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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众人纷纷上车,以最快速度和效率执行着首长大人的命令。
符合林雪血型的血浆随车携带,医生手脚麻利地给林雪扎上点滴,细心地看着殷红的血浆输入她的体内,然后再用剪刀豁开她后背已经被雨水和血液浸透粘住的衣服,快速地止血。护士递上白色的绷带,一圈圈的绷带扎紧了伤口,暂时阻止继续失血。
忙完这一切,医生丝毫不敢大意,立即拿着听诊器给林雪听心肺,同时护士也给她的另只手臂扎上了葡萄糖输放营养蛋白和消炎止血药物。(多年后,梁某人每每思及此事还心有余悸,常常对身边的某个缩小版的梁某人训诫道:“记住了,娶媳妇的时候一定要记住她的血型!不然,现在也没有你的存在了!”
几乎与此同时,其余的人没有片刻耽误,训练有素地关上车门,司机发动开救护车,强光灯亮起,穿过密集的雨帘,那片黑鸦鸦的士兵立刻像潮水般向两边涌去,瞬间闪开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这是唯一可以驶向外界的车辆,除此之外,整幢别墅,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急救室里,医生们围着急救床上的病人忙碌着。血压计、心脏助搏器、呼吸机……只要能用上的抢救方法全部都用上了。
“肝脏重度并发症,胸腔积水,中度心力衰竭,高烧、晕迷……”从医生的嘴里吐出一串串令人心颤的专业医学术语。
李彦成不耐烦地嘶吼道:“赶紧抢救啊!”
“李将军,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地抢救呢!”医生小心奕奕地辩解着,“不过现在患者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做胸腔引水手术,还是等他高烧退下来,恢复些体力再做手术风险系数小一些!”
“噢,”李彦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此时那个叱咤风云的将军不见了,他只是个花甲暮年老人,为他唯一的儿子忧心焦虑。“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重?上次你不是说……”
“我说过他的肝脏被切去了三分之一,免疫系统变得低下!上次他吐血住院,肝脏就有发炎的症状,好在那次轻些,经过治疗慢慢痊愈了!没想到这么快,他再次复发……”
李彦成恨恨地瞪一眼旁边的崔烈,却也无法再责备他。
没错,如果不是崔烈,现在莫楚寒还留在秋锦园里继续被高烧侵袭直到天亮变成一具死尸。
是崔烈不顾莫楚寒下的死命令,抱着他用枪扫射出一条路,逼退了那些保镖,带着莫楚寒连夜赶到军分区医院,并且火速通知了李彦成。
病来如山倒,莫楚寒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已经病危。李彦成赶过来正好接到了医生下的病危通知书,当时,这个老将军都差点儿站不稳了。
“肝源一直在寻找当中,因为莫少的血型比较稀缺,能与他配型成功的肝脏太少了!”医生小声地继续跟这位老将军解释:“先抢救,只要心脏起搏力能恢复到正常水平,他就度过危险期了。胸腔积水的问题不是很严重,现在最怕……心力衰竭……”
李彦成站在莫楚寒的下首,看着他惨白如纸的俊颜毫无生命迹像,一颗心简直如同油煎火烤般地难受。
心脏起搏器不停地工作着,帮助莫楚寒快要停搏的心脏勉强维持着搏动。
“上次他为了那个林雪气到吐血才复发旧疾,这次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李彦成喘着粗气,回过头质问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崔烈!
崔烈退后半步,垂下眼脸,如实道:“这次……还是为了她!”
“什么?!”李彦成几乎是暴跳如雷,恨铁不成钢:“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女人……他变成这副样子!又吐血了吗?”
“吐了!”崔烈不敢隐瞒也不想隐瞒,他不忍看着莫楚寒执着地把一切都深埋在心内。明明对林雪有着深切的感情却偏偏装作毫不在乎,然后独自承受着煎熬和痛苦。“从赌场回来,他就一直打林雪,当时气得不轻,脸都变了颜色。也没有人敢上前劝他,后来他把林雪关了起来,他就开始发烧了。我扶他回房休息,他不让我碰他。后来到了卧室门口他就扶着房门吐了好几口血!”
“这个混蛋!他……想气死我啊!”李彦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悲叹道:“他怎么就这么不省事啊!医生再三告诫他再吐血就有生命危险他居然还硬撑着不肯来医院!”
“当时他脸色太差,还是硬撑着不许送医院,坚持让医生去秋锦园给他瞧,医生来了都说必须得送医院抢救。”顿了顿,崔烈接道:“是我强行把他带过来的!等他醒了……希望将军能替我求情!”
莫楚寒的属下都很清楚违反他的命令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所以崔烈早有思想准备。可就算是遭受再惨烈的惩罚他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莫楚寒就这么死去,他是唯一敢违抗他死命令的属下!
“我知道!”李彦成拍拍崔烈的肩膀,“你放心,他不会舍得杀你!”
“轰隆隆!”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洒下,这是入夏以来第一场暴风雨。
谁都想不到只有依靠着心脏助搏器维持生命的莫楚寒在雷声中竟然咻然睁开双目,他翻身坐起,双眼赤红瞳仁涣散好像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啊!莫少醒了!”医生大喜过望,对李彦成报告道:“好了!他脱离生命危险了!”
变化来得太快,刚刚还如同末日般悲凄的李彦成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走过去想按住刚刚醒转的莫楚寒:“快躺下,你高烧未退小心起猛了头晕!”
“下雨了!好大的雨!”莫楚寒恍若未闻,他抬手推开拦在床前的李彦成,然后就跳下急救床,感觉手背上扎的点滴碍事,他就一把扯掉。
“喂,你干什么?”这下子不止李彦成,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莫少,你还在发高烧,不能拔点滴啊!”
“滚开!”莫楚寒如困兽般在室内转了一圈,他随手逮住一个小护士,嘶声喝令道:“雨衣呢?给我雨衣!”
那个小护士快要被他掐断气了,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旁边有位机灵的男医生,赶紧拿来一件雨衣,这才把那个小护士解救出来。
拿到雨衣,莫楚寒就毫不犹豫地冲出了病房。
这下子热闹了,急救室里所有人都追了出来,都不知道莫楚寒准备干什么!
医院里深邃的走廊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莫楚寒拼命地奔跑着怎么都找不到出口。他像一头焦躁的野兽,路上遇见人就随手逮住问道:“我为什么出不去?我怎么出去?怎么出去?”
李彦成吓坏了,他问那位主治医师:“他这是怎么啦?疯魔了吗?还是精神出了状况!”
医师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不敢说不知道(怕李将军一怒之下让他滚出医院),只好边跟着追边分析道:“高烧导致的精神恍惚,有点儿像梦游症,等退烧后神智完全清醒过来应该就好了!”
果然,莫楚寒的样子的确有些像梦游症,懵懵懂懂地辨不清方向。李彦成焦心不已,又不敢硬拦下他,就问崔烈:“你看他准备干什么?”崔烈跟随在莫楚寒的身边时间最久,对他也最了解,如果能弄清楚他想做什么,事情就有解决的办法。
崔烈也不清楚莫楚寒想干什么,但他了解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就说:“让他出去吧!不然他急火攻心对身体更不好!”
这个急火攻心让李彦成觉得大有道理,连忙下令道:“你们快带莫少出去!”
莫楚寒差点儿心力衰竭而亡,不能再让他刚刚恢复跳动的心脏承受任何打击和负荷。现在不能再刺激他,他想做什么就赶紧配合他去完成。
得到指引,莫楚寒终于如愿冲出了迷宫般幽邃深长的走廊,来到了外面。
夜,漆黑一片,只有等距的霓虹在雨幕里闪着幽冷的光芒,像地狱魔鬼嘲弄的眼神。
雨,扑天盖地,雷声滚滚,劲风席卷雨幕狠劲地冲刷着这个世界,好像准备将一切污垢都冲刷殆尽。
略略踌躇之后,莫楚寒还是勇敢地冲进了倾盆大雨中,四处寻找张望。他拎着雨衣怔忡茫然的样子好像找不到回家的路。
李彦成穿了件军用雨衣跟出来,老泪纵横地拉着他,问道:“你在找什么?”
“走开”!莫楚寒不耐烦地推开他,吼道:“别管我!”
“你还发着高烧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李彦成威风一世,杀侥决断,现在却只能像个啰嗦老太婆般絮叨:“我不管你谁管你啊?听话,快跟爸爸回去!”
“滚开!”莫楚寒嫌他阻碍了视线,就狠狠地推开他。
崔烈及时走过来,像平时那样恭敬而冷漠地问道:“少爷,你在找林雪吗?”
莫楚寒浑身一颤,他转过目光看着立在雨中的崔烈,好像才认出他,俊目流露出一丝喜色,连忙应道:“对,快带我去找她!”
“好!”崔烈深深凝睨他一眼,叹口气说:“跟我来!”
他把莫楚寒带到一辆方方正正的军用吉普车前,说:“她在里面!”
莫楚寒连忙走过去,对着吉普车打量一番,然后他做了个令在场所有人都惊诧莫名的动作把那件雨衣覆到了吉普车顶上!
然后他就扶着吉普车慢慢地慢慢地滑落倒地。
“楚寒!”李彦成奔上前,推他一把,惊悚地发现他又停止了呼吸。
林雪进手术室的时候,梁峻涛坚持陪着她。穿着消毒隔离衣,他的双手也被护士严格消毒,然后他就一直坐在手术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告诉她:“坚持住,我知道你能挺过来!”
俯卧在手术床上,林雪微阖着双目。她的右肩胛做了局部麻醉,仍能感觉到锋利的手术刀切开皮肉寻找那颗射进肩胛的子弹。
“疼吗?”梁峻涛趋近她,他想吻她苍白的娇颜,不过想到自己戴着口罩不太方便,便只好改摸她们俏脸。“别怕,很快就好了!”
“当!”沾血的子弹扔到护士端的盘子里,医生边娴熟地做着缝合,边安慰梁峻涛:“首长放心,她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医生的嗓音,梁峻涛一怔,这才发现主刀医生竟然是云凡。眼尾扬起,他睨着这个除两只漂亮的桃花眼其余部位都包裹在蓝色手术服里的家伙,有些惊讶:“你主刀?行吗?”
“徐主任的手受伤了,其他人我怕被你吼得看不清楚状况,最后决定亲自上阵!”云凡边跟梁峻涛调侃,同时手里的动作毫不耽误,如此精湛的医术实在让人不敢相信他曾是位职业杀手。
梁峻涛忍不住地问道:“听说……你还懂兽医!”
“没错!无论医人还是医兽,我的技术绝不亚于海归医学博士后!”做完缝合,云凡又给林雪的点滴里加了些药品。
林雪的左手扎着点滴,右手挂着血浆,刚刚动过手术,虽说很虚弱,但她的神智是清醒的。
感觉到梁峻涛对她的紧张和在意,但她却不想睁开眼睛看他,也不想跟他说话!
她没有生他的气,她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何如此矫情!
林雪,梁峻涛他并不欠你什么!能找到他这样的合作伙伴你做梦都该笑醒了,你还在奢望什么?假如不是他,你早就沦为莫楚寒砧上的鱼肉任那对狗男女宰割;假如不是他,你能有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吗;假如不是他,你现在已经死了!
“她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脉搏也微弱,真没事?”梁峻涛显然有些不放心,就追问着云凡。
云凡笃定地安慰道:“没事儿!她主要是失血过多,幸好在来时的路上你让人给她输上了血浆,否则现在我就不敢这么肯定了!”
林雪心里一阵酸涩,她知道自己的血型很罕见,有时候血库会短缺与她符合的血源。没想到梁峻涛早就记住了她的血型,这次去救她还细心地随车带着。
是的,假如不是他带着随军医生和充足的血浆,现在她已经失血过多死亡了。
林雪,你应该感谢他!不要生他的气,不许跟个小女儿似的争风吃醋!他有初恋又如何?他爱初恋又如何?这关你什么事情?把他当朋友,把他当朋友!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来对待他为你做的一切!
手术完毕,林雪被推进了高级特护VIP病房,自始至终,梁峻涛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过。
尽管神智是清醒的,但她却不想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调整好情绪,以平和淡定的心态来面对他。
“雪,睁开眼睛吧!”进了特护病房,梁峻涛总算可以摘下口罩,吻她的脸颊。她的脸颊凉凉的,那么苍白,让他看一眼都心疼不已。“乖乖地,睁开眼睛,我知道你醒着呢!”
出了手术室,云凡就私下里跟他打了个手势,他才明白,原来手术过程林雪是清醒的,只是她不想理他而已。
因为愧疚,他的声音特别的低柔,甚至是底气不足地解释:“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都是我不好!”
心里一酸,林雪索性挣开了他的大手,扭过俏脸,不理他。真要命,这小性子一旦暴发根本不由她控制。什么以感恩的心情面对他,什么最佳合作伙伴……这些自我安慰统统不好使啦!
她就是气他!恨他!恼他!怎么办?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还有那浓浓的深深的委屈,怎么都无法对他感恩戴德!
看到林雪如此怨怼的表情,梁峻涛更无措了,他简直恨不得杀了自己:“我太没用了!让你落在莫楚寒的手里那么久,居然误以为你被霍家给绑架了!……咳,我真该死!越活越倒回去了,这智商!”说完还闷闷地朝着自个儿的脑门擂了两拳头。
林雪睁开清眸,却更加无语,原来他是为没有及时救出她感到内疚啊!当下,有千万句话一齐涌到了嗓子眼,可是最后又都被她咽回去了,只淡冷地说了一句:“你不必内疚,我失踪的时候你又不知道……”那时他忙着陪黄依娜去A市游山玩水,哪里知道她被绑架的消息。
“怎么不知道?”梁峻涛感觉跟她的话题有些不对盘,就正色纠正道:“你失踪的那晚我都要急疯了!”
“不会吧!”林雪发誓,假如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不该用这种酸溜溜的声音跟梁首长讲话:“首长大人都有兴趣陪着你的初恋爱人去游山逛水,哪里跟急疯了三个字扯上关系?你放心,我没怪你,还要感激你!感激你及时救出了我,要不是你……我就被云书华救走了!”
得让他明白,在乎她死活的并非他一个人!这世间还有一个云书华,他冒着大雨和生命危险去莫楚寒的地方救她,真的很让她感动。
“我哪有陪初恋游山逛水?”梁峻涛很委屈地嚷嚷起来:“你听谁说的……”不对,他去A市的确有带着黄依娜的,但可不是为了陪她游山玩水:“我去A市让聋子和疯子帮我寻找霍云飞的消息,我以为你落在了霍家的手里。因为依娜病情太严重,我就带上了她一起……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林雪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没有撒谎,心中一动,却没有说话。
梁峻涛恨不得擂胸顿足来表白他的无辜:“天地良心,从那晚上你失踪的时候起,我根本没有好好睡过,整天东跑西窜地跟着霍云飞那个兔崽子追,真的想不到你落在了莫楚寒的手里!”
林雪打断他,冷冷地问道:“书华呢?”
“……”梁峻涛警惕地瞧她一眼,有些心虚:“你找他干嘛?我告诉你,他只是比我早到一步而已!他又没有准备血浆和救护车,就算救出你,说不定半路……”原本想说半路也许就挂了,但觉得有些不吉利,就停住不说了。不过该邀功的时候得邀功,不能让她以为云书华很重要他梁峻涛是个可有可无的!一定要让她明白,他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恰好这时赵北城的电话打过来了,梁峻涛知道是跟他汇报有关秋锦园的善后事宜,便暂时停住题话,接通电话后听了几句,不由震怒道:“怎么可能让莫楚寒跑了?他会遁地吗?”
“首长,你别激动,先听我说!”电话里传出赵北城淡定的声音:“事情太巧合了!昨晚莫楚寒突然发病吐血,病得迷迷糊糊被崔烈带到陆特军分区医院去了!”
“……”怎么能这么巧哇!梁峻涛简直也要吐血了!原想逮到莫楚寒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最后再点天灯,结果又让他逃了!“我告诉你赵北城,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赶紧把莫楚寒给我逮回来!否则,以后不必跟我混了!”说完就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林雪倒是并不介意莫楚寒有没有被抓,她只关心另一个人:“云书华呢?”
“靠!”梁峻涛不由火大,“你能不能老是张口闭口地在我面前提他?我是你老公,老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我会吃醋的!”
有三秒钟的时间林雪怔住了,不是被他的话震住,而是被他无底线的人品给震住了!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极品呢?而且据说还是她的老公!不对,是居然还敢以她的老公自居!
“梁峻涛,你跟你的初恋玩暧昧玩余情未了,我都没跟你计较,你凭什么计较我提云书华的名字?我提他的名字怎么啦?他是我的朋友,在我遇险的时候他不顾生命危险去救我,我为什么不能提他?”林雪愤怒之下把什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统统抛到脑后,气极败坏地对着梁峻涛嚷起来。
大概是从没有见过她如此忿慨的模样(连他吃干抹净时都没这么悲忿欲绝),他的气势便弱下去,小声地说:“我没有跟黄依娜余情未了!”
“你跟她的事情我不管,也没兴趣管!我只问你云书华呢!”林雪原本就体力不支,又刚刚动过手术,额角直冒虚汗。
梁峻涛见她的脸色不太好,就息事宁人地妥协:“他没事,你睡吧,我这就让人放他走!”
林雪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偶尔睁开眼睛,俏脸都会浮现一丝惊惧和惶然。待到看见梁峻涛陪在她的身边又会安静下来,坦然地再次阖目而睡。
从小到大,冷酷无情的生长环境练就了她坚韧的性格和异与常人的承受能力。但是,被莫楚寒那般虐待羞辱还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的阴影。
睡梦中,她时不时地梦见自己又被关进了铁笼子里,而且里面有许多的狗,它们对她呲牙咧嘴,凶残地扑过来撕咬她。
凄厉的惨叫声一直持续着,但她感觉那不是她的声音,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在痛苦地尖叫……
额角的冷汗被温暖的热毛巾细心地抚去,然后有温热的唇轻吻她的嘴角和脸颊,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是梁峻涛!林雪本能地抓住了他温暖有力的大手,感觉到他传输给她的安定和信心,便再次沉沉睡去。
梁峻涛陪伴了她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几乎片刻没有离开她的身边。累了,他便跟她相拥而眠。醒了,他就仔细地凝视着她憔悴的娇颜,有些纳罕一个女子怎么能有如此坚韧的性格和承受能力。
虽然没有踏出病房的门,但各方面的信息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让他知道了事情的详细因果,也清楚地知晓了林雪被莫楚寒关在秋锦园里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尤其她被关进铁笼子里,甚至差点儿被舒可放狗咬死,随后她又亲眼目睹了舒可自食恶果后的惨烈下场。一般女人在经历了这些惊吓之后都会痛哭尖叫,语无伦次。可是她清醒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竭斯底理的状态,就连睡梦中她也只是颤抖着流冷汗,没有哭也没有叫。
这个女子的神经究竟是什么炼成的呢?连梁峻涛都不得不佩服她超凡的忍耐力和承受力。
在陆特部队里,他受过严酷的专业训练,知道要练出超强的心理素质十分不易。也不知道林雪究竟吃了多少苦,才练就了今天的她柔如绕指,韧若精钢!
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他不禁对她又爱又怜。不时地亲吻着她,因为他感觉他的吻可以让她安定下来,让她不再做恶梦不再颤抖。
渐渐地,她呼吸平稳地伏在他宽阔结实的怀抱里睡熟了。整整一个星期,食不知味夜不成寐的人不止林雪,梁峻涛也同样。为了寻找林雪,他差点儿把整座京城都翻了个遍。现在林雪就在他的怀抱里,他终于可以搂着她睡个安稳觉。
这一觉睡到夕阳日落,林雪清醒了一会儿。梁峻涛让人端来早就准备好的晚餐,她喜爱的鸡丝粥和小笼包还有清淡的炒菜。
林雪吃得并不多,不过她很努力地在吃,因为恢复体力需要摄入食物。
尽管也一整天没有进食,不过梁峻涛还是先亲手喂她,因为她看起来很虚弱。没有拒绝他的殷勤和好意,林雪把这看成他良心的愧疚,就接受了他的致歉躺在病床上让他喂她吃饭!
吃过晚餐,她继续昏睡,好像要把这些天落下的觉统统补上。不过临睡前,她仍然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梁峻涛。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还是希望他不要离开她。
梁峻涛匆匆漱了口,让护士清理了餐具,就躺在她的身边,拥她入怀,像拍抚着小宝宝似地安慰她:“睡吧!我不走!”
有他这句话,她便安然阖目,继续补眠。
见林雪睡着,梁峻涛就悄悄摸起床头的电话,拨了一个号,担心地问道:“依娜怎么样啦?……还没脱离危险期……哦,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抢救她,如果她有意外,你们这些医生全体撤职吧!”
秀眉微剔,窝在梁峻涛怀里的林雪猜到那个黄依娜多数又复发旧疾了,要不就是重新割腕自杀。不过以黄依娜腕部的伤口深度来看,再割腕估计那只手就废了,所以很可能是复发旧疾。
这样猜测着,她再次沉入梦乡。
昏睡了一天一夜,再睁开眼睛是爽晴的早晨。这次梁峻涛没有再让她失望,她伸手摸去,如愿摸到了他遒劲的臂膀。
“媳妇儿!”作为正常的男人,梁痞子也毫无例外地晨勃,而且比一般人还要强烈得多。他贴过来,苦哈哈地说:“怎么办啊?绷得好疼!”
刚刚睡醒,林雪一时间还没有想到这个色痞又惯性精虫上脑,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赶紧半探起身,关心地问道:“哪里疼?”
“这里!”梁色胚一脸正经的无辜,还带着萌萌的委屈,居然很成功地欺骗了林雪小盆友的同情心。
“哪儿疼?你快说吧!”林雪着急地催问道。
他便拉着她的纤手摸向某物,俊美的画颜满是痛苦的无奈:“怎么办啊,好难受!”
灼热烫手,坚硬如铁,好像怒龙般充满了危胁性。林雪好像碰到一块铬铁般撒手不迭。
这个兵痞,又习惯性精虫上脑了!林雪苍白的脸颊浮起两朵红云,啐他一口:“讨厌!”翻身准备起床。
“媳妇儿!”梁峻涛哪里肯放她起来,干脆将她压倒,涎着脸上下其手:“我都陪你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你醒了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这个要求倒是不过份,问题是他能老老实实抱着她吗?林雪沉下俏脸,正色道:“放我起来!”
因为她被莫楚寒掳走又遭受虐待的事情,梁首长一直有着很深的内疚情节,见她变了脸,也不敢再强迫,就悻悻地松开了她。
林雪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却难掩她纤细窈窕的身材,看得某人心痒难挠,又不敢造次,像只关在笼子里的饥饿野兽可怜巴巴地看着美味在眼前走来晃去就是吃不着。
虽然没有正眼看梁峻涛,但林雪知道他现在馋涎欲滴的模样。下了床,她去洗漱的时候,回眸对梁首长嫣然一笑,说:“你快别待着发怔了!待会儿还有正经事情要做呢!”
美人一笑倾人城,首长大人顿时晕菜,当下也赶紧笑眯眯地回应道:“当然!是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去做!”陪她在病房里窝了整整一天两夜,他再着急也不忍心把她丢下独守空房哇!没办法,天大地下媳妇儿最大!
美人却不笑了,淡淡地道:“照顾你的初恋最重要吧,还不赶紧去!”说完,她便扭身去了洗手间!
“……”这是哪跟哪儿?无缘无故的也能吃醋!女人果然是奇怪的动物。
跟着去了洗手间,见林雪在刷牙,他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抱住她,吻了吻她额角散乱的秀发,觑着镜子里的她,柔魅地笑道:“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白他一眼,林雪漱了口,准备去冲澡。
“伤口不能见水!”梁峻涛连忙正色阻拦,同时声明:“除非你让我帮你洗,否则不许进浴室!”
林雪抽了条浴巾,淡淡地说:“那就有劳首长了!”
“……”她,这是恩准了?微怔之下,梁首长大喜过望,赶紧也扯了条浴巾跟着进去了!
早晨,九点钟,朝阳下的秋锦园简直美到令人心醉。
依山傍水建造的别墅既有西式的潮流风格又有中式园林的古韵风骨,绿色环绕,群芳荟萃,可见设计这座园林的人费了多少脑汁和心力。
可是,现在这座别墅已经被706师野战军的上千战士团团包围了,这里设立了警戒区域,任何人都禁止出入。
因为赵北城和冯长义被梁峻涛派去对付莫楚寒,所以这里由刚刚从六级士官晋升为少尉的黎闻正把守看管。
此时,全副武装佩戴整齐的军官战士们站得如标枪般整齐,静静等待着他们的战神梁师长的到来!
前后六辆军用卡车和四辆军用吉普组成的车队,将一辆军用陆虎夹在中间,保持着匀速驶入了蜿蜒的山间公路。
林雪拉开车窗,看着初夏早晨的山间美景,泉水般冷清的瞳眸染起一抹恍惚的雾气。
曾经,她期盼着能有一座坐拥在山间的房子,每天早晨拉开窗子就能闻到花香和青草的芬芳,还能听到鸟啼虫鸣,触目望去都是浓郁的翠绿。
不可否认,秋锦园完全符合她心中的梦想。可惜,物是人非,她和莫楚寒再也找不回曾有的悸动和思念。
“在想谁?”男子的声音很突兀地打断她的冥思,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好看到梁峻涛那张近在眼前放大的俊颜。
“没想谁!”林雪嗔他一眼,习惯性地去推他。
哪知他一把攫住她的手,霸道地将她圈入怀中,觑着她的娇颜,狐疑地问道:“是不是在想别的男人?”
“……”怎么这样呢!林雪无语。
梁首长沉下俊颜,看起来有些不悦。他慢慢俯近她秀美的下颌,似乎想吻她。
“别闹了!”林雪再推他一把,指着前面开车的小高,小声说:“被人笑话!”
“谁敢笑?你是我媳妇儿!”梁峻涛理直气壮地搂紧她,嘬吻上她的玉颈。
“啊!”林雪叫起来,她恨不得将这个恶劣的男人丢出车外。“你怎么又咬我!”
“提醒你在我身边精力集中些,不许再想别的男人!以前的事情也不许再想!”梁峻涛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跟黄依娜什么事儿也没有!现在对她就是基于朋友的人道主义帮助,对着外面的太阳发誓,我对着她的时候脑子里比对着圣母玛丽苏还要纯洁!我做到了身心专一,你也得一样!”
“谁说我不专一了!”林雪真受不了他这种脾气,她无奈地说:“莫楚寒那样虐待羞辱我,除非我犯贱,否则我想他干什么?”
“叭!”梁峻涛拍出一样东西在她的手心里,睨着她的眼睛,审问道:“这个东西怎么回事?你又去垃圾筒里捡回来的?”
林雪垂眸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只“铁血丹心”。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真得发现了?”原来当时自己压在金筹码下面的挂坠真被梁峻涛看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哼!”男子丝毫不以她欣慰的表情所动,只倨傲地扬了扬坚毅的下巴,拽拽地吐出两个字:“解释!”
真要命啊!他还说她爱吃醋,他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醋坛子!林雪摊开手,无奈地道:“我哪里知道?是莫楚寒硬要给我戴上的!你也看到了,别说他要给我戴这东西,就算要把我塞进狗笼子里我不一样也反抗不了吗?”
很好地勾起了他的愧疚心,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男子气势顿时弱了半截,小声地说:“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失误!”
好在林雪很大度,没跟他一般见识。把那枚挂坠塞还给梁峻涛,她便扭转头想继续欣赏窗外的美好风景。
“这东西你准备继续留着?”梁峻涛举着那枚挂坠,斜睇着她问道。
林雪瞧他一眼,慢慢地说:“反正我不想要了,你看着处置吧!”
“嗯!”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梁峻涛拉过她的手,将那东西再塞给她,酸吧拉唧地问道:“这是莫楚寒亲手给你戴上的吧?”
林雪被他纠缠得很无奈,只好说:“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不想要就亲手丢了它!”梁峻涛双臂环抱,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惬意模样。
真是个难缠的咬牙货!林雪败给他了!
她拿起莫楚寒重新修补好的那枚“铁血丹心”,随手丢向窗外,那只黄铜色的手工挂坠转眼就随风消逝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