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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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莉的老公周大明,是一家物资公司的一名送货员。这天他下班刚回到家不久,就接到公司里的电话,要他连夜送一批化肥到大店乡的代销点去。

    大店乡距周大明所在的这个城市有一百多里路,中间还有一段曲折难行的山路,这一趟来回不到半夜都不得回来。看看天色不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周大明有心不想去,又怕老总发火。他正抓挠着头皮,小莉走了过来,说:“大明,我知道天这么晚了,你不想揽这趟差事,可是你端了人家的饭碗就得受人家管啊。这样吧,我随你一道去,在路上也好给你做个伴!”

    看着已经有了五个身孕的妻子,周大明摇着头说:“这一路上不好走,我怎么能让你和我一道去啊!”

    谁知小莉犟劲上来了:“我怎么不能陪你一道去啊?你是不是担心我们的小宝宝?还早哩,没有关系的。”

    周大明拗不过妻子,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

    赶到公司的大门前的一个院子里,车上的货物全已经装好了。夫妻俩坐进车子里,周大明迅速发动了车子,车子驰出了公司的大院。

    天很快黑透了下来。天上堆满了积云,不时地有闪电从天空上划过,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车子已开上了城外的乡野的公路上了。

    小莉嫁给周大明虽然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但夫妻俩的感情就像新婚时一样,非常恩爱。不过,像今晚这样陪老公出车她还是第一次哩,她看着车窗外两边村落里的点点灯火,心里顿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有一点刺激,又有一点儿紧张。突然间,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她问老公:“大明,你晚上出车也不是一遭了,我想问你,你一个人开着车子在这黑乎乎的夜里跑着,会不会害怕?”

    周大明被她这个问题问得笑了起来:“傻老婆,我有什么好怕的?怕打劫啊?我一个穷员工,身上没有钱,车上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谁能瞧得上我?”

    “不,我不是问这,”小莉想到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个念头,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说出了口“我是说说鬼,我经常听别人讲到有人黑夜开车遇到鬼的各种骇人的故事。你怕不怕遇到这样的事情?”

    周大明又笑了起来:“这世上哪有鬼呀?如果真有鬼的话,这鬼也和人一样,这世上好人比坏人多,同样,好鬼也比坏鬼多,真让我碰上了,说不定还能和鬼交个好朋友哩!”

    听了老公的话,小莉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刚才那紧张的心情也放松好多了。“大明你说的对,”她也随着附和道“我们夫妻都是好人,好人遇到的也一定是好鬼啊!”

    夫妻俩说着,笑着,全不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大店乡了。趁着工人在卸货的当口,周大明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带着妻子在附近的一个小吃店弄了一点夜宵填了填肚子。

    回来的路上,老天彻底变了脸,一时间雷声隆隆,风狂雨骤。虽然是空车,可周大明在这个雨夜里却不敢开快,他怕有个闪失颠坏了妻子肚子里的孩子

    雨越下越大,就像往下倒似的。谁知就在车子进入大山里面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前面的两个车轮一滑,陷进一个大泥坑里,怎么也出不来了。

    周大明急了,打开车门,冒雨下了车子,检查了前面的两个车轮,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能够使车子开出那个大泥坑。一道闪电划空而过,小莉一眼发现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坟墓。在这雨夜里,那些坟墓显得有说不出的狰狞。她又急又怕,这可怎么办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捱店,总不能在这孤僻的山野坟墓地里过上一夜吧?

    看着小莉急得快要哭出来样子的脸,无奈的周大明只好对她安慰道:“小莉,天无绝人之路,今夜我一定让你回到家里的!”

    小莉哭丧着脸道:“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吗?”

    周大明道:“办法倒没有想出来。不过,我知道离这里六七多里处有个小山村,我这就赶去找人来给我们帮忙,将车子弄出这水坑。”

    听周大明这么一说,小莉嚷着也要跟他一块儿去。周大明不同意,说雨太大了,淋湿了她身子冻坏了怎么办?“哪”小莉又看了一眼闪电下四周的那些坟墓,急道“那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好害怕的啊,我我怕怕!”那个字眼儿她没有再敢说出来了。她心里真是后悔,来的路上谈什么不好,她怎么偏偏要和老公谈到鬼的话题来了呢?

    周大明以为妻子怕遇上什么歹人,笑笑说:“这黑更半夜大雨天的,哪儿有什么歹人啊?你如果真不放心,呆在车里把车门好好关着,谁敲门你也别开。我回来时,会在车顶上连敲三下!”说着,他就冒着瓢泼大雨跑开了。

    周大明离开后,小莉的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上了。她坐在车内一动也不敢动,眼睛更不敢向外面看,她总隐隐约约地感觉得在那些坟墓堆里,晃动着无数的黑影子。她越怕越是出事,不知怎么一回事儿,这当口她肚子疼了起来,她忍不住哼了起来。

    谁知周大明这一去,好长时间也没有回来。就在小莉心急如焚的时候,蓦地听见从车顶传来三记敲击的声响。啊,大明到了?她透过车灯,果然看见周大明带了一大帮人到了车旁边了。小莉喜极而泣,连忙拉开车门,也顾不得那么多的人在场,扑进他的怀里哭道:“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岂料周大明默默地将她推开了,带着那帮人就在车子后面推了起来。

    小莉坐回驾驶室,两眼望着窗外的那些人。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那些人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小的,其中还有一个小女孩子,看上去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她不明白老公是怎么把这些人叫来的;更让她感到诧异的是,那些人都很古怪,都没有穿着雨衣,光着头淋着雨,也没有一个人吭声,一个个低着头帮忙推着车子,谁也不看对方一眼。

    在那些人的帮助下,那辆大卡车终于被推出了大泥坑。小莉见那些人默默地转身就走,直埋怨男人怎么连向他们说一句客气都不说。她一迭声地向他们道着谢,可那些人没有一个肯回头,低着头飞快地向前走着。不一会儿,那一伙怪人连同那个小女孩子就消失在了雨夜之中了

    “那都是一些什么人啊?”见老公进了车子,小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和他们熟悉吗?那些人怎么一个个都嫌得怪里怪气的?”周大明这才开了口:“你别问那么多了,回家吧!”那口气显得特别的冷。他说着打着火,发动了车子。

    小莉看着被雨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男人,以为他是累了,不想说话,也就没有往别处想。她从身上掏出一方手帕来,伸手替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谁知她的手刚一接触到他的肌肤,就感到异常的冰冷,再看他的脸色,白得像纸,没有丝毫的血色,整个人显得那么僵硬。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大明,”小莉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病了?”

    周大明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路,把车子开得飞快,他简直与刚从大店乡回返时的周大明判若两人,那车子快得就不像在路上行驶似的,而是在空中飘飞。尽管是这样,小莉坐在车里却是觉得非常的稳当,丝毫没有颠的感觉。

    没有过多长时间,车子就进城了,一会儿,又到了家门口。由于小莉肚子疼,周大明扶着她上了楼。幸好,进了屋,小莉喝了两杯白开水,又吃了两片药,肚子很快就不疼了。看看时间已经是午夜12点多了,她去卫生间给周大明放了满满一浴缸热水,给他拿来一套换洗衣裳,催他赶快洗个热水澡。周大明没有推辞,一句话也没有说,接过衣裳就默默地进了卫生间。

    小莉坐在客厅里给周大明泡了一杯参茶,坐在沙发上等着。这当口她突然想起忘记给他拿香皂,就去房间取了香皂给他送去。打开卫生间的门,却见地上放着那一堆换洗的衣裳,浴缸里没有人。咦,明明见他进了卫生间没有出来,他这一会子上哪儿去了?

    “大明,你在哪儿?”小莉一连喊了几声,没有见周大明回应。在几个房间里找了一下,也没有见他的人影儿。

    小莉正觉得怪异莫名,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一看电话上的来电显示,是老公的手机号码,拿起话筒,从里面传来的正是周大明的声音。“大明,你跑哪儿去了?”她惊骇地问。

    电话那头周大明气喘吁吁地道:“我正要问你上哪儿去了哩,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我跑了六七里路,赶到那个小山村,挨家挨户地把门敲开了,求他们给我帮忙弄车子,却没有一个人肯答应,谁也不想在这半夜里冒着雨出来给一个陌生帮忙,付钱给他们也不干,现在的人真是他妈的比鬼都坏。就在我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你和车子都不见了”

    如惊雷惯顶一般,小莉吓得目瞪口呆了!“啪”地一声,话筒从她的手里掉了下来。她这时还依然听到从垂在桌下的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喂,小莉,你怎么啦?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