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春风里

畅东云918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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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的阳光,在寒冷与阴霾忙里偷闲的时候调皮地睁大了圆而饱满的眼睛,那目光里有对冰雪的敬畏,也有对春天的赞美,还有对希望的期许和对迫不及待脱下棉衣的人们的抚慰。对于温暖,在瑟瑟寒风里仅存的记忆是一抹橙色的光焰。今年的冬天没有落雪,可也干冷干冷的,从学校东门到宿舍的那一段路很快就把身上的暖气抽得光光的,脸颊被冻的生疼和通红,嘴唇几乎麻木的不会说话,于是,打开宿舍门,那扑面而来的暖热就弥足珍贵起来。

    孤单一个人的时候,从自己的卧室走到厨房,再从厨房到客厅,又从客厅到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就探头探脑地站在君君的门口,尽管知道里面没有人,也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推开那扇被我刻意关上的屋门,可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逡巡着,怕自己的举动一不小惊醒了正在睡觉的她。倒退着回到客厅,坐在我们经常吃饭的桌子面前,那里打开着一本徐小斌的敦煌遗梦。我不关心吉祥天女的画像是真迹还是赝品,也不愿探寻那个玉儿和她姐姐的瑜珈功是否真的要和男人发生着莫可名状的关系,只是悄然感受着那个我所未曾感受过的世界——被曲解了佛陀世界。这本书是没有办法还原一个真实佛学世界的。可它勾起了我对那个月牙泉边的未知世界的念想与好奇。我在想,哪一天,也许我就一个人山远水长的奔往了。

    此时此刻,我置身于一个很简陋的小屋,做着很华丽的梦。一本薄薄的书并不能费去我很多功夫,我有将书读的很快很透彻的能力,这将近三年的时间我重温了儿时读书的快乐和惬意。桌上没有冒着热气的粥,红豆、绿豆和白粥都没有,一个人就失去了用文火熬一碗粥的心绪,哪怕那满屋子飘溢的香气和粥煮开时咕嘟咕嘟冒泡的幸福声,我也懒得去嗅,懒得去听,更懒得去刻意地营造那一份温馨了。那个总让我吃各式各样成功不成功试验品的人在遥远的南方,新年过去了,我没有给她俏皮的祝福,也没有给她温暖的话语,但是我知道她能感受到我的牵挂和想念,留在心底里的情愫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也能荡起同样波纹的涟漪。很多朋友祝我情人节愉快,有是情人的人,有有情人的人,也有不是情人的人,还有不是人的情人。我开心地回复,高兴地祝愿,希望每个人都能收获自己心中美好的爱情。我不知道爱情是否和婚姻无关,即便所有的人都否定爱情,都因为婚姻而憎恶爱情,我还是不愿意失去爱的能力,还是愿意爱和被爱。屋子里很暖和,我关上了所有的门。

    我很喜欢说话。小的时候,我坐在房前屋檐下的阳光里,妈妈在屋子里,用嘹亮清脆的声音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我说着说着思绪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总觉得这小小的屋檐下装的是我即将起飞的梦想,梦开始的地方。长大了,脑子里渐渐地懂些人事,看到男孩子的时候会害羞地脸红也会下意识地躲避。为了不让谁看穿我的心事,我就爱独来独往了,学会了自言自语。外婆家隔壁是同姓的本家,那个和我一样大小的小姨就成了我掏心窝子的对象,她比我成熟的多,那时的我们大概只有十一二岁,她就已经大大小小地谈了几次说不上明堂的恋爱了,因此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我的师傅。那时候冬天的雪下得很大很张狂,早上起来,院子里所有的树枝都被压弯了,还不时地有枯枝被折断的声响,既过瘾又刺激,我们家的院子就是一个小小的树林。屋檐下挂着尺把来长的冰凌柱,尖尖地尖儿,能戳透人的心窝。我穿着一件绿莹莹地棉袄,是外婆亲手给做的,我觉着好看,死活不肯在棉袄的外面罩上外衣,妈妈也就由了我。我那时不知道它为什么好看,现在我明白,穿着它很像白色雪原上的一株嫩柳,既招摇又漂亮,葱绿地生机盎然。那个小姨家来了一个大哥哥,按照辈分我得叫舅舅,可是我觉着他也大不了我多少。他看我得眼光总是怪怪的,黏黏的。我穿着绿棉袄、黑棉裤、黑色的大头棉鞋从他们家门口经过的时候,他斜靠在门口冲着我挤眉弄眼,我差点忘记了该迈哪只脚才是正确的。小姨说让我跟他好,我才上中学,不知道好是什么意思,就说了自己心中对他的嫌恶,我觉得他不正经看人,邪性。那时那个本家的小姨就知道什么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并以此来“教育”我。我傻乎乎地逃开了,一串无知无畏的像银铃一样的笑声直冲上冷白的天空,无拘无束。我依然喜欢说话。

    但是从昨天到现在,除了用qq聊天,给朋友发信息之外,我没有说一句话,或者说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出来。也许现在交流方式和沟通渠道发生改变了,人们可以不再为一封家书而忧心如焚,也可以不再千里迢迢地来往于两地之间,一个视频就解决了相思之苦,过节时不再走街串巷、登门到户地拜访和道贺,拇指一按,心意即到。可那生硬而冰冷的黑体方块字怎么抵得上那虽蠢笨拙陋却满是真情的鱼尺传素和书简寄情呢?那屏幕上闪烁不清、触手不可及的人儿怎么抵得上抱在怀里的真切和拥在心上的踏实呢?那千篇一律复制粘贴的祝福再精彩又怎么抵得上一声温暖的问候和一张满是笑容的脸庞呢?情人节快乐,一个好心的祝福,可我想说话。想有个哪怕不是最亲的人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听我唠叨着琐碎的心情和不快乐的故事,谁说你祝我快乐我就一定快乐了呢?恰好一个朋友发来信息,我告诉他我已经将近两天没有开口说话了,请他陪我说话。尽管是词不达意的调侃与玩笑,我的心却已经不再机械地跳动,它开始温热地为活着而跳动。拿起电话给妹妹、弟弟、妈妈、儿子都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很想念,我很乐意和他们说话,我开始觉得快乐。

    等我推开屋门的时候,二月的阳光像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水,朝我兜头就浇了过来,我的整个人一下子暖和起来,眼睛里也泛起波光,粼粼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