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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脸上有伤,不便外出见人,林黛玉几个便时常来看她。
因提起搬到大观园的事情,贾宝玉便问众人:“你们都喜爱哪一处景致?”
林黛玉便笑着说:“我喜欢*馆。那里游廊曲折,台阶下又是石子铺就的甬路,倒是有趣。况且院前还有一丛翠竹,院后又是梨花和芭蕉,最妙的是墙下还有流泉,盘旋绕到竹子下面。当真是极为清静雅致。”
李纨说:“稻香村倒是和我的心思。那墙是黄泥筑就的矮墙,墙头上海用了稻茎。又有几百株杏花,盛开的时候如同喷火蒸霞一般。最妙的却是还有有一口土井,还分畦列亩,种着蔬菜,倒是颇有几分野趣。”
薛宝钗笑道:“我倒是喜爱蘅芜苑,那里没有花木,却又许多异草,味芬气馥,非花香之可比。”
贾惜春问潘金莲:“二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潘金莲笑道:“我倒是想着,不拘住到哪里,只是咱们三个,自幼就是一处住着,倒不如还住得近些才好。”
贾探春赞同说:“二姐姐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看,缀锦楼和秋爽斋、蓼风轩倒是挨着的,地方也都好,我们不如住到哪里去。姐姐觉得怎样?”
潘金莲想了一想,点头说:“是了。这三处地方倒都是极好的,最妙的地方还是紧挨着。也好一处说笑玩耍。”
几人说了一番,就各自挑好了自己要住的地方,贾宝玉就亲自去和王夫人去说了。
由贾宝玉出马,哪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过了一日,就听王夫人那里使人来说:“老爷已经请人看过了,说是二月二十二日子好,哥儿姐儿们好搬进去的。这几日内遣人进去分派收拾。”
到了九月二十二日,几人起了个大早,聚到贾母那里吃过饭,便指挥着婆子丫鬟往大观园里搬。
潘金莲住了缀锦楼,贾探春住了秋爽斋,贾惜春住了蓼风轩,林黛玉住了*馆,薛宝钗住了蘅芜苑,李纨住了稻香村,宝玉住了怡红院。
几人等于有了自己独立的地盘,都觉得新鲜,便今日聚到此处,明日聚到彼处。倒是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这一日,潘金莲正在贾探春房里说话,就听绣橘来叫自己:“姑娘,大老爷身上不好呢。大太太打发了人来,叫你去看看。”
潘金莲对贾赦这个便宜爹爹自然是毫无感情,然而她捡了贾迎春的身体使用,便只好代她尽尽孝心了。闻言,便站了起来,问道:“可是怎么不好了?要不要紧,我这就回去换身衣裳过去。”
贾探春和贾惜春也说:“大老爷身上不好,我们做侄女儿的自然也要去问候。姐姐等着我们,一会儿一块去。”
潘金莲就应了:“也好。”说着,便往缀锦楼去了,一时,司棋和绣橘服侍她换了衣服,便去和贾探春、贾惜春汇合。
早有小厮们架了翠幄青车在大观园外等着了,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坐上去,跟着服侍的婆子们将车帘子放了下来,让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直奔贾赦处而去。
到了贾赦那里,几人先给贾赦行礼请安。
见贾赦并无异样,潘金莲便问道:“听说老爷身上不好,不知是哪里不好?”
贾赦道:“不过是偶然之间染上风寒罢了,并不碍事。”
潘金莲又问:“可看过太医了不曾?”
贾赦道:“已经看过了,太医开了药方,已经吃过了。”贾赦其人对潘金莲和两个侄女儿都无感情,说了几句话,彼此便都觉得无话可说。
也不好就这么干坐着,贾赦便叫人:“带着几位姑娘去太太那里。”
几人便站起来,又给贾赦行过礼,跟着丫鬟往邢夫人那里去了。
邢夫人见几人来了,便笑了,说:“你们姐妹倒是一起来了?”
几人给邢夫人行了礼,潘金莲答道:“听说老爷身体不好,我便来看看。三妹妹和四妹妹知道了,也跟着来看看老爷。”
邢夫人说:“这是你们几个有孝心。老爷并不碍事,你们也别担心。”
贾探春就笑:“往常总说来给大太太请安的,别嫌侄女儿来得迟。”
邢夫人说:“我也是时常想着你们的,总说要到园子里看看你们,偏偏赶上老爷身上不好,也不得空。你们姐妹在园子里住的可还习惯?”
贾探春答道:“习惯的。”便又问邢夫人平时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邢夫人说:“我是个清闲的,比不得二太太还要忙着管家事务。平日不过是陪着老太太说说话罢了。”
几人便说些闲话,邢夫人一时想起来一件事,便说:“我正要找你们去呢,可巧你们就来了。我闲来无事,便信了佛了,如今正读经书呢,可叹上了年纪,眼睛便有些花了,你们便替我抄写一部字体大些的,也好看,这也是有功德的。晚上你们姐妹就留在这里吃饭。”
几人便都应了,潘金莲笑道:“显见的太太疼我们姐妹了,这样抄写经书积攒功德的事情,也是我们的福分。”邢夫人听了心中欢喜,说道:“我是老了,你们都还年轻,前程远着呢,正该多向神佛尽尽心才是。”说毕就叫人丫鬟,“秋屏,还不快些准备笔墨纸砚,伺候姑娘们抄经书。”
几人便往里间去了,净了手,焚了香,分了任务,便开始抄写经书。
一时,就听见贾宝玉来了,陪着邢夫人说话。此后,贾环、贾兰也来了,不多时,贾环、贾兰便走了。贾宝玉也要走,却被邢夫人留下吃晚饭。
几人一直抄到晚饭时分,方才写完。
那伺候几人书写的丫鬟秋屏便去向邢夫人回话了。自有别的丫鬟伺候几人净了手。
见几人写完了,邢夫人便叫人安排晚饭。一时,吃过晚饭,又去贾赦那里辞了行,方才回大观园里去了。
过了没两日,就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因是亲戚,王家就打发了人来请贾母和王夫人去吃酒。
贾母虽然好热闹,可她是长辈,哪里能到王家去吃酒看戏?便说自己没精神,不肯去。王夫人见贾母不去,自然也不好意思去,只是打发人给王家送去许多东西罢了。
薛宝钗却来叫潘金莲等人:“老太太和姨妈虽然不去,我妈却说了要去的。便是宝玉,也是要去给舅母贺寿的,倒不如几位妹妹也都去。”
潘金莲还从来没有去过王家,也想去看一看这号称“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招来金陵王”王家的气派,便应了:“薛姐姐去,我自然也是去的。”
贾探春是王夫人的庶女,王子腾夫人就是她舅母,如何能够不去,便也笑着说:“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贾惜春见两个姐姐都去,也说要去。
只有林黛玉因贾母不去,她也推说身体不适,不肯去。
到了次日,一大早,薛姨妈处的丫鬟就来接人了。潘金莲等人便都跟着薛姨妈乘了轿子往王家去了。
王家与贾家离得并不甚远,不过是走了四条街转过弯就到了。
潘金莲悄悄地略微掀了一点帘子,往外看,就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王家正门洞开,门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伯府”五个大字。
管事的在门外列了两排,不住地往里头请客人。
王家京城数次迎接太上皇南巡,自然也没少中饱私囊,王子腾又是皇帝的心腹,屡屡升迁,势头正旺,王子腾夫人的寿诞,那真是贺客盈门。
薛姨妈是王家嫁出去的女儿,自然是娇客,便直接将轿子进了二门,几人方才下轿。
刚一下轿,便有管事的妈妈迎了上来,将几人送到王子腾夫人的房里去。
潘金莲暗暗打探王家,只见王家的富丽堂皇,摆设的奢华精美比之荣国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暗想,这大概都得益于王子腾的圣眷正隆了。
听得薛姨妈带着贾宝玉等人来了,王子腾夫人便站了起来,几人给她行礼贺寿。
王子腾夫人便问了贾母和王夫人的好,便又夸赞了潘金莲等人一回。
王子腾的女儿王熙鸾也在,她和潘金莲年岁相当,和贾探春、贾宝玉是十分熟悉的,见了几人,便聚到一处说说笑笑。
王子腾仕途得意,屡次升迁,可惜子嗣上头十分艰难,虽然有一妻数妾,可除了正妻生了一个女儿,竟是再无所出。好在王子腾倒是个想的很开的,并没有非要生出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将王熙鸾看得十分珍重,教养也很上心。这王熙鸾不仅生得好,脾气秉性倒是也好,看起来也是个爽利的,并不因为潘金莲和贾探春是庶出的,而轻视她们。几人甚为相得,谈笑风生。
王家宾客甚多,王子腾夫人和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几人自便了,自去接待其他来贺的女眷。
难得无人拘束,王家节目又多,几人在王家玩得尽兴,尤其是贾宝玉,简直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马儿一般,将那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众人也都劝不住。如此闹了一天,到了晚上方才回去。
潘金莲几人倒是平安无事地回去了,一夜睡到天亮,方才起来,去给贾母请安。
到了那里,刚和贾母请了安坐下,就见贾宝玉来了,那左边脸上满满的敷了一脸的药。
潘金莲大吃一惊,忙站了起来,问:“宝玉这是怎么了?”
贾探春、贾惜春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凑到跟前去看。
贾宝玉便笑了笑,只是衬着那满脸的药膏子,更是觉得恐怖:“不妨事,不过是我昨日多喝了几杯,看书的时候烫住了自己罢了。”
贾母便招手叫贾宝玉:“快过来,让我看看。”说着,便让鸳鸯拿了自己的老花镜来,戴上仔细看了一看。
贾母素日就疼爱贾宝玉,贾宝玉又是个嘴甜的,贾母对他的那三分疼爱不知不觉就变成九分了,看到他这样,那心里就不好受,便搂了贾宝玉在怀里,哭到:“宝玉儿这是遭了什么劫了?竟然弄成这样,好在没伤住眼睛,不然可怎么办才好?”
潘金莲等人急忙劝解贾母:“宝玉素来孝顺,见老祖宗这样难受,他心里不是更加难受?老祖宗只想着,宝玉遭了这一劫,以后便再无祸事了。”
贾母便又笑了:“偏你们几个会哄人。”一时又责骂跟着贾宝玉的婆子丫鬟们,“定是跟着你的婆子丫鬟们伺候的不当心,既然知道主子多喝了几杯,就更应该好生服侍着,怎么能这般粗心大意?这帮奴才们,心也都大了,都该很罚一顿才好。”
那些婆子丫鬟哪里敢在贾母面前分辨,听了贾母的话,便只是低了头不敢作声。
贾宝玉就说:“不是她们服侍的不当心,原是我不让她们跟着的。老祖宗就别怪她们了。”
贾母说:“以后不许喝酒了,看看这脸,若是留下疤痕来,可怎么好?”
说着,又絮絮叨叨地嘱咐贾宝玉。
贾宝玉便都一一应了。
过了一日,就有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婆进荣国府来请安。见贾宝玉那样,便和贾母说了一通供奉大光明普照菩萨的话来,贾母果然心动,立即就让马道婆给贾宝玉点了一盏五斤的灯来供奉,也好保佑贾宝玉。
又过了一日,王子腾夫人因她过生日的时候,贾母说自己精神不好,没有去,便带了人来看贾母,看过了贾母,便往王夫人那里去了。
王夫人那里便打发了人来叫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过去陪着说话。
几人也不过是讲些王子腾夫人的寿诞如何过的,王子腾外出巡视又如何了一类的闲话。
就见贾宝玉处的丫鬟名叫麝月的慌慌张张地来了,王夫人最是讲究规矩,见她如此慌张,又是在自己嫂子面前,觉得很没有面子,便呵斥道:“这是什么样子,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