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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博红颜一笑,一世英名即可抛。若这生命还可轮回,我愿与你天涯相随。
残恨无绝期!
前世
相嘱酒一杯,我为你送别。别过,再是无泪,也是无悔。
把酒当歌,试问,天有多长,地有多久。
我苦涩没有言语。日月交替没有期限,天无长,地永恒,情长驻。
你轻声低吟:“轻云薄雾,总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我轻拈细指,封了你的唇。
你握住我冰凉的手,拿至脸庞轻抚。
不言情不必朝朝暮暮,不言情让人生死相许。
我为你送别,不让你见我凄凉的眼。黄昏日里,船渐行渐远。我浅笑,你挥手。黯然泪下,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远山独立,遮了船,再不见踪影。
腹中一阵绞痛,许是生了病。叫来大夫,大夫连声道喜。知是有了身孕。如此一个未婚先孕,该如何对家人交代。
思念,没了边际。望着日出日又落,盼你归来,而我也深知,你是归来不了。
春去秋来,腹中胎儿渐大,有了形。一层层棉布裹了上去,却还是遮不住那愈现的胎腹。整日躲在闺房,不敢出门半步。深感,人言可畏。
冬日里,家人已然知晓。家丑不可外扬,父母也只能忍下气来,但再没了好的脸色。
想念,依然如旧。你口中的归期,已然太过漫长。
只怕,真无了见面的日子。
寒天雪地里,我端坐湖边,扯一把枯草,扎一个马尾,丢进湖中,看那水晕衍了开去。
细细理一遍发端,整了整衣袖,渐渐行至湖中。水慢慢没过了膝,即刻便湿了棉袄,冬天的水,冰凉透骨。晕旋,没了意识,瘫软了下去,眼前,一片暗色。你那回睦一笑,入了骨髓。
一碗孟婆汤,断了久远的过往。没了往昔的记忆,走过了奈何桥,悄然没了骨髓,灵魂也释然没有一点预兆。颓然一副躯壳,待着投胎转世。
今生
一声孩提的哭泣,大户人家又添新丁,乡人们奔走相告,无不欢喜愉悦。
是一女婴,丫鬟报上。父亲眉头一松,转瞬是满脸笑意。
望向窗外,一片灯火阑珊。于是得名,阑珊。
我便是这个阑珊时出生的孩儿。也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上头是四个哥哥。难怪父亲听到报喜时,如此这般的欣喜。
自小,便学了琴,棋,书,画。可谓无不精通。父母亲戚都不禁打笑赞道:“若是一男儿,怕是要当状元的。”我不语,凭着几分天赋,买弄了一番,换来阵阵掌声。
只是,每幅画中,都是大致相似的容。灯火阑珊处,一叶孤舟在湖中漂游,年少俊朗的男子独立于舟中,浅笑着观望远处的山脉。
除了这画,我再也画不出其他。有几分纳闷。丫鬟结儿在一旁宽慰:“小姐若是出去走动下,兴许还能得些灵感。”我欣然应许,挽了结儿便出了门去。
打小,我便与结儿好似姐妹般要好。结儿总能顷刻里看透我的心思。出了家门,没了束缚。赏花,游舟,不亦乐乎。天,很快便擦了黑,我还未尽兴,倔强着不肯归家。结儿没了主意,跟着我在街头漫步。
灯火阑珊处,一群人拥挤着,好似在观望着什么。我挤了上去,拨开人群,方才知晓原是一拨书生,在此以对对子为乐。我好生好奇,细细看罢,不禁佩服出此上联的男子。上联说的是:"逢记得画桥头,花似精神柳似柔。"我沉默半晌,上前提笔写了下联:“莫谓无情即无语,春风传意水传愁。”然后顾自退到一旁。周围的书生们看罢,连连叫好。我心生得意,却也有几分不安。
“敢问提此上联的公子是哪位?”
“他去了柳岸作画,片刻就归。”一书生回道。
“多谢公子。”别过众人,我拉着结儿向柳岸走去。
微风徐徐抚过脸旁,柳条也跟着风向摆弄腰肢。几盏灯笼悬于枝间,一俊郎的男子坐在柳树下细细勾勒着。走近看去,竟是与我那幅相似的图案。我便有几分诧异,话语也没有了伦次。男子感觉到了异样,抬头正望见我的眼。我即刻瞥了别处,免了尴尬。
“小生柳林,敢问小姐芳名?”
“梦里纵寻千百度,摹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我浅笑吟出“我的名便在这词中”
“小姐语意阑珊,好名。”柳林轻易便点了我的名。我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柳林善于吟诗做对,乐于作曲,行乐。我们谈至深处,竟都望了天色已晚,所幸结儿提醒。我便匆匆别过柳林,怀揣欣喜的神情回了家去。
那是我第一夜晚归,虽是被责骂了一番,心里却是欣喜异常。与柳林的结识之后,整日里,我都喜笑言开。父母顿觉异样,仔细询问,我便说出了原由。父亲脸色一沉,没有言语。我觉出了不妥,盘问下去,没了结果。
依旧屡屡与柳林相见。日日作对,吟诗,望月。天长日久,深知彼此脾性,越发难舍,每每别过之时,都要踌躇半晌。一日,柳林说起了进京考取功名,我顿时一楞。“如此说来,你是要离开这里?”我失声问道,语调也有几分颤抖。
“我考取了功名,定会回来娶你,阑珊。”柳林凝望着我,坚决的说道。
“阑珊,我本是布衣,家境一般。如此的境况,我又如何娶你。功名,科举,便是唯一的途径。”柳林望着远山说着,语气低沉。我恍然有些晕旋,觉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何时有过如此的境况。
柳林背负行囊,独上兰舟,飘然远去。挥挥衣袖,一句"等我",便将我的心也带了去。
我再没了笑容,每日里只是作画,作那一副副相似的图画。少言寡语,孤芳自赏。结儿突然慌张着闯进房里,我正欲呵斥。却听:“小姐,不好了,老爷正给你找了个人家,是要把你给嫁了出去啊。”结儿语气急切,不象儿戏。我定了定神,冲出了房门。来到厅里,父亲正和一官宦之人商量着什么,地上摆放的全是各种婚庆物品。母亲欣喜着拉过我:“珊儿,月底,便是你喜庆的日子。孙家公子可是一表人才呢。”我再没了心思听下去,心里满是烦乱。狠狠的甩了母亲的手跑了出去。
来到湖畔边,坐在曾与柳林相识柳树下,望着柳林即将归来的地方,泪,无声的滑落。你要何时才会归来,柳林。
再三请求父亲,却已无回天之术。父亲早已和孙家达成了协议。我这一反悔,便让他没了颜面。不得已,婚期只能依常进行。我知晓孙家的霸气,自是不想为难父亲。可,可那柳林归来后,又该如何面对这变故。
月底即将来临,婚期已近。我换上了红衣,被媒婆牵引着完了婚事。夜里,陌生的男子攀附身上,我没了回应。眼里,心里,尽是柳林的面庞。柳林,你为何还不归来?抽泣,在寂寥的被里。如此哀伤着度日。
到了归家之日,我回到了家中。结儿告之我,柳林已归来,只是科举未中,寻我不得,却听我已嫁他人,愤愤然便喝了许多酒,不甚醉酒落入柳湖,已亡。他落入湖中的日子,便是昨日。
闻此噩耗,我整个人瘫软了下去。我奔跑到湖边,却只看到几个柳林的同窗在为他提词哀悼。我哭泣,呐喊着,撕扯着衣服,任凭人们怎么拦,也拦不住。我挣脱了人们的拉扯,干笑了几声,跳入了湖中。我以为,如此我便能与柳林长聚。
黑暗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轻云薄雾,总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恍若隔世一般,灵魂瞬间透过今生,看见了前世我投河的情景。
佛主曰:“此为定数,前世,你用命抵了与他的情,而今生,他便用命来还了你的债,天意如此!”我释然。原是这般。
冥冥中,我看到了已然没有血色的我的身体,冰凉的被放在了岸边。我飘然向着远山行去。
我自问,今生的我的命,却是为何?
佛曰:不可得。我轻声叹息。瞬间没了身影。
来世
我化作了一只燕尾蝶,翩翩飞舞在花群中。不时舞弄翅膀,泛起点点粉香。
一个孩童,欢叫着向我跑来,他伸出手来,捉了我去,关进了瓶里。瓶里,是另一只蝶,与我十分相似。我们嬉笑着靠近,交谈。无不亲切。
突然,瓶口开了。
他拉着我一同飞将出去。眼前一片夕阳,无限美好的景色。远山即在身下,点点湖光不时泛起波澜。
佛主在远处笑曰:“你那前世的命,便是为了这来世的相聚。”
如此,缘定三生。
残恨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