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石上的一朵鲜花

采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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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黄昏时分,我们来到和顺侨乡。

    下了一整天的雨。黄昏中的和顺显得格外宁静、清幽。青石板的路,湿漉漉的亮。质地坚硬色泽灰暗的火山石铺砌的街道,以白泥勾缝,清凉中有暖。

    那是古老记忆中的一个地方。只有零度在寂寞中行走,去寻找心灵的归宿。

    一切神秘得象寓言的外衣,抽象得象虚幻的梦境。只有三三俩俩的行人,缓缓走过的牛群,嬉戏田间的野鸭,让黄昏的和顺抹上一层温馨的氛围。

    我曾赞叹丽江是古时秦淮的一个缩影。可是,这里呢?是一个远古的乡村,如一个温暖而沧桑的往事。

    古朴典雅的祠堂、牌坊、月台、亭阁、石栏,无处不在向我们展示它丰满忧伤的过去。在来来往往的时光里,它宁静的以一种安然的姿势,将时光的痕迹静静的刻痕。依依的杨柳,微笑着凝视人生,覆盖所有来路不明的冲击。碧波荡漾的池塘,亭亭玉立的荷花,装扮出一个田园风光的和顺,不经意间,妩媚回眸。

    梦中期待的红尘,以为天涯。回头,却在熟悉的世间,隐藏。所有的人似曾相识,所有的景似曾期待。当我以为这世间再无处可寻心灵的栖息地。当我为这千年两字沧桑所迷茫,满心以为桃源之旅已成废墟蒿草萎去时,她早已用今时今日的安详恬静来容纳我们逃避的脚步。

    2.

    我和冰,竟说不出一字。这样的景致,那么的熟悉,就象我们的前世。可是又那么的陌生,我们太久未曾回归。我们只是沉默。携手走过小桥,走过街道,走过精致的牌坊,还有潺潺的流水。

    冰的手温软细小,一碰上我的冰冷固执,竟如花盛开。

    我们不请自来,闯进其中,却偶然掀开这画卷中的一页。

    那门那墙,就像一部厚重的大书在我面前打开。一页历史,一页风雨,页页都写得凝重而漫长。

    河水静静流去,一如时光的流逝。商铺里,有层层叠叠染着黄黄绿绿的柬埔寨越南老挝等来自世界各地样式各异的裙子,像时光年轮的沧桑断层。女老板穿了一条柬埔寨的花筒裙。戴了一条雅致的绿色的丝巾,水仙花般的人儿。

    我和冰一人挑了一条纱巾。冰的纱巾黄得灿灿,有柔软的丝线,毛绒绒镶嵌。从不爱红色的我,居然喜欢上一条玫瑰红丝巾,隐隐的皱折,让人心痛的柔,和冰冷的皮肤一碰,说不出的软。配上绿色的有玫瑰暗花的体恤,居然,刚好的配。在那样一个有些清冷的夏天,戴上后,只暖暖的柔,柔柔的暖。再不肯取下。呵,这样的穿着,许,只有在这里才合乎事宜。

    3.

    本很想住进青年旅舍。可是,隔壁一家叫“小河门”客栈的,却更加吸引我们。客栈,那样一个充满侠客柔情的名字配上小河门,竟是刚刚的好,温馨中古意。年轻的女主人浅浅的笑容,还有她那个漂亮小女孩的酒涡,在那样的一个古色古香的氛围里,格外的动人。当然,价格也比较青年旅舍便宜不少。

    安顿好行李。我和冰,轻松信步而走。

    夜色渐渐如寂寞芳菲,开始浸染这一砖一瓦。依旧是细雨菲菲。在一把小花洋伞下的冰和我,闲闲的聊着。说着一些傻话。

    直到一家牛肉饵丝的奇香,强烈的刺激着我们的味觉。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饵丝了。味酶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正逢一场盛宴。

    第二天,当我们再次去寻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似乎,它从这里彻底消失。似乎,它只愿以那样的绝美存进我们的味酶,存在我们的记忆里。

    4.

    和顺的牌坊,总在不经意间闯进眼。“文澜壮阔”、“冰清玉洁”、“孝节牌坊”我知道,每一个牌坊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关于美丽、忍韧、善良的故事。故事里,总有一个清凉的灵魂。一直不曾离去。故事里,朵朵桃花亦如当年的女人,被雨打落成瓣瓣落红,再被风吹落进潺潺流水,消了青春、褪了韶华——只落得一片如贞节坊般的洁白。

    所以,才有那样的婉转幽深、才有那样的荷叶田田、小桥流水,古道清风、细雨菲菲。

    那条终年不枯的水渠下,绵长柔韧的水草,擎起的一片温柔,汪住千年的情丝。四周那些无垠的绿,却从不曾老去。燕子流连着不肯离去,白鹭惬意的舒展。偶尔掠过律的清透的谷田,泛起一阵绿的波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而一座座夜夜眺望的月台,一如既往的寂寞着。

    “悲莫悲兮生别离。”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当年,水畔有香尘十里,春风把柳陌的碧绿都凝住,映得有半湖闲闲的春色。只为自信能抵得过南洋的孤独。将新婚娇妻就这样留在绿意昂然的和顺。只是,一步一回首也挽不起相思万一。

    4.

    那洗衣亭。或许是最深情的见证。

    谁能说和顺的女人都是不幸的?走遍中国各地,处处可见捣衣怀夫的少妇,可又在哪里看到过这些为妻子们建起的洗衣亭?

    古朴的青瓦亭下一汪清水上,呈“井字”架着放的又粗又结实的木桥板。一潭清水一座老亭,记载着游子们对在家乡赡老育幼的妻子的感激之情,它承载着多少深情,相思,艰辛与泪水。

    杵声穿透千年月光,捣就了万古相思。

    年年抵花魂,岁岁梦留馨。一生蛰伏花端,一生听铃笺。渐渐熬白了鬓发,渐渐等老了相思。

    想象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句诗:青铜落满泪水的岁月。可是,谁能说她们等待的岁月就是悲惨的?

    我明明看见,那个洗衣年老的妇人,或轻或重,搓洗着手上的衣服。皱纹里,有沧桑,可是隐约却有种叫幸福的东西。许,有希望的等待,温情的等待,就是一朵期望的花。遇着春天时,就会在孤零零的火山石上,灿灿的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