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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夜，我想起爱情
想起遥远的青春往事
想起那些孤独的轩窗和忧伤的琴声
想起茫然的黄昏和无眠的翅膀
想起黑夜的等待
想起小路的翘盼
而当深夜的上弦月
俯视我体内翻滚不息的大海
洒满白银的宁静和自由的光辉
那时我竟浑然不觉。
夏天必定要来临
花朵进入果实的甜美
缠在一起，就象藤萝
爬满了金黄的麦田里的欢喜佛
这藤萝，在风雨里，在岁月的荡涤里
慢慢发黑，可是每当春天来临
它们便先于麦子
表达蓬勃的生命力
而自由的风
徒然地在麦穗的边沿徘徊。
二
我曾经想
花朵在果实里
可以孕育种籽
也可以自由地绽放
就象那美丽的夜来香
就象那夏夜的水瓶里
盛开的繁星。
可是当爱情进入婚纱
进入我们时时可以回味和端详的像框
我们醉心那框框边沿的
镀金的光辉
那光辉笼罩着梦的纯洁
和生活的宁静
然而，我们该怎样挪出必要的空间
让来自于原野、栖憩于规则之内的玫瑰
或水仙，或菊花
保持畅快的呼吸？这也许简单
给予它们一个阳台的扶栏
或防盗窗半尺挑檐便绰绰有余
但是那养分
必须来自心灵的旷野
必须来自思想的井
和灵魂的风
三
进入镜框的花雹
跑到墙外绽放，譬如红杏
千年以前就闻听。但是
今天，我听说那古老的红杏
从血脉正当的位置
越过几千年的光辉筑就的庄严堤防
朝着血脉的上游漫溯
进入邪恶和乱伦
在一种另外的占有欲里
在一些畸形的花瓣里
和永远不会孕育种籽的水里
颠覆了生活的宁静和镜框边沿
灿烂的光辉。
这时间里有太多凌乱的花瓣
有太多耸人听闻的风
那风满载着恐惧，悄然潜入
安宁的门窗和闪亮的镜框
在我们的周围布满
其实并不存在的陷阱
在水瓶口奏响四面楚歌
搅乱了睡眠里的星星
稳固的阵脚。
四
我们曾经在门口
栽下坚定的青石
作为台阶，我们一踏上它
风雨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阳光从另一个角度照射进来
使我们的肉体通体透亮
就象宁谧的葡萄园
玲珑剔透的葡萄。
但是，今天
那青石，披上了时间的苔衣
它本应更美丽，更自信
却从内部
被一阵阵凌乱的风穿凿
一点点崩溃
使我们的双腿摇摆
使光辉边沿的花瓣拼命摇晃
一时风起云涌。
五
今夜，下弦月在天上
我体内翻滚不息的大海早已平静了
我再一次想起爱情
想起遥远的青春往事
想起花瓣的疼痛
和青石的阴影
我们再一次站在台阶上眺望
来自旷野的风赶走了阴影
那些恹恹的花瓣站直了窈窕的身子
缀着晚露明晃晃的耳环
此刻我们的土地、种籽和花朵
我们的果园的每一片叶子
都沐浴着白银的宁静
和自由的光辉。
200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