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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瑛收起纸扇,笑得阴冷。“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把话直接挑明了吧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她反应很快地回道。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想了很久”景瑛敛起眉头思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毓龄昂起下巴。“我不是她又是谁?”
“所以才要问你,最好老实地说。”他恫吓地说。
她一点都没有被景瑛贝勒的威胁给吓唬住“那么我告诉你,我就是她,只不过是重生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
景瑛眼底一抹戾色。“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我说的就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毓龄娇哼地说。
看着眼前可以说是脱胎换骨的表妹半响,他露出邪气的笑脸“如果以前的你是像现在这副样子,我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早一步把你娶进门,也不会等到皇上指婚再来后悔。”
“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嫁给你。”即使早个几年和琳宁格格交换,她也不会喜欢上这位贝勒爷。
“你就这么确定?”景瑛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
“那是当然。”她很想用哼来回应。
看着眼前可以说脱胎换骨的表妹半响,景瑛眼神慢慢地变了,少了城府,多了认真。“这些年来,无法和怡亲王亲上加亲,让我一直到现在还相当惋惜,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算。”
是跟怡亲王府?而不是说跟“你”?
毓龄抬眼看着他。“这么说来,你也从来没喜欢过我?”
原来这个男人也不过是看书琳宁格格是怡亲王的宝贝女儿,才想娶她为妻,她真替琳宁格格感到不值,到了最后只是被当成利用的工具。
“若是现在的你,应该就会不同了。”他从来只把情感当成得到权势的手段,是因为他从来没动心过。
听了,毓龄一脸没好气。“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你再怎么会算,也算不过老天爷,做人还是要实在,少利用别人,免得到最后,那些报应都会回到你身上。”
见景瑛贝勒还在思索她的话,毓龄也懒得再说下去。
“我让奴才送你出去。”要说琳宁格格亲耳听到这个男人根本对她无心,怕会气得直跳脚,说自己的眼睛被蛤蜊肉糊到。
景瑛贝勒究竟想谈什么?
在往书斋的路上,纳尔图不止一次这么想,不是因为不相信毓龄,而是最好不要跟那个男人太接近。
就因为景瑛贝勒是四阿哥身边的人,皇帝近来也留意到了,发现他与不少朝臣较好,和其他皇子也十分亲近,曾经有过“此人算计太多”的评价,跟他的先祖,也就是开国元勋弘毅公相比,太过权谋,太少忠心正直。
依皇帝的性子,又怎么能由着这样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怪,尤其是留在四阿哥的身边,虽然继承人选是采用秘密立储的方式,不过纳尔图也看得出四阿哥是可能性最大的,所以皇帝绝对会找机会除去景瑛贝勒,不会留下此人,纳尔图可不希望被无端受到波及,那下场难以设想。
纳尔图叹了口气,不禁有种功名利禄转头空的感慨,若不是当年没有被封为多罗郡主,或许就不必为这些事辗转反侧,可是若没有将怡亲王的女儿指给他为嫡福晋,那么他和毓龄就不可能相遇。
既然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那么又何须烦恼?
这一刻,他领悟到这个道理,心也安了。
“玉兰给郡王爷请安。”一个柔细的女声讲纳尔图的心思拉回。
认出玉兰,他微微颔首。“有事?”
虽然待府里的奴仆向来仁慈宽容,除非犯下大错,否则不会严惩,不过身为主子该有的威严,他可不曾忘了。
纳尔图的冷淡让她一怔,不过依旧照计划进行。“那天要不是郡王爷及时救了玉兰,玉兰或许已经不在人世。”
“以后别再做那种傻事了。”他嗓音这才多了些关切。
她泪光莹莹地低头。“玉兰知道,绝不会再做傻事了。不过玉兰无以为报,所以亲手缝了一只荷包”说着,双手呈上绣着吉祥图案的蓝色荷包,女红可是她最擅长的“请您收下。”
他深幽的目光望向那只荷包,莫名地想到了善于女红的额娘,也经常绣荷包送给阿玛,纳尔图不由得又忆起这名婢女前几日意图寻短的举动,都与额娘做过的事有着几分巧合。
或许自己曾经迷惑过,因为这么婢女和额娘的境遇相似,所以才会让府里的嬷嬷们多多照顾,并不表示他会将感情放在她身上,看着婢女含羞带怯的脸蛋,他这才察觉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单纯。
纳尔图也不是完全没有城府和心机的人,只是做事坦荡光明,若非必要,不想让自己变成谋略深沉的人,可是遭人算计,却不可能无知无觉。
“不用了,往后认真做事就好。”尔图直接拒绝了,看来还是找个理由让内务府将她调去其王公府邸,此女留不得,他话一说完,立即转身离开了。
而在听了纳尔图的回答之后,玉兰的眼中不禁泪花打转,不明白她哪里做错了,原本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跟预想的不一样?
玉兰掏出绢帕拭泪,眼底特别明亮,那是势在必得的光芒。“我必须再想想其他办法,一定还有”
就在这时,毓龄和景瑛贝勒说完了话,打算去书斋找纳尔图,见到玉兰垂首啜泣,犹豫要不要上前关心一下,后来还是走开了,因为在伤心的时候,别人的安慰有时反而会让人更难过。
当毓龄跨进书斋,坐在几案旁喝茶的纳尔图有些讶然。
“已经谈完了?”他搁下茶碗问。
毓龄在他身旁的座椅上落坐。“我跟那位贝勒爷也没什么好谈的还有,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看到那个叫玉兰的婢女好像在哭,要找人去问问吗?”
“不用了,不守本分,心机太重的女人,我不打算再把她留在府里头。”纳尔图冷冷地说。
“那天你不是对太很好,还害我有点吃醋?”她有些纳闷。
“如果她心怀他图,就另当别论了。”他伸出左掌,隔着几案握住毓龄的小手,像是在安抚她。
“看到那名婢女,会让我想到死去的额娘,若额娘能多等我几年,我就有能力孝顺她、奉养她,让她颐养天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让人给抓住了机会”纳尔图目光透着几分寒意。
“可是她错了,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也同样因为‘妾婢子’这三个字而让人轻视,跟我吃同样的苦头,他也不会有我这种运气,能够得到封爵的机会,所以根本不会动那种心思。”
“我了解你这种心情,看到别人有父母会问他们吃饱了没有,工作会不会很辛苦之类的,我只能偷偷羡慕,所以她会拿来利用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是人都会想往上爬,这是天性,也不能说她对还是错”毓龄也不想去批评,因为每个人的做事态度不同。“对于我来说,平凡的人生就是一种幸福了。”
“只要你会说这种话。”纳尔图一脸失笑。
“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她笑睨他一眼。“我根本就是个平凡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心愿,只要一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可以一起看着孩子们长大,等到我和你老了之后,牙齿都掉光了,只能吃粥配大茂黑瓜也是一种幸福。”
“什么黑瓜?”他忍俊不禁地笑了。
毓龄跟着哈哈大笑。“算是酱菜的一直说到吃,我才想到肚子好饿,最近真的好会吃,一天都要吃好几餐。”
闻言,纳尔图陡起收起唇畔的笑意,满眼正经。“若我记得没错,禧恩的额娘刚有喜的那几个月,也容易感到饥饿,还曾好几次大发脾气,说她不想胖到见不得人,若不是打胎已经太迟,还会伤害身子,她真的会不顾当初和我的协议,不要腹中的孩子了。”
“其实之前我已经有点怀疑是不是怀孕了”毓龄小声地承认。
他板起脸孔问道:“为何不早点说?”
纳尔图不禁也开始禁止了,前些日子他本来就打算请御医到府里来帮毓龄把脉,只是事情一忙就忘了。
“因为我怕在这里生孩子。”毓龄怯怯地说。
纳尔图愣住了。
“生病当然可以吃中药,可是生孩子不一样”万一出现不好的状况,没有妇产科医生在旁边做紧急处理,她真的没有安全感。
“我会找个经验最丰富的稳婆。”纳尔图讲她带进怀中,嗓音低沉温柔地安抚她的焦虑。
毓龄从他胸前仰起头问道:“她有执照吗?”
“”“那么在生孩子的时候,你会不会在身边握住我的手,帮我打气?”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你会亲手帮孩子剪脐带吗?”听说有个同事的老公去陪产时就这么做,夫妻俩高兴得痛哭流涕,让她听了也好感动。
“”“会不会?”事关孩子,毓龄固执地要得到答案。
纳尔图的嘴巴像离水的鱼,一开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这是活了二十多年,他头一次体会到“无言以对”是何滋味,可是又不想让毓龄失望,希望能弥平她的不安。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确定是否真的有喜。
就在半个时辰后,御医被请到端郡王府,仔细地望闻问切一番,确诊出现喜脉。
“恭喜郡王爷!抱喜福晋!”
御医的这声祝贺终于让纳尔图有了真实感,他又要再度当阿玛了。
不过准妈妈却是惊大于喜。
对毓龄来说可是第一胎,二十二岁当妈妈。以现在人晚婚的年纪来算,还太年轻了,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跟把禧恩当作自己的儿子不一样,是要经过怀孕和生产这两个阶段。
她惶惶不安地看着自己的手,脑子一片空白,没有注意到御医的离去,还有奴仆们的道喜声。
等纳尔图屏退的婢女,关上门扉,在炕床旁边坐下,自然也把她脸上复杂的表情看在眼底。
“别怕”纳尔图握住她的手说。
毓龄抬起螓首,娇嗔道:“这样说很没说服力。”
“到时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握着你的手,甚至要我亲手帮孩子剪脐带,我也愿意那么做。”如果两、三百年后的男人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么他一定也能办得到。
“我可没有逼你,是你自己说的?”她露出喜色。
纳尔图用很坚定的口吻说:“当然,我说到做到至于你跟我解释过的执照,稳婆应该没有那种东西,不过我会派人多多打听,找个最稳当最有经验的,所以不要担心。”
“嗯。”毓龄总算笑了。
“一切有我在。”他环住毓龄的肩说。
“虽然现在很紧张,不过心里有一部分又觉得比之前踏实不少。”她靠在纳尔图胸前说。
“怎么说?”他扶着毓龄的发。
“我在想一定是老天爷决定让我留下来,才会让我有了这个孩子”感觉到肩头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毓龄当然晓得这两人之间一直以来就存在的恐惧,只是努力不往坏的方面去想。“所以我相信老天爷不会拆散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