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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狼笛不解。
“我在清理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线索,当时我以为内奸或许是我们的错觉。”
叶清玄低声说:“可现在,我觉得……有可能内奸是存在的,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可能性不大。”狼笛摇头,“在你提出这个看法之后,亨德尔先生亲自对每一个圣城的关键成员进行过审问和调查。”
“结果呢?”叶清玄问:“每个人都是清白如水?”
“虽然吃里扒外损公肥私的家伙抓出来不少,被教团其他部门收买和安插的人也不是没有。但真正称得上革命军奸细的人却不存在。
况且,静默机关本身对加入者的要求就很高,通不过审查的人是绝不可能进入核心。”
叶清玄反问:“如果是进入核心之后才成为奸细的呢?”
狼笛沉默。
“如果内奸真的存在的话……”
叶清玄凝视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恐怕静默机关的所有方案和计划,早就在盖乌斯的眼皮子低下了。”
狼笛苦笑:“可内奸的存在与否,到现在还无法确定。”
“如果有的话,这就是那个人最厉害的地方了。”
叶清玄回答:“因为一直到你们一败涂地之前,你们都无法确定你们究竟会死在何处,甚至在疑神疑鬼中连谁是自己人都没有办法确定。
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了吧?因为你根本无法判断究竟由谁还可以信任。”
“你这么自信真的好么?”狼笛叹息:“反正意思都差不多了。你最好卖力一些,帮我盯紧点。”
“你真当我是神仙,无所不能?”
叶清玄伸手,在场外指着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我这里有个好办法:你把他们全部都拘捕起来,一个月之后我告诉你里面有没有盖乌斯。”
“你在做梦么朋友?”
狼笛没好气地回答:“你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人么?如果我真的下令逮捕的话,会涉及到多大的范围?要承担多大的压力?你还没把盖乌斯找到,我就要被关进秘银之窖里了!”
“那我就真爱莫能助了。”
叶清玄退了一步:“至少要给我钟塔加持的权限,否则你真要我这个小小的干涉级乐师去找盖乌斯?”
“结果你在这儿等着我么?”
狼笛的语气无奈起来:“算了,哥哥为你去当一回孙子……”
叶清玄远远地看着他,他似乎在跟某处联络着,面色忽青忽白,明显被骂得狗血淋头,而直到最后,叶清玄的耳边却骤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钟鸣。
那钟鸣自以太界中的神圣之城中降临,穿过了以太之海,落入物质界,却加持在叶清玄的身上,转瞬间融入了他体内心音乐章中,形成了庞大的结构。
只是弹指,刚刚铸就不久的心音乐章竟然蜕变到了宿命之章的恐怖规模,至少膨胀了五倍以上。
如果不是大部分都在沉睡的话,恐怕叶清玄此刻就真的压制不住自己庞大的力量了。
但只要叶清玄心念一动,就可以随时调用这一股庞大的力量。
钟塔加持!
竟然真的是钟塔加持!
圣城的无数高塔,每一座都对应着以太界的中神圣投影,能够给予一名乐师以庞大的加持,令其暂时达到晋升为大师。
其核心力量来自于以太界中神圣之城的支柱,唯有历代赤之王所掌握的力量——《第五协奏曲》。
——‘皇帝’!
唯有这一首被称为皇帝的乐章,才能够凭空令人拔升位阶,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倘若教皇亲自演奏完整篇章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在以太界中开辟出一片足以凝聚上位要素的空白疆域,将其赋予给乐师,令其未来的权杖之路畅通无阻,可见其恐怖。
因为能够随时造就大师,所以每一座高塔都是无比宝贵的战略资源,一直以来牢牢地被圣城各个部门把持着。
甚至塔与塔之间也分三六九等,而现在为叶清玄提供加持的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佼佼者。
很快,狼笛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这次我算是把老脸豁出去不要了,你起码要起点作用,不要磨洋工啊。”
“谢啦!”
叶清玄摆手,沿着马路漫步在广场周围。
哪怕是在广场之外,人群也无比的稠密,穿行在其中令人觉得缓慢异常。叶清玄走在其中,只觉得无数面孔擦肩而过,仔细看去,没过几分钟便觉得恍惚起来,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无奈之下,叶清玄叹息了一声,拿出钥匙扣,以尖锐的切角顶住了食指,咬牙狠心划开。
这也算是为了圣城流过血了吧?
钥匙扣在实质切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猩红的鲜血从指尖流出,可那血色的质感却如此诡异,宛如雾气和幻影,给人一种飘忽感。
在融入了贤者之石之后,心音乐章便开始自发的调整着自己的体质起来,甚至天人之血的性质都有了微小的变化。
如今倘若仔细去看的话,叶清玄的血液材质已经不逊色与一些珍贵的炼金材料了,其中所包含的独有属性更是足以令无数炼金术师垂涎三尺。
据说东方以前有一位苦行僧,乐理造诣出神入化,宿命之章成就之后,就连肉体的性质都随之改变,对妖魔们具有了巨大吸引力。
其血液更是能够炼成为人延寿数十年的珍贵灵药,因此被疯传为吃他一口肉就能够长生不了。
想到这里,叶清玄忍不住苦笑,但愿自己将来不会沦落到变成料理的程度吧?
很快,随着他的心念运转,指尖的鲜血无声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若有若无的月光念线。
波莱罗!
这一次,叶清玄肆无忌惮的将所有的压力全都丢给了钟塔,径直将《波莱罗》推进到了第九小节,转瞬间在耳边幻觉一般的轰鸣中,成千上万的月光念线从指尖扩散而出,无形无质,无色无形,比蛛丝还要纤细的念线随风飘荡,转瞬间便覆盖了大半个圣城。
叶清玄只觉得数不清的资讯向自己呼啸而来,几乎撑爆了他的脑袋。
慌不迭的,他赶忙将大部分的感知收回,只具现在广场上,千丝万缕的念线从天空中,大地上,墙壁的夹缝中延伸出来,交织成铺天盖地的巨大罗网。
不少教团中的人都察觉到叶清玄身上的隐秘波动,纷纷看了过来,但察觉到他领口的纹章时,便收回了视线,不再理会,只当他是现场的护卫人员了。
只不过,在千头万绪的讯息和一片混乱的感知中,叶清玄没有发现盖乌斯,却……终于找到了失踪许久的夏尔。
在人群的最中心,最密集的地方,无数虔诚的信徒里,神圣肃穆的氛围中,却有一颗老鼠屎坏了这锅好汤。
夏尔在踉踉跄跄地向前挤着,不顾密密麻麻的人群,如同野猪突进,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过一下欸!大爷过一下啊,这位朋友你把腿收起来,大哥,麻烦抱一下孩子,诶,朋友,让一让,让一让……这谁家小孩儿啊,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大人麻烦管管啊。”
就像是有轨马车上推着小车卖劣质午餐的推销员一样,他跋山涉水,艰难无比地走向了广场正中央的命运石碑。
任何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要在小长假的时候去什么热门旅游景点,否则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可夏尔却偏偏乐于作死,叶清玄只能感叹他充满勇气,顺带祈祷他不会被愤怒的信徒们打死。
可就在前进之中,夏尔却忽然之间摔了一个狗吃屎,连带着扑倒了身旁的消瘦人影。
那个看起来有些苍老的身影将浑身包裹在长袍里,带着兜帽,看不清面目。可他被夏尔压在地上,眼神就变得冰冷起来。
“啊,大爷,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夏尔赶忙爬起来,一把抓住想要抽身的大爷,将他从地上扶起:“大爷您别走啊,等等,我带您去看医生吧,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出了什么茬子可怎么办?可别看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去年我听说一老头儿下台阶的时候摔了一跤,当天晚上你猜怎么找?脑溢血啦!”
老人被他纠缠着不放,愤怒地摆手:“松手!”
“好好好!”
夏尔尴尬地松开手,殷勤地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带扣,只听到咣当一声细微的声音。
啪!
一个手臂粗细的钢制古怪造物从老人长袍的袖子里掉下来,滚落在地。
“哎呀,不好意思。”
夏尔赶忙将它从地上捡起来,好奇地摆弄了一下:“您这是什么?新款的折叠拐杖?看上去质量不错诶,就是容易让人误会,长得跟炼金大师制作的暗杀弩一样,要不是没有扳机,我都被吓到啦哈哈哈哈!”
说着,他笑着拍了拍那个圆筒,然后在老人难看无比的脸色里,卡啪一下,一个疑似扳机的东西弹了出来。
“呃……”
夏尔愣住了,笑容变得僵硬起来:“这……”
“抓住他!”
狼笛在通讯频道里大喊:“别让他跑了!”
话音未落,那个老人掉头就跑,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在密集的人群中来回穿梭,转瞬间就跑出了数十米。
人群中几个埋伏的乐师赶忙追了过去,可是在人潮的阻挡之中,却追之不及。一路上不断地有人为他掩护,甚至挡在了追踪者的前面,眼看那个老人混入人群,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妈·的!你们行不行啊!”狼笛愤怒咆哮。
那个老人身上穿的长袍是教廷制式的服装,一旦混进人群里,根本就找不到了。
可就在一片混乱中,叶清玄忽然扑出,在人群的最边缘将一个貌不起扬的人按住——那是一个看起来和老人丝毫不同的年轻人,就连衣服都完全不同。
“别动!”
紧接着,叶清玄狠下辣手,瞬间就打碎了他的四肢关节,紧接着禁绝学派将他封印起来。就在挣扎之中,一张面具从他的脸上掉了下来,露出的赫然是那一张阴鸷苍老的面孔。
正是刚才那个老人。
可叶清玄在仔细打量、再三检查过之后,却皱起眉头。
“狼笛,这不是盖乌斯。”
“什么?!”
狼笛一愣。
很快,老人被静默机关带走了,骚乱迅速平息。
当然,夏尔手里的暗杀弩也被没收,不幸中的万幸是,幸亏没被再带走调查。
然后,狼笛便忍不住开始骂人了。
“妈·的,不是盖乌斯,我们逮了一个想要行刺阿斯加德大使的混蛋!理由竟然是血亲复仇!”狼笛怒吼:“他们氏族的争斗跑到圣城来解决个蛋啊!”
叶清玄听了,却忍不住叹息。
不论如何,寻找盖乌斯的黄金时间已经错过了。
教皇的布道即将结束,康斯坦丁即将在万众瞩目之下接受册封,到时候恐怕又要麻烦啦。
“哟!年轻人,发什么呆呢。”
不远处,马车顶上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难道是钱不够,只买得起站票么?我这儿还有个空位呢!特等席,来不来?”
叶清玄抬头看去,不由得面色一窘。
赫然是赫尔墨斯阁下。
那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广场的外围,可马车的顶上却铺着羊绒地毯,放了两个看起来舒适无比的大沙发,中间还摆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几个酒杯和一桶冰好的酒。俨然就一副歌剧院包厢里的样子,惹来周围无数错愕的目光。
“来来来,我一个人看了半天忒无聊,陪我一起。”
赫尔墨斯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热情邀请。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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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命运石碑果然不同凡响!”
在人群之中,夏尔也终于挤到了石碑的前面,宛如牛皮糖一般贴在石碑上,惊声赞叹:“这个手感,这个材质,真是绝啦。嘿,哥们,你看这个作用,果然是教团,大手笔!”
周围的人群里,朝圣者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是一个土包子。”
不管其他人的鄙夷眼神,夏尔兴致勃勃地蹲在石碑前面,搓着手,观摩起了上面的碑文,可是很快,神情就疑惑起来,忍不住拽过身旁的人:
“哥们,不会是我搞错了吧?‘他问,“这个真的是命运石碑?”
“对啊。”
信徒不耐烦的皱眉:“怎么了?”
“真的?”夏尔困惑地挠着头:“怎么我感觉……上面的乐章……很简单的样子?”
“呵呵,朋友你真有意思。”
那信徒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了,只是心中腹诽:吹吧!你就吹吧!反正吹破天也不用上税。
可夏尔却没有在乎他的嘲弄神情,反而跃跃欲试的双手虚按,尝试着演奏起石碑上的乐章。
“这就是《命运》?”
他轻声呢喃,那一瞬间,心中却莫名的觉得有些恐慌,好像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自己却没有做好准备。
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甩掉那种奇怪的感觉,全神贯注地按落。
于是,肃冷的琴声从他指尖响起。
首先,是三道宛如大地动荡的高亢声音,从他的胸腔之中响起,宛如心跳声都被这看似简单的旋律。
他只觉得头颅仿佛被金属的铁锤敲打,带来了深刻的剧痛,痛入骨髓。
是命运!
真的是命运……
——命运在敲门!
而就在他身后的高台之上,教皇似有察觉,困惑地望向广场的中心,发现了夏尔尝试演奏命运的样子,忍不住轻声笑了笑,像是看着以往那些不自量力的年轻人一样。
命运的微弱琴声被无数信徒狂热的欢呼声所淹没了。
在无数信徒的呼喊声中,教皇抬起手,在万众欢呼之中结束了自己的布道。
但是,他却没有像是往年一样转身离去,而是停留在那高台之上,微微抬起头,向朝圣者们示意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在高台之下,那些或是了然或是疑惑的眼神中,教皇抬起手,肃然宣告:
“在今天的这个神圣日子之中,此处的,除了我和你们之外,还有一位沐浴了神之恩德,坚守神之美荣的义人!
为了表彰他圣城做出的绝大贡献,我将为他颁发枢机主教的冠冕,以告慰他的虔诚!
也告诉天下虔诚的人,那些遵从义理、奉行神之旨意的人,倘若你们荣耀了神明,神明也必将会有福报赐予你们!”
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起,
在宛如雷鸣的喧嚣中,身披赤红色教袍的康斯坦丁迈上了台阶,一步步的走向了最巅峰。而在人群中,静默机关也紧张到了极限,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监看着周围的一切。
狼笛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似乎是紧张,环顾着四周,忍不住喘息。
时间变得如此漫长,却又如此的迅捷。
很快,康斯坦丁便踏上了高台,恭谨地向教皇行礼,拜倒那威严的教袍前方。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见到了这位圣城的核心,神在世间唯一的代行者,赤之王,掌管着人类灵魂和归宿的皇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