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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父亲
这个城市不认识你
在落叶的街道里
你孤独的脚步叩响了岁月
然而那古老的村子不会忘记你
不会。每一株草、每一棵树
都会在风中向你致意
你亲手开辟的道路上的石子
会在你的鞋尖上舞蹈
欢呼你的归来
道路两边的门口，问候
象蝴蝶一样涌来
象树叶里的风
吹动沉睡的记忆
谷仓里沉默的种子
曾在你的手掌上
响亮地发言
在春天的大地上
你写下了多少绿色的诗行
自那高昂的背脊流淌的河流
饱含着希望和盐分
湿润了这一片土地干裂的嘴唇
你坚韧的肩膀担着阳光
和生活的重量
你的哨声拉开了
乡村生活每一天的序幕
你的犁铧开垦了春天的秩序
你的水车唱绿了田野
你的锄头挖掘了
历史和未来
哦，父亲
从你今天佝偻的角度里
我看见了岁月沧桑的背影
和悠远的流水的闪光
我在你的影子里看见一个影子
走上了你当年站立的山冈
我看见一只苹果从你丰足的果园
滚落在我的脚边
我听见一阵清脆的水声
从你的身后深邃的树林里
通过你和我
向那蓝色脉管的下游
汹涌而去
二、姑姑
在最高的梧桐树上
你是最美丽的凤凰
以绚丽的羽毛
点燃了乡村的快乐和热情
乡村的树林
因为你而生动
乡村的小河
因为你而哗哗地歌唱
乡村的山冈最柔美的曲线
沿着门前的小路
在你骄傲的躯体上延伸
可是你沉静而谦卑
犹如早晨的池塘
那镜面上的光
点染了世界
在你的脚印里
我发现了水的灵魂
和雪的花朵
从你的言语里生起的风
吹动了五月的麦苗
和我幼小的心
你温暖的双手有一种
沉静的力量
那是水一样的力量
擢住了我
当你的手松开时
人生铺开了
一幅美丽的画卷
哦，亲爱的姑姑
你是园丁
我也是你的园子里
一棵嫩绿的苗
在你的守望里
我已经长成参天的大树
但是阳光下所有的叶子
都不能攀肩你的崇高
三、一个女同学的剪影
爬上山冈
站在岁月的风口
我看见一棵婷婷的树
弯了枝桠
你我之间
河水流淌了二十年
两岸青山依旧
桃花依旧笑春风
而你有些稀疏的牙齿
漏掉了栀子的洁白
河水的泥黄
从血管上升
涌上了你的面孔
淹灭了多少桃花
而你瘦俏的身骨
依然保持了
丁香的气韵
曾经是同一群鸟
从同一个窗口起飞
你飞得更远
越过了海洋
可你归来时
一身异域的尘土
和海洋的腥味
当年骄矜的目光
竟不敢对视
色彩缤纷的记忆
二十年
果园挂满了
沉甸甸的喜悦
而你却在一尊佛像前
在香烟袅袅的路径里
寻找迷失的记忆
四、兄弟
你是我的兄弟？
自从你的一棵算珠
击中我的心
我已经有些目盲
辨认不清
血液里的面孔
你的目光穿越了我的头顶
你的算珠掩盖了我的声音
你的血液在洪水到来以后
泥沙俱下
让我如何描绘
土坎下的快乐
麦田里的翠鸟
草垛深处抑制不住的笑声
和我把温暖的鸟蛋送达你的
那一双小手
我不想描绘
你有些扭曲的血管
你抓满果实的双手
你自行拔高的身子
我更愿描绘一条河
保持着清澈
或血液的黏度
2005年8月