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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巴车根本不敢减速,更不敢停下。一旦停下或减速,奔腾而来的黄龙必将车子掩埋。司机明知道唐书记父子身处险境,距离车子越来越远,但却无能无力。不能为了唐书记父子两人,而将所有人都置于险境之中。
为了防止意外,驾驶员在拼命加速时,还让车内人们将车门窗全部锁死。当车门窗被彻底锁死后,车内人们全不约而同回头看向黄龙,却被身后的情景彻底惊呆了。
奔腾的泥石流黄龙带着毁天灭地狂躁态势,以几乎等同汽车的速度,在追逐汽车的尾迹快速冲来。不时有石块击打在车尾钢板、玻璃上,巨大蛮力撞击在车体上,发出令大家发憷的“咚咚”声,使车内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而刚才还在车侧跟着车子奔跑的唐家父子,却渐渐落在了车后,可怕泥石流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让人们的心脏都深深纠结在一起,痛彻心腑:这可是大家的救民恩人,是整个老林村的救民恩人啊!
其中特别是老林支书父子,他们感觉心脏抽搐的厉害,若唐书记父子有个三长两短,叫老林父子如何面对唐家的亲人,如何面对被唐书记父子用生命救回的上千村民,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
老林父子宁愿此时在车后奔跑的是自己,那样他们心里才会好过一些,自己父子死不足惜,唐书记父子可死不得,老林村、后山乡的人民需要他们啊!
老林支书父子流泪了,这是红色的血泪,嚼心嚼魂的英雄泪。
突然,一块疾飞的大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重重砸在大巴车后挡风玻璃上,将挡风玻璃砸出一个硕大吓人的凹塘,凹塘四周出现令人遍体生寒的蜘蛛网状的龟裂。
所幸这个中巴车后挡风玻璃是夹层玻璃,中间的粘性物质将碎玻璃紧紧粘连在一起,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此巨大的打击力,没有任何遮挡物,在车尾奔跑的唐书记父子能承受得住么?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人们的心就“嘎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唐书记?……唐寅?……”在下一刻,人们嘶声悲呼。刚才由于突发意外状况,大家将注意力都放在车后挡风玻璃上,而等想到唐书记父子时,却骇然发觉,在车尾狼狈逃命的唐书记父子居然不见了。
这又怎么可能,原本一直在大家视线中,发力狂奔的唐家父子,居然很突兀的消失了。难道唐书记父子是被泥石流淹没了?
看着车尾泥泞道路上,除了带着毁天灭地威能的泥石流,再没有一人一物时,人们绝望了,他们感觉天都塌了。
林老太爷更是“呃”的惨叫一声,软软昏死在车厢内。
“快停车,停车,我要去救唐书记……救唐寅……”老林支书就连父亲昏倒都顾及不了,而是伸手扒着车窗,他想要跳窗子出去,他要救唐书记父子。
但车内的人们怎能让他如愿,大家七手八脚将他摁倒在车座里,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一丝。
老林支书犹如疯牛发狂般激烈挣扎着,他不甘心,他要下车,但最后他还是软软的瘫倒在座位里,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呜……”抱头大哭:“都是我害了唐书记,害了唐寅啊……”
老林支书捶足顿胸痛苦的揪起自己的头发,发出困兽般哀嚎声,让大家不禁潸然泪下。
是啊,确实是老林支书、林老太爷害了唐书记,害了唐寅。可仅仅是这样的吗?若唐书记不为救大家,若大家在组织群众撤离时再快些,就不会发生眼前的悲剧了呀:其实,是大家害了唐书记,害了唐寅呀!
老林支书的呜咽声,像是瘟疫,让车内人们瞬间都滚滚泪下。车内传出混乱的呜咽声,大家人人都像老林支书一样,抱头痛哭。
汽车司机发觉,自己的泪水却是怎么也擦不净,这讨厌的泪水呦。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更不能回头或者停车,那样,车内的人都得完蛋。
车子速度更快了,唯有将大家都送到安全地带,才对得起唐书记,对得起唐寅,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乡村道路上狂飙,让车内的人们东倒西歪,但大家没人阻止这一切,更没人在意这一切。
随着车速的加快,随着时间的推移,泥石流越来越远。但人们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了,整个车内沉浸在一片悲痛的情绪之中,压得人心里透不过起来。
车子终于在一片悲哀的气氛中,摇摇晃晃走出了泥石流辐射区,开到了较安全的区域。
司机亟不可待将车子停在路中央,推开驾驶室车门,跌跌撞撞走了下来,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急忙用手扶住车体,才勉强稳住身形。
可他才刚刚站定,扑面而来的寒气,如小石子般雨滴就接踵折磨着他的身体,但这些对他来说已忽略不计了。他此时最想做的,就是回头再看一眼唐书记父子“走丢”的方向,向他们祈祷,祈祷……
司机在泥泞的道路上蹒跚走到车后,远远眺望身后烟雨朦胧,根本看不清楚的道路,“噗通”一下跪在泥水里:“唐书记,唐寅你们一路走好!呜呜呜……”
正当他低下头,准备向来时方向叩首时,眼角余光却瞄了什么。突然,他犹如触电般弹身而起,骤然侧脸转头,大张着嘴巴,瞪大惊愕的眼睛,那里面尽是惊喜若狂的色彩:“哈哈哈……唐书记……哈哈哈……唐寅……太好了……”司机犹如发了疯似的狂笑,在萧索的泥泞道路上显得阴森森的可怖。
接着他就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车尾后面。
中巴司机下车后不久,大家也好不容易才将唯一的车门打开,还没等大家适应车外的环境,司机那刺耳的笑声就传进耳内:“骂了隔壁的,这种时候他居然笑得出口,老子要打得你娘老子都认不出来。”古所长心里火大了。
这一刻,唐书记父子在大家的心目中,是绝对的逆鳞,谁碰都没有好下场,更何况像司机这样变态的“讥笑”呢?
从司机的狂笑声中,大家顿悟,原来这厮刚才不停车并不是为了大家,而是自己想逃命的。抛弃唐书记父子逃命,这厮太不地道了。大家也跟古所长一样,想要活~剥了司机。
古所长是最快冲到车尾的人,在暴雨中,他挽起袖子就待冲上去对司机施暴,但却愕然发觉,司机正激动的全身颤抖在车后捣鼓着什么,定眼一看,居然是两个泥人。
随着雨水的不断冲刷,两个泥人的样貌逐渐显示出来,看衣服的样式与外貌,怎么会像是唐书记父子的呢?
“哈哈哈……唐书记,唐寅?!……哈哈哈……呜呜呜……”下一刻,车后也传来了古所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声音,将车内人吓得半死。
怎么古所长下车后也变得疯疯癫癫的,难道这个鬼地方有问题?
这时人们才意识到,刚才司机的笑声很有问题,并非是在诅咒唐书记父子的,而是下面发生了大家根本不知道的诡异事情。否则,古所长不会也变得跟司机一般模样了。
人们胆战心惊的下了车,哆哆嗦嗦走到车后。若他们是一个人的话,还真不敢下车,车外的状况实在太诡异了。
人多胆就大,仗着人多势众,大家终于壮着胆子走到车后,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他们一辈子都忘不掉,雕刻在神魂里的情景。
古所长与司机两人,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如落汤鸡般的人,跪坐在泥泞的道路上,而被古所长与司机分别抱在怀里的两人,两手呈古怪的攀岩状,僵立在空气里,有些像人形雕塑。
但这不足以让大家震惊,让大家呆如木鸡的是,这两个雕塑样的人,不管是从服装,还是从发型面貌上,都与唐书记父子一模一样。这又怎么可能,唐书记父子不是被泥石流卷走了么,难道是眼睛花、产生幻觉了?
“千万别动唐书记跟唐寅的胳膊,他们是保持这个姿势时间太久,再加体温下降,血液不循环,才会造成这样状态的。等送到车上开了暖气,应该就会好了。”古所长见司机想要扳动“雕塑人”的胳膊,急忙嘶声警告司机。
古所长的声音将大家彻底惊醒过来:这不是唐书记与唐寅吗?他们还活着,呜呜呜……感谢老天,这实在太好了!
在雨幕里,两个雕塑人眼睛疲乏而费力的转动着,只有这个动作才会显示出,这是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否则,脸色惨白,嘴唇铁青,四肢僵硬,大家还真以为是雕塑了。
“唐书记,唐寅!……”大家倏然惊醒,对古所长他们抱着的两人惊喜大喊。巨大惊喜的情绪填满大家的胸膛,让胸膛欢喜的像炸了似的,唐书记父子死而复生,在世上没有这一刻更让大家激动的了。
“唐书记,唐寅,老汉对不起你们啊!”在人缝里,一个人“噗通”一下跪在泥水里,对着唐家父子“嘭嘭嘭”的叩首,其声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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