敢做敢当!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告诉我,你嫌弃我被霍云飞玷污,想趁机除去我!”
“不是!我没有!”赵北城失控地喊叫,“我没有因为你失身嫌弃你,没有!”
心,好痛!他该如何对她诉说他复杂微妙的内心?又该如何诉说他对她既爱又恨的纠结情感?
“你变了!”杜鑫蕾喃喃地自语:“你不再爱我了!”
假如他还爱她,绝不会明知道她跟霍云飞同乘一架飞机还让人射穿油箱;假如他还爱她,绝不会明知道她跟霍云飞在一起,还让其余三架战斗机与他合力炸平这座山头!
他处心积虑想置她于死地!假如到现在她还相信他爱她,才是愚不可及。
赵北城心里惦记着不能让霍云飞逃掉,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想要霍云飞的性命更加遥遥无期。“还怔着干什么?她愿意开枪就让她开枪好了!你们执行命令,飞机立刻起飞,跟另外三架战斗机齐心合力炸平这座山头!”
“你们谁敢动!”杜鑫蕾情绪失控地在赵北城的肩膀上开了一枪,再次将枪口顶在他的额头上,尖叫道:“别逼我,我真会跟他同归于尽!”
她深爱的男人,她名义上的丈夫,居然要杀死她!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事实更加残酷!
杜鑫蕾深受打击,一时间她真有万念俱灰的感觉,真想跟赵北城同归于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北城的肩膀挨了一枪,他浑身大震,不是因为痛疼,而是惊诧她居然真对他开枪。
“都不许动!待在原地!”杜鑫蕾伏在赵北城的肩膀上,任由他伤口渗出的鲜血将她的俏脸污得一塌糊涂。她哽咽着对赵北城哭诉道:“我可以去死!但死之前你必须要放过霍云飞!”
良久,赵北城开口了,他的嗓音嘶哑:“为什么?”
此时此刻,他情愿跟她同归于尽!他心爱的女人居然对他开枪,临死都要想方设法救那个污去她清白的男人!
他赵北城混到如此地步,还有何颜面继续做男人!
“托你赵北城的福,我差点儿陪着那架飞机一起葬身深涧!是霍云飞救了我!我答应过他,还他这个人情!”杜鑫蕾抬眸瞪着他,问道:“放过他这次行不行?假如下次你们再追缉他,就算将他当场乱枪击毙我也不会再管!”
这话说出来,周围顿时变得好安静。
不知什么时候,云凡、冯长义、黎闻正,已经率领着属下的战士走进来。他们惊讶地看着杜鑫蕾将枪口指在赵北城的脑袋上,惊讶地看到赵北城血染肩头,惊讶地将刚才杜鑫蕾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众目睦睦,杜鑫蕾百口莫辩,她知道自己的军旅生涯至此完全结束。军纪严明的部队绝不会容许一个背叛国家和部队的军人存在,从她拿枪指着赵北城并且射伤了他,还为霍云飞求情的时候,她就再也不配做军人!
面面相窥,杜鑫蕾没有松开枪,也没有松开赵北城。
云凡走上前来,温和地劝解道:“都是自己人,犯不着大动干戈!你放心,我以我云凡的名字保证,今天放过霍云飞!”
赵北城无声惨笑,他阖起眼眸,不肯再去看身边的女子。
杜鑫蕾只有更绝望,打伤军官威胁军官的罪名成立,她将万劫不复。
她和赵北城都仿佛化成了石像,各有各的悲伤。一对怨偶,两个伤心人!
不知过了多久,云凡上前拉开了杜鑫蕾,轻易地缴了她的枪械,让随从看押着她,他则为赵北城处理枪伤。
子弹射进肩胛,需要动手术取出来!飞回国内需要四个小时,天气炎热,伤口可能感染发炎。云凡就让战士去自己指挥的那架飞机上取来外科急救手术箱,里面有做外伤手术的应急手术用品。
云凡果然说话算数,他阻止飞行员启动飞机,坚持要给赵北城做完手术。
赵北城约摸霍云飞已经逃远,不禁心灰意冷,也就没有再坚持轰炸这座山头。
一时间,机舱内很寂静,这么多的人,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注射麻药之后约有十分钟,锋利的手术刀划开赵北城肩膀上的伤口,寻找卡在肩胛位置的子弹。
杜鑫蕾坐在旁边,双手捂面,肩膀耸动,似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这是个恶梦吗?她好希望能尽快从恶梦中醒来!
“当!”一声脆响,带血的子弹扔到了托盘里,打破了杜鑫蕾最后的侥幸和幻想。
这不是做梦,一切都真实可怕地发生了,永生永世都无力挽回。
云凡熟练地缝合伤口,涂抹药物,再给赵北城肌肉注射消炎药。
一切弄妥了,他吁出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说:“我们起程回国吧!”
杜鑫蕾坚持要跟云凡同乘一架飞机,如果搁平时冯长义非要趁机取笑打趣几句不可,说云凡是帅哥一枚深受女人欢迎,但看现在的情形,赵北城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忍再给他雪上加霜。
赵北城没有反对,其他也就无人反对。云凡性格随和,没有拒绝,就带着杜鑫蕾下了飞机,准备去乘搭他指挥的那架战斗机。
悬崖边上,洪奎气若游丝,仍然遭受着群蛇的啃噬,他的脸已经严重变形,嘴巴多了无数漏洞,面目全非,就连申吟都变得模糊不清,从嗓子里发出“呵呵”的怪鸣。
杜鑫蕾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遏制阵阵恶心的感觉。不可否认,洪奎罪有应得,但这种死亡方式实在太过残忍。
只有霍云飞那个变态才能想出这种极端变态的整人法子!惹上他真是八辈子造的孽,幸好她逃离开了他……暗自庆幸了两句,忽然想到自己眼下的尴尬窘境,她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转过身,她低着头跟在云凡的身后,默默地上了飞机。
飞机依次起飞,在空中盘旋,似乎在俯瞰下面的情形。
杜鑫蕾懒得动一动,更懒得说话。假如赵北城坚持轰炸这座山头,她也不会阻拦了!欠霍云飞的人情,她已经还清了,代价惨重。假如那只禽兽还没逃出去,只能怪他太笨,怨不得她说话不算数!
飞机盘旋了一圈,并没有再发动战火,而是调转方向,向着祖国的方向驶去。
回到国内,刚刚踏上陆地,杜鑫蕾就被军部严密控制起来。
因为她掩护霍云飞逃跑,还用枪威胁并且打伤了指挥官,这个罪责太严重了!
事关军事机密,她归国的消息被严密封锁,除了军部少数的高级军官,其余的人根本不知晓她已经回国的事情。
被关押在军部的秘密刑审室内,杜鑫蕾彻底绝望。
这次,她闯了很大的祸,而且性质极为严重恶劣。
作为部队的女军官,跟毒枭霍云飞勾搭成奸,败坏军纪,必要严惩!另外打伤指挥官,威胁破坏军事行动,这些罪名都不轻,哪一条都可以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在秘密刑审处,她被关押了一个星期。整整七天,她与世隔绝。外界几乎没有人知晓她杜鑫蕾已经回来了,这是个秘密也许将随着她被秘密处决而被深埋地下。
军部的清誉不允许她玷污,她将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别人还以为她被霍云飞厌弃后杀害。不会有任何人来追究她的下落,也不会有任何人替她主持公道。
一周后,对她的刑审正式开始。
审讯员对她十分不客气,那态度完全是把她看作阶级敌人对待。
杜鑫蕾沮丧地双手抱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惦记着自己患有心脏病的老父亲,得知女儿变节投敌的消息会不会……
接受隔离审讯的期间,赵北城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这样也好,她在心里苦笑,省得两人见面彼此尴尬。
是什么让他们俩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要让她给霍云飞隔葬,她打伤了他只为帮助霍云飞逃走。
都怪霍云飞那只禽兽,她真要被他害惨了!
想起霍云飞,她满腹凄凉心酸立刻被忿然怨怒取代,假如他在她的面前,她肯定会扑上去咬他一口!
“杜鑫蕾,希望你能老实交待!为了讨霍云飞的欢心,你到底出卖了我们多少军事机密!”审讯员铁面无私,并不因为她是个女子而稍稍留情半分。
杜鑫蕾强打起精神,第一百零一次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出卖任何军事机密,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秘密处决我,我没意见!”
每过一分钟,她的心就寒冷一分。赵北城始终没有出现,她不怨他袖手旁观,毕竟他也无力左右军部领导的决定,但是……起码他应该过来看看她,向她表明他的立场,或者对她安慰两句也好……
呵呵,她又在做梦了!他怎么会过来安慰她呢?是她放走了霍云飞,是她打伤了赵北城。在金三角他就恨不得对她除之而后快,现在当然更不会露面。相信他坐在某个角落,冷眼看着她此时的狼狈无助,甚至是焦急地等待着军部下达的秘密处决命令。
“冥顽不灵!”审讯员怒了,在他的示意下,有一位战士拿着电棍慢慢走向杜鑫蕾。
杜鑫蕾悲凉地看着那只黑黝黝的电棍,生平第一次,她要品尝被电击的滋味。
一只手下意识地抚向腹部,泪水溅落,她哽咽道:“不要对我用刑好吗?我怀孕了!”
审讯员嗤笑,用无比鄙夷的语气告诉她:“知道你怀孕了!”
“……”原来如此!杜鑫蕾笑得更凄凉,这是赵北城的意思吧!他,果然够狠!
梁峻涛坐在闭路监视屏幕前很不安,他有些奇怪赵北城近乎于冷酷的平静。这一刻,他怀疑赵北城真得爱杜鑫蕾吗?
假如换作他,就算林雪……好吧,他不忍拿那么可怕的假设来想他最心爱的林雪,只是想说,无论林雪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狠不下心这么残忍地对待她。
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提出对杜鑫蕾动用电击刑罚的人竟然是赵北城。
杜鑫蕾怀有身孕,一旦动用电刑,腹中的胎儿就算不流产也会是畸形,赵北城摆明了要毁掉这个孩子!
梁峻涛沉吟着,提醒道:“你确定要这样做?”
赵北城睨了他一眼,淡冷地说:“我不能接受霍云飞的孩子!”
“咳,”梁峻涛提出另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假如你这样做,她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赵北城惨然而笑,语气怪怪地:“她还能指望我的原谅吗?”
梁峻涛哑然无语,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赵北城。半晌,他叹道:“你的心真够狠!”
目光移回到闭路监控的屏幕上面,审讯员已经手持电棍向着杜鑫蕾走过去。
梁峻涛弹跳起身,下意识地冲向审讯室。
杜鑫蕾完全绝望,知道赵北城在某个角落冷眼凝睇着她,她不禁惨然而笑:“赵北城,你好狠!”
话音未落,审讯室的房门被大力撞开,响起男子低沉的轻斥:“不许动她!”
心脏一阵猛跳,转首望去,却愕然怔住,因为及时赶来阻止审讯员的男人竟然是梁峻涛。
“别用刑!”梁峻涛对审讯员喝令道:“放下电棍,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对她动用任何刑罚!”
林雪心心念念惦记着杜鑫蕾,以为杜鑫蕾还在霍云飞的手里。万万都想不到,她竟然已经被秘密押解回国,关在军部的刑审处。
他对林雪隐瞒了这个消息已经很不安,假如杜鑫蕾被用刑的时候他袖手旁观,早晚被林雪知晓真相,估计他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真不知道赵北城的心脏是什么铸成的,狠硬到如此程度。他连被林雪埋怨都受不了,更何况做出如此冷酷的事情。
不行,绝不能让杜鑫蕾受刑,他做不到!林雪会恨他的!
赵北城根本不爱杜鑫蕾!梁峻涛终于发现了这个事实真相!
他十分肯定这个真相,因为他深爱林雪,所以明白深爱一个女子绝不会狠心对她下如此毒手,就算她怀了另一个男人的骨肉也做不到!
杜鑫蕾见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她的人是梁峻涛,秋瞳亮起又缓缓黯然,就像灯光熄灭,完全再没有任何的希望。
梁峻涛走到杜鑫蕾的面前,沉默了一会儿,问她:“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杜鑫蕾知道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就是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她跟梁峻涛是多年的上下级关系,也算是朋友。这种时候,梁峻涛肯伸手拉她一把,令她深受感动。
一个朋友尚且如此怜惜她,由此也更衬托出了赵北城的冷酷无情和凉薄淡漠。
“我……”杜鑫蕾的嗓音嘶哑不堪,她的眼睛干涩到发痛,吃力地说道:“我没有背叛祖国!”
梁峻涛静静地看着她,给她充分的申辩机会。
“我没有跟霍云飞透露过任何军事机密,至于怀孕……我是被他强迫的!”杜鑫蕾没有再流泪,此时的处境对她来说,就连流泪都是奢侈的行为。她大张着秋瞳,再次重申:“说我背叛祖国,我不服!”
梁峻涛点点头,半晌,淡淡地提醒她;“可你放走了霍云飞,还为掩护他射伤了赵北城!”
提及此事,杜鑫蕾激动起来,她低声喊道:“赵北城让人射穿了飞机的油箱,飞机迫降后只逃生了三个人,我就是其中之一!当时霍云飞冒着生命危险让我走在最前面,我欠他一条命!再加上当时我对赵北城的个人情感影响了判断力,我承认当时有故意跟他赌气的成份在内……”
女人的心,海底针,也许就连杜鑫蕾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当时微妙的内心变化。总之,她就是放走了霍云飞射伤了赵北城,酿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可是,假如时光倒流重来一遍,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并没有因此感到后悔。
梁峻涛听得很认真,他在仔细琢磨如何帮杜鑫蕾尽量开脱罪责。不管什么原因,她放走霍云飞并且倒戈向自己人这都是不可原谅的过错。
“我愿意接受军部对我的一切惩罚!只是希望……能够人道一些,毕竟我怀孕了!”杜鑫蕾双手捂脸,再次深深埋首。
梁峻涛点点头,安慰道:“不会再有人对你动刑罚,这点你可以放心!”
承蒙梁峻涛的挺身相助,在他的庇护下,杜鑫蕾和肚子里的孩子暂时得以安然无恙。
就算军部真想要她的性命,她乞求在被处决前能让自己生下这个孩子。
来到世上走了一遭,总希望留下点儿什么。
杜鑫蕾以为自己还要在这里关上一段日子才能有结果,没想到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这天,正在卧床休息的她被审讯员叫起来,到了刑审室。
本能地预感,关于她的处分要有结果了!
出乎意料的是,赵北城竟然也在那里。
她走进刑审室,他缓缓回过身,俊目里一片冷漠。
刑审室里只有三个人,那个审讯员正专注地埋首研究桌案上的几份文件,并没有抬头。赵北城跟杜鑫蕾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良久,杜鑫蕾走到椅子里坐下。
怀孕后,她的体力变差,再加上关押在这里后,伙食很差,她常常食不下咽,饥肠碌碌。看来在霍云飞那里住了半年,养尊处优的日子把她的嘴巴养刁了。
咧嘴苦笑,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又想到霍云飞的身上去了!为什么还想起他呢?这只禽兽把她害到今天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她该咒他下地狱才对!
沉默中,赵北城开口了,第一句话就干脆利索,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把孩子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