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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老板温杯、洗茶、泡茶一气呵成,真是一种享受。他用了白色的骨瓷杯中来盛茶,只见那茶汤色红而不艳,由浅至深,红白对应中越发显得晶莹剔透。青梅竹马先递给我一杯说:“试试这茶,这可是老墨的珍藏!”我微笑着接过那小小的茶碗,放于唇边茶香扑鼻而来,带着温润的气息沁人心脾。浅尝一口,顿觉满嘴生香。我由衷的赞叹说:“好茶!”
青梅竹马笑着问我:“好在哪儿?”我略微沉思了一下说:“感觉今天的茶要比那天在你家喝的红茶要好。口感更丰润,回味更甘甜,从嘴巴到喉咙一路下去感觉很通透,很舒服。”青梅竹马愣愣的看着我,面无表情。我以为自己失言,马上解释说:“我是外行,不过是凭着自己的感觉,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青梅竹马看着我紧张的表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边品茶一边不断点头说:“厉害厉害。”老墨完全听不懂我们的对话,直问青梅竹马:“她那天在你家喝什么茶?”
“就是今年初,我们一起去云南的时候,买的滇红。”青梅竹马说着,又递给我第二杯。老墨听了他的回答,也笑了起来说:“果然厉害。”这下可让我变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只好趁老板泡茶之际,靠近青梅竹马轻声问:“到底怎么啦?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青梅竹马笑着摇头说:“那天你在我家喝的滇红,其实已经算是红茶中的极品了!刚才老墨给你喝的可是宜兴乾红,因为产量少,宜兴的茶农一般都不拿出来卖的。所以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宜兴乾红。除非是老熟客,才有可能买到不多。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哦。”听了这话,我微微张了嘴,做小惊讶状。其实每次青梅竹马请我喝茶,我从不问出处也不问价钱,就凭着感觉,喝着喜欢,彼此开心就好。却没想到这茶叶里也是有着这样的乾坤,随即对老墨报以微笑,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既然我妹妹这么喜欢你的茶,人家千里迢迢的来了,你总该要表示表示吧。”青梅竹马对着老墨毫不客气的说。只见老墨一边给我们斟茶,一边说:“如今这有年份的宜兴乾红不是这么好淘的了,就我们正喝的这个茶我自己才得一斤嘞。”我赶忙推辞说不要,然后站起身,随意看着店堂里陈列着各色各样的紫砂壶。其实对着如此之多的紫砂壶,我根本看不出个子丑寅卯。不过是因为青梅竹马的缘故,再加上自己平时也有些杂七杂八的小兴趣,才对紫砂壶想有进一步的了解。我挨个看着,就听见青梅竹马在我身后说:“喜欢哪个就告诉我,一定让老墨给你个好价钱。我跟他可是铁哥们。”我转过身,笑着对他说:“我也看不出个好坏,只是觉得这里的壶,没有你家里的那些壶看着养眼。”
“那是!”他一边朝我走来,一边自豪的回答着。“我那些壶,可是经过我精挑细选的。我玩壶,在这里也算小有名气了。”他见我手里,此时正拿着一把葵形壶,忙问:“喜欢吗?”我微笑着摇头,说:“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明明这两把壶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分开摆放呢?”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指向另外一边。青梅竹马拿起另一边的那把壶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我手里的那把壶,然后说:“这两把壶有高低之分,摆放在一起,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了!哪里还能卖出价钱?”听了他的话,我小叹一口气,撅着嘴说:“我是肉眼凡胎,可分不出好坏?”他微笑着对我说:“没事,我不会笑话你的。这段日子,我也跟你说了不少关于紫砂壶的知识了,就不想试试自己的眼力吗?”说实话,我喜欢喝茶也喜欢研究茶,但对紫砂壶的甄别,完全是因为青梅竹马。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今天会特地带我来看紫砂壶了。完全是因为我回到上海后,不想就此与他失去联系,某日在电话中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如果下次有机会他再去宜兴淘紫砂壶,让他也带上我去开开眼。没想到他还真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看着他鼓励的眼神,我只好全凭感觉的说:“我觉得我手里的这个,好像要好一点。”“为什么?”他笑着问。“嗯”我想了想说:“我手里的这个壶盖与壶身的贴合度比较紧实。你手里的那个有点松,拿在手上轻摇,会听见壶盖和壶身撞击的声音,那说明贴合度不够好。其他的我还真看出了。”说完,我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他。他笑着对我说:“不错,你在这方面有慧根啊!假以时日,一定能有不俗的鉴赏力。”
“可惜,上海没有你这么好的老师啊。”我调侃着说:“所以我就是只好买些马未都的书来看看图片,学点皮毛了。”“你也喜欢看马未都的书吗?”他问道。我点头,回答说:“我是觉得看他的书,能让我学到一点欣赏古玩的知识。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做不了收藏家,做个合格的欣赏者也不错啊。”
“同意。”他点头说道。“我也买了不少他的书。对了,你真不想买把壶回去吗?你要知道很多上海的客人,还特地到老墨这里来买壶呢!”我再次摇着头说:“我虽然喜欢这些壶,但真没到你那个地步。而且我的生活太忙碌了,平时根本不可能像在这里这样悠闲的喝茶。我一般都是在办公室,一天一杯茶”我看着他的表情,不好意思的说:“是不是感觉我很暴敛天物?如果可以,我倒想买个紫砂杯回去。”
“茶杯放在门口那边。”说着,他直接把我拉了过去,对着门口处的一个玻璃橱说:“其实紫砂杯的成品率比紫砂壶要低,所以有时候上品的杯子反而不多见。”我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看着橱里的紫砂杯。我看上了一个深褐色的紫砂杯,泥料中混着点点的银砂,小小闪光。整个杯身做成竹筒状。青梅竹马见我的眼光停留在这个杯子上,就把杯子拿了出来说:“看上的,就拿出来好好看。隔着玻璃哪里看得真切?”说着拿了那紫砂杯,重又坐回我们刚才喝茶的茶几前。我又仔细看了看这个紫砂杯,觉得杯身较大,不太适合女孩子用。而且脑海中,此时莫名的想起了红楼梦中妙玉请黛玉和宝钗喝茶,被宝玉误撞。因没了盛茶的器皿,而嘲笑宝玉喝得了一海是饮牛饮马。眼前这茶杯的容量岂止是那红楼梦中妙玉所说的一海啊!怕是要好几海了吧。
看着我愣愣的不说话,青梅竹马问我说:“怎么啦?不喜欢吗?”我说:“不是,就是觉得这个杯子大了点,稍显粗犷。要是能稍微小一些就好了。”于是老板又从里面拿了个土黄色的杯子递给我,说:“他手里的那个是王其明的大亨杯。2008年拿了金奖的。你手里的这个是高建中的作品,名叫竹节。都算是名家作品了。”我看着手中的这个杯子,的确比之前的那个秀气了不少,颜色明亮,线条流畅,感觉也不错。一时之间倒让我有些难以取舍了。“怎么样?看中哪一个?”青梅竹马见我不语,问道。我一脸苦恼,指着他手里的那个大亨杯说:“这个我是真喜欢,唯一不好的,就是觉得杯子本身的体积有点大。我手里的这个,虽然颜色不够低调,但大小刚好,我也挺喜欢的,我也不知道哪个比较好。要不你替我选一个吧!”
“这两个都是名家作品,很不错的。的确值得收藏,既然喜欢,那就两个都要吧。”他的话一说出口,立刻让我紧张起来。说了是名家作品,那肯定不便宜啊。因为怕被老板听见,我只好背过身,对着青梅竹马用唇语对说:“太贵了!”他对我笑而不语,然后对老板大声喊道:“这两个杯子全要了。”老板笑着去拿包装盒,我表面不声张,心里有点发怵:这下完了!名家作品的紫砂杯,也不知道那老板开我多少价钱?但愿我今天带的现金够用。此时老板已拿了外包装盒进来,青梅竹马一边替我装好杯子,一边说:“这两个杯子我送给你。”我惊讶的看着他一时语塞。他微笑着轻声对我说:“再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哟!你这哥哥对你可真好!”我刚要说什么,老板却先开了口。于是只好先别过头去假装再看看其他东西。无意中看见在那玻璃橱的角落里,有个陶制的小佛头像,一共四面,分别刻着喜怒哀乐四种表情。这个佛头与我在青梅竹马家看到的那个茶宠是一样的!第一次见时已经非常喜欢,但不好意思向他要,这次被我看见了,我就要买回去喽。于是我拿起了那个佛头对青梅竹马说:“你看,这个佛头像跟你家的那个好像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他笑着回答我说:“我家的那个,就是从这里来的。想要吗?”
“这个我想要。”我很不客气的说。“好!”对于我的任何要求,他总是毫不犹豫的答应我。临走时,青梅竹马突然又递给了我一罐茶叶说:“这是老墨送给你的。”我拿着茶叶,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就是我们刚才喝的宜兴乾红。这个茶叶,熟客去买,也要一千六一斤,这里大概也就二两多点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客气”我说。“没事!他给你,你就拿着吧。”青梅竹马替我拿了个购物袋,把之前买的杯子、茶宠和那罐茶叶放在一起,说:“走吧!快中午了,我带你去吃正宗的丝娃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